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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天倫夢骨肉重逢

    眾人離開“鐵旗門”總壇,自“落雁峯”而下,現在他們離開“落雁峯”,已不似來時,那份步步險境、草木皆兵的光景。

    離開“鐵旗門”,走在回返應城的大道上,柳彬元不禁一問道:“時前輩,‘鐵旗門’門主‘風雷幻刃’楚冰石,是何等樣的人物?”

    “何等樣的人物?”時宇見柳彬元問出此話,感慨不已道:“彬元,江湖上有這樣兩句話,‘盜亦有道’、‘義無反顧’……此‘風雷幻刃’楚冰右,行事為人不顧道義、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才會二十年來江湖黑白兩道,同仇敵汽,共聲申討……”

    微微一頓,又道:“楚冰石搖身了變,居然又成了‘鐵旗門’門主……”

    “猴子,你夠歹毒了……”宮奇沒來由的從嘴裏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安巧雲接口道:“宮前輩,照面交手,誰也不會輕易放過誰,時前輩如果不把‘木蝶’馮捷放倒,‘木蝶’馮捷也會將時前輩置於死地。”

    安巧雲想到“鐵旗門”總壇前廣場上,時宇對“木蝶”馮捷交手那回事上。

    “巧雲,咱肥佬指的不是那回事上!”宮奇晃動光禿大腦袋,搖頭不迭。

    時宇哈哈笑道:“宮老兒,你説我時宇歹毒,以毒攻毒,有何不可?”

    “猴子,未必見得……”宮奇搔搔後頸肥肉,不以為然:“‘漱石’池匡和‘硯中赤’嶽揚兩人,可不是乖乖聽話的好孩子!”

    時宇道:“宮老兒,聽不聽話是另外一回事,彬元劍誅‘寒採’耿丕鴻,我時宇掌斃‘木蝶’馮捷,‘風雷幻刃’楚冰石不顧大局,悄悄離開‘鐵旗門’總壇,原來池匡、嶽揚兩人痛恨的,是我和彬元殺了他們的夥伴,但楚冰石悄悄這一走,兩人遷怒到這個‘風雷幻刃’楚冰石的身上……”

    微微一頓,又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黑白兩道不談,江湖上混混就是重在這個‘義’字,楚冰石不顧大局,悄然離去,就是不顧道義,人家替他填命送死,他卻置身事外,豈不令人為之心寒?”

    “猴子,你説的聽來滿有道理……”宮奇頸子一歪,翻翻眼皮:“你説,又怎樣呢?”

    時宇道:“‘風雷幻刃’楚冰石回返‘落雁峯’‘鐵旗門’總壇,池匡和嶽揚兩人,好孩子或壞孩子不説,相信會要楚冰石對這件事有個交代。”

    “嘿,猴子,這可不成了‘窩裏反’啦?”宮奇吆喝起來。

    時宇哈哈笑道:“宮老兒,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鐵旗門’窩裏反,豈不是一出連台好戲?”

    “時兄説得不錯……”符堅慨然點頭:“但世事如棋局,雲詭波譎,幻變莫測,情形如何演變,就很難預料……”

    眾人沿途上扯扯談談,似乎沒有多久,已來到應城城裏東門大街“花田巷”鈕家府邸。

    梅香冬回來鈕府,把自己這夥人此去“落雁峯”經過,詳詳細細,一字不漏,告訴了爹孃。

    梅九松殊感詫異道:“宮兄,‘鐵旗門’門主原來是江湖上所不齒的‘風雷幻刃’楚冰石!”

    大廳上鈕宅主人鈕大欣,聽是在聽,卻無法理會過來。

    宮奇點點頭,道:“不錯,梅兄弟,難怪這廝掩掩飾飾,見不得人,不敢輕易將自己名號示人。”

    符堅道:“‘鐵旗門’在今日江湖上擁有這股聲勢,‘風雷幻刃’楚冰石不愧是一個雄才大略、智足多謀的梟雄。”

    時宇向鈕大欣道:“鈕兄,‘落雁峯’有了這場變故,‘鐵旗門’已自顧不暇,再也不會找來應城城裏鈕家府邸了!”

    “是,是的,時兄……”鈕大欣感激不已:“這是你等數位所賜。”

    “梅老弟……”宮奇咧嘴嘻嘻一笑:“咱肥佬話是這麼説了,你聽了可別見怪……”

    “宮兄有何見示,我九松洗耳恭聽!”梅九松淋了一頭霧水,為之愕然。

    “老弟台,你們夫婦倆活得好好的,可是替自己蓋起了座墓地,嘿,可不是替你們自己過不去啦!”宮奇衣袖一抹嘴,説得從善如流。

    梅九松臉上一熱,朝老伴江素秋望了眼,欲語還休,一時回不出話來。

    宮奇又道:“不錯,這件事怪不得你們兩口子,嘿,‘鐵旗門’中這些龜孫王八,現在咱們直搗‘落雁峯’,闖進‘鐵旗門’的破窯子,‘風雷幻刃’楚冰石這廝挾了尾巴逃走,‘長山塘’鎮郊‘大悲庵’附近樹林裏那座墓,也該除掉啦!”

    “宮兄説得不錯……”符堅接口上來:“但若不是為了符堅所累,梅兄弟和弟妹不會受此委曲……”

    梅九松道:“符大哥,九松夫婦回去贛北‘雙溪灣’,經過‘長山塘’時便毀去鎮郊那座墓地……”

    “梅伯父,咱們還要去雲夢走一趟呢!”安巧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

    “安姑娘,赴雲夢何事?”梅九松詫異問道。

    彬元將“鐵旗門”總壇,“風雷幻刃”楚冰石書房案桌上看到那隻信封的事説了一下,接着道:“爹,‘鐵旗門’門主楚冰石離開‘落雁峯’後,可能去了雲夢城的‘翠峯府邸’!”

    符堅慨然道:“梅兄弟,我等雖然直搗‘落雁峯’,除去‘雲環虹流雷火梯’暗樁,直闖‘鐵旗門’總壇,但門主‘風雷幻刃’楚冰石依然漏網在外,還並未將此‘鐵旗門’自江湖除去……”

    “是的,符大哥。”梅九松點點頭。

    鈕大欣設下筵席,殷殷接待眾人。

    眾人圍桌而坐,吃喝中,“瓦缽”孟星哈哈一笑道:“宮老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孟星要與你等在座數位告辭啦!”

    “破缽,你要去哪裏?”宮奇殊感意外。

    孟星含笑道:“萍蹤閒鶴,隨遇而安,宮老兒,你問我去哪裏,下次咱老哥倆見面的時候告訴你,我曾去了哪些地方!”

    “廢話!”宮奇瞪了他一眼:“破缽,你説了跟沒有説一樣。”

    “瓦缽”孟星向眾人告別,離開鈕家府邸。

    眾人在鈕家府邸逗留一段時間,把府邸中二十四名年輕家人,個個教練得生龍活虎一般,都能玩出一手不壞的功夫。

    “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眾人向鈕大欣告辭,離開鈕家府邸。

    蹄聲得得,柳彬元、安巧雲、梅香冬、宮奇、時宇、符堅和梅家夫婦等八人,取道往“長山塘”而來。

    馬鞍上的符堅,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彬元,當時你在‘鐵旗門’總壇前廣場上劍挑‘寒梟’耿丕鴻,那套劍法詭秘莫測,威猛激厲,是誰傳授你的?”

    “銀笛”符堅與梅九松不啻同胞手足,梅九松身懷之技,符堅十分清楚,過去香冬曾有提到過,但此刻他又向彬元問出此話。

    彬元稚然一笑,指了指宮奇道:“是宮老前輩教我彬元的,那是‘拼盤大七招’劍法……”

    “‘拼……拼盤大七招’?”符堅怔了怔:“最後你一招三式,將‘寒梟’耿丕鴻除去,你施展的是什麼招數?”

    彬元臉上一熱,又朝宮奇望了眼,這才道:“這一招稱作‘姑娘尿牀’……”

    “‘姑娘尿牀’……”符堅又輕輕念出這四個字,向宮奇含笑道:“宮兄,這式劍招題名古怪,但彬元出手把‘鐵旗門’中四個頂尖兒高手之一的‘寒梟’耿丕鴻除去……”

    宮奇抿嘴一笑道:“符兄,這是取名嘛,只要這式劍招管用,不就行啦!”

    這邊聊談着時,聽進馬鞍上梅家夫婦耳中,老倆口子相互望了眼。

    彬元眼前是梅家夫婦的愛子,但夫婦倆將彬元視作未來的子婿,掌上明珠香冬長相廝守的終身伴侶。

    彬元今日能身杯絕技,除了“鐵旗門”中的高手,老夫婦倆對“肥螺”宮奇,心裏感激不已。

    眾人來到“長山塘”鎮郊的“大悲庵”,跟至因老師太一番別後重敍。

    符堅就把離開“大悲庵”後,攀登“落雁峯”,闖“鐵旗門”總壇的經過,告訴了師姐至因師太。

    老師太感慨不已道:“此番‘落雁峯’之行,雖然尚未將‘鐵旗門’除去,但對這些江湖敗類,卻是一記迎頭痛擊……”

    微微一頓,又道:“‘風雷幻刃’楚冰石此人,老尼昔年早有所聞,原來是‘鐵旗門’的掌舵門主,為免無辜遭其所害,不能讓其留下……”

    “是的,至因師太……”時宇道:“我等已找得蛛絲馬跡的端倪,‘風雷幻刃’楚冰石可能去了鄂中雲夢,我等銜尾追蹤找去捕殺此獠。”

    宮奇指着梅家夫婦道:“老師太,梅老弟和他老伴鮮活的在人間,偏偏老倆口築下一座墓地,真個不倫類,不登大雅之堂……”

    至因師太道:“宮施主,當初迷了‘鐵旗門’中的耳目,不得已才如此的!”

    “師姐……”符堅接口道:“梅兄弟和弟妹的墓的,等我將其毀去。”

    包括至因師太在內的所有諸人,出“大悲庵”,走向附近那座墓地。

    宮奇咧嘴一笑,道:“梅老弟,新鮮事兒年年有,可是活着的人替自己蓋造墓地,這件事少有聽到過……”

    梅九松苦笑了一下,回不出話來。

    老師太道:“當時不得已的情況之下,貧尼才會想出這個主意來的。”

    宮奇不會讓自己這張嘴巴閒下來的,轉過臉向符堅道:“符老大,你説要把那座墓地毀掉,如何毀法?”

    符堅笑笑道:“宮兄,符某的‘九天無極掌’,不敢跟你的‘天禪掌’相比,但要毀去區區一座磚泥墓地,相信不會費事!”

    走在前頭的柳彬元、安巧雲、梅香冬等三人,突然站停下來。

    彬元轉過身去、臉上一片驚愕、詫異之色,指向前面,向梅九松夫婦道:“爹,娘,是誰來這裏墓地祭拜的?”

    柳彬元説出這話,銜尾的眾人朝前面的墓地看去,墓地周圍附近,經過一番清掃,不見枯枝落葉,看去幹乾淨淨。

    墓碑亦經過一番洗刷,塵泥俱除,墓前石桌上,尚有留下香燭、紙箔。

    眾人走近跟前,不禁詫然為之震住。

    “又是誰來這裏祭拜墓地的?”宮奇猛搔自己後頸肥肉,百思不解。

    他朝來到樹林墓地的人諸人遊轉看去,彬元、巧雲、香冬、時宇、符堅、至因老師太,還有就是梅家夫婦兩人。

    梅家夫婦就是這墓地的“主人”,至於其他人,都已知道當初蓋造這座墓的內委經過,誰也不會再來這裏掃墓。

    “嘿,猴子……”宮奇翻動眼皮問道:“人家説‘摸錯門,找錯人’,敢情還真有渾球、傻小子,摸錯墓地,找錯墳啦!”

    時宇指向已給洗刷得乾乾淨淨的墓碑,道:“宮老兒,墓碑上的塵泥都給洗去,來這裏祭拜的,不會不知道墓中的人誰!”

    話落到此,他向梅九松問道:“梅老弟,在你回憶中,是否有這樣來祭拜你夫婦倆的知已好友?”

    梅九松道:“三年前,九松夫婦知道符大哥栽於‘鐵旗門’手中之事,急急自贛入鄂,昔年武林知已好友,都不知我夫婦倆的行蹤去向。”

    符堅濃眉緊蹙,喃喃自語:“這座墓地築在‘長山塘’鎮郊樹林,又有誰會找來這裏掃墓、祭拜?”

    旁邊至因老師太唱誦了一聲“阿彌陀佛”,向符堅道:“符師弟,天下沒有不被揭開的謎,只是時間早與晚而已!”

    “是的,師姐。”

    符堅回顧左右,向眾人道:“你等閃開一邊,待我將這座墓地毀去。”

    眾人各個挪退邊上,符堅功提內家之勁,力貫左右雙臂,雙掌向墓地平推而出。

    掌勁觸上墓地磚泥,響起一股“轟隆隆”之聲,塵煙迷漫,沙飛石走。

    這陣凌空繚繞而起的沙塵消失,地上一口碩大土坑,原來這座墓地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嘿,符老大,還真有你一手的。”宮奇眯眯眼一笑:“咱肥佬‘天禪掌’跟你的‘九天無極掌’一比,可相差遠哪!”

    符堅出手“九天無極掌”把墓地毀去,眾人回返。

    室因老師太又把剛才那件事提了起來:“有人來樹林墓地掃墓、祭拜,顯然此人絕無惡意,而是懷着一份‘憑弔死人’的心情!”

    剛才時宇問過話,現在老師太又問了出來:“梅施主,可能此人曾經受你之恩,探得你夫婦墓地所在,才來祭拜故人陰宅,在你夫婦倆回憶中,是否有這樣的人?”

    梅九松聽到老師太這番話,目往妻子看來,江素秋接觸到丈夫投來的視線,搖搖頭替代了回答。

    梅九松惘然道:“老師太,九松家居贛北,鄱陽湖附近的‘雙溪灣’鎮上,昔年如果真有留下恩怨之事,但也無人知道三年前我夫婦兩人自贛進鄂省的行蹤去處。”

    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梅老弟,就是老師太説過的那句話,任何一個謎都有揭開的時候,你別在這件事上去費腦筋啦!”

    大夥兒來訪“大悲庵”,這座小小的庵堂,接待不了這麼多,的嘉賓,好在武林中人不拘小節,談過一陣子後,告辭離去。

    蹄聲得得,眾人取道往雲夢而去。

    馬鞍上的宮奇道:“嗨,猴子,人家説‘多事之秋’,咱肥佬把其中一個字眼換了過來,那是‘多事之墓’四個字……”

    “宮老兒,此話怎講?”時宇問。

    “可不是……”宮奇頸子一直,説得有條有理:“當初咱們發現梅老弟夫婦倆這座墓地,叫人百思不解,煞費猜疑……”

    衣袖一抹嘴,又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知又從哪裏來的傻蛋、二楞子,居然去了‘長山塘’鎮郊樹林墓地,掃墓祭拜,做了孝子孝孫……”

    時宇搖搖頭道:“宮老兒,情形不會那麼簡單,有了這一幕開始,後面還會接演的。”

    前面馬兒跟彬元、香冬並轡而行的安巧雲,勒住繮繩,轉身問道:“宮前輩,時前輩,咱們前去哪裏啊?”

    “嘿,安丫頭……”宮奇道:“去鄂中雲夢,就是你出的主意,現在還問咱們去哪裏!”

    安巧雲卟地一笑道:“宮前輩,前面快到一處鎮甸了,咱問的是前面是哪裏?”

    宮奇道:“咱肥佬和猴子可不是大道上的山神、土地爺,你向咱們,咱們又去問誰?”

    旁邊的時宇含笑道:“巧雲,我們到了前面鎮上,就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這邊馬鞍上的“銀笛”符堅,和梅家夫婦也在談着,符堅接口道:“安姑娘,再去不遠,前面就是鄂中雲夢了。”

    眾人馬兒來到一處鎮上,鎮街寬闊,鬧面繁榮,宮奇兩顆眼珠連連滾轉,道:“嘿,猴子,這裏鎮上倒滿熱鬧的,就是一般縣城也不過如此呢!”

    時宇含笑道:“宮老兒,熱鬧是人家的,如何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這才是我們自己的事!”

    “猴子説得有理……”宮奇晃動着大腦袋連連點頭,放眼朝鎮街兩邊看去。

    騎馬在前面的梅香冬,指向前面大街邊道:“時前輩,前面有一家……”

    銜尾的眾人舉目看去,前面大街邊懸着一塊招牌,上面寫着“津香酒店”四字。

    “不錯,咱們就去那家!”宮奇策馬領前走去。

    眾人前後來到這家“津香酒店”,下了馬鞍,進來店堂,裏面店夥張羅接待請他們坐下桌座,不多時,酒菜端上,眾人吃喝起來。

    圍桌而坐的安巧雲,向旁邊的柳彬元脆生生喚了聲“彬元”,笑着道:“你酒量現在真不錯啦!”

    彬元笑了笑,替代了給安巧雲的回答。

    桌座上的眾人,誰也不會注意到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但人與人之間的際遇、離合,在不可思議的冥冥中,似乎都有一個安排。

    安巧雲這聲“彬元”,桌座上誰也不會去注意,但卻給鄰桌的客人注意起來了。

    這時一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女,男的器宇軒朗,脱俗不凡,女的一身裙衣,雍容英武之氣溢於眉間,看來是夫婦倆,兩人舉樽對酌,悄聲輕語。

    安巧雲叫出這聲“彬元”,中年女子緩緩轉過臉去,側目一瞥,又向丈夫望了一眼。

    中年男子看到妻子投來的目光,微感詫然,亦注意起來。

    這邊桌座上的宮奇,敞開嗓門在道:“梅老弟,幸虧符老大出手‘九天無極掌’,把這座墓地給毀了,不然,不知又會鬧出些什麼怪事兒呢!”

    梅九松慨然道:“九松回憶中,想不起有這樣的武林好友……”“長山塘”鎮郊,樹林裏築起九松夫婦倆的墓地,那是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如此的……

    “梅兄弟,事出有因,不會空穴來風……”符堅道:“有人去你夫婦倆墓前掃墓、祭拜,可能其間尚有曲折的經過……”

    這邊桌座的中年男子,聽到鄰桌這些話,臉色神情接連數變,悄聲向對座的妻子道:“迎真,鄰桌客人所談的,會不會……”

    “慕庭,咱們聽聽他們談些什麼。”中年女子輕輕接口上來。

    這時時宇的聲音在道:“‘大悲庵’至因老師太説得不錯,任何一個謎都有揭開的時候,梅老弟,到時謎底揭開,就知道去‘長山塘’鎮郊樹林墓地掃墓、祭拜的是何等樣的……”

    中年男子從桌座長身站起,來到梅九松旁邊,抱拳躬身一禮,道:“這位兄弟請了,‘玉麟’柳慕庭這廂有禮!”

    “不敢,不敢……”梅九松急忙站起:“不知柳兄有何賜教?”

    “玉麟”柳慕庭朝桌座上柳彬元多看了一眼,這才向梅九松道:“敢問兄台,是否來自贛北鄱陽湖畔‘雙溪灣’鎮上,有‘飛輪’之稱的梅九松梅兄?”

    柳慕庭有條不紊問出這些話,桌座上諸人莫不詫然為之震住。

    “不敢,小弟正是梅九松……”回過一禮,“柳兄如何知道九松來歷底細?”

    柳慕庭並不接下回答,而是向“彩練”江素秋恭恭敬敬一禮,道:“敢問這位便是梅夫人梅家大嫂了?”

    江素秋急忙從桌座站起,襝衽回過一禮,道:“不敢,江素秋這廂有禮!”

    桌座上的宮奇,眼睛睜得好大好大,嘴巴張得大大的,猛搔自己後頸肥肉,一頭霧水。

    柳慕庭又朝柳彬元這邊望了眼,向江素秋道:“梅大嫂,是否記得十八年前,梅家府邸前,你賢伉儷夫婦倆撿到一個幼兒之事?”

    梅九松見柳慕庭向妻子問出此話,心念閃轉,豁然想了起來……

    柳慕庭、柳彬元,同是姓柳,而且此柳慕庭跟柳彬元的臉龐酷肖,難道是柳彬元生身之父?

    梅九松心裏有了這樣想法,微微一笑道:“柳兄,十八年前,愚夫婦在舍間門檻處,聽到幼兒啼哭之聲,抱回一個幼兒,現在柳兄提到此事,能否告知愚夫婦,彬兒生身父母在何處?”

    桌座上的柳彬元,心頭一陣激盪,已能想像到是怎麼回事。

    “慚愧……”柳慕庭的聲音沙啞、低沉,不勝唏噓:“十八年來,梅兄、大嫂,付出辛勞,我柳慕庭對生身骨肉的孩子感到內咎……”

    梅九松點點頭,大聲向彬元道:“彬兒,還不快快上前拜見你生身之父?”

    柳彬元來到柳慕庭前,跪倒地上:“不孝孩兒彬元,拜見父親。”

    “彬元,快快起來!”柳慕庭扶起愛子。

    那邊座上的中年女子,走近過來,柳慕庭含笑道:“迎真,這是我們分離十八年的孩子彬元。”

    柳彬元上前跪拜母親。

    桌座上眾人雙方引見一番,彬元生身之父“玉麟”柳慕庭,生身之母是“銀燕”徐迎真。

    柳慕庭吩咐店夥,將桌上酒菜杯筷移來這邊。

    酒過三巡,宮奇咧嘴嘻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小兄弟,你現在有兩個爹、兩個娘啦!”

    柳慕庭似乎要揭開這個“悶葫蘆”,不禁問道:“梅兄,你與大嫂仍活的在人間,可是在‘長山塘’鎮郊樹林裏,如何還築起賢伉儷的墓地?”

    柳慕庭向梅九松問出此話,卻使人想到另一件事上——“長山塘”鎮郊樹林墓地,又是誰去掃墓、祭拜的謎。

    梅九松尚未答話,宮奇已接上口來,他向柳慕庭道:“柳老弟,你如何知道梅老弟夫婦倆在‘長山塘’鎮郊樹林築起一墓地:你去了那裏?”

    柳慕庭點點頭道:“是的,元兒……”

    感慨不已道:“十八年前,我夫婦倆遭仇家追蹤截殺,生恐累害了甫離孃胎不久的幼兒,不得已將這孩子放在‘雙溪灣’鎮上一家住户的門檻前,希望有善心人將此孩子扶養長大……”

    柳慕庭朝圍桌而坐的愛子彬元投過一瞥,又道:“愚夫婦在孩子身上留下生辰時日和姓名,後來我夫婦倆悄悄找去‘雙溪灣’鎮上探聽,才知道這家主人是鐵肩擔義,武林俠主門中人物,‘飛輪’梅九松和‘彩練’江素秋兩人……”

    時宇不禁接口問道:“柳老弟,你知道梅老弟夫婦已將彬元這孩子收養下來?”

    柳慕庭點點頭,道:“是的,時兄,梅家賢伉儷不但將孩子收養下來,還是用了這孩子原來的姓名柳彬元……”

    符堅問道:“柳老弟,你如何會找去‘長山塘’鎮郊樹林墓地的?”

    柳慕庭道:“愚夫婦對梅家賢伉儷感激不盡,後來慕庭聽到傳聞,梅家夫婦兩人業已去世,築墓在‘長山塘’鎮郊樹林,我夫婦倆找去那裏,果然看到一座墓地,墓碑上有他們夫婦倆人的名號……”

    宮奇一臉不解之色,問道:“柳老弟,誰告訴你梅家夫婦去世這回事?”

    “‘鐵旗門’中人……”柳慕庭説了出來。

    “哦,猴子,又牽到‘鐵旗門’身上啦!”宮奇翻翻眼皮,向時宇看來。

    時宇不禁問道:“柳老弟,你與‘鐵旗門’有所淵源?”

    “並無洲源,只認識而已……”柳慕庭道:“此人名叫狄平,自稱是‘鐵旗門’中人,在鎮甸一家酒店共飲一杯,酒中慕庭問到是否認得‘飛輪’梅九松,此狄平聽來似乎感到十分意外,説是業已去世,築墓安葬在‘長山塘’鎮郊樹林!”

    梅九松見柳慕庭説出這些話,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他向符堅道:“不錯,符大哥,柳兄所遇到的,可能就是去年找去‘大悲庵’的那人……”

    梅九松話未中落,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接口問道:“柳老弟,十八年前,追蹤截殺你們夫婦兩人的,是何等樣人物?”

    “此人銷聲匿跡江湖多年……”柳慕庭回憶往事,感慨不已:“昔年此獠在江湖撩起一片腥風血雨,有‘風雷幻刃’之稱的楚冰石……”

    宮奇兩顆眼珠直瞪出來,一扯耳朵,一摸鼻子,重重哼了聲:“猴子,‘城頭上出殯,圓兜圓轉’,媽的,原來就是這個灰孫子!”

    時宇點點頭,道:“不錯,宮老兒,‘風雷幻刃’楚冰石,在柳老弟身上也欠了一筆債!”

    兩人前後説出這些話,聽進柳慕庭耳中,一臉不解之相。

    靜靜聽着的柳彬元,嘴裏冒出話來:“爹,十八年前,追蹤截殺你和孃的‘風雷幻刃’楚冰石就是‘鐵旗門’的門主。”

    柳家夫婦見愛子彬元説出此話,不由詫然為之震住。

    柳慕庭道:“原來‘鐵旗門’中的門主,就是‘風雷幻刃’楚冰石!”

    “柳老弟,楚冰石這廝從‘落雁峯’漏網脱走,咱們這夥人就在捕殺這頭野狼……”宮奇把有關“落雁峯”的經過,告訴了柳慕庭。

    時宇指着柳彬元道:“‘鐵旗門’四大頂尖兒高手之一的‘寒梟’耿丕鴻,喪命在彬元‘紫玉劍’之下……”

    柳慕庭聽來暗暗驚疑:“彬元才是個十八歲大的孩子,如何學得這身絕技?”

    旁邊的安巧雲,見柳慕庭杯中酒已飲幹,輕輕碰了彬元肘尖道:“彬元,你怎麼不替柳伯父斟酒?”

    她提起酒壺,在柳慕庭酒杯裏斟酒了酒。

    柳慕庭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安姑娘……”

    柳彬元臉上一陣紅熱,原來不想説的,他把這話説了出來:“爹,別稱她‘姑娘’,叫她‘巧雲’就行了。”

    “噢……”柳慕庭怔了怔,倏然已有所理會,微微一笑道:“是的、彬元,爹以後叫她巧雲便是了。”

    旁邊的徐迎真,心裏暗暗感到驚奇:“剛才梅九松引見介紹時,這位安巧雲安姑娘是鄂東‘武龍坪’鎮郊‘仙岩莊院’的主人,她和彬元這孩子如何會如此接近?”

    柳慕庭一口酒送進嘴裏,含笑問道:“彬元身懷之技,何人傳授?”

    時宇把彬元在“仙岩莊院”學藝的經過説了一下,指向安巧雲,又説:“巧雲尊翁‘雁翎劍’安天浩,乃是昔年武林知名之士,巧雲將父親留下的‘紫玉劍’贈予彬元,又將‘仙岩莊院’所藏的珍藥‘玉鎖金關錠’,令彬元服下,使他平添了甲子年的骨家根基……”

    時宇哈哈一笑,又説:“宮老兒壓箱底本領‘拼盤大七招’劍法,從不輕易傳人,但這老怪物傾囊傳授給了彬元,‘落雁峯’劍誅‘寒梟’耿丕鴻,彬元就運用了‘拼盤大七招’中的‘姑娘尿牀’一招……”

    “婆婆媽媽,臭水溝裏流不盡的臭水……”宮奇對時宇這些話並不領情:“猴子,小兄弟的一身輕功,和見不得人的收發暗器,還不是你傳授的?”

    柳家夫婦聽到這些話,才知道彬元服下稀世珍藥,又有兩位江湖奇人指點、傳授,才有今日身懷之技。

    香冬用筷子從菜盆裏挾起一隻雞腿送了過來:“柳伯母,這隻雞腿又脆又酥,冷了就不好吃了!”

    徐迎真急忙用筷子接過,含笑點頭道:“是的,香冬,柳伯母吃……”

    梅香冬送來這隻雞腿,徐迎真還沒有吃到雞腿的味道,她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十八年來,彬元由梅家夫婦扶養長大,彬元自幼和香冬青梅竹馬在一起,彬元這孩子依然姓柳,顯然梅家夫婦另有用心良苦之處。

    徐迎真心念遊轉之際,見桌座上的江素秋,看去可能要比自己大了一兩歲,她用了“姐姐”的稱呼問道:“姐姐,香冬今年幾歲了?”

    江素秋道:“彬元今年十八,香冬少了他一歲,今年十七……”

    誰也無法猜出江素秋是何種含意,她指着安巧雲含笑又道:“安姑娘今年十九歲了!”

    宮奇這張嘴就不會閒下來,嘻嘻笑着道:“一個是小兄弟的姐姐,一個是小兄弟的妹妹,三人各個只相差了一歲!”

    梅九松關懷地問道:“慕庭兄,你夫婦倆人,此去何處?”

    柳慕庭慨然道:“慕庭夫婦原是探聽‘風雷幻刃’楚冰石的行蹤下落,……原來楚冰石就是‘鐵旗門’中的門主,你等數位正要捕殺此獠?”

    “不錯,柳老弟……”宮奇道:“你和梅老弟,一個是小兄弟的生身之父,一個是把他扶養長大的義父,咱們找的也都是楚冰石這廝,就不妨結伴同行!”

    “是的,宮兄。”慕庭點點頭:“慕庭夫婦遵囑就是!”

    梅九松道:“慕庭兄,楚冰石可能去了雲夢一帶,我等不難找得他的行蹤去處。”

    安巧雲道:“梅伯父,當時我等登‘落雁峯’,直搗‘鐵旗門’總壇,從楚冰石書房案桌上發現一隻信封,上面有‘邵甲’這個名字,我等此去雲夢,找去‘翠峯府邸’,可能有所收穫!”

    “巧雲……”柳慕庭接口道:“邵甲是誰?‘翠峯府邸’又是何等樣所在?”

    安巧雲將上次自己一行數人赴雲夢之行,有關北門大街明珠巷“翠峯府邸”的情形,告訴了柳慕庭。

    時宇道:“過去時某從江湖傳聞,‘鐵旗門’在鄂中雲夢擁有一股實力,但‘鐵旗門’虛虛實實,藏頭掩尾,總壇設在‘落雁峯’,卻是我等所未料到。”

    梅九松道:“安姑娘説得不錯,楚冰石在‘落雁峯’留下此蛛絲馬跡的端倪,目前可能雲夢城中的‘翠峯府邸’是他出沒之處!”

    他轉過臉問符堅:“符大哥,你認為如何?”

    符堅沉思了下,道:“梅兄弟,‘鐵旗門’虛虛實實,‘風雷幻刃’楚冰石,又是一頭狡黠、陰毒的豺狼,目前很難作任何斷語……”

    微微一頓,又道,“我等去了雲夢城裏,到時看情形再作定奪。”

    柳彬元把侍立旁邊的店夥叫了過來,含笑問道:“店家,這裏是何處所在?”

    店夥一哈腰道:“大爺,這裏是雲夢城南端‘紅角集’鎮上。”

    眾人在“紅角集”鎮上用過午膳,騎上馬兒,取道雲夢城方向而來。

    梅九松在“津香酒店”,就想問柳慕庭,但由於酒店店堂裏食客眾多,生怕“隔牆有耳”,給人暗中注意聽去,是以此刻才把話問了出來。

    “慕庭兄……”梅九松問道:“你和嫂夫人如何會跟‘風雷幻刃’楚冰石結下此仇,十八年前會遭他追蹤截殺的?”

    梅九松向柳慕庭問出此話,馬鞍上眾人都已注意到這件事上。

    尤其柳彬元,自幼由梅家夫婦扶養長大,若不是冥冥中不可思議的安排,此番在“紅角集”鎮上遇到,他還不知道生身父母是何等樣的人。

    “兄弟故里也在贛北……”柳慕庭道:“就在鄱陽湖的附近一帶……”

    梅九松不禁問道:“慕庭兄,尊府在贛北何處?”

    “湖口縣的‘玉泉灣’鎮上……”柳慕庭道:“離隔尊府‘雙溪灣’鎮上,算來腳程不遠……”

    指着彬元,柳慕庭又道:“所以當年才會將彬元這孩子,凌晨時分,送來你家大門口……”

    “湖口縣‘玉泉灣’……”梅九松的回憶中,想到這樣一個地點,點點頭道:“不錯,湖口縣……這是已近皖省邊境了……”

    馬鞍上的符堅問道:“柳老弟,你和‘風雷幻刃’楚冰石原來就相識的?”

    “慕庭知道江湖上有‘風雷幻刃’楚冰石此人,但並無交往,並不相識……”

    “是他找上你的?”時宇問。

    “是……”柳慕庭道:“‘風雷幻刃’楚冰石不速之客,找來‘玉泉灣’寒舍‘石禾莊’……”

    宮奇道:“柳老弟,這頭野狼找去你家‘石禾莊’,不會有好心眼!”

    “是的,宮兄……”柳慕庭道:“楚冰石找去‘石禾莊’,先説慕名專程來訪,後來方説出他的來意……”

    柳彬元雖然是柳家後裔,柳慕庭的生身骨肉,但對柳家的昔年往事,一無所知。

    此刻,柳慕庭説出柳家與“風雷幻刃”楚冰石之間的恩仇過節,柳彬元靜靜聽着。

    柳慕庭又道:“楚冰石告訴柳某,他要在江湖上創設一個門派,拓展大業,邀我參與此事……”

    宮奇一拍禿頂大腦袋,想了起來:“嗨,猴子,楚冰石這廝,在江湖上要創設一個門派,從他找去柳老弟的時間算來,就是眼前江湖上張牙舞爪,令人髮指的‘鐵旗門’……”

    “是的,宮老兒。”時宇點點頭,他向柳慕庭問道:“柳老弟,你如何表示?”

    柳慕庭道:“楚冰石在江湖其人其事,柳某早有所聞,同時柳慕庭對江湖幫會門派,並不感興趣,是以婉轉拒絕……”

    梅九松道:“慕庭兄,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與‘風雷幻刃’楚冰石之間的恩仇過節,難道就由此而起?”

    “是的,九松兄,這原來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柳慕庭慨然點頭道:“但‘風雷幻刃’楚冰石居然在我身上下了一記毒手……”

    “怎麼的?柳老弟……”宮奇兩眼直直看他看來:“答不答應,那是人家的事,楚冰石這廝,媽的,還咽不下這口氣?”

    時宇道:“宮老兒,這件事換了在一般人身上,那是風平浪靜,也就過去了,但‘風雷幻刃’楚冰石此人,不顧道義,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雖然已是十八年前一段往事,但“玉麟”柳慕庭現在提到這段往事,猶是唏噓不已。

    柳慕庭又道:“柳某婉轉拒絕,楚冰石含怒離去……三日後的一個深夜,‘石禾莊’四下烈火冒升,其中還滲夾着一陣陰毒的聲音:‘焚屍滅門,不留活口’……”

    “慕庭和迎真從牀上驚起,知道‘石禾莊’發生變故,抱起牀上的幼兒,急忙脱身火窟……”

    馬鞍上靜靜聽着的柳彬元,已知道父親所指的幼兒,就是自己。

    柳慕庭接着又道:“慕庭夫婦抱着幼兒,脱身火窟,夜風吹送,還傳來‘風雷幻刃’楚冰石指揮帶來的爪牙、黨羽屠殺、縱火的聲音……”

    梅九松知道,這是柳慕庭胸窩一個尚未結口的創傷,但他用了十分平和的口氣,道:“慕庭兄,後來你夫婦倆就把彬元送來‘雙溪灣’鎮上,安放在我家大門前?”

    “這是第三天的凌晨時分……”柳慕庭説:“楚冰石要將‘石禾莊’焚屍滅門,不留活口……暫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楚冰石發現‘石禾莊’中遇害的,並無我們夫婦倆的屍體,一定不會幹休……”

    馬鞍上的宮奇,火辣辣一冒出一句話來:“媽的,這頭野狼夠狠、夠歹毒的!”

    柳慕庭又道:“我夫婦倆知道,‘風雷幻刃’楚冰石會帶人銜尾而來,急急往鄱陽湖方向逃去……在孩子的貼身,留下他的生辰時日和姓名,凌晨時分來到‘雙溪灣’,放在你家大門前……”

    江素秋用了丈夫對柳慕庭的稱呼,問道:“慕庭兄,你們把彬元送來我家大門,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姐姐,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徐迎真道:“後來再到‘雙溪灣’鎮上探聽,才知道你和梅大哥都是江湖中人,並且是武林俠義門中人物。”

    宮奇咧嘴嘻嘻笑道:“小兄弟的命根厚,福份大,幼齡時候,遭到這樣大的苦難,現在有兩個爹兩個娘……嘿,以後説不定會有兩個老婆呢!”

    宮奇説出下面那句話,那邊馬鞍上的梅香冬聽進耳中,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臉蛋一陣紅熱,螓首急忙低垂下來。

    香冬聽到,安巧雲也聽到,巧雲沒來由的輕輕一笑,兩顆墨玉似的眼珠兒朝彬元這邊看來。

    柳慕庭又道:“十八年來,我柳慕庭不敢忘掉‘風雷幻刃’楚冰石毀家滅門之仇,但卻也使我們夫婦遍歷顛沛、流浪之苦!”

    安巧雲脆生生接口下來:“柳伯父,巧雲鄂東‘武龍坪’鎮郊‘仙岩莊院’的家,也是你老人家和柳伯母的家,你兩位老人家住去‘仙岩莊院’,咱巧雲會好好孝順你們的。”

    “噢……”柳慕庭詫然為之怔了一下,接着哈哈笑道:“是的,是的,巧雲……”

    徐迎真含笑道:“巧雲,難得你有這份心意,老身先謝了……”

    宮奇插嘴上來:“柳家弟妹,這還用你謝的,你謝了巧雲,巧雲又如何向咱肥佬的小兄弟交代?”

    這邊馬鞍上的梅香冬,悄悄向巧雲投過一瞥。

    彬元向父親柳慕庭道:“爹,十八年前,贛北‘玉泉灣’‘石禾莊’的這筆債,孩兒要‘風雷幻刃’楚冰石交出一個公道!”

    柳慕庭見愛子彬元説出此話,喟然點頭。

    梅九松問道:“慕庭兄,當年‘石禾莊’這場浩劫,有多少人喪命在楚冰石毒手之下?”

    “除了我夫婦兩人和彬元這孩子之外,‘石禾莊’未見有生還之人……”柳慕庭嘆了口氣:“十七名男女僕人,有的遭烈火所噬,有的喪命在楚冰石和他的爪牙的刀劍之下。”

    馬鞍上眾人邊走邊談論,沒有多久時間,馬兒已達到雲夢城裏。

    宮奇不知哪裏來了一股怒火,一咬牙,像吞下大口胡椒沫子似地道:“小兄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巧雲給你那把‘紫玉劍’,咱肥佬教你的‘拼盤大七招’,此刻就到‘翠峯府邸’施展開來……”

    宮奇橫掌如刃,做了做手勢:“媽的,‘鐵旗門’這些雜碎、死痞、窩囊廢,把他們頸上腦袋一顆顆切下來。”

    時宇道:“宮老兒,我等此去‘翠峯府邸’,先找上那個主兒才是!”

    “不會錯,猴子……”宮奇頸子一直,重重哼了聲:“媽的,楚冰石這個兔崽子,他要找來邵甲那臭小子處,除了‘翠峯府邸’外,還有哪裏?”

    馬兒來到北門大街明珠巷口,馬鞍上的時宇,縱目往巷子裏看去,嘴裏在説:“宮老兒,我們不會找錯了地方吧?”

    “嘿,猴子……”宮奇拉開嗓門道:“這個鬼地方,就是成了一片墳場,咱肥佬還能認得出來,哪會找錯地方?”

    巧雲向旁邊的柳彬元道:“彬元,明珠巷裏‘翠峯府邸’閉上大門,冷清清的,裏面人知道咱們來,都躲起來啦!”

    “待我上前敲門看看……”柳彬元自馬上上來,走近“翠峯府邸”大門。

    銜尾馬鞍上的梅香冬、梅家夫婦、柳家夫婦,和“銀笛”符堅等,縱目觀望,心裏亦暗暗稱奇。

    柳彬元來到緊閉的大門前,輕叩門環,“噹噹”門環數聲,裏面無人理會、接着用手拳擂打大門,裏面亦無人應門之聲。

    “媽的,屋子裏‘鐵旗門’那些龜孫王八都死掉啦!”宮奇火了。

    大街上一名老者,橫着明珠巷口走過,符堅抱拳一禮,道:“這位老鄉親請了!”

    “不敢,不知尊駕有何見示?”老者站停下來。

    符堅指着明珠巷裏的“翠峯府邸”問道:“請問老丈,這棟大宅裏如何不見人來開門?”

    “可能裏面沒有人……”老者道:“那還是前一兩天的事,這棟大宅牆門前,停下數輛驢馬拖拉的大篷車,有人將屋子裏面的東西搬上篷車……”

    這個街坊鄰居的老者,又施了個禮:“尊駕,詳細情形小老兒就不清楚了!”話落離去。

    符堅來到府邸門前,道:“彬元,這棟大宅裏可能沒有人……”

    “符伯父,待彬元翻牆進去裏面一看!”柳彬元身形扶搖暴遞而起,自“翠峯府邸”兩三丈高的風火高牆,一閃而沒。

    後面馬鞍上的柳家夫婦,看到彬元這身輕功提縱術身法,不由暗暗驚奇。

    放眼天下武林,別説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就是一等一的好手,也難能施展這等輕功身法,自己的孩子竟懷有這等功力。

    沒有多久,彬元又出現在矗立的風火高牆之頂,一聲長嘯,宛如一頭巨禽,翩然飄飛而下。

    巧雲、香冬已急忙走近跟前,異口同聲,她兩人同時問出嘴來:“彬元,裏面有沒有人?”

    “裏面未見有人……”柳彬元道:“已是一棟空房子!”

    “媽的,‘耳報神’可真靈通……”宮奇吆呼起來:“這些龜孫子,走在咱們前面了。”

    時宇道:“宮老兒,‘耳報神’靈通,這是另外一回事……也説不定就有這等湊巧,‘鐵旗門’中人離開‘翠峯府邸’,偏偏我等這時找來這裏,撲了個空。”

    “猴子,楚冰石這個雜碎、膿包、兔崽子,會不會又回‘落雁峯’啦?”宮奇頸子直直的,兩顆眼珠瞪得好大。

    “‘風雷幻刃’楚冰石是頭狡狐,是頭野狼……”時宇道:“他機警、狡黠,腦袋不會那麼死,他有他去的地方!”

    梅香冬道:“時前輩,十八年前,‘風雷幻刃’楚冰石毀家滅門,毀了贛北‘玉泉灣’‘石禾莊’,他欠了柳伯父、柳伯母、彬元的一筆債,咱們要找到他,要他有個交代。”

    時宇道:“香冬,‘風雷幻刃’楚冰石雖然行蹤詭秘,撲朔迷離,相信不難找到他,江湖各地都有‘鐵旗門’的徒眾。”

    安巧雲走來柳家夫婦跟前,道:“柳伯父、柳伯母,鄂東‘武龍坪’鎮郊‘仙岩莊院’,是我的家,也是你們兩位老人家的家,讓我等去尋找‘風雷幻刃’楚冰石的下落,你兩位老人家先安頓下來……”

    安巧雲話落,宮奇火辣辣地接口下來:“不行,安丫頭,你有了柳伯父、柳伯母,把咱肥佬、猴子撇開一邊不理啦?”

    安巧雲臉蛋一陣紅熱,替自己分辨説:“宮前輩,咱巧雲話還沒説完呢……”

    她朝眾人緩緩遊轉一眼,又道:“不只是柳伯母、柳伯父……還有梅伯父、梅伯母,和冬妹也暫且別回贛北‘雙溪灣’鎮上,還有時前輩、符前輩、和你宮前輩,都去巧雲的‘仙岩莊院’……”

    宮奇咧嘴嘻嘻笑了:“安丫頭,你這樣説來,人家聽了才舒服呢!”

    安巧雲又道:“‘鐵旗門’門主‘風雷幻刃’楚冰石,十八年前毀了彬元的老家‘石禾莊’,我巧雲的同胞兄長‘翠竹客’安頌青,也是遭‘鐵旗門’中人所害,我巧雲豈能放過他!”

    視線投向彬元一瞥,安巧雲有條不紊又道:“你等去‘仙岩莊院’再商議迎對之策。”

    時宇道:“巧雲説得不錯,應對‘鐵旗門’要有一個全盤之策,我等不妨暫且住下‘仙岩莊院’。”

    眾人云夢走了一遭,雲夢城裏“翠峯府邸”,棋高一着,人去樓空。

    安巧雲雖然是個十九歲的姑娘家,但説出話來沉穩有力,有條有理,眾人接受了她的建議,離開雲夢後,取道往鄂東“武龍坪”鎮郊的“仙岩莊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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