地面上四位黑獄領袖各自煩惱時,地火樹囊的力何等人也是一籌莫展。
五個人分成了兩組,巴斯基和舒玉智坐在一邊,方舟則處於姬慧芙和夜星之間,成了另一組:姬慧芙半挨方舟,頹然道:“就算我們奪得大叁角號,也到不了河核去,因為絕逃不過不天美那一關。”
巴斯基沉聲道:“可以肯定中子戰星必是在河核內守護聖嬰,那將有實力完整的黑獄軍團,阻止任何人去傷害他們的主子,最糟是我們對那的情況根本一無所知。”
夜星淡淡地瞥了方舟一眼,平靜地道:“植物之祖曾説過,只有方舟才有能力阻止聖嬰的出世,所以到了那後,方舟自然會找出方法來。”
舒玉智道:“隨機應變,正是方舟最大的長處,只是在現今的形勢下,我真想不到怎樣能突破黑獄人的封鎖,以潛進河核去。而到了那後,又怎樣過得天美甚或撒拿旦那一關。天美已厲害至此,撒拿旦的厲害更可想而知了。”
方舟的眼睛亮了起來,壓低聲音道:“我們應否突然溜出去,給天美來個突襲,若可把新帝后號奪到手上,説不定連天美都趕不上我們,那豈非可解決了一切問題嗎?”
説到這,五個人的身體同時掠過一陣冰寒和邪惡無比、令人膽顫心寒的感覺,好像所有秘密全暴露了出來。
方舟色變道:“撒拿旦找到我們了!”
天美緩緩張開美眸,俏目異芒大盛,再逐漸黯淡下來,回覆先前的模樣。
美雅女等三人全跪倒地上,心生顫慄。
他們知道撒拿旦無處不到的思感已來過了。
自七萬五千年前開始,黑獄帝君撒拿旦只醒過三次,而最近兩次都是為了黑獄人的大敵方舟。
對他們的帝君,黑獄人有着敬畏難分的情結。
天美秀目蒙上了一層哀色,柔聲道:“我找到他們了。”
方舟、姬慧芙、巴斯基、舒玉智四人駭然色變時,夜星忽然一把抓住方舟的手,道:“我們出去引開天美,否則只會死在一堆。”
姬慧芙雖尊重夜星,仍不得不反對道:“聚則力強,分則力薄,不若聯合起來和他們拼個生死吧!”
夜星道:“我有方法可以擺脱天美,就像我剛才逃回來的手段,但必須以方舟作釣餌,而我則只能與擁有植物之祖本原力量的方舟聯結,其他人都不行,我走時將會把火樹囊送入間層內去,保證黑獄人尋不上你們。這火樹囊的生命已所餘無幾,囊破後你們可再次潛回這來,與我等會合。”
話畢已到了囊外去,同時火樹囊紅光迸發,滾進了間層內,迅速去遠。
方舟與夜星手牽着手,在溶岩內迅速繞着圈子,愈轉圈子愈大,愈轉速度愈快。
地核的岩漿竟隨着他們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火紅的大渦漩。
熱度不斷提升。
方舟把能量送入這異族美女的體內去,大幅增強她的能力。
雖然他一點不知她的打算,卻全心全意相信她。
翼女確是一種高尚無私的偉大生物,從不把生死當作一回事。
甚麼都只不過是自然過程的一部分。
夜星卻是第二次感到自己的心和方舟毫無隔閡地連結在一起。
第一次是當方舟離別時兩者的相擁。
或者這就是人類歌頌的愛了。
美雅女等站了起來,奇怪地瞪着天美。
這黑獄人的帝后眉頭緊鎖,露出迷惑的神情。
北保司忍不住道:“發生了甚麼事呢?天美帝后!”
天美搖頭嘆道:“死到臨頭,還要和我玩這種沒有意義的把戲。”
轉向三人道:“你們立即趕往聖嬰宮,在秘徑進口處待我回來,我會為你們的飛船補充能量,不但可使你們有能力穿過秘徑,還可比以前更強大,有足夠能力守護聖嬰的出世。唉!我殺死了方舟後,希望再不用出手了。”
話畢空氣般消失在三人眼前。
剎那光景她已回到了新帝后號處。
接着這艘擁有最超卓性能的太空戰艦,化作金芒,鑽進了地層內去。
方舟以心靈向夜星傳達信息道:“好朋友!妖后來了!”
夜星的心靈回應道:“那我們走吧;我的愛人!”
方舟失聲道:“愛人?”
此時新帝后號剛到岩溶漩的邊沿,竟硬生生被溶漩結合的龐大漩動量掃得滑了開去,收勢不住,繞着溶漩滴溜溜轉了兩個圈。
驀地溶漩整個消失了,到了間層內去。
天美氣得俏臉發白,緊追而入。
這趟她是動了真怒。
為的是嫉忌心作崇。
她可以接受方舟和姬慧的相戀,因為他們既是同類,且又是在她對方舟奇異感情前的既成事實。
但翼女卻非是方舟同類而且那種感覺到這刻天美才感受得到。
新帝后號金芒轉盛。
一束狂大無比的冰凍金芒透過艦首的主發射口,向溶漩激射而去。
時空似是凝止不動。
溶漿已全部轉化作高能量的熾熱氣體,使原本只有十多公里的溶漩,變成廣及百公里的熱漩碟。
愈近外圍,能量愈高。
在這氣漩的中心點,夜星和方舟緊擁為一,卻全無任何人類色慾的昧道,洋溢着一種超越了種族與肉慾的深摯愛戀。
方舟看着夜星美麗壯觀的翅膀在上方雨傘般覆蓋着他們,一下下舒展和有力地拍動,充盈着動怍的美態和深合自然之道某一種難以言喻的音樂性和節奏感,令他心神俱醉。
翅膀每一下拍動,都會送出一股兩人合起來的能量,送往氣漩,積聚起來。
但方舟心中同時充滿神傷魂斷的情緒,因為他知道夜星已離死不遠。
為了保持和增強這氣漩的高能量和奇異特性,她正在逐份地燃燒着自己龐大的生命能,只有這樣才可對抗天美。
她仍是那麼平靜。
秀美的玉容散發着聖潔的光輝。
她對方舟的愛,純若澄清的天空,不含半絲雜質。
砰!
整個氣漩劇烈抖動了一下,邊緣處近十五公里的熱氣散往間層的虛空處。
夜星望向方舟,清澄的眸子透出一種翼人族獨有的奇異感情,傳感道:“是時候了!”
下一剎那兩人和熱漩碟到了正空間去。
周遭是以千億計的遠近星,像一個個正在虛空中燃燒着的大小孔洞。
新帝后號倏地出現下方,千百道金芒由船體捲旋而出,往兩人擊去,聲勢之激烈,勝比千萬艘飛船同時來攻。
夜星低頭輕吻了方舟的片,柔聲道:“這是你們人類示愛的方式吧!”
氣漩同時以兩人為中心,往內收縮,變成一團此太陽內核還灼熱的球狀氣團。
轟轟轟;金芒撞上氣團,化作無盡的芒火光雨,激濺往太空。
金雨過後,氣團消失了,兩人也無影無蹤。
天美駕着新帝后號來回巡視了數十遍,首定方舟和翼女同時被氣化了,才鑽人間層走了。
方舟和夜星富然沒死。
熱氣漩確被天美可怕的力量徹底粉碎,但同時也吸收了天美部分的力量,沿着早先布在兩人四周的無形能量曲線變成一個堅固的空間扭曲,避過了天美的思感波,使天美誤以為他們已形神俱滅。
夜星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再不能吸收方舟輸進她體內的能量了。
方舟比她好不了多少,但仍可由空中慢慢攝取正極能來補充。
夜星的美目仍是那麼明亮,閃動着奇異的芒。
方舟明白到那代表她心中的欣喜,因為終於為方舟的使命作出了無可比擬的貢獻。
夜星輕輕道:“在這星區內,有一充滿植物生命的美麗星球,我想死在那裏。”
充滿生機的大地往四方八面延伸開去。
那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世界,距離河核只有二千光年的距離。
星球上雪峯皓潔,奇花異樹形成的廣闊草原和茂密的樹林縱橫交鍇,湖泊成羣,飛流奔竄,就像在這充滿仇恨和鬥爭的太空戰場唯一能避世的桃源幅地。
星球上沒有爬行的生物,悽居的只有前所末見火紅色的飛鳥羣。
當方舟擁着垂下了雙翼的夜星穿過大氣,往大地俯衝時,億萬頭紅鳥振天而起,但轉瞬又再沉醉在它們自己的天地。
方舟飛過一個湖面時,只見湖面長出若指天之劍的塊狀金黃植物,在一片湛藍的湖面上和夕陽下金光閃爍,似躍出水面的金芒。
夜星神色平靜如昔,深情地看着眼前這奇異美麗的世界。
方舟帶着她在一個最宏偉的瀑布前降了下去。
晶瑩的瀑布急瀉而下,衝到湖面時,彈起幹萬顆水珠,光燦奪目,嫵媚多姿,絢麗奇詭。
方舟與夜星在水流中的一塊巨石坐了下來,同賞這動人的景緻。
夜星倒卧在方舟懷,香輕吐道:“我要你到這來,背後有一定的原因,很快你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方舟苦笑道:“我想過這問題了,在這接近河核的近處,星都變得異常狂暴,根本沒可能有這麼美妙的一個地方,其中必有非常特別的原因。”
夜星道:“你有沒有甚麼特別的感覺呢?”
方舟呆了半晌,點頭道:“這麼一説,原本模糊的感覺立即清晰起來。是的!來到這星球後,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本應是陌生的環境,卻有無比親熱和熟悉的感受。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夜星指着遠方最壯麗的一座祟山,道:“待會兒你到那座高山,自然會明白原因。在我死後,就把我葬在這瀑布旁的岸上,不要用任何東西包,當異日你再來時,我將會變成一顆奇異的巨樹,我的生命會以另一種形式延續下去,所以你不該為我而傷心。”
方舟喜道:“那是否傭能保存自己的意識呢?那不若我在身旁居住,豈非可陪伴嗎?”
夜星忽地奮盡餘力,卓立而起,翅膀舒展,有力但輕柔的拍動着,仰望太陽下山後壯麗的星空,道:“這宇宙既屬任何生命,也不屬於任何生命。對她來説,一切生命只是自然的部分,和沒有生命的石頭全無分別,沒有甚麼重要性,叉或待別的意義。我們眼中所見的無數太陽,只是一團團的火球和巨大的石塊永不停息地滾動,在無法計量的時問長河作瞬那的存在。”
方舟跳了起來,神傷魂斷地把她摟着,悲叫道:“我知道是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只要肯接受我的能量,便可快樂地生存下去;難道不想隨我到河核去對忖宇宙的公敵黑獄人嗎?”
夜星反擁着他,淡然自若道:“生何所從,死又何所之,如果生命要持續至無盡的永,就很難想像生命的存在究竟有甚麼目的了。死亡實在是自然最美妙的一部份,那是生命必須付出的代價。黑獄人試圖改變自然神聖不可侵犯的過程,所以我必須阻止他。現在你已是宇宙唯一的希望了。記住!當你把我埋葬後,定要到那座大山去。”
方舟還想説話,夜星的雙翼軟垂下來,玉殞香消。
方舟站在夜星沒有標誌的墳地前,雖感悲痛,卻遠比不上夫秀清死亡對他造成的打擊,只是心中一片茫然。
他挾着大敗黑獄人和四族聯軍的聲勢乘興而來,心中充滿力能逆天的強大信心。
但現在他的信心已消磨殆盡。
不單失去大三角號,犧牲了夫秀清和整個翼女族,連到河核去的工具也沒有着落。
若失秀清尚在,他還可憑着她的晶片把人類號複製出來,雖然那種因之而來的損耗是絕不明智的做法,但總還是其中一個可行途徑。
而現在他卻一無所有了。
想到這,他記起了夜星死前的話。
到那座大山去!
太陽這時出來了,趕走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