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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可怕的眼睛

    沉重的腳步聲後,那老人推門而入,他的背上揹着一個竹製的竹簍,裏面滿是滴着秋露的草藥。老人的臉越發顯得蒼老,有誰會想到這頹喪的老人,也曾有過輝煌的過去呢?老人放下竹簍,轉過身看了看四把刀,又看了看葉白,他對葉白的醒來絲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的道:“明天你們要走?”他的語氣永遠都是那麼平緩而温和。四把刀道:“我們不得不走。”老人道:“你們有幾分把握?”“我們……我們連他媽的半分把握都沒有。”情急之下,四把刀又忍不住犯了自己滿嘴髒話的老毛病。老人道:“明知不敵還要去死拼,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不知生命的可貴,等你們到了我這種年齡就知後悔了。”葉白黯然道:“我們也許連明天都活不過……”老人望着葉白,道:“你們真的要去?”葉白道:“我們已沒有退路。”老人突然道:“天靈三怪若真如你們所説的那麼厲害,明天我會跟你們一道去。”四把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簡單的方法,自己怎麼會沒有想到!四把刀狂喜道:“葉白,有老人家幫咱們,那天靈三怪可真要他媽的翹辮子了。”老人轉過身,突輕輕的嘆了口氣,眼中的憂傷之色更深。葉白也跟着長長的嘆了口氣。四把刀奇怪的道:“葉白,好端端的,為何嘆起氣來?”葉白不語,只是靜靜的望着那老人。過了片刻,老人才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遇,彼此心中竟都升起一絲奇特的感覺。老人望着葉白白,久久才道:“你認為我在騙你,明天我不會跟你一起去?”葉白搖頭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去。”葉白雖然是在笑,但他的笑容卻帶着幾分酸楚和無奈。四把刀道:“有老教主幫忙,你還為何嘆氣?”葉白道:“我只是不希望老人家參與明天的事。”四把刀望:“老教主雖已退隱多年,但功力非凡,定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葉白不語。老人輕輕的轉過身,望着葉白道:“你……”老人的眼中似有一種極為特別的神情,也不知是感傷,還是悲哀。過了良久,老人才道:“沒想到,這也瞞不過你,你莫非早已看出來了?”葉白不語,但卻點了點頭。四把刀愕然道:“看出了什麼?”老人道:“你的確是世間少有的英才,你的一雙慧眼不知要比凡人高出多少倍。”四把刀道:“老教主你……”老人道:“我雖然有心幫你們,但……但我卻已力不從心。”四把刀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人道:“如今我的功力全無,已形同廢人,恐怕連一個三歲弱童都能輕易將我擊倒。”葉白道:“您的功力……?”老人道:“人總是會老的,事情也總是要由年輕人來做,無論誰也無法改變。”老人又接着道:“我的功力已全都傳給了現在的索魂教教主,十層功力已只剩下不到半層了。”四把刀痴痴的看着葉白,現在他也不知應該説些什麼了!一個人若是肯將自己畢生的成就毫無保留的全部送給別人,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世間又有誰能輕易做到這一點?老人道:“我隱居在此也並非自願,我又何嘗不想誅惡人而快之……但……,也許只有這高山才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如今在這飲血峯中我已把從前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葉白的目光變得説不出的沉重,一個人若是總懷着自己未了的心願,他又怎麼會活得輕鬆呢!葉白望起頭,勉強笑道:“其實這裏倒真是個好地方,至少沒有人會來打擾。”老人也抬起頭望着葉白,他蒼老的目光突然變得刀鋒般鋭利,老人沉吟道:“我看你氣質凜然,根骨奇佳,受傷之後仍毫無異色,你必是練過什麼特殊的武功。”葉白笑道:“這……實不相瞞,在下也只是聽一位奇人所説,我所練的武功很可能是斥影神功。”一言方出,老人也不禁聳然動容,失聲道:“什麼!斥影神功?”但轉瞬即變得神色平和,他不住的喃喃道:“天意,這當真是天意。”四把刀跟了葉白這麼久,他只知道葉白的武功出神入化,但卻從不知道葉白所用的是什麼武功,也不知道葉白的武功是從哪裏學來的,現在一聽,不由得好奇道:“斥影神功是什麼功夫?”傳説斥影神功只有當年練武至狂的邪神古木天練成過,這是一種接近神話般的神奇功夫,不但沒有人親眼見過,年際輕的人都很少有人聽説過了。老人嘆道:“你的神功雖入了些端兒,但你任督二脈未開,只可惜我如今的功力不夠,要不然……”葉白笑道:“我並無此奢求,只要能勉強自保,我便已滿足了。”老人道:“佳人佳緣,今後武林的興衰大業也許就全繫於你一人了。”葉白神色凝重道:“我只知盡力就是了。”明天會怎麼樣?葉白現在簡直連想都不敢想。他忽然發覺自己原來也是如此的畏懼,有時候死雖然能解除痛苦,但也失去了情感,人不正是為了痛苦而痛苦嗎?——情,為什麼人類永遠也無法擺脱情的桎梏?旭日將陽光撒滿了整座飲血峯,卻照不穿那濃濃的似略帶哀愁般的晨霧。飲血峯還是高高的直入雲間,山間依然寂無人聲,荒涼的山間也依然遮不住秋的蕭索。一切都有沒有變。飲血峯雖經歷了無數的風霜雪雨,酷暑嚴寒,但它卻還是巍峨的屹立於天地之間,正如人,雖然經歷痛苦和悲哀的折磨,卻依然要面對現實的生活一樣,有些事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秋風益涼,枯草獵獵的隨風輕舞着。葉白和四把刀遠遠的走來。他們既然來了,就不會怕,他們兩個人都是堅毅又略帶倔強的人,他們決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變。這次他們是不是決定要去赴死?忽然,兩人齊齊的怔在了當地,因為他們都看見了一件奇怪的事,天靈三怪早就到了這裏,可他們此時卻都躺在地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四把刀吃驚的看了看葉白,葉白也看了看四把刀,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茫然了,天靈三怪到底在搞什麼鬼?憑天靈三怪的耳力,早應該聽出有人來了,但他們卻動也不動。葉白只是靜靜的望着天靈三怪,他一向最有耐心,站着至少比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滋味好多了,他倒要看看,天靈三怪到底要玩什麼花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靈三怪還是一動不動,世上只有一種人會一動不動——死人。難道他們都是死人?四把刀早有忍不住了,四把刀大聲道:“老怪物,咱們來了……”天靈三怪不動,也不答語。葉白不由得皺了皺眉,天靈三怪做事向來古怪異癖,這次他們又要幹什麼?難道他們在詐死,想騙自己過去?四把刀道:“他媽的,你們在裝什麼死!老子來了,你們至少也得放個屁,若是再不説話老子可等不及了。”天靈三怪不動,也不答語。四把刀突然用腳一勾起一塊石頭,抖手向紅雞射去,紅雞身材最為腫大,她自然成了四把刀的第一個目標。“嗖”的一聲,石塊閃電般射向約雞的腦袋,對待裝死的人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紅雞若是再躺着不動,她的一顆大紅腦袋勢必被擊得粉碎,四把刀雖然是輕輕的一拋,投石問路,但憑他的內勁和腕力也足以開碑碎石。“啪”的一聲悶響,石頭正擊在紅雞的面頰上,紅雞的一顆大頭立刻腦漿濺出,變得血肉模糊,真是慘不忍睹。這實是太出人意料,四把刀幾乎失聲叫起來。紅雞竟是真的死了!那黑鼠和地陀螺呢!他們難道也死了,不然他們為什麼也一動不動?四把刀和葉白疾步奔向天靈三怪,葉白依次翻起他們的身體,只見他們雙目都死魚般凸出,眼中滿是驚駭和恐懼,好似他們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竟也會有死的一天。每個人的胸前都有一條一尺多長的傷口,傷口很深,鮮血還未完全凝結,可見,他們死了並沒有多久,除了這條傷口以外,身體再無傷處。四把刀重重的在天靈三怪的身上各踢了一腳,罵道:“狗孃養的,你們他媽的也有今天,活該。”他又轉向葉白,笑道:“葉白,這下咱們可倒是省了不少的事了。”葉白又俯下身,探了探天靈三怪的鼻息,三人俱是斷氣多時,已無法挽救了,葉白望着天靈三怪的屍體,輕輕的搖了搖頭。葉白道:“他們死了。”四把刀道:“我知道,他們死了不是更好?”葉白道:“他們好像是剛死不久。”四把刀道:“這我也知道。葉白,你今天怎麼竟説些不疼不癢的話,你到底要説什麼?”葉白道:“他們都是被人殺死的,你看他們的傷。”四把刀這才低頭仔細的查看了他們的傷口,看完後也不由驚歎道:“好利落的手法,看傷口像是刀傷。”葉白道:“只有刀才能割出這樣的傷口,這的確是刀傷。”四把刀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人的刀法定要比我快得多。”四把刀也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廢話,自己連天靈三怪的邊都沾不着,可是那人卻能將天靈三怪殺死,那人的刀法也不知要比四把刀的刀快上幾十倍。在江湖中,這樣的人他實在是一個都想不出。葉白道:“人憑着本能往往都會先護住頭部和前胸,但天靈三怪的傷口卻又都在前胸,這説明什麼?”四把刀驚道:“那人的刀法定是快得讓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葉白道:“不錯。而且你看他們的傷口幾乎都一樣長,一樣深,位置也幾乎都一模一樣,若是把天靈三怪綁在樹上,拿着刀,也很難把位置捏算得如此準確。”四把刀道:“我的天啊!那人的刀法豈不是接近神話了嗎?”葉白茫然的點了點頭,道:“也許比神更可怕。”四把刀道:“可是誰又能有如此又狠又準又快的刀法呢!我只知道我的刀法在江湖中已算是不慢的了。”這句話倒不假,四把刀的刀素以快見長,若有人敢説四把刀的刀不夠快,那他一定是沒有見過閃電的速度。可是今天……四把刀真不敢再往下想下去。葉白道:“我也想不出有誰能有這麼快的刀法,而且那人為什麼要殺天靈三怪呢?”四把刀道:“我更想不出。”葉白道:“傳聞有一種刀法叫作‘迎風一刀斬’,此刀法迅疾如風……”四把刀道:“可我也聽説,這種刀法是傳自東瀛,中原雖大,但卻沒有人真正練成過這種刀法。”葉白道:“嗯。”四把刀道:“我倒真佩服這個人,不管他是誰,有機會我定要請他喝幾杯,再向他討教幾招。”葉白突然道:“我們走。”四把刀道:“去哪?”葉白道:“你不是想去找那個人討教幾招麼。”四把刀道:“可我們又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怎麼去找他。”葉白道:“不管他是誰,他都一定走不遠的,也許現在他就在我們的附近。”四把刀道:“就算他走不遠,可飲血峯這麼大……”葉白道:“現在我們什麼都用不着知道。”話猶未了,他已經拉着四把刀的手,沿着少有人跡的山路追了下去。兩人施展身形,一路疾馳,忽聽四把刀道:“前面有個人。”其實葉白也發現了在他們前面很遠的地方,有個人在慢慢的走着,若是在平時他們自不會注意這樣的人。但在這荒無人煙的飲血峯怎會有人呢?只見那人一身灰衣,衣袖又寬又大,似乎不是中原的服飾,在那人的腰間斜插着一把長長的彎刀,彎刀又長又窄又細,頗似東洋人所用的倭刀。灰衣人走路的姿勢也很奇特,他每走一步都似有一種固定的節奏,每兩步之間的距離幾乎一模一樣,而且他走路的速度也很緩慢,但你稍一眨眼,那人卻已經走到了很遠的地方。在那人的身上總似有一種極為特別之處,但特別在哪裏,卻沒有人能説得清。灰衣人忽然微微的轉過頭,但步子卻沒有停下。葉白和四把刀立刻放緩了速度,掩身在荒草之間。四把刀悄聲道:“會不會是這個人?”葉白眼睛閃着光,他沒有回答四把刀的話,無論這個灰衣人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葉白都開始對這個人有些感興趣了。葉白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從草隙間看着那灰衣人。灰衣人突然停了下來,但還是保持着剛才的動作,微微的歪着頭,一動也不動,彷彿是一座大理石雕成的石像,連他土灰色的衣襟都似靜止在了空氣中。很顯然,他已經發覺了後面有人。四把刀道:“我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太對勁,我去問問他。”葉白本想拉住他,可四把刀的人已經竄了出去。四把刀幾個起落,便來到了灰衣人的身後,灰衣人還是斜着頭,動也不動。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他的身後,因為四把刀故意弄出了些聲音。四把刀從不願意在人背後出手,也不願意在別人背後説話。灰衣人似是渾然未覺。四把刀哈哈一笑,抱拳道:“這位兄弟請等一下。”灰衣人背對着他,還是一動不動。四把刀不由得開始暗暗欽佩這個人了,他一向是個愛衝動的人,所以他便覺得世上最難做到的事情就是鎮定。這個人的鎮定和沉穩的確是世間少有。四把刀笑道:“我並無惡意,我只是有句話想問一問兄弟。”灰衣人沒有半絲反應。若不是四把刀親眼見他會走路,當真會以為他真是座石像。四把刀又笑道:“在下是江湖中最愛惹事生非的四把刀,不知閣下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説出這句話,只是想引起灰衣人的注意。灰衣人不動也不説話。四把刀有些沉不住氣了,天下間,聽到四把刀這個名字竟連半點反應都沒有的人,他倒真是沒有見過,可這灰衣人竟瞧也不瞧他一眼!四把刀越想越氣,忍不住提高嗓音,道:“你剛才可是經過飲血峯的?你有沒有看見三具屍體?”問完之後,四把刀便等着灰衣人回答。等了很久,灰衣人還是動也不動。不但不動,而且連半點要回答他的意思都沒有。他簡直就是塊石頭,石頭被風吹,也許會動一下,可這人好像比磐石更堅固,更冷漠。四把刀的臉漲得通紅,聲音也更大:“我説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你若不是聾子就説句話。”四把刀的嗓門本來就大,再加上他有些怒氣,説話宛如晴天霹靂,震得人魂魄皆散。灰衣人的手終於動了動!四把刀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畢竟還是個人,他畢竟還有動的時候……心念微轉之際,四把刀忽然覺得有一股奇冷的寒氣直襲入體,他不由得機靈靈打了個寒噤。其實灰衣人的手並沒有動,動的只是他的手指,他的右手手指只是稍微的曲了一下,稍不留意,誰也不會覺察到他這細微的動作,可四把刀卻能感覺得到,這股寒氣正是灰衣人手指微動時所散發出來的。這難道是殺氣?天下間只有主宰別人生死的人才能散發出這種凌厲的殺氣。這殺氣難道真是從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四把刀暗忖道:“這灰衣人好怪,他定不是個平凡的人,以前都是自己讓別人心寒膽戰,今天自己怎的也會有了這種感覺?”秋風突然變得涼了。四把刀竟覺得自己有些發冷。“我他媽的就不信邪,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四把刀的牛脾氣一上來,就算五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四把刀突然凌空一個翻身,已落到了灰衣人的面前。四把刀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阻止過。這灰衣人實在是太傲慢,竟不把四把刀放在眼裏!他一定要讓這灰衣人知道知道四把刀並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四把刀把目光向這灰衣人一瞥,心中就是一震,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陽光自樹隙間靜靜的瀉在這條小路上,也照在這灰衣人的臉上,兩條濃墨般的眉,稜稜的顴骨,不太挺的鼻子,不太大也不太小的嘴……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五官,但當你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能感覺到他這張臉上奇特的剛毅,彷彿這個人有着無比韌力和信心。他的嘴角微微蹺着,似帶着一絲冷傲之色,這樣的人絕不會將任何東西放在眼裏。四把刀看着灰衣人時,灰衣人也緩緩的抬起頭,冷酷的目光閃電般射向了四把刀,四把刀一觸及這雙目光立刻駭得“蹬蹬蹬”連退五步。如果説冷刀的眼睛冷得像冰,這灰衣人的眼睛就像是從冰中探出的一柄刀尖,一把閃着寒光鋒利無比的刀。看着這雙眼睛就彷彿正有一把刀一寸寸的刺入你的肌膚,一點點的插入你的軀體,那種陰寒奇痛的感覺絕非言語所能形容。如果説冷刀的眼睛毫無表情,那這灰衣人的眼睛冷酷得簡直接近殘忍。一看到這雙眼睛,就會讓人聯想到黃沙漫天、荒無人煙的沙漠,一看到這雙眼睛就會讓人聯想到毒蟲遍佈、滿是陷阱的泥潭沼澤……死亡……死亡……!這雙可怕的眼睛就是死亡之眼。四把刀已被駭得目瞪口呆,他整個人宛若被掏去了靈魂,竟再也不能動一下。四把刀竟會被一雙眼睛嚇成這個樣子,這説出來有誰會相信!灰衣人只看了四把刀一眼,便緩緩的邁開腳步又向前走去。四把刀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他好像是變得痴了。四把刀此時只剩下了一副空殼,他的魂魄似已被那雙眼睛攝走。那雙眼睛竟會有如此的魔力!灰衣人已經走得遠了,最後連淡淡的影子都消失在了路的盡頭,葉白這才從草間走了出來。葉白來到四把刀的跟前,看着四把刀呆滯空洞的眼睛,不由得輕輕的嘆了口氣,四把刀竟連葉白也不認識了!葉白突然閃電般出手點了四把刀的昏穴,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葉白才又解開了四把刀的穴道。四把刀悠悠的睜開眼睛,見葉白正坐在自己的身邊,關切的望着自己,但他自己好像什麼也記不得了。葉白見四把刀的眼睛又有了光彩,但眼中卻殘存着幾分的恐懼,便笑道:“你醒了。”過了半晌,四把刀才道:“我……”葉白道:“你只是睡着了。”葉白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四把刀,若是四把刀知道自己剛才被嚇得魂飛魄散,今後必會影響他的意志和信心,四把刀很可能會一蹶不振,葉白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四把刀變成那副樣子。四把刀摸了摸腦袋,道:“我怎麼會……怎麼會突然睡着了呢?”葉白道:“也許是你這幾天太累,心情太過緊張了。”四把刀道:“可……”葉白不讓他説話,道:“不必再想了,剛才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四把刀的臉色蒼白,雙眼恐懼之色更深。葉白道:“那人已經走了。”四把刀突然大聲道:“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他……”四把刀一定是被嚇得神志不清了,才會説出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來。葉白安慰道:“好了,不管他是不是人,我現在只想知道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子?”四把刀喃喃道:“天靈三怪是他殺的,一定是他殺的,我敢保證,一定是他。”葉白道:“你説的是那個灰衣人?”四把刀道:“不錯,就是他。”葉白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四把刀突然一把抱住葉白,渾身顫動道:“答應我,以後千萬不要再讓我見到那個人,他簡直就是個魔鬼。”葉白微笑道:“好,我答應你。”葉白本不想在四把刀面前再提起灰衣人,但過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你以前從未見過那個人嗎?”四把刀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他一定不是中原人,他是東瀛人。”葉白道:“東瀛人?”他雖沒見過灰衣人的容貌,但他確信四把刀看得一定不會錯。四把刀仍驚恐的道:“一定是冷刀從東瀛找來專門為了對付你的,一定是。”四把刀一口一個“一定”,好像每一句話他都有十足的把握。——四把刀怎麼會知道這人是冷刀從東瀛請來的?——為何東瀛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灰衣人為什麼要殺了天靈三怪?所有的問題葉白都想知道,可他還未等再問,四把刀已經道:“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我冷得要命,你陪我去喝杯酒,走,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等葉白答話,四把刀已瘋狂的向山下奔去。在離飲血峯二十五里外的地方就有座小鎮,鎮子雖然不大,但總算還有家酒鋪。土灰色的酒幌被風吹得“劈啪”作響,陽光照着暗灰色的門臉,更顯出這裏的陳舊和廖落。裏面的擺設並不雅緻,桌椅被擺得亂七八糟,店小二正伏在桌上打着盹兒。這裏雖有幾個酒客,但都低着頭細細的品着酒,低聲的聊談着。四把刀的面前已經擺了兩隻空的酒罈,他還在拼命的往嘴裏灌着酒。懶洋洋的店小二也偶爾抬起頭看上四把刀兩眼,像四把刀這樣豪飲的人畢竟不多,但仍提不起他多大的興趣,片刻,又伏在了桌子上大睡起來。葉白一滴酒也沒有動,他只是出神的望着門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四把刀也不問,他一碗一碗的倒酒,再一碗一碗的將酒喝光,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恐懼過,他從來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他只記得看到灰衣人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掉進了冰水裏,一下子隨冰水凍結在了一起,冷入了骨髓……他當時只是失去了意志,並非失去了記憶,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雙眼睛,那副眼神!冰冷的酒喝進肚子裏,心中立刻升起一絲暖意,似有一團火在燃燒,四把刀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紅潤。酒真是好東西,它往往會給懦弱者以勇氣,給膽怯者以力量。這就是人們喜歡酒的原因。過了半晌,葉白一把拉住四把刀,道:“別喝了,你已經喝了不少了。”四把刀道:“我也知道像我這個喝法實在是在浪費酒,可我……”葉白笑道:“不管怎麼樣,過去的事情,你總該把它忘掉。”四把刀目光沉重的道:“我知道,可我……我一天一刻也不會忘了那灰衣人。”葉白道:“你以前從未怕過別人,是麼?”四把刀道:“不錯。”葉白道:“以你的性格和脾氣,你也從不願對別人產生懼怕,是麼?”四把刀道:“不錯。”葉白道:“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四把刀還是四把刀,永遠都不會變,你還應該和以前生活得一樣。”四把刀垂首道:“我不是怕,我只是……我他媽的也説不出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四把刀突然抬起頭,望着葉白,感激的一笑道:“不過,不用擔心我,你説得對,我還是我,我還是以前的四把刀,我永遠都不會變。”葉白笑道:“這就好了,我真怕你一喝起酒來就不肯走了。”四把刀怔道:“走?去哪?”葉白道:“當然是回去,你不想回去麼?”四把刀道:“可你……你不想找那灰衣人了嗎?”葉白道:“無論那灰衣人是為何而來,我都很想知道,我實在是對這個人很感興趣,我想了解他的一切,但卻不是現在,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去。”四把刀詭秘的一笑,道:“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放在心上,你小子定是在想思債那小丫頭吧!”四把刀不愧是四把刀,他的豪邁,他的樂觀,永遠都是別人所無法企及的,他此時的玩笑真讓葉白興奮不已,四把刀畢竟還是從那灰衣人的陰影中解脱了出來!葉白笑道:“算你猜對了吧!”四把刀道:“我人雖粗了點,但對這種風情之事也是懂得一些的。”葉白道:“我急着回去,還因為我想看一場好戲。”四把刀道:“好戲?什麼好戲?”葉白道:“我們出來已經半個月了,這段時間青龍教不可能毫無動靜。”四把刀道:“你怎麼知道?”葉白道:“天靈三怪絕跡江湖多年,此番重出江湖。灰衣人遠居東海也踏足中原,若是輪也該輪到青龍教了,更何況我的藍刀一出世,青龍教也不會不動利誘之心。”四把刀道:“那羣龜兒子比他媽的白虎堂更可惡,若是找上咱們……”葉白笑道:“為什麼要等青龍教找上咱們,應該是咱們想辦法將青龍教找來。”四把刀道:“你的意思……”葉白道:“對付我這個勢單力薄的人,青龍教和白虎堂都想憑已之力一口吞下,一個蘋果若是兩個人分着吃,總沒有一個人獨享過癮,你説是嗎?”四把刀道:“説不定青龍教會暗中打你的主意,而不會和白虎堂硬拼,這是青龍教一貫的伎倆。”葉白道:“所以説,我們要千方百計讓他們自相火拼。”四把刀道:“可……”葉白道:“我們雖然不知道青龍教的老穴在哪裏,但只要我們離白虎堂近些就行了,而且越近越好。”四把刀笑道:“我明白了,到時青龍教不來還好,若是一來,白虎堂一定會幫咱們擊退他們,到手的美味若是再讓別人搶走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葉白道:“這就是我説的好戲。”四把刀道:“關係再好的兩條狗也會為了一根骨頭咬架的。”葉白笑道:“我可不是骨頭。”四把刀也大笑道:“那説他們是狗,總可以了吧!”葉白仰望着門外的微隱微現的飲血峯,神情突又變得説不出的沉重,他茫然的道:“但願沈兄和思債他們沒有事。”——網絡圖書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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