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道:“狄老皮為了想獨吞一批寶藏才殺了他,不久狄老皮就會出海尋寶,無論他能不能找到那批寶藏,他都絕沒膽子再回到這裏。”海老大道:“如果黃沙幫不來興風作浪,就算把我的命給他們,我也心甘情願。”葉白笑道:“現在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裏了吧!我敢打賭,他們再也沒有心思打漁村的主意了。”海老大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感謝你……”葉白笑道:“只要當我是朋友,就已經足夠了。”海老大也笑道:“能有你這樣武功高強的朋友,我倒真是求之不得呢!”過了許久,葉白突然道:“你知道北面山坡上的那座木屋麼?”海老大臉色微變,道:“你問這個幹什麼?”葉白道:“你認不認識住在木屋裏面的人。”海老大沉思片刻,沉吟道:“我勸你最好離那人遠一點兒,他的脾氣極為古怪,他已經來了幾個月,但我卻從未見他與任何人説過一句話,我真懷疑他是個啞巴。”葉白神秘一笑,因為他知道小唐不但不是啞巴,而且是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海老大忽然道:“你見過他?”葉白點了點頭,道:“我只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卻還沒有跟他接觸過。”海老大望着大海,茫然的道:“也不知為什麼,一見到那個人,我就渾身發冷。”海老大似是嚇得不敢再説下去,提起黃沙幫海老大義憤填膺,但一提到這個小唐,海老大卻是滿面的驚懼之色。海老大又接着道:“他來了這麼久,我們還從沒見他下過海,海上的營生,他好像一點也不會。”葉白道:“他本來就不是在海上生活的人。”海老大道:“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總之還是少惹這種人為妙。”天色微亮,狄老皮已經梳洗完畢。他一向是個喜歡早起的人,因為他知道早晨能令人神質清醒。陽光温暖,空氣清新,早晨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光,也是狄老皮精神最充沛、心情最舒暢的時候。狄老皮喜歡早晨,就像他喜歡暗中殺人一樣,這其中總會有許多樂趣。狄老皮輕輕的推開窗子,陽光立刻黃金般灑滿整個房間,也照着他油光烏亮的頭髮。他的鬍子剛剛刮過,微紫色的虯髯遮不住他滿面的光彩。望着徐徐升起的朝陽,狄老皮感到很滿意。在別人的眼中,他永遠都是個粗魯愚笨的人,沒有人會把這種人放在眼中,更沒有人會把這種人當作對手。狄老皮對自己的偽裝很滿意,他對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滿意。唯一讓他覺得有些不安的就是小唐。他總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死在小唐的手上,至少身邊有一個像小唐這樣的人會讓他感到不舒服。狄老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説,小唐都是一件極有價值的工具,只要有他在,鷹爪門和青龍教就都不足為懼,若是真的殺了他,無疑等於折斷了自己的一把利劍。可是……狄老皮第一次感到有些為難。突然,狄老皮只覺眼前一晃,已有一條身影鬼魃般閃進了屋子,但狄老皮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因為那人實在是快得出奇!狄老皮本來是站在窗子旁的,那人不但大白天敢闖入黃沙幫,而且就從他身邊不足三尺的地方掠進來。狄老皮怎麼能不吃驚,這樣的人要想摘掉他的腦袋,簡直是易如翻掌!狄老皮“呀”的一聲驚呼,等到他轉過身的時候,緊張的眼神又立刻鬆弛了下來,狄老皮笑道:“原來是護法,嚇死我了!”只見狄老皮的身前站着一個黑衣人,黑巾蒙面,一雙眼睛寒光四射。那人道:“你怕我?”狄老皮道:“剛做過虧心事,總難免有些心虛的。”那人道:“你殺了金銅?”狄老皮笑道:“護法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那人道:“無論誰看見你這副洋洋自得的樣子,都能猜得出來,你一向不是個好喜形於色的人。”狄老皮笑道:“我的事好像什麼都瞞不過護法。”那人道:“知道就好,你心裏在想什麼我比誰都清楚。”狄老皮道:“我能想什麼,無非就是在沾沾自喜而已。”那人冷冷道:“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動小唐一根汗毛,我立刻把你五馬分屍。”狄老皮的冷汗一下子流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到地下,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那人目光刀鋒般盯着狄老皮,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你只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一千個窟窿,是不是?”狄老皮慘聲道:“打死屬下,屬下也不敢那麼想。”狄老皮連頭都不敢抬,汗水早已濕透了重衣。黑衣人所説的也正是狄老皮所想的,狄老皮對這黑衣人早已恨之入骨,欲將他除之而後快,但同時,狄老皮也極為懼怕這黑衣人。殺黑衣人這種事,若是沒有把握,狄老皮絕不會輕易去做。可這黑衣人竟似他肚子裏的蛔蟲,狄老皮什麼心思都休想逃過他的眼睛。那人道:“我不會殺你,現在堂中正是缺人之際,但你若想吞下那些東西,哼,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狄老皮忙道:“屬下知道那是堂主準備東山再起、復興大業之用,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絕不敢打那些東西的主意。”那人道:“不敢最好。”狄老皮道:“我一直對堂主忠心耿耿,求護法明鑑。”那人道:“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費唇舌。”狄老皮連聲應道:“是,是。”在這黑衣人面前,趾高氣揚的狄老皮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孫子,非但不敢説話,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那人道:“你可知道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狄老皮這才抬起頭,道:“屬下正想知道。”那人道:“昨晚上的事情都有什麼人知道。”狄老皮不知黑衣人為什麼會這麼問,想了想道:“除了小唐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冤魂野鬼。”那人道:“那你的身份呢,有什麼人知道?”狄老皮道:“只有小唐。”那人怒叱道:“混賬,你以為你昨晚上的事情做得很隱蔽,其實可能早已經被人覺察。”狄老皮斷然道:“這怎麼可能,當時在我的身邊絕無他人。”那人道:“你怎知隔牆無耳?”狄老皮説不出話了,昨晚他的確沒有意識到可能會有人偷窺。黑衣人定是嗅到了什麼氣息,要不然他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件事。但狄老皮還是勉強笑道:“不會吧……”“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狄老皮眼前發昏,這一巴掌狄老皮捱得實在不輕,但狄老皮的心裏卻美滋滋的。狄老皮知道,白虎堂兩大殺手快劍冷刀,冷酷無情、殺人如麻,但卻只是針對與白虎堂做對的人,可眼前這護法卻是專門懲戒堂中違犯禁令的人,砍斷人的手腳,摳出人的五臟六腑,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只是一個耳光,這實在是輕得不能再輕的懲罰了。狄老皮捂着通紅的臉,雖然仍在笑着。但他此時的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那人冷冷的道:“你做事如此粗心,是不是嫌命太長了?”狄老皮捂着臉道:“屬下……屬下知錯了。”那人道:“知道錯有什麼用,有時候一旦犯下錯誤就足以致命。”黑衣人突然長嘆了口氣,道:“當初我們若是提防些青龍教,也就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了。”狄老皮馬上笑道:“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人冷笑道:“憑什麼?就憑你們這些廢物?”狄老皮毫無怒氣,仍笑道:“這批寶藏一到手,我們立刻就招兵買馬,不愁天下英雄不為我所用。”那人道:“你認為這可能嗎?”狄老皮道:“護法為什麼會這麼説,我們眼看就要弄到那些東西了,到時……”那人忽然朗聲道:“計劃改變了,你先不要輕舉妄動。”狄老皮急道:“我們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怎麼……”那人怒叱道:“我説計劃改變了,你難道沒有聽見麼?”狄老皮忙垂首道:“是。”那人冷哼道:“堂主臨時改了計劃,這全都是你犯下的錯。”狄老皮怔道:“為了我?”那人道:“不為了你還會為了誰,就因為你昨晚行事太過魯莽,已經讓堂主大發雷霆。”狄老皮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人道:“昨夜有人潛到了黃沙幫,很可能已經知曉了我們的計劃,這批寶藏是萬萬不能落入別人手中的。”狄老皮道:“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潛入我黃沙幫?”那人目光閃動,道:“只怕你一輩子也不會想到。”狄老皮道:“是誰?”那人一字一句道:“葉——白。”“葉白”兩個字就像是一道閃電,猛然間擊中了狄老皮,過了很久,狄老皮才喃喃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死了,我不相信死人還會復活。”那人道:“你的意思是説,本護法在戲弄於你了嘍?”狄老皮又垂下頭,道:“屬下不敢。”那人語氣忽然平緩了許多,悵然道:“你以為我相信麼,可是事實俱在眼前,不容我們不信,試想,能在黃沙幫中來去自如,又不被人發覺的,當今武林中能有幾人?”狄老皮道:“可江湖傳聞,葉白已經死在了他的紅粉知已唐思倩的刀下……”那人道:“傳言怎可輕信,還有人説我們白虎堂已經徹底毀滅了,但我們還不是好好的活在世上。”狄老皮道:“可葉白就算真的還活着,也不會到這種鬼地方來的,他……”那人接口道:“除非他也知道了這筆寶藏的秘密。”狄老皮道:“這件事情如此機密,他怎麼會知道呢!依屬下看,他來東海也許是另有原因。”那人道:“不管他是為何而來,都會給我們添不少的麻煩,所以我特來警告你,不要輕舉妄動。”狄老皮道:“屬下明白了。”那人道:“而且你也要記住,小唐不是好惹的人,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狄老皮道:“這屬下知道,不過我也正在為這件事發愁。”那人道:“為什麼?”狄老皮道:“因為小唐突然跟我提出了一個要求,他想要那條船。”那人皺眉道:“他要船幹什麼,他根本就會為那筆財富動心。”狄老皮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那人想了想,道:“不管是誰,來到這裏無非是都想出海,只要出海就必須要船,而能在海上長期航行的只有你一條船。”狄老皮道:“我一定會看緊這艘船,必要時就算是毀了它,也絕不會讓別人得到。”那人搖了搖頭,道:“不,恰恰相反。”狄老皮怔道:“這……”他縱是老謀深算,這一次也摸不着黑衣人的心腑之思了。那人道:“小唐的要求你暫且先拖一拖,等我先將此事稟報堂主,再做定奪。”狄老皮道:“萬一別人……”那人道:“別人你先不要去管他。”狄老皮道:“可……。”那人道:“如今恐怕青龍教還不知道葉白活在世上,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狄老皮眼珠一轉,馬上道:“我知道了,青龍教若是知道葉白還活着,哪裏肯放過他,我們白虎堂正好做一個隱身人,靜觀其變。”那人突然仰天長嘆,道:“葉白真算是個奇人,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了!”説完,黑衣人身形一動,人已經掠出了窗子,身法當真是輕靈無比。狄老皮久久的凝視着窗户,過了很久,突然獨自冷笑道:“笨蛋,你真以為我會聽你的擺佈麼,這批財寶一旦落在我的手上,可就由不得你白虎堂了。”狄老皮匆匆換了衣裳,馬上吩咐道:“來人哪!”喚聲中,三個彪形大漢應聲而入,狄老皮道:“隨我到樹林去,準備馬上啓程,不要帶任何東西。”三人也不敢多問,又匆匆的退了下去。事情宜早不宜晚,狄老皮深知其中的道理,他竟打算立刻出發,當然是只有他一個人。石頭見海老大和葉白坐在海邊,他飛也似的跑了過來,大聲道:“你果然回來了,我説我怎麼找不到你呢!”海老大拉着石頭坐下,笑道:“那你打聽到了什麼消息?”石頭興奮的道:“説了你們也未必肯相信,昨天晚上黃沙幫請來的一個幫手叫什麼爪王的,他和金銅打了起來,結果兩個人都死在了對方的手上。”海老大故意問道:“真的?”石頭道:“當然是真的,現在黃沙幫中已經亂得一塌糊塗,對了,葉兄弟,昨天晚上你可看到了這場好戲?”葉白笑道:“看倒是看到了,不過和你説的有些不一樣。”石頭道:“難道金銅沒有死?”葉白道:“金銅的確已經死了,不過殺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狄老皮。”石頭聞言就是一驚,道:“真的?”這一次輪到他説這兩個字了。海老大道:“是葉白兄弟親眼所見,能有假麼。”石頭大笑道:“就憑葉白兄弟這身功夫,這份膽量,我已經信了,管他誰殺誰呢,反正那樣的禍害是殺一個少一個。”海老大道:“更好的消息是我們村子不會有事了。”海老大道:“這我倒是猜到了,他們若是還有心情對付我們,那才是怪事呢!”説完哈哈放聲大笑。葉白看見他們如此開心,也不禁笑道:“這的確是再好不過了。”石頭道:“‘謝’字我是從來不願説的,如果葉兄弟不嫌棄的話,做個朋友才是正經事,有什麼事要我們幫忙,你就只管開口。”海老大道:“葉兄弟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困難呢!,而且我們就算想幫,恐怕也很難幫得上。”葉白忽然正色道:“現在我卻真的有一件事要二位幫忙。”海老大道:“什麼事?”葉白直言道:“我想要一條船。”石頭笑道:“小事一樁,只要葉兄弟開口,我那條破船儘管用就是了。”海老大道:“你那條船又窄又小,你已經有兩年沒有修過了,我看還是用我的那一條吧!”葉白道:“你們的船我都已經看過了。”海老大看了看葉白,道:“難道葉兄弟也嫌我那條船太小?”葉白道:“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嫌棄你們,而是……而是我的確需要一條大船。”海老大驚疑的望着葉白,道:“你找大船莫非是想出遠海?”葉白道:“正是。”海老大道:“可你一個人……”葉白笑道:“我還有朋友本來要一同去,臨時有事耽擱了,用不了多久就會趕來。”石頭搔着頭皮,道:“這可有些難了,若是在沿海打打魚,咱們那幾條破船還能湊合,但要找條大船……”海老大道:“要建一條大船起碼得幾十兩銀子,這附近還沒有幾個人能造得起一條好的大船。”葉白道:“這裏有沒有經常出海的富賈?”石頭道:“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有誰會來!”海老大忽然一拍大腿,道:“我倒想起咱們這的確是有一條大船。”石頭馬上道:“在哪?”海老大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只是這實在是太危險。”葉白凝望着海老大,道:“不妨説來聽聽。”海老大道:“黃沙幫中倒真的有一條現成的大船。”石頭聳然動容,道:“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們躲他們還躲不及呢,怎麼能去惹他們。”海老大道:“我也這麼想,所以……”葉白道:“是條什麼樣的船?”海老大道:“我也未曾親眼見過,只是聽説他們正在趕造。”葉白暗忖道:“莫非就是狄老皮所説,準備用來出海尋寶的那一條?”石頭道:“我見過。有一次我上山,看見在山坡後面的樹林中有很多的工匠正在造船,當時我還在那納悶,他們造船為什麼會偷偷摸摸的躲在樹林中呢!”葉白道:“也許他們不願讓人知道他們有一艘大船。”石頭道:“唉,我看我們還是再想別的辦法吧!想得到那艘船,實在是難比凳天。”葉白笑道:“有船不用,實在是可惜,更何況是黃沙幫的船。”石頭道:“這……”石頭這個人的腦袋和他的骨氣都像石頭一樣硬,但這一次他卻不敢亂來,黃沙幫掌握着他們這些漁民的生殺大權,要去主動惹他們,石頭真是想也不敢想。海老大道:“辦法總是會有的,反正你也先不急着用……”葉白道:“我想去樹林看一看。”海老大面有難色,他生怕葉白會出什麼危險,但他也知道自己絕無法攔住葉白,便道:“昨晚你沒有休息好,不如先回去睡一覺。”葉白笑道:“若是不去看一看,睡也睡不踏實。”葉白站起身,忽展動身形向後山掠去。只見一陣黃沙飛舞,葉白快逾閃電地消失在了黃沙間。海老大和石頭都不由得看呆了,他們哪裏見過這等出神入化的輕功。望着葉白漸漸消小的背影,石頭喃喃道:“他到底是不是人!”海老大也出神的望着昏黃的沙塵,道:“我也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山後是一片楊松混雜的大樹林,雖已是深秋,這裏的松枝仍很濃密。風吹着樹葉婆娑作響,似傷懷人那憂鬱的嗚咽聲,給人以説不出的淒涼哀婉之意。葉白遠遠就瞧見了在樹林深處有一片空地,樹木顯然是被人剛砍伐不久。葉白剛想奔過去,忽聽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雖然這裏松濤之聲不絕於耳,但葉白內力之深,已不可同日而語,猶在百丈之外,葉白也能微聲辨聞。葉白一仰頭,發現在他身旁有棵巨傘般的松樹,立刻雙臂一振,躍了上去。被松枝遮掩,很難讓人發覺樹上的人,但樹上的人卻能清晰的看得見下面的一切。葉白剛掩好身形,就發現有四個人走了過來,葉白往下一瞧,正是狄老皮。另外三個人看穿戴極為相似,一看便知是狄老皮的手下。葉白思念暫轉間,狄老皮已經從葉白的腳下走了過去,徑直朝那一片空地走去。葉白站在高處,已經看到了那片空地之上正停着一艘巨大的船隻。船長十五六丈,寬約四五丈,船身閃閃發光,似是剛剛漆過,如此巨大的船隻當真是少有,就算遇到最強的風暴也會萬無一失。船停在這裏怎麼會沒有斧鑿之聲呢,難道已經完工了?狄老皮已經走上了甲板,不住的輕撫着船身,看他的表情似是極為滿意。等他們都進了船艙,葉白才飛鳥般的掠了過去。狄老皮目光閃動,他似已經看到了那一箱箱奪目燦爛的珠寶堆積在了自己的眼前……只要有了這些珠寶,就可以過上世上最奢侈的生活,狄老皮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些做出如此“高明”的抉斷呢!“幸好現在還不算晚,等到那黑衣護法發現我已經背叛白虎堂的時候,我早已經坐着船,遠在東海之外了!他們能奈我何?”“再厲害的老虎到了水中也會變成病貓,什麼青龍教白虎堂,就讓他們去爭個你死我活吧!”狄老皮越想越開心,他突然間才意識到,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最聰明的人,到頭來這一切還不是要操縱在自己的手中!狄老皮忽然高聲道:“王得志,我交待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的身後立刻走上前一人,垂首道:“屬下都已經按幫主的吩咐做好了,艙中裝滿了食物和水,足夠三十人用上一個月。”狄老皮點了點頭,道:“那人呢?”王得志道:“我已經選出了十五個好手,每個人都是百裏挑一的練家子,而且各個臂力驚人,水性奇佳,海上的技術和他們的忠誠也絕勿至疑。”狄老皮道:“他們人都在哪?”王得志道:“都在林外。”狄老皮道:“叫他們來,除了他們,其餘的那些人全都幹掉,一個也不留。”王得志一句話也不説,躬身退了出去。功夫不大,外面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王得志又走進船艙躬身道:“他們都已經在外面等候幫主的命令。”狄老皮又輕輕的點了點頭,他顯然對王得志的辦事效率也很滿意。狄老皮也學着金銅的樣子,眯着眼睛緩緩道:“叫他們把船運到海邊。”王得志微怔道:“現在?”狄老皮猛的睜開眼睛,王得志不由得機仃仃打了個寒噤,忙道:“是。”剛走幾步,王得志又一步步的退了回來,他似看到了極為恐懼的東西,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着。然後狄老皮就看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王得志就是被那人逼回來的。只見那人穿得平平淡淡,兩隻手一直藏在寬大的衣袖中,狄老皮一見這個人,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他站起身,勉強笑着。狄老皮最怕見到的人還是來了!進來的人正是那神秘的小唐。狄老皮做夢也沒有想到小唐會出現在這裏。狄老皮笑容僵硬,但仍道:“小唐你……你怎麼來了?”他邊説着話,邊不住的向後退着。這艘船的設計很特別,不知是狄老皮在哪請來的工匠,竟把這艘船的船艙設計成了八卦形,船中最寬敞的地方也就是船正中央的地方,但在八個不同的方向有着八個不同的艙房。狄老皮並沒有退向任何一個艙房,狄老皮終究是狄老皮,在臨危的時候他已經決定放棄這一艘船。一艘船當然不會比自己的一條命更重要。狄老皮在進到這艘船之前,就已經仔仔細細看過了船上的每一處,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小唐靜靜的望着狄老皮,一句話也不説。狄老皮臉上的肌肉笑得都有些疼了。狄老皮之所以叫狄老皮,並不是因為他的皮長得很老,也不是因為他的皮長得很厚,無論是誰笑得時間長了,臉皮都會覺得褶皺,更何況這種氣氛實在能叫人發瘋。狄老皮邊笑邊退,總算是退到了艙門口……小唐突然道:“你要去哪?”淡淡的一句話,彷彿帶着無盡的殺機,又彷彿是一道命令,讓人不得不回答。狄老皮站住身形,道:“我……我準備叫人把船運到海邊,我……”小唐打斷他道:“是嗎?”狄老皮道:“當然,不信你問王得志”小唐根本就不會認識王得志這個人,但狄老皮覺得,現在把問題推在別人的身上總是個好辦法。可等狄老皮轉過身,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王得志已經走得不見了蹤影。狄老皮真想狠狠的抽王得志兩個耳光,再在他的肚子上狠狠的踹幾腳,這樣的人自己怎麼還把他當成心腑呢!狄老皮的心雖然不停的轉動着,可他的身子卻一動也不敢動。小唐道:“你答應過我一件事。”狄老皮變了變色,道:“我……對……我這就是想叫人先把船弄到海邊,再派人通知你。”小唐道:“是嗎?”淡淡的兩個字,藴含的殺機彷彿又重了一分。狄老皮只覺一陣寒意襲來,他的手已經開始發起抖來。這雙手本是他引以為榮的武器,這一雙手也不知保護了他多少次性命,可是這一次它竟發起抖來!小唐道:“很好,你叫人馬上把船運去。”——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