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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原來這個和尚江湖綽號稱為“鐵掌頭陀”,早年系一江洋大盜,被官府追捕得緊,遂落髮為僧。

    其一生嗜癖“斷袖”,被其蹂躪的少年男子,不知凡幾,凡是污辱過後,不俊美的,則送一刀,稍具蕭灑一點的,則留在身邊。

    一般江湖俠義道,極想除掉這一個敗類,但他也十分機警,知道眾怒難犯,遂投靠“青衣幫”。

    由於其武功高強,遂被派為該幫外三堂堂主,併兼任巡察之職。

    這次來到五煞堡,也是聞聽傳言“九幽繡帕”出現江湖,據説被一位俊美少年書生所執有。

    他的心驀然一動,妄想魚與熊掌兼得。

    當天晚上,五煞偕同至玉樓春設宴招待。

    該鎮所有之人,均知五煞的兇狠惡毒,是以,不待吃喝完畢,即付帳悄悄離去,誰也不敢守着噬人的惡虎吃喝。

    但初臨此地的古玉琪抬頭凝睇他們之際,“鐵掌頭陀”見是一個玉面朱唇的俊美書生,其蕭灑,可以説是他有生未見。

    在雙方眼光乍一接觸之下,感到這個書生雙眸如同兩把利剪,“鐵掌頭陀”心裏一震,暗道:“這小子,敢情還會兩下子,莫不就是他懷有九幽繡帕?管他是不是?少停總要弄到手裏,若真是他懷着那個東西,自己將來進得九幽穴,如能習得絕頂武功,或者得以奇寶,天下武林還有誰敢不向自己低頭稱臣。”

    可是,他恐怕五煞對少年書生施放毒手,是以,連遞眼色,五煞也深知這位堂主的癖好,故而相視一笑。

    當下,古玉琪隱身暗處,聽見距離圍牆不遠的一所精緻小屋內傳出聲音,立時晃身近前,向內偷窺。

    卻見六個人,每人懷中抱着一個半裸的美人。

    “鐵掌頭陀”雖然美人在抱,卻是毫無精神,那個女人纖手端着一杯酒,嗲聲嗲氣地道:“堂主,您賞我一個面子,吃下這杯酒。”

    “鐵掌頭陀”似乎十分煩躁,伸手狠狠地拍在那個女人的玉腕上,“啪”的一聲,酒杯落地粉碎。

    那個女人被和尚這一拍,“哎呀”一聲,左手緊握右手玉腕,顯然是被其拍痛,雙眸隱泛淚光。

    旋即,她倏地站起身來,直向外面奔去。

    還未跑得兩步,五煞中的老四“掠地鬼”穆吉,是一個兇狠殘暴無比的賊徒,一聲暴喝道:“騷貨,你敢得罪貴客,看我不宰了你!”

    喝聲未了,右掌平推,一股勁疾無匹的掌風,奔向女人背後,掌力勢疾勁猛,雷奔電逐。

    試想,一個纖閨弱質,豈能禁受得了這種內家掌力,只聽“喀”“哎呀”慘呼,這一個可憐的女人,一頭撞在牆壁上,鮮血冒湧,就此解脱了殘生。

    嚇得其餘的五個女人,嬌軀如同篩糠般的戰怵!

    這時,僧俗六個人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相互謙讓,一飲而盡。

    六個人的酒杯,同時“砰”的一聲,放在桌上,屋內燈光倏滅,漆黑如墨。

    剎那間,外面卻又火把齊明,如同白晝。

    只聽屋頂上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堂主,我賽諸葛之妙計如何?”

    接着,“嗖!嗖!”地飄落下六個人來,正是“鐵掌頭陀”與兇狠毒辣的五煞。.

    古玉琪萬萬想不到自己的行蹤,竟被人家發現,原來他們適才的這一番做作,完全是誘敵之計。

    他當即環顧四周,自己已被團團圍住。

    還未來得及開口,那“賽諸葛”花同,手摸三撮山羊鬍須,呵呵笑道:“憑着你小娃娃這兩下子,還敢追蹤到五煞堡,看來你還真有兩下子,不過,堂主倒很喜歡你,若非如此,老早就打發你回姥姥家去了。諒來適才之事,你也看得明白,依我看,嘿嘿……”。

    聲音未絕,“鐵掌頭陀”緊接住道:“小娃子,五堡主説得對,佛爺確實喜歡你,如果你答應佛爺的要求,終生享受不盡,告訴你,五煞堡雖非龍潭虎穴,要想離開此地,就莫存妄想。”

    古玉琪舉目四眺,見屋頂、地上早已站滿了人,個個手中擎着明晃晃的刀劍,面帶陰險毒辣,均非善良之輩。

    他藝高膽大,行若無事,其實,已暗中默運“無形罡氣”護身,以防其突襲,口中卻輕緩地説道:“小爺正要為地方除害,這五煞堡只能嚇嚇當地的善良百姓,還嚇不倒小爺。”

    陡地——

    一聲厲嘯,“惡蛟”伍川身形略晃,雙手齊抬,口中喝道:“小雜種,三太爺取你的狗命。”

    話聲中,已抓向古玉琪雙肩。

    接着,又是厲嘯連連,震得古玉琪膽顫心驚,氣血翻湧,眼前金花直冒,天旋地轉起來。

    ※※※

    且説古玉琪被“掌頭陀”與五煞圍住。

    “惡蛟”伍川雙手抓向古玉琪雙肩。

    正在這時,其餘四煞口吐厲嘯,震得古玉琪耳鳴心跳,顯然這種嘯聲,乃是五煞練就的一種魔嘯。

    古玉琪心裏悚然大驚,腳下施展“三光錯綜步”,躲過“惡蚊”伍川的雙爪。

    同時之間,運集丹田真力,口吐一縷“陽和春景”的音響。

    剎那間,和風煦煦,百鳥交鳴,如同沐浴在明媚的春光裏,使人有一種説不出的舒暢與懶散。

    漸漸將震耳的嘯聲壓下,而至聲息寂然。

    陡地——

    又是一聲暴喝道:“這小雜種留不得,趕快斃了他。”

    這是“赤龍尊者”慕修的聲音。

    説着,六個人齊上,掌風凌厲,呼呼駭人!

    古玉琪一聲冷“嘿”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小爺可要破殺戒了。”

    一縷白虹沖天而起,他已將“冷泉”劍掣在手中,招出“白雲岫”,向着攻來的六個人刺劈而去。

    這時“鐵掌頭陀”在猛攻中,卻又説道:“五位堡主,還是活捉!”

    五煞齊答道:“堂主,自請放心。”

    古玉琪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逗得怒火大發,殺機頓起,腳上“三光錯綜步”愈轉愈快,已將六個人圍困在內。

    剎那間,只聽一聲慘呼,“掠地鬼”穆吉,已經橫屍當地,一縷冤魂到鬼門關內去了。

    緊接着,慘呼連連,五煞中的老二、老大、老三也相繼而去。

    古玉琪存心要殲除五煞為地方除害,正在殺得性起,突然四周響起一陣雷動的吼聲,他的腳下略微一晃,手中“冷泉”劍向側一偏,一聲慘叫,“鐵掌頭陀”的右臂,齊肩截斷。

    他忍住巨痛,閉住血脈,飛縱出堡外,逃之天天。

    那“賽諸葛”花同是一個陰險狡詐之徒,早已亡魂皆冒,一見周遭人牆倏撤,他那裏還敢停留,晃身沒入四周擁上的堡丁,隨後追趕“鐵掌頭陀”潛逃了。

    古玉琪眼見兇元首惡逃走兩人,本想追殺,可是,四周的堡丁蜂湧而上,他又不願濫殺無辜,遂運集丹田真力,一聲猛喝道:“你們堡主死的死,逃的逃,哪個還敢再上,小爺統通超渡你們。”

    他這聲暴喝,乃是以內家真力發出,如同焦雷震耳。

    那些武功平庸的堡丁,豈能禁受得了,被震得目瞪口呆,怔立當地,手中刀劍齊齊落地,還不自知。

    古玉琪晃身躍上台階,雙眸神光暴射,看着那些呆立發怔的堡丁,喝道:“小爺不為過甚,如果你們要活命,一齊後退五步。”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甘心願意去死的,除非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否則,只要有一線生機,也要去爭取的。

    這些堡丁,他們並不是生俱兇性,有的是後天的感染,而逐漸改變了原有的良知,有的是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為虎作倀。

    這時,一聞俊美少年的話,更見其武功,連同成名多年的五位堡主已經死去了四個,哪還敢頑抗,個個慌不迭地後退五步靜待吩咐。

    古玉琪見狀,已知道堡丁被自己鎮住,“冷泉”劍入鞘,抬起頭來,雙眸神光炯炯,沉聲説道:“你們五位堡主多行不義,死有餘辜,小爺上體天心,放你們一條生路,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明日起,有家的歸家,無家的可自行謀生。哪一位負責總管?”

    當即有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面色陰冷地走出來答道:“奴才李全負責總管,不知少俠有何吩咐?”

    古玉琪目睹李全面頰瘦削,雙眸閃爍不定,已知是一個城府甚深的人,恐怕他心有不服,倏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略微一運勁,只痛得李全“哇呀呀”的哀叫饒命道:“小俠饒……饒……命。”

    古玉琪的手一鬆,接道:“庫房在什麼地方?”

    古玉琪未待他説完,手一緊,李全覺得手腕巨痛欲折,額際豆大的汗水滾滾而下,顫聲道:“我……説,在……在……後面。”

    古玉琪説道:“帶我去看,走!”

    説着,轉頭又對其餘的堡丁,道:“現在,你們過來五個人,隨我去搬取銀兩。再出來幾個將後宅將女眷喚出,在此待候。”

    於是,古玉琪隨同李全走至一座偏院,打開庫房,裏面滿是白花花的紋銀,遂吩咐堡丁向外搬取。

    這時,五煞堡所有的男女齊集前廳。

    古玉琪按照路程的遠近分發銀兩,無家者,令其以此銀兩自行謀生。有家者好好地回家奉侍雙親。

    迨於分發完畢,已是天色大亮,所有的男女都陸續地離去,有的歡天喜地,拍手稱慶,脱離魔窟,有的惡根深種,心裏把古玉琪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這一個小煞神武功奇高,誰也沒有敢以卵擊石,只有另奔他鄉,再尋出路。

    一個時辰以後,偌大一座五煞堡的外廳裏,連同古玉琪在內,只剩下十幾個人。

    古玉琪一見男女均已離去,他恐怕以後再有不肖之惡徒來此集聚,遂吩咐那十幾個人,搬運柴草,點起一把火,悉數焚燬。

    剎那間,烈焰騰空,燒得“譁啪”有聲。

    諸事辦完,已屆中午。

    古玉琪由於自己包袱還放在吳楓鎮客店內,遂很輕鬆地向鎮內走去。十幾里路程,在他説來,也不過是一瞬即到。

    詎料,遠遠地發現吳楓鎮街尾聚集着許多人。

    一見古玉琪來到,頓時有幾個老人,迎向前來,長揖到地,道:“小俠伸手為地方除害,實乃這附近百十幾里路以內鄉民之福,大德不言謝,故等無以為敬,謹備薄酒一杯,恭請小俠賞光。”

    古玉琪頓時一怔,暗道:“消息傳播得好快。”

    口裏連連謙遜道:“在下行道江湖,除暴安良,實為份內之事,老前輩如此客套,愧不敢當,在下尚有要事急行,容後踵府叩謝,就此告別。”

    説着,拱手就要離開。

    但這許多人,豈容得他做主,竟然邊拖帶拉,竟被推送至一所宏偉宅院,裏面早已排下酒筵,似在專候他的光臨。

    席筵中,這些誠樸的鄉民,交口你譽。

    使得面嫩的古玉琪感到十分難為情,只好連連謙謝。

    一席酒,直吃至日薄崦嵫,一眾鄉民還在竭誠邀請他留在此處多耽擱幾天,藉以報答除害的恩情。

    古玉琪知道憑口舌,是難以推卻,只得含糊答應,但他的心裏已安排下脱身之計。

    這時,客店的夥計,已將他的包袱送來,連連哈腰説道:“公子,小的肉眼不識泰山,尚請原諒,我們老闆明天邀請公子前往,備有水酒一杯,略表謝意。”

    古玉琪笑道:“多謝店家,本人因有要事急行,請回復貴店老闆,日後路經此地時,再行打擾。”

    説着,從懷中掏出一錠十來兩紋銀,道;“昨晚住店之費用,請代為付上,剩下的送你。”

    那店夥哪裏肯收,連忙道:“我們請都請不到,公子你住店還要付帳.那不是嫌我們招待不周?小的太慚愧了,唉……唉……”

    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瞪注着那錠紋銀。

    古玉琪將銀兩強塞在他的手中,又費了不少的口舌,才將店夥計打發走。

    至於那些鄉民,都在暗中計議,明天招待事宜。

    當晚,古玉琪就睡這家廣大的宅院的——棟神舍內。

    他端坐牀榻瞑眸調息,準備夜蘭入靜時,來一個不辭而別,省卻不少的麻煩。

    在他由清入渾,達到物我兩忘之時。

    窗外有一個也是身穿藍色長袍的少年,這個少年,生得雙眼凹陷,翻天鼻子,翹嘴唇,其面貌醜陋不堪。

    他正眇一目,隔窗偷窺古玉琪的面容,似乎要將古玉琪之五官,深印在腦海裏,以備日後見面時攀交。

    良久,他才含着陰險的笑容,晃身疾縱,躍出牆外。其身形之快捷俐落,實乃江湖罕見,他是什麼意思?任誰也不知道。

    夜深入靜,已是三更。

    古玉琪由渾入清,他輕輕跳下牀來,走近窗前桌子邊,桌上文房四寶俱全,握筆匆匆寫了十六個字道:“隆情高誼,銘感五衷,因事急行,後會有期。”

    寫畢,就放在桌上。

    他背起包袱,輕輕開門,如同一縷輕煙,縱上屋脊,幾個縱躍,已飛出吳楓鎮,直向東行。

    但在古玉琪走後的第二天早晨,吳楓鎮整個村莊震動了。原因是三個少女,被人奸後殺死,而且,在牆壁上,還寫着一個古字。

    所有的鄉民,都猜測就是古玉琪所寫。

    這件事情,不脛而走,甚至比他剿滅“五煞堡”之事,傳播得更快、更捷。

    於是,古玉琪三字,毀與譽,同時轟傳江湖。

    緊接着,沿途上不斷傳出有奸少女之事,同樣地都是在牆壁上寫着一個“古”字,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就是古姓的人所寫。

    因此,江湖上俠義道人士,糾集各大門派,四處兜截這一個古姓少年。

    當然,這是負傷逃走的“鐵掌頭陀”與“賽諸葛”花同,飛鴿傳信,揖告總壇,才會這樣快捷。

    “青衣幫”總壇,崛起江湖以來,鮮有人敢與其正面為敵,現在竟有不怕死的小鬼如此囂張,哪得不震怒。

    於是,立即派出殺手,為死者報仇,為傷者雪恥。

    且説古玉琪一陣急馳,怕不有五十餘里。

    一路行來,盡是荒山野嶺,到處是一片白茫茫。

    但他內功深湛,輕功佳絕,更加心情舒暢,既不畏寒,也不怕路程崎嶇難行,依然如飛般地前進着。

    陡地——

    他隱約聽到哈哈朗笑之聲,其聲約在五里之處傳來。

    不由得心裏一動,暗道:“在這樣滴水成冰的寒夜裏,還有人在荒山野嶺朗笑,可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忖思未已,冥冥中似有一種感應,暗叫:“不好,莫不是有人尋仇報復?”

    這一想,不覺腳下加勁,疾若流星,循聲奔去。

    轉過一座山角,卻見谷內向陽之處,有一所破敗的山神廟,門扉已經倒塌,院內枯草累累,被埋在雪底下。也有的未被勁風吹折,依然亭立在這勁風中搖曳。

    這座傾圮的山神廟內,想必不會有人。

    他正想越門而過,驀聞廟內傳出一聲獰笑道:“你就乖乖地答應吧!何必要大爺費事。”

    稍停,有一個清脆的聲音,但卻有點虛弱無力地叱道:“惡賊,乘人之危,出手制穴,算不得英雄好漢,你如有本事,就將姑奶奶放開,憑着手上絕招,那才令人心服口服,否則,你莫存妄想。”

    那人卻又哈哈大笑道:“你倒想得好,要解開穴道不難,但需要等到我們成就好事之後,大爺自會放開你。現在,只有委曲你了。”

    旋即,就是一陣“悉索”之聲。

    同時又聽見那清脆的聲音,哀聲叫道:“琪哥哥,你到何處去了?快來救命吧!快……。”

    緊接着,那人笑道:“我的親親,你即使叫破喉嚨,在這荒山野谷,也無人答應,還是死了這條心,好好隨着大爺過一輩子,我絕不會虧待你。”

    古玉琪聞聽那女人口叫“琪哥哥”,心頭一震,頓時滿腔熱血沸騰,怒火上升,暗道:“這不是倩妹妹的聲音,她怎的會在此?”

    天下淫賊為何如此之多?

    在一天之內使這個守正不阿的古玉琪,竟然連遇兩個,而且,這次文是擄劫柳倩倩,哪能不使他怒氣填膺。

    身形一晃,縱進山神廟院內,一聲大喝道:“孽障,你敢!”

    喝聲甫落,從屋內飛縱出一條人影,站在門前,卻見是一個身穿青衣,生得雙目凹陷,精光閃爍,兩顴高聳,蒜頭鼻子,嘴唇上下翻卷,中等身材,年約四旬左右,滿面帶有陰狠毒辣之像。

    這人雙目落處,發現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少年,膽子頓時壯起來,向前邁動兩步,一聲嘿嘿冷笑道:“小子,你黃毛未褪,乳臭未乾,也敢闖蕩扛湖,真是武林中沒有了人物,憑着你也敢攪擾大爺好事,看來青衣幫要揚眉吐氣了,哈哈哈!”

    古玉琪一見當前之人,穿着打扮,即知是“青衣幫”,何況他自己就説出來,由此一事實證明,該幫確實為非作歹,一聲厲叱道:“小爺今夜就叫你知道厲害。”

    説着,身形疾遞,已施展出“穿花拂柳鐵袖功”。

    就在這時,屋內柳倩倩已聽出是琪哥哥的聲音,已興奮得珠淚雙拋,顫聲喚道:“琪哥哥,快將惡賊打發了,小妹……。”

    嬌聲未落,古玉琪已截住道:“倩妹妹,我就來。”

    絕技一展,如同推山倒海,排浪而至。

    對面之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古玉琪的身形會如此之快,他見來勢兇猛,哪敢硬接,向橫一躍,喊道:“小子,你留個名字,大爺掌下不死無名之鬼。”

    古玉琪冷“哼!”一聲道:“小爺古玉琪,你……。”

    那人未待古玉琪説完,一陣“喋喋”怪笑道:“活該咱‘幽冥鬼’宣霸該得到九幽繡帕,真是神差鬼使地會送上門來,哈哈哈,你小子如能雙手奉上,大爺網開一面,放你一條生命,否則……”

    他未説下去,古玉琪沖天一聲清嘯,也不答話,雙袖飛舞,竟如天女散花般的漫天都是袖影。

    “幽冥鬼”宣霸輕功佳絕,只在袖影中穿來穿去。

    有時抽冷子,遞上一招,卻也勁疾凌厲。

    但他的心裏,也暗暗驚懼,又無法跳出圈外。

    古玉琪心中惦念着“倩妹妹”,不知她如何會來在此地,是以,運集了八成功力,施展“鐵袖功”中之煞招“象過針眼”,直向“幽冥鬼”宣霸胸肋砸去。

    這一招,快逾電光石火,只聽一聲淒厲慘吼,“幽冥鬼”宣霸,“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轉身縱出廟外,飛馳而去。

    古玉琪也未追趕,運集丹田真氣説道:“宣霸,小爺不為已甚,日後仍然惡性不俊,再碰見時,定必送你回到姥姥家去,望你寄語貴幫,今後,如果仍然縱令幫眾為非作歹,可莫怪小爺心狠手辣。”

    他萬萬想不到,就因為這幾句話,差一點送掉小命。

    他説完,即縱進屋內。

    卻見柳倩倩身穿一襲長衫,頭上卻是青絲紛披,一頂儒巾落在旁邊,粉面慘白,淚痕斑斑,側卧地上。

    她一見古玉琪進來,更是淚水紛拋,顫聲道:“琪哥哥,快替我解開麻穴。”

    古玉琪手指輕彈,一縷鋭風,輕重恰到好處,柳倩倩的麻穴頓解,但她卻未起身,竟自嗚咽啼哭起來。

    古玉琪忙蹲下身來,將她扶起,但柳倩倩嬌慵無力,又倚在古玉琪的懷中,哽咽着叫道:“琪哥哥,琪哥哥,我是不是在做夢?”

    古玉琪輕攬纖腰,無限愛憐地道;“倩妹妹,這不是夢中,你怎的會在此地?”

    柳倩倩幽怨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才哽咽着,説出了她離家的原因。

    原來柳老堡主誤會愛女做出敗壞門風之事,不顧一切地喝叫“要她去死”,更不准許她有説明的機會。

    尚幸慈母及時來到閨房,她才含着無限委曲地説出了前後一切遭遇。

    剛剛和慈母訴説,詎料父親又在外面叫罵。

    她待慈母走後,愈想愈難過,更想到日後實無臉見人,雖洗自己冰清玉潔,可是,被堡中傭僕傳揚出去,人家無法得知事實真相,難免蜚短流長。何況傳言,越傳越變,將來外面不知會傳得如何難聽呢。

    忖思至此,不禁又想到死。

    可是,顧念到雙親年邁,僅只自己一個女孩子,如果不顧一切地丟棄雙親,二位老人家恐怕也難以活下去。

    同時,在事情未明朗以前,就這樣死去,不免會弄假成真,人家會説自己是羞憤而死。因之,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她突然想起“琪哥哥”,已去中原,現在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追上他,再找到歐陽彬老前輩證明一下,豈不滿天雲霧盡散,如此自己之心願已達,隨着他遨遊江湖幾年,再返家侍候雙親天年。

    卻見丫環桂香立在旁邊,不斷勸慰。

    她的秀眸一轉,説道:“桂香,你去吧!我也要休息一會。”

    待桂香走後,她立即找出一襲男人長衫穿上,又戴上一頂儒巾,剎那間,變成一個温文儒雅的俊美秀逸的書生。

    又收拾一點首飾銀兩,找了幾件換洗的衣衫,弄成一個包袱,背在背後,又將自己的趁手兵刃“銀輝劍”也斜肩背上,嬌軀一晃,已飛縱而出。

    一路上,顧不得風寒雪飄,急如流星般地向前急射。

    她想“琪哥哥”不會走遠,自己定可追上。

    豈料,一連奔行了兩天,竟未發現“琪哥哥”蹤影。

    第二天晚上,她想連夜趕上一程。

    豈料,行近崤山的一座深谷裏,頓感頭腦昏暈,而且,嬌軀也感到無比的慵懶,腳步沉重異常。

    她暗暗心驚,敢情自己要生病了,這可怎麼辦?

    在這荒山邃谷內,在何處休憩?

    不覺芳心暗急,但又沒有停止,只是緊咬牙根,慢慢地前進着,準備先找一個巖穴調息一下,待身體恢復精力後,即行覓路出山投宿。

    她這樣勉強又行了一段路程,由於雪深沒膝,更加山谷內高低不平,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嬌喘吁吁。

    女人,畢竟是女人,在此情況下,她不免又淚水洗面。

    芳心慘痛至極,不禁喃喃地低訴道:“倩倩,倩倩,難道你的命就這樣苦嗎?如果死在此地,又有誰知曉?他,倒底跑到何處去了呢?”

    低訴着,淚水如同斷線珍珠一樣地紛紛拋落。

    可憐的倩倩,天生麗質,嬌生慣養,幾曾遭受過如此苦楚,處此絕境,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人,在有一線的生機下,也是不願意死去的,何況她正是一朵剛綻的鮮花,希望繼續放射它具有的幽香,以為看花的君子觀賞。

    是以,她又強提一口真氣,猛地向前衝去。

    一陣急馳,突感天旋地轉,就此而不省人事了。

    迨至她醒來,發覺自己躺在一座破廟內。

    身旁蹲着一個面貌醜陋,穿着青衣的男人,一臉陰險的笑容,不眨眼地睇視着她的粉面。

    她這一嚇非同小可,立即就要坐起身來,可是嬌軀無力,還未坐起,那人右手倏抬,已輕輕點中她的麻穴,復又躺倒。跟着,那人“嘿嘿”一聲冷笑,道:“你這位西貝公子,還是躺下休息一會。”

    柳倩倩一聽,這才知道可能是在自己暈倒時,就將帽子摔掉,以致被這個青衣人發現帶來此地。

    現在,又被他點中麻穴,想逃跑也不可能了。

    芳心湧上一陣無比的酸楚,淚水滾滾而下,自知此生算是完了,在此地曠人稀的荒涼處所,何況深冬寒夜,絕不會有人來此救援,只有緊閉雙眸,忍受青衣人的污辱了。

    那青衣人話聲略頓,又道:“小妞,咱‘幽冥鬼’宣霸與你也算有緣,路過此地恰見你倒卧在雪中,才將你救來此地,這點小病,不妨事,只要你答應了咱的要求,保證藥到病除,哈哈哈……”

    其笑聲如豺,令人聽了毛髮怵然。

    人在絕望之際,仍然希冀能有一線生機,柳倩倩也是同樣的具有此等心境,於是,哀求道:“大俠,小女子身懷重病,請你看在同道的份上,放了我吧!今生今世當焚香祈禱你福壽綿長。”

    那人又是哈哈大笑道:“你不必與咱來這一套,還是乖乖地答應,等辦完事後,咱立即以內功替你療治疾病。”

    説着,伸手就要拉下姑娘的衣服。

    這時,柳倩倩既動不得,只有口中叫喚道:“琪哥哥,快來救我……。”

    所謂無巧不成書,古玉琪從吳楓鎮出來,一路疾行,聽到哈哈大笑之聲,才循聲奔來此地,把姑娘從色魔手中救出。

    當下,古玉琪聽到柳倩倩毫不隱諱地説着往事,不由感動得滴下了兩滴淚水,雙雙緊擁,唏噓出聲。

    良久,古玉琪才扶起柳倩倩説道:“倩妹妹,你的身體不舒服,待我診診你的脈息。”

    説着,抓住纖腕,細診脈息。

    原來古玉琪隨同師父隱居深山數年,暇時除讀書外,更練習歧黃之道,是以,對醫術也奠定下良好的基礎。

    在他細細診脈之後,遂輕聲説道:“倩妹妹,你的病乃是上火下寒,更加一路狂奔,復經寒風吹刮,以致內外夾攻,因而暈倒,你趕快坐好,我幫助你逼出寒氣,就不妨事了。”

    説着,探手懷中掏出一個白玉葫蘆,傾了一顆“大道續命丹”,説道:“倩妹妹,快吞下。”

    柳倩倩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丹丸,放在口中,立覺一股幽香清涼之氣,上達泥凡,下抵湧泉,已感到病體去了一半。

    其實,她自從見到古玉琪,病體就好得多了,現在又服五靈丹妙藥,又去了一部分,如果憑着她自己的內功,只要稍微調息一下,就會痊癒。

    但古玉琪被她的真情所感動,又恐怕她的內功,難以催動藥力至全身,是以,寧肯自己多費點真力,也捨不得令其獨自運功。

    於是,他令柳倩倩坐在前面,右掌抵住她背後的“靈台”大穴,默運禪功真氣,一股熱流,滾滾而入。

    約有一個時辰,他才拿下手來,輕輕道:“倩妹妹,你自己運行一大周天,就能痊癒大半,待我們找到鎮甸,再休養兩天,就完全復原。”

    柳倩倩當真端坐不動,繼續運功。

    這時,她的芳心裏,真如吃了人蔘果一樣的舒暢,自己雖然遭受了一份驚險,總算是達到了願望。

    今後要永遠伴着“琪哥哥”,此身已屬君,還怕得什麼“人言可畏”。夫妻伴行,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她的粉頰上,輕綻笑容,一直就未平復過。

    古玉琪則坐一旁,端詳着這一朵鮮豔欲滴的花朵,只見她眉似遠山含黛,瓊鼻櫻唇,粉頰吹彈得破。與之失蹤的“霜妹妹”比較,一個是屢遭擄劫,吃盡驚嚇,性格温良敦厚,一個是天真爛漫,乍臨江湖,被文中惠戲弄,幸遇自己援救,得脱魔手,而傾心示愛。

    卻不料變生莫測,又被人擄劫而去,生死未卜。

    他想至此,真是坐立不安,這兩位姑娘對自己都是一樣的温柔多情,然而,歲月悠悠,將不知如何結局。

    他見面前的“倩妹妹”粉面含笑,頗感到自己是欺騙了她,然而,事實上,又無法説出口。否則,不知她要如何傷心了。

    柳倩倩秀髮散披在額角,他不由伸手替她輕輕捋向旁邊。

    恰好,柳倩倩運功一大周天完畢,覺得先時的病痛,已霍然而愈,秀眸倏睜,見“琪哥哥”不眨眼地看向自己,不勝嬌羞地道:“琪哥哥,你老看人家做什麼?”

    古玉琪哈哈大笑道:“倩妹妹,天涯何處不相逢,相逢猶如在夢中,真想不到柳老伯父會誤會至此,致令倩妹棄家出走,我們會不期然相逢於此,人事滄桑,令人難以意料。”

    他説到後來,卻又不勝唏噓。

    柳倩倩不自覺地挨近身去,倚在古玉琪的身側,柔聲問道:“琪哥哥,你這兩天到何處去了?找得人家好苦。”

    古玉琪遂將在“五煞堡”之事説了一遍,又道:“倩妹妹,適才那個‘幽冥鬼’宣霸,就是青衣幫的敗類,日後如果見他們,千萬小心。”

    他突然想起一事,眉峯略蹙,説道:“倩妹妹,現在你準備到何處去?”

    柳倩倩竟不加思索地説道:“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

    古玉琪接道:“江湖風險太大,令人防不勝防,我看你還是回家,省得伯父伯母思念。”

    “你不看見我這身衣服,就是為了時常到外面走動方便,我才準備下的,放心好了,只要你能吃的苦,我一樣的也能夠。”

    古玉琪見她面容肅穆,自不好再説什麼,其實,他的心裏,同樣也希望她不要離開,這樣,並肩行走,可以減少幾許旅途寂寞。

    ※※※

    時間悄悄地溜走,已是天色放明。

    大雪初霽,使人有一種特別舒暢之感,可是,美中不足的,依然是寒風凜凜,冷徹骨髓。

    這時,柳倩倩已將儒巾帶上,剎那問,又變作了一個俊美書生,與古玉琪並立一起,一個是英俊挺拔,氣度軒昂,一個是儒雅風流,倜儻不羣。

    這一對璧人,任誰也難以辨出內中有一個西貝公子。

    當下,古玉琪見柳倩倩仍未易裝,笑道:“倩妹妹,你……”

    柳倩倩櫻唇一噘,不待他説下去,截住道:“琪哥哥,這樣方便一些,不過,以後你卻要改稱弟弟,省得被人家窺破。”

    古玉琪微笑頷首,説道:“倩弟,我們走吧!”

    他恐怕柳倩倩病體初愈,不耐跋涉,遂伸出手臂,緊擁嬌軀,默運神功真氣,將倩倩嬌軀托住,直向山下奔去。

    就在巳時,已離開崎嶇的山路,轉入了官道。

    柳倩倩感激“琪哥哥”的愛顧,也不由己地緊偎在他的身旁。

    官道上,行人漸多,兩人只得放緩腳步,慢慢前行。

    突然,古玉琪隱約聽到前行的幾個人,有一個人輕聲説道:“昨夜晚,吳楓鎮有三個少女被人姦殺,聽説強姦之人,將少女殺死後,還在牆上寫一個古字,看來這個淫賊,一定姓古。”

    內中另一個人接道:“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確,據傳聞確實有一個姓古的,他將青衣幫的五人煞堡分舵挑了以後,吳楓鎮的鄉民,真把他當做天神降臨。想不到於夜半時,卻暗中姦淫少女,胡作非為,竟是一個萬惡的淫賊。”

    先前發話的那人,又,道:“聽説那個小色魔,生得非常俊秀,就是女孩子,也難與其媲美,只可惜生具一付蛇蠍心腸,如果武林人物,不及時將其剷除,未來受害的少女將不可勝數。”

    另一個人説道:“惡人自有惡報,不過,早晚而已。”

    語聲略頓,又道:“這小淫賊,既得罪了青衣幫,該幫難免要尋仇報復,更加採花,所謂萬惡淫為首,天下正義人士,恐怕也不會放過他的,他的武功就是再大,也敵不了黑白兩道的高手邀截。”

    前行的幾個人談論至此,已岔開話題,談論別的事。

    古玉琪聞言,心裏一跳,暗道:“這是哪裏來的謠言,自己何時會採過什麼花,又殺過哪個少女?但不知何人?竟敢嫁禍於自己。”

    他本想超前捉住那幾個人問一下,可是,仔細一看,那幾個人都是鄉民,並非武林人物,即使問,也難以問出所以然來。

    同時,他又想到“倩妹妹”,不知她可曾聽見?

    遂側轉頭睇視,卻見柳倩倩秀眉緊蹙,雙眸滴溜溜地亂轉,也在向他看着,雙眸相逢,柳倩倩立時側轉頭,低頭前進。

    不用問,她也聽到了。

    古玉琪本想出言解釋,可是,這種事在一個黃花姑娘面前如何説得出口,只是把舌尖的話,又吞回肚去。

    不過,他的心裏在暗暗盤算,自己一定要急速找出這一個假冒的人來,否則,真不堪設想。他的心裏這一急,不自覺的腳下加快,玉面含忿。

    柳倩倩側目偷窺,看見“琪哥哥”玉面泛紅,暗道:“看來路人傳言,可能屬實,從他的形態上看,恐怕不會假的,更從他半夜三更偷偷離開吳楓鎮,很可能是他擔心第二天人家發覺,才連夜潛逃。不然的話,為什麼不大大方方地向人家辭別?”

    她想着,芳心暗惱,自己之命運好苦,尚幸運未被他所沾染,今後要特別小心,以免被其所欺。柳倩倩這樣一加警惕,頓時與古玉琪保持着一段距離,再也不敢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身旁了。古玉琪心裏煩躁,也不顧白天,竟如弩箭般向前激射。

    以他的輕功絕學的快捷,柳倩倩豈能追趕得上,霎時,已經拉後百幾十丈遠,何況她有心與他保持距離。

    古玉琪一陣急行,發覺“倩妹妹”不在身旁,立時停住身軀,向後瞭望,並暗暗自己責備自己道:“倩妹病體剛愈,你怎能這樣奔馳,該死!”

    他佇立良久才見柳倩倩如飛而至。急忙前行幾步迎住道:“倩妹妹,適才愚兄想起一件事情,以致想得出神,因此腳下快了一點,把你丟在後面,你不會生氣吧?”

    柳倩倩暗“哼!”一聲,忖道:“你還不是為了計算夜間採花之事,姑娘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你的為人,莫想再在我面前假正經。我雖然技藝不如你,早晚也要設法將你除掉,為死去的姊妹們報仇。”

    她雖然如此想着,但又為了避免古玉琪的懷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發着嬌嗔,道:“琪哥哥,你跑得那樣快,我雖然盡力追趕,卻是越趕越遠,真把我急死了。”

    她如此説着,卻與古玉琪保持着距離。

    生怕他會突然出手制住自己,也來一個奸後殺卻,那將有冤無處訴,永遠含恨九泉了。每一個人在人格上,不能有絲毫瑕疵,否則,如果有一點不是之處,即是親如手足,也難免視如仇敵。

    像古玉琪履臨江湖十幾天來,無論待人處事,都是循規蹈矩,可是,由於路人的幾句話,竟自惹起柳倩倩的懷疑,這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至於柳倩倩對事理的分析,也不免過於武斷,她也不加細想,昨夜在山神廟的一段事,如果古玉琪真是像傳言中的一個無惡不作的淫賊,他豈會輕輕地放過。慢説是柳倩倩還在病中,即使沒有病,又豈是他的對手。

    可是,當前誠樸的古玉琪,絕未慮及“倩妹妹”會對他發生了懷疑,是以,聞言無限愛憐地道:“倩妹妹,愚兄確因一件事煩心,尚請原諒。”

    説着,放緩腳步,與柳倩倩並肩同行。又是日薄崦嵫,暮色蒼茫。

    二人來至“三里溝”,走進街裏,尋到一家客店。

    鄉村客店,不如城市中釣富麗堂皇,所謂上房,僅只是一明兩暗,屋內擺着一張破桌,還有兩條缺腿凳子。

    柳倩倩一見到這樣簡陋的客店,真不想住下。

    那店夥見這位公子的面色,生怕走掉了主顧,忙道:“公子,離此三里溝幾十里路,再無人煙,現在,天色已黑,其他兩家客店,均已住滿,還是將就住下吧!本店代辦客人伙食,二位公子是在店內吃,還是到外面?”

    古玉琪與柳倩倩各自都想着心事,也沒有興趣到外面去,不約而同地一齊揮手:道:“就在你們店裏隨便吃點好了。”店夥哈腰退出。

    古玉琪見“倩妹妹”面色不懌,只以為她嫌客店骯髒,遂輕聲安慰道:“倩妹妹,出門在外,不能如同在家中一樣,還是將就一點。再説鄉村野店,豈能有好的設備,倘若你嫌牀榻骯髒,就端坐一夜,運功調息,也未嘗不可。”

    説着,一臉關注之色,睇視着柳倩倩。

    可是,柳倩倩芳心裏對他的關注,既不領情,反而有點厭煩,同時,她還暗加警惕,不要被淫賊所污,她更是盤算着如何離開才是,省得日夜提心吊膽。

    這些事情,古玉琪豈能曉得,只以為“倩妹妹”秀眉深鎖,是因為病體初愈,嬌軀感到疲累所致之。

    不多時,店夥端來晚飯,由於兩人各懷心事,只是略微動箸,就放下了。

    古玉琪見狀,無限關懷地道:“倩妹妹,敢情你的身體還有些不舒服?”

    柳倩倩何等靈慧,她怕古玉琪懷疑,立時含笑道:“琪哥哥,我的身體很好,只是感到略微有點累,我想睡一夜晚就會好的,我現在就去睡了。”

    説着,不待古玉琪答話,轉身走進右首房間內。

    古玉琪只以為她是真的累了,也不再挽留,遂道:“好,你早一點休息吧!”

    他獨自坐在廳中,等候店夥收去盤碗,關上屋門,也走進左首房間內,端坐榻上運功調息。

    出乎意料,他的心情煩躁至極。竟然無法沉靜下來,一時所有的事情均湧上心頭,尤其是白天所聽見有關姓古的姦殺少女之事,更使他坐卧不安。

    他暗暗地懷恨着這個不知姓名的人,自己與他無冤無仇,竟不擇手段地嫁禍自己,暗歎江湖上未免過於危險了。

    時已三更,他還未靜下心來,正想寬衣卧倒。驀聞隔壁房間內,似有唏噓之聲。

    他不由得一震,暗道:“敢情,倩妹妹又生病了……。”

    忖思未已,倏聞遠處,似有夜行人的足跡聲。他不顧前往看視“倩妹妹”,立即輕輕拉開窗户,飄身外出,踏上屋脊,攏眸四眺,只有寒風颯颯,哪裏有什麼人影。

    但他還不放心,躥房越脊,向四周兜了一個大圈子,仍無所見,又到郊野去看了一下,也是一無所有。

    這時,他的靈機一動,暗叫一聲:“不好。”

    展開身形,直向所住的客店奔去。可是,尚未奔得幾步。忽聞右前方的一座宅院內,傳出一聲慘叫,旋即又聲息不聞。

    古玉琪哪敢怠慢,遂循聲奔去,卻見院落內,燈光明亮,有好幾個男女聚攏在窗前,向內睇視。屋內傳出女人啼哭之聲。古玉琪趁人不注意之時,飄落在院中。

    他立在那幾個人後面,墊腳向內看視,頓使他目瞪口呆,一顆心差一點就跳到口腔裏。

    原來屋內一個赤裸裸的少女,倒卧在血泊中,正有一個五旬左右的老婆婆抱着屍體,嚎啕大哭。老婆婆的口中,不住地叫喚道:“孩子,你死後有靈,快將那淫賊逮住,為孃的拼死也要為你報仇。”

    突然,窗外面有一個人,似有發現,道:“牆上那不是用血寫了一個古字,又是他!兩天來,被這個姓古的強姦殺死了好幾個少女,怎的會來到此地?這個無法無天的淫賊,為什麼老天也不長眼睛,任他在人間橫行?”

    那人這樣一説,頓時有好幾個人悄聲離開,似乎擔心自己家裏,也會被淫賊光臨。

    是可忍,孰不可忍,古玉琪聽得雙眸噴火,氣得全身發抖。

    他銀牙一咬,如幽靈似地直向住店內奔去。

    他安心要把所見之事,急速與柳倩倩商談一番,然後天涯追蹤這一個嫁禍自己的敗類。

    眨眼之間,已臨屋頂,翻身跳下房來,又從窗口進屋內,側耳傾聽對面房間有無聲息?豈料,靜悄悄的,竟連輕微的鼻聲也聽不到。

    古玉琪刻不容緩地急奔向“倩妹妹”的屋內,頓時使他驚懼莫名,他差一點就要哭出採。

    原來牀榻上枕衾如故,而柳倩倩蹤影不見。

    瞥眼發現窗前桌上,擺有一張箋紙,他不顧一切地奔向前去,伸手抓起箋紙,卻見上面寫着:“淫賊,我要為被你姦殺的姊妹報仇,我要替江湖上除一大害,我要請人糾集天下武林高手,將你剁為肉醬,方消心頭之恨,惡徒,姑娘不手刃你,誓不為人。”

    古玉琪看完柳倩倩留言,不由得淚水潸潸,哽咽道:“倩妹妹,你誤會了愚兄,我古玉琪光明磊落,坦蕩無欺,何曾做過半點傷風敗俗之事,而你卻不察,負氣出走,這是從哪裏説起,實……”

    話未完,突然耳畔響起一縷細細如蚊的聲音道:“小娃子,是非曲直,上天有眼,大丈夫行事,只要無愧於心,無怍於天,有什麼值得難過的?你的朋友走就走,用不着啼哭,早晚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這件事情,咱老人家將來會替你作證,快挺起胸來,好好地去做你未完的事,嘻嘻嘻。”

    這個聲音是陌生的,既不是歐陽窮酸,也不是老叫化子徐元,使古玉琪想不起還有他認識的其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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