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密林的另一側,躺滿了一天前還不可一世的神弓營羣英。
剛才彭無望的五枚刀尖,竟然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裏,奪走了四十幾條大好性命,再加上梅自在的暗器和之前慕容龍亭、歐陽平所殺的,神弓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還有不少人手臂帶傷。
普阿蠻扶住肩頭的一處傷口,半跪在地上,喃喃地説:“彭無望,嘿,彭無望…”幾道細細的汗水從他那岩石般的臉頰上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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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李讀、梅自在和孟寒樹看到彭無望捂着鼻子跑進洞,連忙問道。
“聽聲音死了不少,有一個高手很是厲害。”彭無望抹了抹鼻子上的鮮血道。
“是那個使雙燕的高手?”梅自在猶有餘悸地問。
“那叫做雙燕嗎?”彭無望好奇地問。
“算啦,都什麼時候了,還琢磨這個幹麼?”李讀衝上前道:“我們要不要衝出去?”
“趁他們還沒回過神來,我們這就走。”彭無望精神一振,道:“李先生把剩下的火焰彈全扔出去。我、梅前輩、孟前輩掩護你們,從來路走。”
“好,都聽你的!”梅自在和孟寒樹齊聲道。
一連串的爆炸聲後,彭無望、梅自在和孟寒樹同時衝出洞,一字排在洞口。
這個時候,密林中的混亂仍在繼續,只有零星的箭羽射來,雖然來勢兇猛,但是梅、孟、彭三人已可抵擋得住。
彭無望大喝一聲:“還不走?”
洞內探頭探腦的一大羣少年弟子立刻蜂擁而出,向着來時出路飛奔而去。
這時候,彭無望對孟寒樹道:“孟前輩,孟兄身子不適,你馱他先走,我和梅前輩已夠抵擋。”
孟寒樹眼圈一熱,道:“彭兄弟,此番如果生還,你、我便是生死之交。”言罷猛的一轉身,衝進洞去,扛起孟俊賢,甩開大步,飛快走了。
“梅前輩,我再擋一陣,你也先走。”彭無望大喝道。
梅自在此時雖然不好意思先走,但是性命要緊,又自問沒有彭無望這一身功夫,只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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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大哥,他們衝出洞了!”屠嬌急道。
普阿蠻心中一陣焦急,回頭看了錦繡公主一眼。
這位高貴的公主彷彿泰山崩於眼前都不會改變顏色,她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道:“讓山下高手截擊,阿蠻不必擔心,中原豪傑的主力已經盡數殲滅,這些只是青年弟子,即使走脱也無大礙。”
普阿蠻一陣慚愧,暗中佩服錦繡公主風雨不動的修養。他哪裏知道在這位奇女子的心中,是怎樣一番的柔腸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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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山山道上一片混亂到極點的激鬥。塞外高手人多勢眾,準備充分,但是被剛才李讀的火焰辣椒彈悉心關照了一番,直到此刻還頭昏眼花,涕淚交流。
而突圍的眾豪傑雖然人手少、武功較差,但是士氣高昂、氣勢如虹。一時之間,竟然將一眾大草原上的高手逼得節節後退。
孟寒樹揮舞九環厚背刀,連續砍翻了三個塞外戰士,將包圍圈衝出了一個缺口,振臂高呼:“從這裏走!”周圍殺紅了眼的中原豪傑立刻應聲圍攏了過來。
“圍住他們,一個都不準放走!”從後面趕來的普阿蠻高聲喝道。
聽到首領的呼喊,塞外武士士氣大振。
生死一線耶律天都瞪目大喝一聲,長矛一橫,將孟寒樹的當頭一刀擋了回去,厲喝道:“想從這裏走,先問過我耶律天都。”
此時,額爾古納河雙雄博古台、扎爾傑,白骨槍額可察、翻雲棍差猜、黑流星猛瑪、雁王卓狠、閃電邦倫、烏雲方盧、血勇士吉燦、飛鳳屠嬌、無影飛刀菩葉子、破燕刀蕭洪同時圍攏了過來。
這些高手在草原上赫赫有名,有些人彼此之間還是互有心病的對頭,而此時他們摒棄了成見,同仇敵愾,圍殲中原豪傑,這乃是十分難得的景象。
看到這個情景的塞外高手們一陣歡欣鼓舞,紛紛高呼邀戰,加倍狠命地廝殺着。
片刻之間,數十名中原豪傑橫屍在地。聞到血腥味的塞外諸雄更加戰意高昂,加緊砍殺,令本來氣勢驚人的中原豪傑紛紛倒退。
梅自在和孟寒樹在數名高手的圍攻之下,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隨着同伴一個個戰死,中原諸豪傑彷彿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雙目都露出恐慌之色。
這時候,血勇士吉燦一聲怒喝,將一名和他纏戰的龍神幫舵主一刀劈下了頭顱,鮮血和腦漿濺了他一臉。他用手一抹臉,怪叫一聲:“殺光漢狗!”周圍的高手以一陣野獸般的怪叫作為應和。
這個場面太過恐怖,一個飛燕山莊年輕弟子忍受不住,扔下雙劍,轉頭狂奔,被數枝鐵羽箭釘死在地。
至此,中原豪傑的鬥志降到了谷底,有些絕望者幾乎要拋卻刀劍閉目待死。
“青州彭無望在此!”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喝從半空中響起,彭無望手裏提着一個人頭,飛身來到場中:“擋我者死,順我者生!”言罷,一抖手將那顆人頭丟到普阿蠻面前。
場中的眾中原人物看到彭無望,都興奮地歡呼了起來,聲音幾乎蓋過了塞外武士們野狼般的呼喝。
普阿蠻神色一凜,俯身拾起首級,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坎達雷!”他立刻明白了過來──神弓營完了。
他的眼中燃起了驚天的怒火:“彭無望,你今日休想生離此間!”
“笑話!”彭無望揚聲大喝:“彭某想走,你們誰能阻擋?”言罷拔出秋水長刀,閃電般向着正擋在路中央的耶律天都衝去。
“天都小心!”普阿蠻一聲驚呼,將雙燕抄到手中,身子向着彭無望掠去。
耶律天都在塞外草原橫行無忌、羣雄避易,哪裏見過如此囂張的人物,一股大漠馬賊的血氣上湧,怒喝一聲,竟然不理彭無望當頭劈來的一刀,鐵矛一弓矛身,電射彭無望左邊的心口。
這一招後發先至、快如閃電、角度刁鑽,無論時機方位,都是上乘之選,乃是死中求活的絕命殺招。耶律天都縱橫大漠,千百場血戰中得保不敗,很多次都*這一招──穿日捨命槍。
彭無望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臉上的幾處傷痕因為這一個笑容扭曲在了一起,顯出一絲獰惡的滋味。在耶律天都身後的大漠羣雄看在眼裏,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一股寒意。
耶律天都的鐵矛準確地擊中彭無望的左心口,彭無望的身子一翻,撲倒在他的矛杆之上。
能夠這麼簡單地解決如此囂張的對手,耶律天都一陣興奮,他雙臂運力,下意識地要將彭無望的身子挑起來。這是他作為馬賊的兇悍作風,要將敵將的屍體高高挑起來,然後扔出去,顯示自己的兇悍,也令敵對的一方喪失信心。
“小心!”數個聲音紛紛地響起,其中普阿蠻的聲音最為焦急洪亮。
耶律天都吃了一驚,定睛觀看,才發現彭無望竟然順着他的槍桿向他滑了過來,剛才那一槍看似挑中了要害,其實只是在彭無望身上劃了一個淺淺的傷口,然後從腋窩下滑了出去,而彭無望的身子卻輕輕巧巧地掛在他的矛杆上滑行而至。
耶律天都猛的收矛想要架開彭無望即將到來的殺手,卻沒想到這個收矛的動作只能加快彭無望向他逼近的速度,等到他醒悟過來,已經是滿眼秋水漣漪般的明澈刀光,他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血光迸現,耶律天都的人頭高高地飛上天空,發出輕柔的破空嗚咽之聲。
“天都兄弟!”耶律族高手破燕刀蕭洪和不遠處的普阿蠻一起慘痛地呼吼了起來。所有人都被彭無望這巧妙絕倫的奇招震撼了。
“我和你拼了!”蕭洪狂舞着手中的塞外彎刀劃出滿天金色的刀影,向着彭無望撲了過來。迎向他的不是彭無望,卻是已經失去頭顱的耶律天都的屍體。
蕭洪連忙收住刀勢,伸手將本族兄弟的遺體一把抱住,這時候,他心中一陣淒涼。他知道,雙手環抱屍體的自己已經躲不開彭無望的下一招殺手。
“砰”的一聲巨響,彭無望的手肘重重砸在蕭洪的頭頂,他的眼前一陣漆黑,昏死了過去。
“擋我者──殺!”彭無望張口一聲狂嘯,獅子吼的罡氣震懾全場,功力稍弱的塞外武士幾乎被這一聲威猛的怒吼震昏了過去,包圍中原羣雄的戰圈鬆動了。
“就是現在!”梅自在和孟寒樹久走江湖,哪還不知道生機已到,他們立刻一聲吆喝,率領着重新士氣大振的中原羣雄,勢如破竹地衝出了包圍圈,向着山下飛快奔逃。
“還不追?”在最外層的菩葉子急切地大聲呼喝,他麾下的一彪戰士這才醒悟了過來,紛紛吶喊着,向山下奔去。
此時已經追到彭無望身邊的普阿蠻怒吼一聲,雙燕齊出,向着彭無望攻來。
彭無望竟不抵抗他強猛如惡虎下山的驚天攻勢,而是順着刀勢,彷彿被狂風吹走的落葉,向着菩葉子率領的那羣武士撲去。
菩葉子看到彭無望被普阿蠻追殺,心中一陣安然,在他的印象裏,沒人能夠逃過塞外英雄普阿蠻的追擊。他理也不理彭無望,大聲指揮着族中戰士,向着山下追去。
“老菩,看後面啊!”他的身後,是普阿蠻焦急的呼喚。
“難道…?”菩葉子心中一寒,連忙轉身,只見彭無望的秋水長刀就在一丈之外飛快地逼近。
“不好!”菩葉子根本來不及細想,七枚飛刀已經脱手飛出,射向彭無望的七處要害。
接着,他看到一生中只見過一次的景象,飛向彭無望的飛刀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着,向着四外飛散。
難道他是神仙?菩葉子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彭無望的長刀刺入心口,呆呆地看着彭無望拔出刀,和他擦身而過,接着他茫然地倒在隨後跟來的普阿蠻懷中,吐出一口鮮血,渾身劇烈地痙攣着。
“老菩!”普阿蠻心中一陣悲涼,他和菩葉子的交情,是在敵對沙場上建立的,反而比並肩戰鬥的兄弟更多一份情誼。
普阿蠻咬了咬牙,顫聲道:“兄弟,那個漢人也會離手刀。”
菩葉子吐出一口濁氣,眼中露出釋然的神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慘呼聲幽幽傳來,菩葉子手下的武士在彭無望如烈焰般狂猛的刀光中,手舞足蹈地掙扎着,一個又一個頹然倒下。
這幾聲慘呼把普阿蠻從瞬間的失神中拉扯了回來。他感到一個個塞上聞名的勇士從他身旁撲過去,將彭無望團團圍住,沒人再去理會朝山下飛快逃竄的中原羣雄。
普阿蠻挺直了身子,他的心中充滿着滔天的殺意,本族兄弟的殞命、殺場戰友的慘亡,激起了他胸中澎湃的鬥志。
“把他圍起來!”他高聲喝道:“和他遊鬥,不要接近,困死他。”
他的聲音沉着而冷靜,但是熟悉他的人不禁要為彭無望感到悲哀,因為他們知道彭無望的下場將會是多麼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