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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飛刀

    狄老皮聽小唐如此一説,心情不免一鬆,只要先把船運到海邊,再想辦法支走小唐,自己的計劃還不是一樣會成功……誰知就在這時,小唐突然又道:“然後我希望你離開這條船,離得越遠越好。”狄老皮的心一下子又涼了。小唐現在並沒有要離開這條船的意思,他若是不肯離開,那離開的就只有是自己了。小唐冷冷道:“你沒有聽見我的話?”狄老皮的笑容漸漸凝結,他似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只見狄老皮手腕一翻,已有三點寒星自衣袖中暴射而出。狄老皮的暗器功夫並沒有他的“七步寒風掌”練得到家,幸好他也並不奢望這幾支暗器能取小唐的性命,他只想借這白駒過隙的一瞬逃離這裏。如果你的本事沒有別人強,你最好是先練好“逃”的本事。狄老皮三支暗器打出,人已經如輕煙般的縱了出去,他腳未落地,眼睛的餘光已經瞥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像是鬼魅一樣站在他的眼前。一見這個人,狄老皮的眼中立刻露出了驚懼之色,眼角的肌肉不住的跳動着。不知何時,小唐已經幽靈般的先一步站到了艙門口。小唐靜靜的望着狄老皮,狄老皮打出的三支暗器竟連小唐的一根汗毛都未碰到!狄老皮也實未料到小唐的輕功會高出自己如此之多!小唐抱着手,臉上帶着冷漠的表情,目光卻如刀鋒般鋭利。狄老皮的身子似已麻木,突然,狄老皮野獸般,狂吼一聲,輪起雙掌向小唐攻去。狄老皮的“七步寒風掌”,論實力不及金銅的譚腿威力巨大,但卻比世上任何一種武功都更加陰毒,只因中了“七步寒風掌”之人,被掌風陰毒所侵,不死也必致成重殘。“七步寒風掌”威力雖然算不上巨大,但也兇險無比,此刻狄老皮施來,竟也是掌風呼嘯,寒氣迫人眉睫。小唐的眼睛還是冷冷的盯着狄老皮,直等到狄老皮的雙掌離自己的前胸半尺的時候,他那久藏在衣袖中的手突然向外揚了揚,然後狄老皮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小唐的動作太快,快得幾乎叫人難以置信,快得讓狄老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狄老皮驚疑的盯着小唐,喉節滾動幾下,終於不動了。狄老皮死了。他活着時飛揚跋扈,死時他的身體卻也如尋常人一般會漸漸變得冰冷僵硬!在他的喉節之上赫然插着一把刀。一把深入其柄的飛刀!葉白幾乎失聲驚呼道:“冷刀!”世上除了冷刀,誰還能發出如此快速的一刀!沒有風聲,甚至沒有刀光,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一切又都是那麼的神奇。天下獨一無二的冷刀,天下獨一無二的飛刀!冷刀靜靜的望着狄老皮的屍體,臉上還是沒有半點表情。躲在船後的王得志和十五個水手似是已被嚇得呆了,他們最清楚自己幫主的武功,在他們眼中,狄老皮的“七步寒風掌”雖然不能説是“天下無敵”,但也絕不可能一招之內便喪命在別人的手中。他們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因為事實就在他們的眼前。冷刀頭也未回,只是淡淡的道:“明天日出之前,我希望能在海邊見到你們和這條船。”他的話當然是對王得志和十五個水手説的。冷刀已經走了。他走得很緩慢,腳步也很沉重,他的心中似永遠都藏着什麼心事,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猜得出來,因為冷刀永遠都是孤獨的。王得志心中真是説不出的感激,小唐雖然殺了幫主,但他卻沒有為難這些兄弟,用半天一夜的時間將船運到海邊,對他們來説並不能算是難事。忽聽一人驚呼道:“你們看那是什麼?”大家立刻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樹冠處正有一團黑影向着遠方飛去。十六個人都不禁看得呆了,他們都活了三十幾年,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大的“大鳥”!葉白躺在海老大為他臨時收拾的一間舊屋中,枕着雙手,仰望着屋頂,痴痴的出神。他終於知道了冷刀還沒有死。冷刀未死,他本該感到擔憂才對,但也不知為什麼,葉白的心中竟隱藏着一股莫名的慶幸與興奮。可他為什麼要殺狄老皮,他們本都屬於白虎堂,他們為什麼要互相殘殺?難道他也想要這條船?他要這條船幹什麼呢?難道也是為了狄老皮所説的那批寶物?葉白知道船一到了冷刀的手中,自己就再難阻止他了,葉白雖然與冷刀的接觸並不算很多,但他卻深深的瞭解冷刀的性格,別人可以要他去死,卻不可以輕易的改變他的意志。這豈非也正與葉白的性格相符?“不能從冷刀的手中奪走這條船,但卻可以與冷刀同行”這雖然是個荒謬可笑的想法,但葉白卻並不覺得可笑,他了解冷刀,正像瞭解他自己一樣。冷刀會答應嗎?明天冷刀就要出海,就算他答應了自己,又能怎樣呢?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空幽島的位置,而且四把刀和唐思倩也沒有下落……葉白緊鎖着眉頭,這太多的問題一直攪得他無法入睡,突然,“砰”地,門被人猛的撞開,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卻正是石頭。葉白知道石頭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闖到這裏,便站起身道:“你找我?”石頭喘着粗氣,胸膛起伏着。葉白道:“石頭,出了什麼事?”等石頭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石頭才滿臉的喜色道:“是要找你,但卻不是我。”葉白道:“哦。”石頭道:“是幾個外來的人,自稱是你的朋友。”葉白皺眉道:“外來的人?是些什麼樣的人?”石頭道:“是兩男兩女,兩個男的長得都很兇,兩個女的卻都長得漂亮得不得了。”葉白眼睛一亮,失聲道:“莫非是他們?”葉白實在想不出,此時還有什麼人敢自稱是自己的朋友,也實在想不出,此時還有什麼人知道自己還活在世上。難道是天楓七郎?他難道這麼快就找到了四把刀和唐思倩?葉白急道:“他們在哪?”石頭道:“在海老大的家裏,老大怕那些人是來尋你報仇的,所以讓我來先通知你一聲,看你認不認……”話猶未了,葉白已經箭一般的衝了出去。海老大早已經帶着全家人到了鄰居的家中暫避了,在微弱的燈光下坐着四個人,正是唐思倩、四把刀和天楓七郎兄妹!葉白的第一隻腳剛邁進屋子,唐思倩就已經撲到了葉白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多少思念,多少痛苦,都伴着淚水泉湧而出。唐思倩緊緊的抱着葉白,似是生怕自己最心愛的人再從自己懷中溜走。如此靜夜,如此場景,又有過如此的經歷,這其中的情感,又豈是一般人所能感受得到的。四把刀的鼻子一酸,眼圈也不禁紅了起來。天楓七郎手扶着刀柄,冰人般立在當地,臉上還是看不到半點表情,但在他的眼中卻似有一團跳動的火焰。安西奈子的頭低低的垂着,不住的輕撫着衣角,她早已聽唐思倩講過那一段難忘而悽慘的一幕,可現在葉白竟毫無責怪唐思倩之意,若是沒有真愛又哪裏來的寬容?安西奈子也不由得跟着唐思倩輕輕的啜泣起來。女人與女人的淚腺總是相通的,更何況曾經的往事是那樣的感人,那樣的催人淚下!安西奈子噙着淚花,低垂着頭,臉上隱約間又帶着一抹失望之色,如果此時葉白懷中的人不是唐思倩,而是……感情!感情永遠是世界上最複雜,最難懂,也最痛苦的事情。安西奈子如今才發覺自己竟也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葉白。喜歡一個人有沒有錯,被人喜歡有沒有錯?過了許久,葉白才輕輕的托起唐思倩的頭,她的臉上滿是淚痕,淚眼朦朧,看起來卻更加的憔悴。唐思倩望着葉白,流着淚的眼中,卻滿是微笑。他還活着,他真的還活着,難道自己在那個月圓之夜向上天做的祈禱真的顯靈了?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葉白輕輕的撫去了唐思倩的淚,如此美麗的女孩臉上,應該永遠掛着燦爛的微笑。唐思倩也輕輕的抓住了葉白的手,他的手寬大而乾燥,撫摸在臉上是如此的温暖……如果真的能和葉白如此安寧的相處片刻,就算真的馬上去死又有何妨呢!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再説。所有的話語,所有的解釋,在這一刻都已經顯得蒼白而無力。也不知過了多久,四把刀忽然大笑道:“好小子,你的命真大,總也死不了,現在一見面就只顧和這小丫頭親熱,卻忘了我這酒肉朋友,真他媽的不夠意思。”四把刀知道什麼時候該自己説話了,自己若是不説這第一句話,恐怕沒有人會先打破這憂傷的氣氛。四把刀又轉過頭,對着唐思倩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把葉白的衣服都弄濕了。”唐思倩依偎在葉白的懷中,卻將葉白抱得更緊。四把刀道:“既然都見着面了,總是好事,哭哭涕涕,未免有些太煞風景了。”葉白這才發現四把刀竟也像變了一個人,四把刀的衣服雖然比以前華麗了許多,但神情間也滿是疲憊之色,鬍子似是也有很長時間未颳了。唯一沒有變的,是他那雙黑亮的眼睛和説話的豪爽之氣。葉白當然不會知道四把刀還有一樣沒有變,那就是他一貧如洗的口袋。就連四把刀此時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都是胖掌櫃送給他的。四把刀瞪着葉白,道:“怎麼,見了我一句話也不説?”唐思倩嬌嗔道:“你的嘴總是説個沒完,別人怎麼有機會説話。”四把刀道:“我不管你們小兩口有什麼悄悄話要説,反正今天我先要跟葉白聊個夠。”四把刀這一句“小兩口”立刻羞得唐思倩臉紅到了脖子。她終究還是個女人,女人難免會有臉紅的時候。唐思倩將頭深埋在葉白的懷中,臉上終於有了昔日的紅韻。葉白重重的一拳擊在四把刀的肩膀上,笑道:“你這張快嘴倒是一點也沒有改。”四把刀笑道:“我老孃生我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現在想改也改不了嘍!”安西奈子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説笑起來,自己低沉的心情也不禁開朗了許多。四把刀道:“這段時間你都去哪了,為找你,我差點兒把整個世界都給翻過來。”葉白笑道:“這説來話長,我以後自會慢慢的跟你們細講。”他生怕一提起祠廟中的事,會勾起唐思倩的剛剛愎愴的心,所以立刻調轉了話題。四把刀睜大眼睛,道:“你是不是去取藍刀?”葉白也未料到,四把刀竟會一下子就猜到這些,看來四把刀是真的變了許多。葉白點了點頭。然後葉白轉過身,握着唐思倩的手,柔聲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在瞞着你,我……”唐思倩已經輕輕的掩住了他的嘴,輕聲道:“不用再説了,其實我早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不叫葉白,但這並不重要,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而不是簡單的一個名字。”葉白道:“你不怪我?”唐思倩笑道:“我為什麼要怪你,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説才對,你……”四把刀打斷他們道:“好了,我説,你們總這麼纏纏綿綿的也不是辦法,這裏總還是有我們這些外人,你們也應該照顧一下我們的情緒。”四把刀這本是句開玩笑的話,但安西奈子的臉上的憂鬱之色卻更深。葉白輕握着唐思倩的手,道:“現在,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四把刀道:“你們若是再説這些肉麻的話,我可真的要走了。”説完,身子往後一滑,因為他早已經算準唐思倩的一隻腳會向他踢來。誰知,唐思倩不但沒有踢他,而且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現在她在葉白的懷中,她又怎麼捨得動一下呢!四把刀道:“以後我若是娶老婆,定不會娶一個兇得像母老虎的女人,更不會娶一個膩得像塊糖的女人……”一句話未説完,唐思倩玲瓏的玉腳已經真的向他踢了過來,四把刀自然早早的就躲了過去。唐思倩鼻子皺了皺,終於忍不住嬌笑起來,道:“你才膩得像塊糖呢!”現在安西奈子才知道葉白為什麼會喜歡唐思倩。她是一個如此樂觀,如此活潑的女孩,只有這樣的女孩才能給葉白帶來真正的快樂,而自己呢!自己能帶給他什麼?安西奈子思緒暫轉,葉白已經向她走了過來,安西奈子的一顆心立刻飛快的跳了起來,但葉白卻走到了天楓七郎的跟前,一抱拳道:“多謝你幫我找到他們。”天楓七郎不語。安西奈子道:“這也算是機緣巧合而已。”天楓七郎突然冷冷道:“你用不着謝什麼人,我也沒有幫過你什麼忙。”他説話的口氣永遠冰冷得就像是一把刀,無論是什麼人,都聽不到他稍有暖意的話。四把刀只是在旁邊站着,看他的表情,他似是已經對天楓七郎不再感到害怕。葉白道:“既是如此,我……”天楓七郎道:“你也根本不必和我們説什麼,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話可説。”葉白説不出話了。對天楓七郎這樣的人,葉白真的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了。四把刀忽然道:“葉白,聽説你想去空幽島?”葉白正色道:“我一定要找出藍刀中的秘密,至少比坐以待斃的好。”四把刀道:“好,夠種,有你這句話,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去闖一闖,我倒正想看看火神君有幾個腦袋,真會有傳説的那麼邪。”葉白道:“能見到你們,我此生已無憾事,我不希望你們……”四把刀怒道:“這叫什麼話,莫説是空幽島,就算是閻羅殿我也敢去闖一闖,你不讓我去,就是瞧不起我四把刀。”葉白黯然的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唐思倩已經叫了起來,道:“我不管別人,反正我是第一個要去。”四把刀道:“聽見沒有,以前當你死了也就罷了,現在既然見着了面,再想趕咱們走……嘿嘿,可就難了。”四把刀當真是四把刀,説起話來毫不避諱。安西奈子上前道:“就讓他們去吧!你若是出了什麼事,唐姑娘就算能活在世上也不會開心的。”安西奈子的頭一直低垂着,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勇氣看葉白一眼。四把刀道:“還是黃衫姑娘説得有道理。”四把刀只覺得“安西奈子”這個名字太冗長,也太繞嘴,所以多日來,他一直稱安西奈子為黃衫姑娘。四把刀又接着道:“你若是不肯答應,你自己也休想去空幽島。”四把刀竟像個孩子似的耍起賴來。空幽島一行九死一生,兇險莫測,葉白怎麼忍心讓他們為自己冒此風險!可以四把刀的脾氣,也是萬難阻止他們。葉白咬了咬牙,道:“好,我答應,雖然不能同生,能夠同死,倒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四把刀大笑道:“這就對了。”唐思倩道:“什麼時候動身?”葉白道:“明天。”四把刀微怔道:“這麼快?”葉白道:“明天有船出海,我們正想搭個順風船。”唐思倩道:“順風船?難道船上還有其他別的人嗎?”葉白微微一笑道:“明天你們自會知道了。”四把刀道:“好,那就有話明天船上再説。”船已經停在了海邊。黃沙幫的船果然修得堅固而輕捷,甲板彷彿鏡子般被洗刷得一塵不染。一根筆直的桅杆屹立於海風之中,似勇士般傲然不動。旭日東昇,滿天朝霞。好船也正和美人名馬一樣,就算停泊在那裏不動,也自有一番動人的風采,令人不飲自醉。但無論是好船、美人還是名馬,都要有賢士來欣賞。天楓七郎顯然不是這種賢士。王得志和十五個水手早已經等在了船頭。他們知道,無論是誰要出海都少不了他們這些水手,只要乖乖的划槳,就絕不會有麻煩落到自己的頭上。小唐還沒有來,但王得志卻看見了五個人正朝着這裏走了過來。黃沙幫在這裏稱雄,若是以前,王得志早就吼起來了,可是現在他已經變得客氣多了。見葉白等人走到跟前,王得志神色一凜,道:“各位請止步。”葉白道:“你是黃沙幫的人?”王得志道:“閣下是……”葉白道:“你不認得我,但我卻認得你。”王得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葉白,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葉白。葉白道:“你叫王得志,在這裏你説話應該算數。”王得志微微變色,但同時他對葉白已經生出了好感。第一,在面前的三個男人當中,只有葉白長得比較斯文一點;第二,葉白的話的確説得他有些飄飄然了。王得志一抱拳,道:“請恕在下眼拙,在下好像……”葉白打斷他道:“小唐還沒有來?”一聽“小唐”兩個字,王得志的臉上馬上露出了驚慌之色,道:“是……是小唐先生約各位來的?”葉白道:“如果不是,我們又怎麼敢來打擾。”王得志思慮片刻,道:“好吧!諸位請隨我來。”唐思倩本想問一問這“小唐”到底是什麼人,但還是忍住沒有問。等他們都站在了甲板上,才發現這條船果然夠氣派,果然夠華麗,船身和艙壁都是用厚鋼板隔成,裏面的裝修也十分的講究,看來狄老皮倒真是個懂得享受的人。王得志已經退了下去,葉白正四下查看着這條船,忽然間,他發現在十五個水手當中竟有兩個人的面孔十分的熟悉,再仔細一看,這兩人竟是石頭和海老大!海老大和石頭都低垂着頭,似是生怕葉白會認出他們。葉白本想説些什麼,但看見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他們也定是怕自己出事,才悄悄跟來。海老大一抬頭,正遇見葉白的目光,海老大顯得有些慌張,但一見到葉白臉上的微笑,他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葉白並沒有出海的經驗,他們正需要幾個像海老大和石頭這樣的人幫忙。四把刀卻沒有瞧見他們,只是伏在葉白的耳邊,道:“小唐是什麼人?”葉白笑道:“先進艙再説。”葉白等人魚貫走入艙中,葉白就是一愣,只見艙中正坐着一個人,胖墩墩的身材,門縫般的眼睛正笑望着他們。這可不是那視錢財如糞土的錢無用麼!他來這裏幹什麼?難道他也想出海?葉白正不知該説什麼好,四把刀已經衝了過去,叱道:“老東西,你來這裏幹什麼?”錢無用笑道:“聽説你在這裏,我怎麼能不來呢!”錢無用和四把刀之間顯然是認識的,而且看樣子他們還是老朋友。四把刀一把抓住錢無用的衣領,道:“説,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他的樣子很兇,但眼睛裏卻連半點怒意都沒有,不但沒有怒意,反而滿是微笑。錢無用嚷道:“你快放手,你已經欠了我一件衣服,莫要再弄壞我一件。”四把刀果然放開了手,道:“我什麼時候欠你衣服?”錢無用笑道:“衣服還穿在你的身上,你怎麼就不認賬了呢!”四把刀眼睛突然一亮,失聲道:“難道那個胖掌櫃就是……”錢無用點了點頭,道:“你總算還有點良心。”四把刀道:“你居然蒙了我那麼久,你……”錢無用道:“我可不會什麼易容術之類的東西,那幾天你像掉了魂似的無精打采,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我,這你又能怪誰!”四把刀笑道:“你小子他媽的説話好像總是有理,我問你,青龍教的那兩個兔崽子是不是你殺的?”錢無用道:“若是要等你覺察,恐怕你的命就早丟了一百八十回了。”葉白道:“你們是朋友?”四把刀笑道:“這老傢伙像個壞皮膏藥一樣,想甩也甩不掉,我才賴得和他做朋友呢!”錢無用站起身道:“這位想必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葉白嘍?”葉白只是淡淡一笑,道:“不敢,區區正是葉白,有緣識荊,實乃在下的榮幸。”四把刀道:“用不着跟他文皺皺的,你就算狠狠的罵他幾句,他也不會生氣。”説着四把刀就去捏錢無用的眼皮。錢無用怒道:“再碰我的眼睛,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他生起氣來倒真是可愛得很,只讓人覺得又滑嵇又好笑。四把刀忍不住大笑道:“看見沒有,他一生氣就是這副德性,恐怕連個小孩子都嚇不哭。”唐思倩痴痴的望着錢無用,過了很久才道:“前輩可是七年前,那位在一夜之間盜走八十萬兩官銀,又分文不取,全都分送給窮人的錢無用?”四把刀道:“這個傳説倒不假,他就是那個把六扇門裏的人鼻子都氣得歪了的錢無用。”提起七年前的錢無用,可以説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七年前,五千官兵押送着八十萬兩白銀趕往京城,當時雖然有很多匪幫都在打這筆紅貨的主意,但卻沒有一夥敢輕易出手,就連雄霸長江的“鳳尾堂”都不願冒這個風險。因為押送這批白銀的不但有“長風”,“鎮遠”兩家鏢局的五位著名鏢師,而且還有京城中三大名捕之一的“快鎖”王侖。這些人加在一起的份量,自是不可小窺,足以與半個白虎堂匹敵。但就在這些人的眼皮底下,錢無用卻輕鬆的盜走了這筆餉銀,這在當時已被人傳為佳話。現在四把刀仍搞不清,一個人怎麼能在一夜間搬得動八十萬兩銀子呢!錢無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微微笑了笑。葉白出道只有短短的一兩年時間,他也只是稍微聽説過這個名字。四把刀道:“七年前,我也是窮得叮噹響,你為什麼不分給我一點,若是分我三五千兩,我也就不會落得如此寒酸的地步了。”錢無用這一次乾脆不再理他。葉白躬身道:“久仰了,錢前輩。”錢無用笑眯眯地道:“這可真是折煞我了,‘前輩’兩個字,我是萬萬不敢當的。”四把刀道:“一點不錯,你和我稱兄道弟,但你卻管他叫‘前輩’,我豈不是比這老傢伙小了一輩,這個虧我可是吃大了。”錢無用道:“做晚輩有什麼不好,至少比前輩死得晚些。”四把刀道:“好了,臭我你也臭夠了,快説,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錢無用道:“出海。”四把刀驚訝道:“出海?你出海幹什麼?”錢無用道:“自然是有事了。”四把刀道:“放屁,這我也知道。”錢無用笑道:“你這人最會放屁,我還是少和會放屁的人説話為妙。”四把刀又一把抄起錢無用的衣領,叱道:“你説是不説?”錢無用淡淡的道:“屁你也要聽?”四把刀道:“你心裏一定有什麼鬼心思,你若是不説,我立刻把你扔到海里喂王八。”錢無用苦笑道:“遇到你真是我八輩子倒了黴,好,我告訴你,我出海只為了找一樣東西。”四把刀立刻追問道:“什麼東西?”錢無用道:“我説出來你可莫要和我搶。”四把刀不耐的道:“快説。”錢無用道:“我這個人雖然對錢沒有什麼興趣,但對別的東西卻很有興趣,我尤其怕老,聽説東海有一種仙草,吃後可以養氣駐顏,我正想弄一點嚐嚐。”四把刀道:“你休想騙我,我可不是從前的四把刀了,我再不會上你的當了。”錢無用嘆了口氣,道:“我不説不行,説了你又不信,你想要我怎麼樣。”四把刀笑道:“好吧!我暫且相信你一回。”錢無用道:“我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四把刀笑道:“鬼話聯篇,你為何又要偷跑到人家的船上來?”錢無用道:“船又不是你的,再者説,你不也是偷着上來的麼!”四把刀笑道:“膽子夠大,竟連跟我也敢頂嘴了,看我不把你的眼睛縫起來……”唐思倩大聲道:“四把刀,你還不快些放手。”唐思倩記得當初自己也曾經這樣提着錢無用,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樣子一定比四把刀還兇,一想起這件事她的臉就紅了起來——網絡圖書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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