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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出去多久了?”低沉的嗓音在祁府大廳響起,聲音透着怒氣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富麗堂皇的廳堂上,除了尚未歸府的老太爺,以及剛以身體不適讓丫鬟攙扶着回房的二夫人,還有在佛堂為晚歸丫頭祈福的大夫人之外,幾乎全員到齊。

    祁家幾個主子面有憂色,連祁天喜都乖乖安坐椅子上,祁家的下人更是個個低着頭,大氣不敢喘一下。

    祁貴怎麼説也是祁府的管家,當家的説話了,再不願意他也得上前回答。

    顫巍巍的身子往前一站,似乎連鬍鬚都怕得抖了起來,“城主…紫衣出去好些個時辰了……方、方才派去老六家的下人回來了,他……説…”

    仕祁天昊眼睛一眯,聲音透着寒,“説什麼?”冷颼颼的問話,嚇得祁貴冷汗直流,“聽老六説……這、這回紫衣天沒黑就……出村口了,算腳程也……也早該到家了。”

    “到家?你看她是到家了嗎?”他幾乎是咬着牙才能把話説出口。

    看着屋外沒停過的雨、已經染黑的天色,他心涼了大半,紫衣不是貪玩的丫頭,不該……不可能晚歸。

    被一雙利眼直勾勾瞪着,又是一聲悶雷響,祁貴瞬間老了好幾歲,抖顫着聲音,“沒、沒…沒,興許……”

    “讓人去找了嗎?”

    “去、去了,但還……還沒找到,再説下、下着雨呢,點……不起火把……不好找人……不過有件事……不知有沒有關係……”他實在很不想告訴城主這件事,

    但要是不説他的下場會更慘,兩難啊!

    祁天昊握緊拳頭,似乎能猜到祁貴將説的不是好事,“説。”

    “是…去老六家的下人……説紫衣離開村子前……去買過小點,就、就是之前還差人去……去替二小姐買的那種……”

    “祁貴,説快點。”祁天昊臉色沉下,臉上明顯寫着不耐。祁貴苦着臉,他也想説快啊,也不體諒他是被誰嚇的,都這把年紀了,還得這麼戰戰兢兢。

    手抹掉額上的汗,他繼續道:“是、是,派去找紫衣的人説在八里坡找到些許散落的吃食小點,懷疑紫衣不慎跌落山坡,但現在雨大,大夥還沒法下去找,也許等雨停……”那丫頭可千萬別有事,要不先不説他自己難過,肯定還要被城主剝層皮。

    “該死!”大掌一拍,廳堂主位旁的方桌立時跟着震動,瓷杯也顫抖着。

    眾人一聲不吭,等瓷杯站穩了,才又眼巴巴的全看着祁貴,以眼神示意他,想辦法讓主子消消氣。

    泛白的八字鬍抽動了兩下,暗歎一口氣,祁貴開口,“城主,現在雨正大,想找人也沒辦法,我看您要不要……”

    沒等他説完,祁天昊便站起身,環視廳堂的人1圈,“祁貴去找兩個大夫回府裏候着,爹您先去歇息,紫衣有消息了再通知您。天樂、天喜各自回房,天歡留在廳堂等消息,興許晚點會有人回報,我不在時你作主。”。

    祁天歡一驚,“不在?大哥你要上哪?”

    “去找紫衣。”他心裏着急,要是那丫頭真跌落坡下,有可能……有可能……他得親自去找才能安心!

    “城主,雨太大了,要不要明天-…那至少,帶把傘吧-…城主―”祁貴大聲喊着,只是祁天昊沒有回頭,不一會背影就在雨中遠去。

    祁貴搖搖頭,暗自祈禱紫衣丫頭可別真有什麼,不然這祁家、這城主……可怎麼辦啊?

    “紅月皇朝萬萬年,一條珠江養萬民,四海昇平……”風紫衣喃喃念着,細碎的聲音幾乎讓雨聲掩蓋。

    她蹲坐着,身子冷到唇色泛白,只好以兩手搓着手臂,希望多點暖意。不一會,原先埋在兩膝之間的頭,費了好些勁才緩緩抬起,只見外面的雨還是不停,再低頭看着紅腫的右腳踝,輕輕的,她嘆了口氣。這是什麼時辰了?難不成她今晚要在這過夜?

    她醒來的時候,只見身旁是一片林子,猜想這是八里坡下的樹林,頓時心涼了半截,八里坡只是小村落外的一個小山坡,人煙稀少,她想脱困看來還要些時候。

    再説下着雨,路已經難行,偏偏她還拐了腳,身上也是紅紅紫紫,擦傷、割傷都有,沒有力氣離開林子,只好就近找能避雨遮身的地方,走了好一會,才找到個樹洞能窩着。

    瞧這雨勢難停,越晚會越冷……摸着暗袋裏的東西,她倒是笑出來了,幸好還在呢,至少……要是她就這麼冷死了,等有人發現她的屍體送回祁府時,小妮子應該會看在這簪子的份上好好安葬她吧!

    那……那祁天昊呢?會不會有點惦記她?

    應該會吧,沒有她幫忙,那傢伙就得去聽老爺談年少英勇、陪夫人禮佛參拜、跟天樂聊女兒家心事、去青樓揪出天歡、從騙子手中救出天喜、跟管事們議事…

    她好想睡喔,睡一會再想他會有多想她好了。身子順勢倒卧,眼皮重到睜不開,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好累好。累,不想醒來……“紫衣、紫衣,醒醒!”祁天昊輕輕搖晃她的身子,只聽她細語幾聲,卻聽不出她説了什麼,抬手一摸她的額頭,才發現她身子正在發燙。

    他替她抹去臉上的汗珠,神情難掩擔憂。

    照着下人指路,他不顧路滑難走,從八里坡上沿着斜坡下行,在林子裏着急的找她,他很怕自己跟她走的路不同,更怕她遇到什麼危險或受了傷。

    他猜測她會找個避雨的地方,聽當地人説,這林子裏有間獵人用的茅屋,他便想去碰碰運氣,在途經這參天老樹時,正好瞧見有個頗大的樹洞,心念一動,走近彎身查看,幸好她真的在這,幸好……他趕來了。

    “丫頭,醒醒,我帶你回府。”他試着先細聲喚醒她。

    雖説老樹的樹洞頗大,她個子嬌小,曲着身、趴卧着沒問題,但他卻進不去,又怕使力抱她出來,會不小心傷了她,最好的情況是她能醒來,再説……讓她就這麼睡着,他心裏極為不安。聽見熟悉的呼喚,風紫衣眉頭蹙緊,皺了皺鼻子卻沒睜開眼,似乎有些不願意清醒。

    他嘆了口氣,順着她濕透的發,摸了摸她的頭,手上的温度叫他甚為心疼,“丫頭,你再不醒來,我就出門了,要把帳丟給你。”

    風紫衣的眉毛揪得更緊,嘴巴嘟着,像是不太高興,接着眼睛緩緩睜開,看了他好一會,渙散的眼神才漸漸認出他來,“大…少、少爺?”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時候,他想他會笑出來的,這丫頭這麼擔心他出門嗎?

    “你出來,我揹你回府好不好?”像對孩子一樣,他輕哄着。

    剛醒來的風紫衣思緒依舊渾沌,有些傻氣的點點頭,很使勁的才能爬起身,因為右腳拐了,只能半爬着出樹洞,抬頭一看,發現外面的雨小了很多,毛毛的像霧花。

    她一出來,他便拉掉身上的披風,先是替她紮實的繫上,接着拉高她的裙襬,瞧見她紅腫的腳踝,眼神頓時黯下,卻沒多説什麼。

    “上來。”他轉過身,示意她上他的背。眼前是他寬厚的肩膀,冷風一吹,她清醒不少,頓時有些猶豫。她的身子都濕透了,這樣好嗎?祁天昊半側過頭,看她不動,他也沒有點破,只是搓了搓手。“丫頭,雨還下着呢,這風一吹,挺冷的。”

    風紫衣連忙走近,雙臂一伸,整個人往他身上一跳,勾緊他的脖子催促,“快回府吧。”

    站起身,他揹着她準備穿過林子。

    風紫衣的臉頰貼着他的後背,能清楚感受到透過衣裳傳來的熱氣,令人安心的想睡一會。

    “丫頭,跟我説話。”聽她的呼吸聲越來越緩,祁天昊隨即抖肩喚醒她。

    “不要。”她想睡。

    “乖,跟我説話。”

    撐不住睡意,她忍不住發了小脾氣,手捶着他的肩膀,“不要,你好煩,我想睡覺。”

    “不行,不跟我説話,我就丟下你。”她的捶打跟雨點一樣,對他來説不痛不癢,他寧可她一路打着他回府,也不許她睡着。

    “你胡説……我跟你説話,你也丟下我。”額頭熱熱的,腦袋像這片雨霧般理不出頭緒,有什麼話,她想説就説出口了,來不及思考。

    “我什麼時候……”

    “每次!你每次都這樣,留張短箋就走,只知道交代我做這做那,要走了連聲招呼也不打,也不説什麼時候回來,外面這麼好玩嗎?回來幾個月又出去,神神秘秘的也不説去哪,跟誰去了……”沒多想,她劈哩咱啦就抱怨一堆,沒有了睡意。

    聽她碎碎念着,聲音時大時小,祁天昊才安了心,心裏也跟着暖烘烘。

    “下次不會了。”他許下承諾。

    他十五歲接下城主之位後,家裏再沒有人管過他,興許是這樣,他自由慣了,也認定家裏沒有人會擔心他,自然來去隨性。

    沒想到,還有一個她會為他擔憂……心裏像是有什麼生了根,對她,好像跟天樂、天喜有些不同。

    “下次?你還玩不夠啊?”她抱怨在嘴裏。這次她離他很近,他總算聽到她説了什麼,“就跟你説我不是出去玩,你想,祁家要拓展商務也得查探民情是不?”

    “胡説,你怎麼不讓管事們回報?我就不信其它商家也像你這般四處出遊。”

    她沒説出口的是,要不是她善後,一個當家的人能這麼長時間不在嗎?

    頓時,想起金靈靈嬌豔的臉蛋,她心口又像是壓了塊石頭。他分明是為了跟心儀的女子出遊,才這般壓榨她!

    氣不過,她又用力捶了他幾下。

    “你沒聽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他由着她胡打,看她有些精神了,更加安了心。

    “哼,我不跟你説了,你這待不住的毛病就跟天喜要灑大錢時的脾氣一樣,糞坑裏的石頭!”

    “又臭又硬。”接下話,他笑出口,低沉的笑聲在林子裏清晰可聞。

    “你可得意了。”可惡,一點都沒罵到他……突然,她聽到水流聲,隨即疑惑的問;“有水聲耶,你是不是走錯了?”

    “傻丫頭,你不會以為我們能沿着八里坡爬回去吧?”他一個人下來不難,要揹着人上去也不難,可雨濕了泥地,他怎麼可能冒險帶她從原路回去。

    風紫衣臉一紅,“我問問而已。”

    “好吧,那當是我愛説。”他給足她面子,“我來找你前問過當地人,沿着這條玉珠河走就能出林,多繞了點路,但不用爬坡,用不着多少時間就能回府,你不用擔心我走偏了。”

    “這條河的名字還挺特別的,玉珠河……怎麼寫?有典故嗎?”一般來講,這附近小溪小河的名字都是跟着城鎮或鄉村的名字取,她還以為這河會叫八里河。

    “玉佩的玉,珠寶的珠,聽説是這裏人煙希罕,河水特別清澈,就着月光看來,河水的光澤如上等玉佩,淡綠透光,水面上波光鄰鄰,閃耀的光芒更勝銀白夜明珠。”多虧熱心的阿婆,跟他説地名的時候,也不管他着急的神色,硬是要介紹當地人引以為傲的景色,雖然在他看來,每條河都能這麼解釋。更勝夜明珠?

    “那我們去瞧瞧。”

    “不行。”他嚴厲拒絕,為她不照顧自己生了氣,“瞧你拐了腳、淋了雨,興許還染上風寒,頭正燙着,還有心思賞河賞月嗎?”

    “……可是……我渴了,我好想喝水。”她狀似可憐的哀求。

    貼着他的背,她好像舒服多了,突然不想這麼早回府…想起來,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一起出門。

    “你……好吧,我揹你去。”他無奈的妥協。

    兩人走近河邊,他讓她坐在石頭上,看她笑逐顏開,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小丫頭,鬼點子一堆,如你意了吧?”

    她揮開他的手,“讓你別叫我丫頭,這回還多加個小,你這祁府大少怎麼聽不懂別人説的話?”

    “愛爭辯,不是要喝水,難不成要我餵你?”

    “誰要你喂!”她悴一聲,臉頰泛起可疑的紅。

    抬頭一見他取笑的臉,風紫衣連忙彎身取水拍拍臉頰,再喝了兩口,突地,她看到一支閃着銀光的簪子順着水流就要流遠,驚呼一聲,忘了自己的腳傷站了起來,站不穩加上想撿東西,讓她一下就跌進河水裏。祁天昊毫不猶豫跟着跳下河,好一會才勾上她的手,讓她能搭着他載浮載沉,所幸兩人皆諳水性,不至於驚慌。

    因為下了一天的雨,不大的玉珠河漲了河水,水有些急,他只能順着水流往下,還上不了岸,幸好,兩人有福氣,順着水流了沒多久,河道改向,兩人順流上了岸,只是……是對岸。

    “咳……咳--…咳咳……”雖諳水性,但剛落水時,風紫衣因為腳傷,還是吃了好幾口水,看她難受的樣子,第一次,祁天昊氣得破口大罵。

    “風紫衣,你不要命了嗎?”手拍着她的背,想起剛剛她落水那一幕,他的心一陣緊縮泛疼。

    “咳……咳……對、對不起,我……想、想撿東西……咳咳……”她嗆得好難受,好像更暈了。

    撿東西?他聲音更為嚴厲,“撿什麼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他要她一輩子都不許再買那樣東西!喘着氣,風紫衣抬手給他看手掌裏的東西,微微笑了,“好險,撿……咳咳……撿回來……”幸好,她一發現簪子掉了就馬上下水抓住,能有這簪子是靠機運,她可不敢保證下次還能替天樂求一支。

    “蓮花簪子?”他隱忍着怒氣。

    她點點頭,神情還有些得意。

    “風紫衣,回去你就死定了!你……”他本來還想繼續罵她一頓,但看她臉上的潮紅十分不對勁,他蹙起眉毛。

    “我頭好暈,睡會好不好?”怕他又生氣,她輕聲問,只是這回等不到他説“不行”,她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祁天昊驚得迅速抱緊她,抱得很緊,像怕弄丟了寶貝一樣,嘴裏還喃喃念着,“丫頭,你死……不,你皮繃着,回去你就知道了……”

    三天,風紫衣在牀榻上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祁天昊也在她身邊顧了三天。玲瓏敲敲門,聽到房裏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隨即推門走進書房旁的房間。她將托盤往木桌上放,向內室揚聲,“城主,我給紫衣送藥來了,要不要換我顧,您去歇會?”

    “不了,藥端給我,我來喂。”

    聽到不變的回答,她也習慣了,端起藥碗往內室走。

    打從三天前城主抱着紫衣回來後,城主除了進食、梳洗外,幾乎是寸步不離紫衣身邊,也不換人伺候,這麼一來,祁府裏的人全都心知肚明,紫衣對城主來説是不一樣的。

    沒有回頭,祁天昊始終盯着沉睡的人兒,直到腳步聲近了,才側頭接過藥碗,舀起一小口,試了温度,還有些燙嘴,便沒有立即叫醒牀上的人。

    “大夫怎麼説?”這話問的是旁邊站着的玲瓏,他沒發現牀上的人羽睫眨了眨。“大夫説紫衣退燒了,應該不會有大礙,只是染了風寒又進了冷水,傷了內息,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下榻。”她剛剛送走大夫才熬了藥進來,大夫交代的話,她一句不少的回覆。

    還得躺上一個月……祁天昊臉上難掩心疼。

    “你先下去吧,碗晚點再來收。”他揮揮手支退玲瓏。

    “是。”玲瓏應了聲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從袖口抽出一封信遞給他,“城主,金小姐來過一趟,知道您忙,不讓我們通知,只留下一封信給您,希望城主儘早給她回覆。”

    説完,欠了欠身才退出房間,而祁天昊一直等到她腳步聲遠去,才將藥碗放在牀邊,拆開信封。

    他看着信,先喜後憂,神色有些複雜。

    “玲瓏來過了?”風紫衣看似幽幽轉醒,眼角卻瞥了他手上的信一眼。

    聞聲,他急急將信件收進衣襟,端起牀邊的藥碗,舀了一口遞到她嘴邊,“你醒了,來,喝藥。”看見他的動作,她神色一黯,沒有多説,乖乖的一口一口把藥喝掉。

    “這回怎麼這麼乖?”瞧她沒有精神,他打趣。風紫衣沒有回答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大少爺……這回要去哪?去多久?”還記得他在林間答應她,下次不會突然不見,那麼這次她可以問了?

    他收起的信裏到底説了什麼,她不清楚,但這像是一個信號,每回金靈靈找他或留下訊息,他就會出一趟遠門。

    剛剛玲瓏的話,她聽到了,那封信,她也看到了。

    “你猜到了。”語氣沒有太多驚訝,他早該想到,聰慧如她,看到信該是意會了。

    “別避開,你沒説你要去哪?”

    稍一愣,他站起身,走出內室,將藥碗放回托盤上,背對着她回答,“沒什麼,就去青龍城巡巡鋪子,跟往常一樣,不用兩個月就會回來。”

    半坐躺在牀上的風紫衣臉上明顯寫着惱意,她壓根不信,方才玲瓏還説金靈靈要他儘早回覆,兩人分明有鬼,偏偏……她沒有立場過問。她冷着聲音説:“什麼時候起程?”他重新步回內室,“過兩天吧。”看來是不能留到她養好病了。

    “你……你要我帶着病替你處理祁府跟店鋪的事務?”雖説她已經儘量壓抑情緒,話還是越説越大聲。

    “你病養好前,店鋪的事讓管事們自理,再不行我會交代爹先暫管,府裏的事讓祁貴擔心便是。”

    聽出他去意甚堅,也不管她生了病,風紫衣一股氣悶在心口,乾脆拉過被子矇住頭,假睡不想理他。

    看她那樣,祁天昊心裏也不好過,他走近牀榻想拉開被子,不料她卻倔強的説什麼也不肯放手。

    嘆了一口氣,他拍拍被子安撫她,“好吧,我保證這次不會太久。”見她還是蒙着頭,他又許下承諾,“我一個月左右就會回來,等我回來陪你賞月可好?”

    她還是不出來,他無奈的搖搖頭,“你多歇會吧,我晚點再餵你吃藥。”

    站起身,他走出房門,只是後腳才踏出門坎,轉身要闔上門,裏面便傳來她的聲音―“你説的,可別忘了。”

    那聲音裏的委屈,不禁讓他失笑。

    只是,兩天後他一走,他們有兩年多不曾再見過面。

    第一年月圓,風紫衣揉掉他讓人送回府的信,將他臨走前託玲瓏給她的一盒子蓮花髮簪,通通倒進祁府的池子裏。

    第二年月圓,她將之前揉掉卻捨不得丟的信、他用過後來傳給她的毛筆、她親手做給他的月餅……通通往池水裏、月娘的臉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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