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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冷觀心邪飛麟戀大士身搖蠱後變

    眾人雖不全然瞭解此二有道之士的意涵,但一見玉箏姑娘果真有救,心下便寬舒不少,一掃昔日陰霾氣息。

    不覺又過了個把月,已行過南平與楚兩國,進入安南境內!

    由於此處乃邊陲國家,與中土風情大異,有道是“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還好香雲妹妹除了機伶外,又有語言天份,居然不下數十日,一般應酬語已琅琅上口,使眾人行程順利不少。

    一日到一小國,但見此國身居一大片樹海之中的高原上,十分隱密,民情裝扮又與他處完全不同。

    一路走來,卻時時聽説其女王乃“觀音大士”化身,以渡痴迷眾生,可治任何疑難雜症,亦可消災解厄!

    眾人一聽是觀音大士的化身,便急欲求見,於是很快地就被接引至一宮殿之中,此宮殿雖不似中土般高樓瓊宇,奢麗華美,卻也莊嚴清淨,一塵不染!

    只見一女子走將出來,全身雪白裝扮,慈眉善目,温柔的氣質,慈藹的笑容,真與畫像中的觀音大士一般無二!

    眾人見狀,急忙磕頭求救,那女子輕啓櫻唇便説:“看來諸位乃中土人士,是來為這位姑娘求醫的,不過她已無大礙,只要本座開一些藥方服下,數日便可痊癒!”眾人磕頭答謝。

    只聽那女子又説:“本座乃南海普陀山紫竹林觀音大士下凡,欲渡天下眾生,諸位看來亦非常人,便請在寒舍多住幾日吧!”眾人稱謝退下!

    數日來大士大筵眾人,並仔細尋問中土情況,上官劍龍因照顧玉箏姑娘,回答不多,雷虎與智清小和尚卻不知如何回答,而平日活潑多話的香雲妹妹,現今卻異常沉默寡言,大夥兒心想她大概為大士莊嚴法相所折服,只有平日亦甚健談的黑麒麟,一五一十具答,兩人有説有笑,其樂融融!

    但香雲妹妹果真為大士莊嚴法相所折服嗎?

    答案恰好相反,其心中總有股莫名不安!

    又過了數日,上官劍龍等見玉箏姑娘病已大好,便欲告辭離去,大士強留不住,便以素齋款待辭行!

    智清小和尚飢腸轆轆,見一桌上等素膳橫在面前,胃口大開,口水都快流了半斤,馬上白飯大扒幾口,差點噎著,眾人看了大笑,只見他伸筷正欲挾菜時,猝然大眼一瞪,身體一扭,立即到旁邊吐了起來,大夥兒吃了一驚!

    香雲妹妹早無胃口,見智清哥哥如此,便託辭照顧,扶智清小和尚歇息去了!

    而玉箏姑娘見智清小和尚嘔吐,亦一陣反胃,上官劍龍見狀馬上向大士抱歉連聲,忙扶玉箏姑娘進房歇息!

    雷虎見眾人皆走,又想起智清小和尚、玉箏姑娘嘔吐,自己對連日的素齋亦感反胃,心中只想吃大口肉、喝大口酒,正如坐針氈時,猝然殿外有人高喊捉賊,雷虎一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寧願空著肚子,也不願再吃這淡無鳥味的素齋,大叫一聲:“有雷爺在,看你那裏逃!”一個箭步,飛身追了過去!

    黑麒麟亦動身欲追,卻被大士所阻,大士微笑道:“區區盜賊,何須勞動你我大駕,家臣應付即可。其實他也不用為盜為賊,若有所須,只要向本座儘管開口,要能力所及,一定滿足他的要求,唉!迷痴眾生,飄搖在慾望之海而無法自拔,但願早日回頭是岸!”黑麒麟聞言諾諾連聲,深表贊同。

    大士又開金口道:“至於幾位施主突然身體微恙,本座看來並無大礙,歇息一會兒便好,咱們就繼續邊吃邊聊吧!”

    黑麒麟見大士説無大礙,急忙道歉:“實在對不住大士您,他們不知何故突然如此,在下在此先罰三杯謝罪!”

    大士笑著回説:“無妨!”兩人便又投機地談了起來!

    話説雷虎飛身而出,一見家臣,聽説那賊已不見,但猝聞西邊有沙沙細聲,那躲得過雷爺的千里耳,不由分説,飛追而去。

    他在西邊的小樹下捉到一賊,見其一身怪服打扮,正欲逮回給大士發落,突聽其竟以生硬的中文,義正嚴詞地道:“我是專程來救你們的,你可別貓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雷虎一聽乖乖的,這廝當賊被逮不求饒,還説是來救我們的,而且一口好笑的中文,還掉書包,用成語,居然將“狗咬呂洞賓”,説成“貓咬呂洞賓”,笑得雷虎肚腸糾結、內臟翻騰,差點岔了氣,便道:“你要有理,老子饒你一命,若無理,本大爺先割了你的大舌頭!”

    那人卻不慌不忙地回説:“此非説話之處,請大‘蝦’移駕!”

    雷虎聽他又將“大俠”説成“大蝦”,差點笑了出來,心想這鳥人倒頗會説鳥語的,但又見其武功奇差,也耍不出花招,便道:“跟我來!”一把提起那人衣襟,雙雙隱沒在密林中!

    此時月色明潔,一到定點,雷虎一把丟了那人,那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裏竟還稱謝連連,顯然頗為感謝雷虎給他發言機會,但他不言則已,一席話卻説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原來此小丑般人物,卻大有來頭,乃暹邏國(今之泰國)第一降頭師桑湛來,降頭術天下第一,但都用之於救人,不曾傷害任一生靈,所以深為暹邏國王倚重,封為國師。

    有一天,來了位外邦巫蠱大師,法術亦十分了得,卻是奸險之人,勸太子纂位登基,但太子乃忠義孝勇之人,不從,遂遭下蠱,為其所控,即為暹邏國著名的“太子蠱事件”。

    後來雖經桑湛來國師苦戰勝利,但其卻深驚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巫蠱之術,一心向往,便辭別暹邏國王,隻身前來四處探訪,卻無啥重大收穫!

    又過了幾年,無意中聽説某地有觀音大士降世,好奇便欲一探究竟,不料暗中竟察覺其乃雲貴一帶人人談之色變的“巫蠱女後”,人稱“冷觀音”的歐陽弄梅,桑湛來與其擦身過一次,所以桑湛來認得她,她認不得桑湛來,聽説她常與北方什麼魔教人士來往,欲統一南方諸國,再與魔教南北夾攻奪取中土。

    桑湛來雖不懂其用意,但心想其野心必定很大,便一路跟蹤,那知她手段十分厲害,選上此偏僻區域為根據地,以巫蠱術控制一些戰士,以為將來統一南方諸國之用!

    就因為深深為冷觀音歐陽弄梅的凌厲巫蠱術所著迷,才屢次欲偷一些材料回去研究,但其防衞森嚴,皆無法得手!

    今日見她在鴻門宴中欲加害上官劍龍等人,桑湛來見他們亦非常人,一時不忍其中計而被控制及利用,便故意靠近看能不能用計誘他們出現,再告之詳情,那知不幸卻被發現而誤以為賊,才匆忙逃走,卻被雷虎逮著!

    此人拉拉雜雜用生硬的中文説了一陣後,雷虎愈聽愈毛骨悚然,怎明明慈藹的“觀音大士”,卻變為邪淫的“巫蠱女後”。

    但又見此人雖長相舉止滑稽,卻是言語誠懇實在,不似騙徒,遂道:“大師,剛才俺得罪之處請多多見諒,不過真假不知如何,你願否與俺同去見大哥!”

    桑湛來笑道:“擺渡擺到江邊,造塔造到塔尖,送佛就送上天,走吧!”

    二人避開守衞耳目,進去找上官劍龍商量,一見大夥兒除三弟黑麒麟外全在場,便告知此事,上官劍龍聞言大叫不好,原來近日因太關心玉箏姑娘病情,卻疏於防範,一頭便栽了進來,未開啓慧眼觀其是否為真大士!

    他啓慧眼看桑湛來,知其乃忠誠之輩,便道:“如今大錯已鑄,事不宜遲,先速離險境要緊!”

    先問過智清小和尚與玉箏姑娘,皆曰沒事,便回頭問桑湛來:“桑大師,您老可知出此宮殿密徑?”

    桑湛來拍胸脯回道:“如走廚廁!”

    上官劍龍便安心地向雷虎道:“雷二弟,你先保護他們儘快離開,我去救黑三弟,大夥兒後山相會!”眾人聞言後迅速撤離。

    上官劍龍返回宴會廳,只見假大士與黑麒麟有説有笑,笑中帶媚,上官劍龍心中已有定數,一啓慧眼,果然為奸邪之徒,真是“嘴上念彌陀,心賽毒蛇窩”!

    而假大士秋波流轉,一見上官劍龍,亦笑著説:“上官大俠,來乾一杯吧!”

    上官劍龍趨前假意答道:“多謝大士。”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住假大士穴道,將黑麒麟一把拉住退在一旁。

    一見黑麒麟眼中光芒已失,知已中蠱,便頃刻抽出飛龍神劍,架住假大士頸項説:“老實回答,否則一劍斬下!”

    那假大士身雖不動,卻依然笑面春風地道:“告訴你無妨,本座乃人稱‘冷觀音’的歐陽弄梅,是未來南方大國,甚至全中土的女後,只要你們願意幫本座,本座就封你們為大將軍,日後奪取天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不知你意下如何?”

    上官劍龍當頭斥道:“閉嘴!連聖潔的觀音大士都敢偽裝之人,還敢與我談條件,快拿解藥來,否則小心人頭落地!”

    冷觀音歐陽弄梅見上官劍龍認真,便回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去死吧!黑麒麟,將他給我拿下!”

    只聽黑麒麟猝道:“謹遵大士法旨!”瞬間掙脱上官劍龍之手,一手乾坤棒竟望上官劍龍天靈蓋而來!

    上官劍龍回劍一擋,那知冷觀音歐陽弄梅已用巫蠱術掙脱穴道,與黑麒麟合力向上官劍龍攻來,兩人力量一合,渾為一體,一陰一陽,攻擋自如,竟又似一人四臂,如此完美組合,殺得上官劍龍幾乎無招架之力。

    危急中,上官劍龍突然一劍向冷觀音歐陽弄梅射出,冷觀音歐陽弄梅冷不防此招,差點中劍,大叫一聲,而上官劍龍並非真要傷她,因為解藥只有她有,只是聲東擊西。

    見黑麒麟為其一叫而轉過頭去看時,上官劍龍奮力縱身過去,制住黑麒麟穴道,又大叫一聲:“回劍!”飛龍神劍劍身入鞘,二人瞬間消失無蹤!

    眾人後山相見後,發覺中蠱者有三人,為智清小和尚、玉箏姑娘與黑麒麟。

    原來巫蠱其色雪白細小,似小蟲卵般,常被摻在白米飯中,以混其色而害人,而其性喜極端潔淨,因此養蠱人家中經常一塵不染!

    智清小和尚與黑麒麟皆因吃飯中蠱,而玉箏姑娘因被下在藥中而中蠱,眾人對蠱毒全無研究,一時倒不知如何是好!

    桑湛來首先開口道:“或許老夫略有用處!”遂逐一診脈細療。

    先看黑麒麟:中蠱已深,沒救!再看玉箏姑娘:中蠱不深,且在消退中,奇怪!三看智清小和尚:全無中蠱,生龍活虎!

    桑湛來搔了搔頭,在原地轉了又轉,大惑不解!

    上官劍龍才叫香雲妹妹詳細描述近日情況,香雲妹妹伶牙利齒,字字清脆悦耳地説了一遍,使桑湛來因過度沉醉其中優美字音及語調,而忘了用心聽其語意,害得香雲妹妹得再説一遍。

    桑湛來這才若有所悟地開口道:“這小和尚體內有股正氣激盪,想必因平日修習某種神功而百毒不侵,因此巫蠱一入口即吐,即是此理;而那位姑娘正氣雖有,卻弱而不穩,可見修習神功時間不長,但已使體內之蠱無法發揮效用,只要持續修習,必可驅蠱,也無礙;至於這位黑老弟,因體質陰氣太盛,顯非凡體,若勉強以神功驅蠱,後果連老夫亦不敢斷言!”

    原來桑湛來所謂神功,乃少林洗髓經、易筋經及兩位瑜道大師的理論,所融合而成的內功修習法。

    上官劍龍等見無他法,也得一試,便請智清小和尚親授大法與眾人,使病者痊癒,無病者避蠱防身。

    練了數日,只見玉箏姑娘已將體內之蠱全數吐淨,無甚大礙,但黑麒麟卻痴痴顛顛,啥也沒吐,成日口中念念有辭,什麼“大士,我來了”、“大士你好漂亮”等不倫不類的話。

    桑湛來一聽才拍腿恍然大悟,原來黑麒麟被下了“愛情蠱”!大夥兒這下又頭大了!

    桑湛來遂道:“解鈴還須繫鈴人,現今大夥兒雖皆已不怕蠱毒,但‘愛情蠱’非毒,所以也最可怕,若不回下蠱之人身邊,只怕將痴顛至死!至於有無解藥,只怕亦不太樂觀!”

    上官劍龍左右為難、進退不得,讓黑麒麟回冷觀音歐陽弄梅身邊,若二人聯手,不知將荼毒天下多少蒼生,而不讓他回去,又得痴顛至死,心有不忍,若向冷觀音歐陽弄梅下手,強取解藥,亦不知有無解藥可解,萬一沒有,又怎麼辦才好呢?

    此時連平日詭計多端的香雲妹妹亦無萬全之策,但她突然一問:“桑伯伯,若下‘愛情蠱’之人死了,那被下者會怎樣?”

    桑湛來聞言大叫一聲:“啊!一語驚醒夢中人!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繫鈴人不解鈴,鈴就永遠解不了,但解鈴雖須繫鈴人,只要繫鈴人死了,此鈴天下無人能解,就不用解了,因為它還是一個鈴啊!只不過多了個‘結’,唉!”

    桑湛來東鈴一句,西鈴一句,聽得智清小和尚與雷虎腦中鈴鈴叫,不知所云!但上官劍龍、香雲妹妹與玉箏姑娘除其末句感嘆外,已粗解其意,玉箏姑娘遂道:“上官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若沒有解藥,只要冷觀音歐陽弄梅這妖女一死,黑三哥還是有救,所以我們還有兩條路可走!”上官劍龍一聽也安下心來,感謝香雲妹妹有此一問,香雲妹妹卻臉紅不好意思!

    上官劍龍遂請雷虎保護大夥兒安全,自己打算獨闖龍潭虎穴──“巫蠱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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