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的吹拂着她如絲般的秀髮,宛若情人的手,她茫然的望着遠方,似是變得痴了。“自己真能再見到他嗎?”“他為何要走得如此的匆忙?”“他會去哪裏呢”安西奈子的臉微微一紅,頭也垂了下去。“哥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可自己卻在為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男人擔憂!”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安西奈子正覺得有些羞愧的時候,忽聽一人道:“邱兄果然是料事如神,雖然失去了匹馬,卻也省了不少的麻煩,而且還換得了一個世間少有的美人,真是划算極了。”安西奈子聞言,全身一下子冰冷,冷汗已流了出來。這説話之人難道是剛才那兩個人?難道他們又回來了?安西奈子最怕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向無雲和邱朋已負手站在了她的眼前。向無雲笑道:“邱兄足智多謀,實在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邱朋盯着安西奈子,臉上還是沒有半分表情。誰也猜不透這雙眼睛的背後掩藏着什麼,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冷漠而無情。安西奈子懾懾的道:“你們……你們沒有走?”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的整個人都在顫抖,除了這句話,她實在不知道該説些什麼。向無雲陰惻惻的笑道:“我們當然不會輕易就走,若是讓我放棄你,我一定會心疼得要死,後悔得要命,現在好了,沒有人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安西奈子連連後退着,她此刻彷彿一棵秋風中的小草,孤獨而無助。現在會不會有人再來救她?安西奈子一步步的退着,她的後面已被一片石礫擋住,再無路可退,她驚惶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向無雲,失聲道:“你……你要幹什麼?”向無雲笑道:“不用怕,你這句話已不知問了我多少遍了,我只想帶你回崑崙山……”安西奈子斷然道:“我不去。”向無雲道:“看見你第一眼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無論誰也無法阻止我得到你。”安西奈子懾懾的道:“我不去,我要在這裏。”向無雲道:“我真不明白,我又有哪一點不好,你為何會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呢!在這裏四下無人,你一個女孩子……我絕不會孤孤單單的留下你一個人的。”他説得如此動情,如此真切,若是一般的女孩子一定會感動得流淚,但安西奈子還是遠遠的瞪着他,眼中滿是警戒之色。安西奈子道:“我不去,我要在這裏等我哥哥。”向無雲抬起頭,怔道:“怎麼你還有個哥哥?”但轉瞬一笑道:“沒關係,你若是怕寂寞,可以讓你哥哥陪我們一起去崑崙山,只要你……”忽然,向無雲慘呼一聲,口中一股血箭泉湧般噴出,倒地不起,向無雲的慘呼聲短促而尖鋭,直聽得安西奈子毛骨悚然,嚇得她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安西奈子似見了鬼一般睜大了眼睛,望着邱朋。邱朋冷冷的站在那裏,臉上還是沒有一點表情,練子槍軟軟的垂在地上,鮮血順着槍尖一點點的滴下,他靜靜的看着向無雲,眼中滿是殘酷譏笑的目光。向無雲的後背之上赫然已多了一個血洞,鮮血流了滿地,向無雲還是掙扎着翻過了身,吃驚的瞪着邱朋,臉已經扭曲得變了形。“為……什……麼……”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説出這三個字,頭一垂已氣絕身亡。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對他下毒手的竟是他平日裏最好的朋友,他生平最為信任的人!邱朋為什麼要殺他,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因為他從來也沒有真正瞭解過他的這位“朋友”!世上可惡的人固然該死,但最後卻往往是幼稚無知的人先結束了生命。死在自己朋友的手中。邱朋道:“現在只剩下一匹馬,我不喜歡三個人騎一匹馬。”他説話時,臉上總是平靜得如岩石,好似他的臉上永遠不會有半分的表情。安西奈子早已嚇得面無血色。邱朋突然抬起頭來,緊緊的盯着安西奈子,冷酷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瞳孔中似有一團火焰正在燃燒。安西奈子戰慄的看着邱朋,一個連朋友都忍殺害的人,真是比狼更殘忍,比魔鬼更可怕,她只盼望這一切只不過是場噩夢,一場馬上就會醒來的噩夢!邱朋手一抖,練子槍便不知收到了哪裏。拿着一件寒光灼灼的兵器對着一個女人,難怪女人會怕成那副樣子。邱朋突然道:“你知道麼!我比他更喜歡你。”他的眼睛似有無盡的痛苦和妒忌,世上也只有嫉妒才能讓人變得瘋狂。安西奈子已緊張得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又與自己有關,為什麼他們都想得到自己?”邱朋冷笑道:“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我一定會得到,你也不會例外。”安西奈子臉色蒼白,吶吶的道:“你……你……”邱朋道:“我殺他,只因為你打動了我,我從來不和別人共同分享我所喜歡的東西。能讓我為了女人而殺朋友,你還是第一個。”他的嘴裏竟也能吐出“朋友”兩個字,若是有第三人在場,一定會噁心得想要嘔吐。安西奈子驚恐的道:“我……我也不喜歡你。”邱朋道:“你用不着喜歡我,只要我喜歡你,就已經足夠了,你知道麼?你真的很美。”他毫無表情的眼中突又變得虛幻。“為什麼自己要生得如此美麗?”安西奈子現在只恨不得自己立刻變成一頭豬,一頭又肥又醜的母豬。漂亮的女人並非永遠都是那麼的幸運!邱朋笑了笑,道:“我不會像他一樣勉強你。”他看了看向無雲的屍體,又道:“我會等,直等到你答應我為止,我一向最有耐心。”安西奈子第一次看見他笑,但在她的眼中,邱朋的笑卻比魔鬼的臉還要猙獰可怕。邱朋看着安西奈子的目光也一下子變得親切而寧靜,彷彿在欣賞着一件世上最為完美的藝術品。邱朋的確比較“君子”一些,可這樣的“君子”又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呢?安西奈子簡直連想都不敢想。邱朋標槍般站在那裏,他粗大堅實的手臂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安西奈子夾上馬背,但他卻並沒有那麼做,邱朋所做的事情永遠都是別人所無法想象得到的。邱朋一瞬不瞬的盯着安西奈子,他知道該怎樣卻征服一個女人,他自信用不了多久,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會徹底的崩潰,到那時,他才完全佔有了她,完全得到了她。她的確很美,只看着她那雙翦水般的雙眸就足以讓人沉醉,世上真會有如此美的女人嗎?邱朋十三歲的時候,就因為他姐姐所養的一隻大宛金犬向他狂吠,而一怒之下打斷了那隻名貴金犬的兩條腿。他討厭的東西絕無法生存在這個世上,他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邱朋的目光帶着陶醉的笑意,他發現向無雲的確很該死,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就算是再殺他一千次、一萬次也不為過。安西奈子眼中噙着淚花,嘴唇已快被自己咬得出血,她真想一頭鑽入地下,哪怕立刻去死,她也不願在這雙目光下再多呆片刻……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而委屈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她終於可以不必再怕了。當她一看到那淡灰色的影子時,她便已知道自己有了依靠,世上再沒有人能欺負自己……一條人影已無聲無息的站在了邱朋的身後,陽光把那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幽靈般的身形,更顯得詭譎莫測,那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邱朋的身後。邱朋此時已沉溺在幻想中,竟未曾覺察!秋風更涼,彷彿冷入人的骨髓,邱朋突然忍不住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安西奈子臉上發着紅光,淚水已流下了面頰,她突然失聲道:“哥哥……”邱朋驚呼一聲,霍然轉身回頭,立刻看見了一個灰衣人,那人一身寬大的土布衣裳,腰間斜插着一把又長又窄的彎刀。灰衣人正冷冷的盯着邱朋。邱朋又忍不住機靈靈打了個寒顫,灰衣人有着一雙讓人只要看一眼,終生就再難忘卻的眼神,他的眼中似在滴着血,帶着令人心寒的冷酷與憤怒。邱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他的手雖然已摸到了槍柄,卻已無力將槍撥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為何會抖得如此的厲害。難道這就是恐懼的滋味?邱朋一步步的向後退着,他退的方向正是安西奈子所站的地方,灰衣人的手已緩緩的滑向了刀柄,敢靠近他妹妹的男人通常都只有一種下場——死!灰衣人的手微微一動,空氣中立刻瀰漫着一股濃重的殺氣,這股迫人眉睫的殺氣已逼得邱朋快喘不過氣來,邱朋額頭的青筋一根根的凸起,冷汗黃豆般滾落……當邱朋退到第六步的時候,邱朋忽然野獸般狂吼一聲,“嘩啦”陣響,銀光展動,練子槍已經毒蛇般向灰衣人竄去,這一槍當真如矯龍出海,霸道無比。邱朋自從見到灰衣人那一刻起,便已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人對死亡總是有着一種奇特而敏鋭的洞察力。邱朋所用的這一招,正是融合邱家槍法與軟槍槍法精髓而成的“龍舌吞心”。槍尖夾雜着尖鋭的風聲呼嘯而至,宛若欲擇人而噬的巨蟒,槍身在空中一晃,忽又化作漫天的銀光向灰衣人當頭罩去。灰衣人岩石般動也不動,突然刀光一閃,緊接着便是一聲慘叫,邱朋已倒在了地上,鮮血從胸口狂湧而出,在他的前胸赫然已多了道一尺多長的刀痕!刀還在灰衣人的腰間斜插着,但卻正有點點的鮮血順着刀鋒流下。灰衣人手扶着刀柄,臉上既沒有痛苦也沒有興奮,他的眼中還是那麼空洞,那麼深邃。他抽刀、出手、收刀,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但卻快得叫人難以置信。誰也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刀光一閃,邱朋的生命就在他的刀下結束了,那刀法簡直比閃電還要快上幾十倍!刀!這才是真正的刀!邱朋的眼睛死魚般凸出,臉上滿是驚疑和恐懼,他至死也不能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快的刀,會有這麼快的刀法!安西奈子突然衝到灰衣人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灰衣人若是再晚來半刻,她真不知該怎麼辦。她是喜,是悲?她自己現在也無法説清。她只知道,所有的不幸都已離她遠去,只要有灰衣人在她的身邊,她永遠都生活在一雙寬大堅實的肩膀下,她再也不用怕了!灰衣人木人般的立在當地,他的臉上永遠是大理石般的堅毅冷酷,他既沒有説些安慰的話語,也沒有像哥哥一樣將受了委屈的妹妹攬在懷中,他的整個人竟似沒有半分感情!過了許久,安西奈子才慢慢的抬起頭,輕輕的拭了拭淚水,然後對灰衣人説了些奇怪的語言,説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望着安西奈子的背影,灰衣人的目中突又露出淒涼而痛苦的表情,他的臉似已扭曲,只有忍受了極大的折磨的人才會有如此的神情。難道他的心中也有苦?又過了很久,灰衣人才舉步跟了過去,可他的步伐卻又那樣的緩慢,那樣的沉重!這對奇絕的兄妹間竟似有着一種極為特殊的關係。他們兩人以前是否也有着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四把刀與葉白一路飛奔,這裏已離飲血峯近一百里,但四把刀的馬鞭仍揚得飛快,馬鞭雨點般落在馬的身上,葉白看在眼裏都有些不忍了,一匹馬載着兩個人狂奔一百多里能不被累得也算是奇蹟了。四把刀騎在馬上,也是累得滿頭大汗,四把刀氣喘吁吁的回頭道:“葉白,後面沒有人跟來吧?”葉白無奈的道:“你已經問過不下二十遍了,灰衣人真的沒有追來,你要我怎麼説你才肯相信。”四把刀這才鬆了口氣道:“沒追來就好,沒追來就好。”四把刀放緩了馬速,然後道:“我這人從不願説假話,我實在是有些怕那灰衣人。”葉白笑道:“我看得出來。”四把刀道:“你用不着得意,若是有一天你見到了那灰衣人,就會知道我為何會如此的害怕他了……不對,不對,你最好莫要見到他,永遠都不要見他。”一提起灰衣人,四把刀還是滿臉的驚慌之色。葉白突然道:“你看那黃衣女子像是壞人麼?”四把刀怔道:“為什麼問這個?”葉白道:“如若她不是惡人,那她的哥哥也定不是壞人,更何況那灰衣人還為我們除去了天靈三怪。”四把刀笑道:“小心思倩那丫頭會吃你的醋。”葉白只是獨自喃喃道:“他們為什麼會忽然來中原呢?”四把刀立刻接口道:“當然是為你。”葉白道:“為我?”四把刀道:“當年的血案雖然可能是白虎堂與青龍教聯手所為,但他們的身後似有一隻黑手在暗中操縱着他們,要不然這兩對冤家也不會輕易聯手。”葉白道:“這又和灰衣人有什麼關係?”四把刀道:“我猜想那幕後的黑手便是江湖中傳説神秘的忍者門。”葉白道:“忍者門?”四把刀道:“好了,你不用再問我什麼,我只知道這些,而且已全告訴了你。”葉白道:“可你還是沒有説這與灰衣人有什麼關係?”四把刀道:“這灰衣人是從東瀛而來,他自然與忍者門脱不了關係……”葉白追問道:“你是説他會是忍者門的人?但我看他卻不像。”四把刀道:“你看他像什麼人?”葉白道:“浪人,武士,聽説東瀛有很多這樣的人。”四把刀道:“不管他是什麼忍者也好,什麼武士也好,總之這樣的人物我們莫要去惹他們就是了。”葉白道:“他若真是為我而來,我就算是想躲也躲不掉的。”四把刀突然笑道:“你要是想再看看那個安西奈子,直説就是了,我又不會笑你。”葉白俊面微紅道:“你胡説八道些什麼……”四把刀道:“我胡説八道,誰説我胡説八道,我眼裏可不只是有酒,兒女私情我也懂些的,我雖是救美的英雄,可人家連正眼都不看我一下,你則不同了,她好像偷偷瞟了你好幾眼呢!”葉白笑道:“你鬼心思倒是不少……”兩人説話間,突見前面疾步走來了一個人,正迎着馬在向他們微微的笑着,那人光光的腦袋,卻正是形意門的小禿子。四把刀看着葉白笑了笑,道:“看,有人來接我們來了。”小禿子已行至跟前,小禿子一拱手,滿面的笑容道:“兩位辛苦了。”葉白道:“你是在等我們?”小禿子道:“不錯,我家門主估計二位會在近日趕回來,所以特命小的在此地恭候二位。”四把刀大笑道:“那沈如意想是把酒菜也都替咱們準備好了吧?”小禿子似是不願多看四把刀一眼,只是對着葉白笑道:“正是,酒絕對是好酒,只可惜葉少俠卻喝不成了。”四把刀道:“為什麼?”小禿子神秘一笑道:“唐姑娘不知怎的,在夜裏總是喊着一個人的名字,整天痴了一般站在門口等着,我想唐姑娘在等的也許是葉少俠。”四把刀大笑道:“聽見沒有,葉白,這話可不是從我嘴裏説出來的。”葉白臉又是微微一紅,道:“我現在卻真有些餓了。”店還是那家小店,只是店在已多了幾個夥計,面孔都很生,但神情自若,動作輕敏灑脱,一看便知是形意門中人。沈如意真的已備了一桌酒菜,菜餚雖不夠豐盛,但對一個遠道歸來的人來説還能有什麼更大的奢求呢!四把刀一進門,就徑自坐在了一張椅子上,自己湛了一碗酒,剛要喝下,突見沈如意與唐思倩雙雙走了進來,唐思倩乍一見到葉白,眼圈一紅,淚已流了下來,她飛撲到葉白的懷中動情的輕泣起來。她終於還是見到了葉白。她也不清楚自己這次為何會如此的擔心葉白……但無論怎樣,葉白畢竟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只要能再見到葉白,就算讓她去死她也絕不會猶豫一下。四把刀緩緩的放下酒碗,見些情景也不由得鼻子一酸,暗道:“看來這小丫頭愛葉白,實在是愛得太深了,我若能有一位這樣的紅顏知已,縱是一生窮困落拓又有什麼關係!”葉白輕輕托起她的臉,她的臉蒼白而憔悴,泛着淚光的眼中滿是疲憊之色。她瘦了,在這短短的幾日間,她似變得虛弱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世上只有孤獨與相思才會如此的折磨人,如此的磨練人。葉白只覺得心在絞動,自己是否也像她思念自己一樣的思念着她呢!葉白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如此的幸福,他真不知自己是何時何世修來的福份,竟能有這樣一位女孩子為自己朝思暮想!沈如意滿臉的喜色,道:“你們可算回來了。”四把刀黯然道:“我們可算回來了。”話語中也是無限的感慨!為了這句話,他們又付出了多少!沈如意道:“我一直沒有對思倩説你們與天靈三怪的事,但她卻還是猜了出來,而且對你們擔心得要命。”唐思倩這才破涕為笑道:“才不是呢!”四把刀道:“不管是不是,反正現在葉白回來了,你也用不着整天哭鼻子了,女人就是這點不好,動不動就流眼淚,害得別人也跟着難受。”唐思倩道:“誰説我難受了,你不知道我現在高興得要命。”過了片刻,唐思倩才道:“天靈三怪是什麼人,我冥冥中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人。”四把刀道:“是三個老王八蛋。”葉白道:“是三個惡人,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沈如意見葉白和四把刀出現在這間屋子裏,就已知道天靈三怪凶多吉少,但一聽葉白的話,還是不免一驚,道:“你們殺了天靈三怪?”四把刀道:“我倒真想親手宰了他們,只可惜十個四把刀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唐思倩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四把刀道:“以後你和葉白説悄悄話的時候,去問他好了,現在我只想喝酒,越多越好。”唐思倩臉一紅,再也不敢看四把刀一眼。她雖與四把刀時常鬥嘴,但她終究是女孩子,女孩子就難免會有害羞的時候,特別是在心愛的人面前。沈如意也不好再問,只是哈哈一笑道:“事情都已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記得越少越好,今天我算給二位兄弟洗塵,小禿子敬酒。”小禿子和另外一個小夥計一直站在旁邊,聞言立刻拿着酒壺,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四把刀的碗是滿的,自然用不着他再倒,小禿子走到沈如意的身前,就要先給沈如意倒酒,沈如意臉一沉,吟聲道:“不懂規矩。”小禿子忙低頭退到了葉白的這邊,賠笑道:“小禿子不懂事,還望葉少俠能……”小禿子雙手捧着酒壺,臉上的笑容竟有些奇特,只可惜誰也沒有注意到。小禿子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葉白的喉節,當他説到“能”字的時候,他忽然將酒壺橫向一撥,裏面的酒立刻濺了出來,化作一道光幢撒向葉白,但他的手中卻已多了條銀光閃動的鋼絲,直向葉白的脖頸上勒去……唐思倩和四把刀齊齊驚呼出聲,他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駭住了。——小禿子為何要忽然向葉白出手?——小禿子出手為何要如此狠毒?這種鋼絲極為堅韌,若是套在脖子立刻會陷入肉內,縱不能馬上置人於死地,也足以讓人丟掉半條命!這在這時,忽聽“啪”的一聲響,沈如意的左手已扣在了小禿子的肩頭,小禿子驟然一驚,動作也不由得一緩,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際,沈如意的右掌已結結實實的拍在了小禿子的前胸“期乳穴”上,小禿子狂吼一聲,鮮血箭一般的激射而出。小禿子蹌踉後退幾步,退到牆角,驚訝的看着沈如意,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沈如意會向自己下此毒手!這本是他與沈如意早就計劃好了的,葉白若是安然返回,只要有機會近他的身,他們寧可放棄藍刀也要先殺掉葉白,葉白實在是一個禍根,留着他實在是一塊巨大的拌腳石……“可是現在變了,一切都變了,沈如意竟狠心向自己下此毒手!他為什麼要殺自己?……”小禿子不知道,死都不知道。“噗通”一聲,小禿子已倒地身亡,他臨死的時候,眼睛還在死死的瞪着沈如意,眼中充滿了驚疑和怨毒。沈如意望着小禿子的屍體,頹然道:“沒想到,我實在沒想他……小禿子會……”小禿子這猝不及防的偷襲嚇得唐思倩的心怦怦亂跳。小禿子為什麼要殺葉白?這幾天,唐思倩一直是由小禿子來照顧,每次唐思倩憂悶的時候,他都會講些笑話給她聽,唐思倩和小禿子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沈如意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她雖不完全瞭解小禿子,但小禿子確實是一個很會哄女孩子開心的人。可他……唐思倩不知道,她甚至不想知道!葉白的臉上既沒有緊張,也沒有意外,他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小禿子的屍體。四把刀愣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如夢方醒,道:“這小禿子莫不是瘋了嗎?”看着小禿子臉上的表情,四把刀突然幾步衝出過去,一把將小禿子的衣服扯開,在小禿子的後背上赫然刺着一條龍——一條青龍!——青龍教!小禿子是青龍教的人,沈如意故意也顯出極為吃驚的樣子,道:“他……他竟是青龍教的人!”四把刀對着小禿子的屍體,罵道:“他媽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現在看來你當真是死有餘辜。”唐思倩睜大眼睛,似是還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道:“他怎麼會是青龍教的人?”沈如意道:“青龍教無孔不入,他是青龍教眾不足為奇,可……可他跟了我近十年我卻對他毫無覺察……我……”沈如意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四把刀,冷冷道:“但若是我身邊再有青龍教的人,無論他是誰,我都會照樣殺了他。”葉白的臉上只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唐思倩盯着葉白道:“現在你還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剛才……剛才差點嚇死我。”她對葉白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葉白笑道:“現在不笑,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四把刀道:“為什麼?難道你怕再有青龍教的人找你的麻煩?”沈如意忽然朗聲道:“你們都先出去。”形意門的幾個人立刻魚貫而出,沈如意這才裝作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實在也不敢保證他們中間再沒有青龍教的人。”沈如意如此的體諒朋友的難處,如此洞察事態的變化,倒真是讓人“感動”!四把刀道:“有道理。”葉白苦笑道:“這小禿子死得實在是冤枉了點。”唐思倩目光閃動道:“他還年輕,為什麼要加入青龍教呢!他不入青龍教也許今天就不會死了。”唐思倩雖然瞭解葉白,但她顯然沒有明白葉白這句話的用意。沈如意的臉卻變了變色,道:“總算是虛驚一場,大家沒事就好。”唐思倩道:“沈大哥,真謝謝你剛才出手……”她的話葉白卻聽得明白,她是在怪葉白為何自己不肯出手,葉白若是出了事,她也一定不會再活下去。葉白他為什麼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呢!他的命豈非也就是她與他兩個人的命!沈如意道:“葉兄弟若是傷在這卑劣小人手中,我定會愧疚終生的,説起來,這全是我的責任。”四把刀道:“剛才也差點把我的屁嚇涼了,葉白,你怎麼好像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葉白淡淡的道:“有你們在我還怕什麼,再説鋼絲又不能一下子就置人於死地,只要我一時死不了,我出不出手豈不是一樣。”四把刀搔了搔頭道:“有道理。”唐思倩道:“萬一……萬一鋼絲上淬有毒液呢!”唐思倩突又笑了笑,道:“我也幾乎忘了,你這人本身就是個大毒物,世上根本沒有一種毒能傷得了你。”葉白道:“未必,我也怕一種毒。”唐思倩脱口道:“什麼毒?”葉白道:“惡毒。”唐思倩怔道:“惡毒?我好像沒聽説過這種……你不會是胡説,用來蒙我的吧!”四把刀道:“女孩子有些事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反而更增添煩惱。”四把刀這句話説得倒是一點也不錯,人若是對什麼事糊里糊塗,的確就不會再有煩憂之事。有誰見過整天愁眉苦臉的白痴?葉白道:“我本想問小禿子一些事的,他既已死了也就算了。”沈如意一拍大腿,懊惱的道:“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我們也許真能從小禿子口中探得一些青龍教的消息。早知道這樣,我下手就該輕些……”沈如意臉上的神情還是坦然自若,殺了小禿子他卻好像未發生任何事情一樣!葉白笑道:“你也説過事情都已過去,不愉快的事情記得越少越好。”四把刀道:“咱們在這裏喝酒旁邊卻躺着個死人,我總是覺得特別的彆扭。”沈如意道:“我去叫人搬走……”四把刀一擺手道:“不必了,還是我自己去吧!”説着,四把刀一把將小禿子拎了起來,提起就走,過了片刻,四把刀才大搖大擺的走了回來,大笑道:“我把那小子扔到茅坑裏去了。”唐思倩臉微微一紅。不管怎樣,小禿子對唐思倩總算不錯,在唐思倩的眼裏,四把刀這樣對小禿子的屍體實是太過分了,四把刀連一個死人都不肯輕易放過,他還算是個好人麼!只可惜四把刀永遠都是四把刀,沒有人能改變得了他。四把刀笑道:“現在沒有人再來打擾我們了,我們快點吃飯,吃完飯我還要去睡上他一覺,這幾天我他媽的也真累壞了。”唐思倩欣然的站起身,道:“這回我來倒酒。”説着給葉白滿滿的湛了一碗。四把刀輕笑道:“我們到底還都是外人,你就只顧着給你的小情哥倒酒,卻忘了我們這班朋友。”唐思倩咬着嘴唇,嬌笑道:“你碗裏的酒還堵不住你的嘴麼!”四把刀笑道:“你若是隻招呼葉白一個人,小心我先灌醉你。”葉白只是微微的笑着。沈如意既不説話也不喝酒,眼睛卻在不停的轉動着,過了半晌,沈如意忽然道:“有件事情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這可算是當今武林中最為鬨動的一件大事,你們聽後可別高興得跳起來。”四把刀把頭湊向了沈如意,急道:“你定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快説。”沈如意道:“我當然要説。”四把刀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沈如意頓了頓,道:“白虎堂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