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小神女説女子外出遊山玩水,易遭人注意,也容易招惹麻煩。婉兒一想也是。上一次去衡山玩,就在衡山下南嶽廟碰上了什麼主簿的兒子,以後從冷水灘上岸,又碰上一個自命風流的公子。世上是有這麼一些色忒忒的男人,一看見美好女子,就像蒼蠅見了血一樣,過來調戲了,或者望得你渾身不舒服。這樣的人,殺了他又太過;不殺他們,又解不了恨;教訓他們,又會引起其他的麻煩來。還是在長沙那樣的好,化裝成男子上街,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了!婉兒説:“好呀!姐姐,那我們就化裝出去吧!姐姐扮成公子,我就扮個跟隨公子身邊的書僮,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這樣,她們姐妹二人扮成了公子、書僮出去遊玩了。先去了湘山寺看看,然後又轉到城郊的鳳凰山去遊玩。在鳳凰山下,她們在一間茶亭上飲茶歇腳,婉兒一下看見一個道士和一位書生遠遠而來,匆匆而過,往鳳凰山上走去。婉兒“咦”了一聲,説:“姐姐,你看……”
小神女用眼色制止了她説下去,然後輕輕説:“我看見了,他們就是你認為的俠義人士嘛!你這小鬼頭,剛剛叫我什麼了?”
婉兒不由笑了笑:“我剛才急了!不記得叫公子了。”
“幸而這茶亭上沒什麼人。不然,你不露餡了嗎?記住,今後不論什麼時候,都得稱我為公子或少爺。”
“公子,他們怎麼在這裏出現了?他們上鳳凰山幹什麼?”
“我們別出聲,跟着他們。”
“好呀!那我們快盯上他們。不然,他們一到山中,我們就盯不住了!”
小神女一笑:“我要是盯上一個人,哪怕他們在三里之外,也逃不脱我的眼中。別急,先付了茶錢,我們再慢慢走也不遲。”
婉兒付了茶錢後,與其他遊人一樣,緩緩地朝鳳凰山而去。
道士和書生,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給人盯上了。他們行走笑談之中,十分警惕地注意自己身前身後和周圍有什麼可疑的人,他們放心地在鳳凰山中行走着,最後到了絕少遊人來到的山坳森林中。他們一進入樹林不遠,就有人從樹林中閃出來,説:“兩位來了?”
道士説:“不錯!我們來了!”
“好!請兩位隨在下來。”
道士和書生跟隨這位漢子在樹林中轉來轉去,最後來到了樹林深處的一座草廬,草廬前有一塊不大的空地,坐了七八個神態各異的漢子,他們各人的身後,都有身穿勁裝的武士護着,其中一個,就是負了傷的禿頭鷹,坐在他身邊的,卻是一個白眉的老者,精神矍爍,目光如電,江湖上人稱白眉鷹。他和禿頭鷹,就是西望山的雙鷹,他的鷹爪功,比禿頭鷹更勝一籌,雙手能撕裂虎豹,分筋錯骨手獨步江湖,行動更是敏捷如鷹。
道士合什稽首説:“各位居士請了!”
禿頭鷹悻悻地説:“嶽道人,你最好少給老子來這套!”
書生瀟灑地説:“二寨主,你不會在這裏以多勝少吧?”
“老子以多勝少又怎樣?誰叫你們不講義氣?”
“在下怎不講義氣了?”
“你講義氣?你不但壞了老子的這趟買賣,更殺了老子兩個手下,傷了老子。這算什麼江湖義氣了?”
另一濃眉濃髮的兇狠漢子也跳了起來吼着:“你們在烏江邊也壞了我九接龍的好事,殺了老子的人又怎麼説?”
嶽道士嘆了一聲説:“二位居士請息怒,貧道和賈兄如此行動,完全出於無奈,也是為兩位居士着想。”
禿頭鷹吼起來:“你們殺了我們的人,傷了老子,壞了我們的買賣,還説為我們着想?”
濃眉兇漢説:“別聽他們的胡説八道!先擺平了他們再説。”
賈書生一笑説:“在下要不是出手阻攔,恐怕你們死的不是一二個人,而是全部屍橫山野。”
白眉鷹揚揚眉説:“賈書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書生説:“在下沒別的意思,你們兩處人馬,根本不可能吞下這一趟鏢。”
九接龍瞪着眼問:“我們吞不下,你們來吞下了?”
“在下也吞不下!我只想二位寨主別枉送了性命。”
嶽道人説:“賈兄的話沒有錯,你們想要吞下這一趟鏢,不但要看車上的貨物,更要摸清楚護鏢的是什麼人,賠本的買賣,恐怕在座的居士們,沒一個願做。”
賈書生又補充一句:“賠本還是小事,連自己性命也搭上,那才更不合算。”
九接龍問:“你是説那四位鏢師的武功奇高?我們勝不了?”
禿頭鷹説:“他們四個算什麼東西?你們不出面,老子早已將他擺平了!”
賈書生説:“那四個鏢師,二寨主的確可以將他們擺平!”
“哦!?你是説車上還有更厲害的角色?是範府那位姓鐘的?”
“何只是姓鐘的,那十位趕車手,在下看出,他們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趕車手是一流高手?”
“不錯!他們是一流高手,要是他們二人一組,三人一組,恐怕我們在座的,沒一個人是他們的對手。”
在座的七八個悍匪兇賊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他們有如此極高的武功?”
嶽道人説:“以範府的財勢,他們除了請鏢局保鏢之外,更可以請一隊官兵護送,可是範府沒有這樣做,只請四個鏢師,也沒請十幾個趟子手隨行,這一支商隊,沒一個步行,你們不感到奇怪的?”
禿頭鷹説:“這有什麼奇怪了?他們不過想快點趕路而已。”
賈書生説:“二寨主不信在下所言?”
“老子偏不信邪!你們不過想獨吞而已,用不了拿大話嚇人。”
“二寨主,我們打賭好不好?”
“打賭!?打什麼賭?”
“只要你們西望山派出兩個武功最好的兄弟,不去與那四個鏢師的交道,突然襲擊其中任何一輛馬車上的車伕,要是能擊傷或殺死這一車伕,這一趟買賣,在下和道兄願拱手相讓,再也不插手。”
“你們不出面阻攔?”
“在下出言如山,在座各位寨主、英雄皆可作證,在下不出面阻攔。”
“賈書生,你這話當真?”
“當真!要是你們襲擊的弟兄失手了,在下勸你們今後千萬別單獨出手,應合齊我們三山五處的人馬,合力來劫這一趟鏢。不然,沒一處人馬能吞下這塊肥豬肉。”
禿頭鷹説:“等老子試試這十個車手再説,要是真的,老子與賈書生之怨,就一筆勾銷不再提。”
匪徒們説的話,給隱藏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上的小神女和婉兒完全聽到也看到了!婉兒輕聲説:“姐姐,這夥匪徒在打車隊的主意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們走呀!”
“什麼!?我們走?不去殺了他們?”
“丫頭,你想全部撲滅這幾個匪徒,還是現在只想殺他們幾個人?”
“我當然想全部撲滅他們啦!”
“那我們最好現在別驚動他們。再説我們現在也不能完全乾掉他們,始終會讓幾個人漏網。就算全殺了他們,也不能在川黔路上永絕後患,四個鏢師也看不清惡道人、假書生的真正面目,以後還會上當。”
“姐姐,我們以後動手,就能永絕後患了嗎?”
“我不敢説能永絕後患,起碼叫這幾處的人馬損失慘重,以後再無能力在這樣一帶攔路搶劫了!”
“好吧!姐姐,那我們走吧!”
她們便悄然離去。小神女想不到這一趟出來遊山玩水,卻有這麼一個意外的收穫,起碼是知己知彼,心中有數,不至於心中茫然,不瞭解敵情。
小神女和婉兒回到住處,立刻將事情和鍾管家一説,鍾管家又立刻吩咐十位車手,明天上路,要提防土匪們的突然襲擊。
第二天一早,商隊又出發了。遵義一帶,更是峻嶺重疊、山道險峻、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險路滑,更增加了行程的艱難。上午,一路平安無事,婉兒暗暗感到納悶,怎麼賊人不見任何動靜的?難道他們改變了行動計劃?不來驚動我們了?她對小神女説:“姐姐,是不是賊人説説而已,不來了?”
“丫頭,這一天還沒有過哩!”
“整個上午都過去啦!看來他們是不敢來了!”
“下午時分,人倦馬困,才是他們最好襲擊的時候。”
當車隊經過泗渡小鎮後,在一處險惡的山道上,小神女突然説:“丫頭!打點精神,敵人會出手了!”同時告訴了趕車的馬二。
馬二説:“兩位小姐放心,小人已察覺到了,山崖上有人。”
婉兒“咦”了一聲:“馬二哥,你怎麼也察覺到了?”
馬二笑了笑:“四小姐,小人憑經驗,感到這一帶氣氛不同。不但小人察覺到,其他趕馬的弟兄,也察覺到了!”
果然不久,有四個賊人突然出現,兩個凌空而來,兩個從路旁亂草裏躍起。他們分頭向兩輛馬車突然襲擊,其中兩個凌空而來的賊人,襲擊的正是小神女、婉兒所坐的馬車。馬二不但是一流高手,更是善使長鞭的高手,首先一鞭凌空擊出,“叭”的一聲,擊中了一個賊人。賊人“呀”的一聲,翻向山崖去了,隨後馬鞭一轉,又將一個已撲來的賊人捲住,一抖,這個賊人更是凌空飛出,撞在山崖上,滾下來時,又是一具屍體。馬二頃刻之間,就將兩個賊人打發掉,行動乾脆利落,而且還馬不停蹄地繼續趕路,死了的賊人,不屑不顧,留給後面趕馬的人欣賞。
襲擊另一輛馬車的賊人,同樣也在轉眼之間給那趕馬者打發掉,但他抖出的不是馬鞭,而是兩把小小的飛刀。賊人全部屍橫路邊,一個是眉心中刀,一個是咽喉中刀,都是一刀致命。這瞬時的變化,走在前面的兩個鏢師還不知道,而押隊的兩個鏢師卻驚震住了,怎麼馬車上竟然有這等高手?賊人來得突然,他們打發賊人更突然。
不但後面兩個鏢師驚震了,伏在山頭上觀看的賊人更為驚震,他們看得面面相覷,尤其是禿頭鷹和九接龍,啞口相視無言。因為這四個襲擊者,兩個是禿頭鷹手下的高手,兩個是九接龍得力的部下,剎那之間,都成了兩個趕馬人手下的遊魂野鬼,看來嶽道人、賈書生所言非虛,商隊有這麼十個一流高手趕車,加上姓鐘的和四位鏢師,一共十五個人。任何一處的人馬,都吞不下這一趟鏢。
賈書生含笑説:“在下沒有説錯吧?要不是在下和嶽道兄出面阻攔,鷹二寨主和龍灘主能生還麼?”
禿頭鷹仍不忿地説:“那你們也不該出手這麼兇狠,殺了我的人和傷了我。”
嶽道人説:“貧道在當時情景下,不這樣做你們能退走麼?同時也瞞不過商隊的人,今後他們見到了貧道和賈兄,就會毫不防範,我們下手就方便多了!”
賈書生又補充説:“在下當時不出手狠些,你們手下的弟兄不要了在下兩人的性命?就是在下出手留情,也會給你們手下弟兄砍傷。”
白眉鷹説:“好了!過去的事我們別再提,商議下我們三山五處的人馬,怎麼奪下這一趟鏢。”
九接龍對嶽道人、賈書生説:“你們是滿天星的左右兩位使者,人馬數你們多,兵力也數你們最多,吞下了這趟鏢後,我們怎麼樣分?”
禿頭鷹説:“不錯!這事最好先説清楚,要是人多什麼也分不到,或者只分得一點點,我們西望山的人,又何必去賣命?”
“對!我們九接灘的人,也不會趕這趟渾水。”
這幾路的強人,對滿天星這一個川南、黔北的第一號魔頭人物是十分的猜忌,也不放心。在他們的心目中,以為滿天星的人馬,完全可以單獨奪鏢,何必要聯合自己?他們認為嶽道人、賈書生此行的目的,不外乎想阻攔自己,獨吞這塊肥肉而已,他們口中所説的合三山五處人馬聯手奪鏢,只是一個藉口,只要商隊一過了桐梓,就是滿天星的地盤,到時他們反臉不認人,就奈滿天星的人不何,所以他們一定要先説清楚才行。説清楚了,到時不由滿天星這個魔頭不認帳。要是不認帳,不但這幾處強人會聯手共同對付滿天星,更會飛傳天下各處黑道上的人物共同對付滿天星,到時滿天星就是武功再高,也疲於奔命,四處應付,難以在川南、黔北立足了。所以黑道上的魔頭,也講一定的信用,不敢犯眾怒,招惹江湖羣雄的聲討。
嶽道人拱拱手:“各位寨主請放心,我們一定按江湖上的規矩,見者有份。何況各位還是共同聯手奪鏢,自然是均分利益了!要是有違,貧道願割下自己項上的人頭,以謝各位寨主。”
白眉鷹説:“好!有嶽道長這句話已夠了!我們還是商議在何處下手吧!”
於是匪徒們商議下手之事。事後,他們各自分散行動,招集自己的人馬,奔赴劫鏢的地點集中。
再説商隊輕易打發了突然襲擊的賊人後,馬不停蹄走板橋,過川南第一難關婁山關,經紅花園,在臨黑時,才進了桐梓縣城。看來婁山關因有朝廷的重兵鎮守,所以從板橋到婁山關,婁山關到桐梓這一路上,大股的土匪山賊都不敢出沒,因而商隊再沒遭到匪徒們的搶劫。這一段路上,可以説是商隊、旅客平安的一段路。
桐梓縣一地,是古代的夜郎國,因為國人極少到外面走動,認為自己的夜郎國是天下最大的國家了,還有“夜郎自大”這句話傳了下來。其實它在當時是諸國最小的一個小國而已,而且還在崇山峻嶺之中,與外交通十分的不方便,除了翻山越嶺,沒任何道路可走。現在,它只是四川、遵義軍民府下的一個縣而已。
一出桐梓,不但山道難行,也是山賊土匪經常出沒的地方。因為從貴陽來到桐梓,雖然走的是山道,但坡度不大,斜度不高,因為貴州一地,都是在高原上,但從桐梓下到重慶府的綦江縣,坡斜度就十分的陡斜了,因為這是從高原往四川盆地平原下走,所以山道更是十分的險峻。這一帶,不但是四川、貴州兩地縱橫交錯的地帶,也是重慶府和遵義軍民府兩府交錯的地界,加上地形山勢險要,因而便成了山賊、土匪經常出沒的地方了。
以往這一帶,是婁山一隻虎的地盤。小神女當年與管家章標,在一陣風的暗中相助下,殺了婁山虎,他手下的人便四散逃命,這一段路平靜了一個時期。接着是羣雄並起,其他的土匪山賊也竄來,經過一段黑道人互相拼殺合併之後,形成了目前的三山五處人馬,其中最強的一股山賊,便是滿天星了。他手下有二百多弟兄,還有三個像嶽道人、賈書生這樣的一流高手。鐵棍蒼龍是五大高手之一,但排行末位。他所以在黑道上出名,主要是每一次搶劫,都由他出面,他是這一夥山賊的爛頭卒。
滿天星這一夥山賊在表面上是四處流竄,行蹤飄忽不定,四處掠奪為生,破壞性最大,沒有固定的賊巢。但他真正的老巢卻是在四面山中的插旗嶺上,不為江湖中人知道。
四面山雖然在重慶府江津縣境內,但非常接近遵義府的桐梓縣,一伸腿就到了大婁山。也可以説它是大婁山往西北伸展的一座大山峯,與大婁山似離非離。山間的四面山鎮,人在鎮中,舉目四望,只見四面青山環抱,峯擁嶺繞,滿目皆蒼翠。四面山以擁有茂密的原始森林、眾多的瀑布而聞名。其中廟宇寺觀不少,是一處山景水色十分優美的地方,環境幽深而寧靜。人們怎麼也想不到,它卻是滿天星這個黑道魔頭的老巢。這一夥匪徒,合則成流寇,散則在民間。嶽道人是四面山朝陽觀一個道士,賈書生是四面山姜家寨一位秀才,另外兩大高手,一個是水口寺的和尚,另一個卻是四面山鎮的遊商。他們是滿天星手下的四大使者,只有鐵棍蒼龍,卻以匪徒面目出現,無事時潛居在四面山的馬家溝中,有事就出來。其中一百多名弟兄,分散在四面山中,一百多名卻在大婁山的老林中。
這一次範府的龐大車隊出發,這夥山賊風聞這一趟車隊,裝的貨物中,古玩、珍寶價值不下十萬兩白銀,便怦然心動,計劃搶劫了。他們擔心其他黑道上人事先劫走,便打發嶽道人、賈書生出來阻攔。這兩位滿天星的使者,不啻成了商隊在暗中的護鏢人,他們務必將範府這一商隊,平安無事地護送到桐梓,然後下手搶劫。
嶽道人賈書生何嘗不想獨吞這一塊肥肉,但他們在暗中觀察、試探,發現這十個趕車的車伕,竟然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十分駭然。便臨時改變了主意,要合三山五處的人馬,聯手共同奪鏢。同時飛傳滿天星,要傾盡全力,不然,奪不了這一趟鏢。嶽道人和賈書生雖然看出了十個車伕懂武功,卻沒看出小神女和婉兒,同時也不會去注意這麼兩個女子。
商隊在桐梓過了一夜後又繼續上路。這時雪晴麗陽出,在麗日略為西斜時,商隊在蒙渡小鎮郊外的溪水旁,意外地碰上了嶽道人和賈書生,他們坐在溪旁的一塊岩石上,揚手向走在前面的黎鏢師、黃鏢師打招呼。黎、黃二位鏢師感到訝然,立刻跳下馬來相問:“道長和俠士怎麼來到這裏了?”
小神女和婉兒在馬車內聽到了他們對話的聲音,感到事情就要發生了。小神女打量了這一帶的山形地勢,兩旁是林木茂盛的高山,一條小小的山溪水在兩山之間穿石破林而流。這一條山溪水,就是綦江的上游河道。小神女略略打量了一下,暗暗點頭,怪不得賊人會在這裏動手了,要是在兩邊山峯上埋伏射手,居高臨下發射密箭,哪怕是商隊中的人武功再好,也難以招架。小神女也同時察覺到,兩邊山上的林木中,的確埋伏了不少的人馬,看來只等嶽道人、賈書生一聲令下,就會亂箭齊發。小神女對婉兒説:“妹妹,這一下要看你的輕功和劍法了!”
婉兒問:“姐姐,要我們出手嗎?”
“我們不出手不行了!”
“好呀!那我去殺了這個什麼惡道人、假書生。”
“不!妹妹,你要施展快捷的輕功,迅速登上山峯,將山峯上的賊人先解決。快!趁鏢師和賊人們打交道時,不動聲色,別讓人注意,你就從那一處飛上山峯。”小神女指點了一處有林木,雜草的山坡説。
“姐姐,你呢?”
“我自然是飛過溪水,登上另一邊山頭了!妹妹,快!”
婉兒像輕燕似的一下從車窗裏閃出,鑽進亂石雜木中,避開賊人們的注意,從一面最不為人注意、也認為不可能攀登的陡峭山壁上,如小鳥般飛上山峯了。幾乎同時,小神女更似魔魂幻影,閃身進入樹林中,飛上了另一面山峯。
這時,黎、黃兩位鏢師仍和賊人對話,車隊自然互相靠攏不前進了。嶽道人先是對鏢師説,前面有危險,不能再前進了。黎鏢師愕然問:“道長,前面有什麼危險了?”
嶽道人一指遠處的山道:“你看看,你們的馬車能過得去嗎?”
黎鏢師一看,只見有二三棵大樹,橫倒在山道上,人可以翻越過,馬車卻不能翻過,要翻過,只有將大樹搬開,其中還有一些碎石亂土哩!黃鏢師愣住了:“怎會這樣的?”
賈書生一笑説:“昨夜裏雪崩山滑,大樹倒了下來,又何足為奇?在下勸你們還是轉回去吧!別去綦江了!”
“什麼?俠士的意思叫我回去?”
“你們不回去又有什麼辦法?你們不會叫人將這些大樹、亂石搬開吧?”
“這時我們怎能往回走?只好動手將大樹亂石搬開。”
“不不!你們怎麼也搬不了!再説,你們怎麼也去不了重慶,還是人回去好了!馬車卻留下來。”
兩個鏢師更怔住了:“俠士,你這是什麼意思?”
賈書生一笑:“在下的意思,你們還不明白?我們一路上暗中保護你們來到了這裏,總會給我們一點報酬吧?你們不是説感謝我們相助,要報答我們嗎?現在是你們報答我們的時候了!”
黎、黃兩位鏢師再傻,也明白了這個所謂俠士的用意,他們是在攔路劫鏢,説不定那幾棵大樹,就是他們推倒的。但感到他們的武功甚高,就是四位鏢師聯手,恐怕也一時戰不下他們。鏢師們仍不想完全撕破了臉,希望能好好解決。黎鏢師問:“俠士想要我們怎樣報答?一百多兩的銀子,我們還是可以拿得出來!”
嶽道人一聲冷笑:“一百多兩銀子,還不夠貧道制一件像樣的道袍,這話也虧你們説得出來。”
黃鏢師連忙説:“道長請見諒,在下等人的身上,目前只能湊夠這個數目,待保完這趟鏢後,在下等人自將登門拜訪,厚禮答謝。”
狹谷的山道上,是這樣講數的情況,而兩旁山峯上,又是一番別開生面的情況了。首先是婉兒不動聲色輕靈地飛上了山峯的叢林裏。這些伏在山峯上亂石草叢中的賊人,一個個目不轉睛地注視嶽道人、賈書生的行動,只等嶽道人、賈書生一舉手,他們手中的強弓弩箭就立刻射出。因此他們是心無旁鶩,根本沒去注意婉兒的上來。何況婉兒這時的輕功,比一年前不知高出了多少倍,真是身輕如殘葉,快似捷鳥,行動毫無半點聲響。恐怕婉兒就是在這夥山賊們眼前閃過,他們只會感到眼前一條黑影一閃而逝,有的還會疑心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眼前根本沒有任何飛物閃過。
婉兒先伏在一處高處,看了看賊人,大概有二十來人,分散伏在岩石、亂草之中。她想了一下,乾脆自己跑了出來,走到兩個賊人之間,故意好奇地問:“你們是在幹嗎?是不是在捉貓貓玩?我跟你們一塊玩好不好?”
兩個賊人聞聲回頭一看,是一個天真有趣的小姑娘,愕然了,問:“你是哪裏跑來的小丫頭,幾時跑來這裏了?”
婉兒説:“我是在那個山頭拾柴草呀!見你們一個個伏在這裏不動的,所以跑過來看看你們了!叔叔,你們在看什麼呵!”
兩個賊人嘀咕起來,放哨的人是不是在睡大覺了?怎麼讓一個小姑娘跑來了這裏?他們見婉兒似乎也在伸頭探腦地往山下望,擔心這小丫頭暴露了自己的行藏,急忙輕喝一聲:“小丫頭,快蹲下來,別往山下看。”
婉兒故作愕然:“幹嗎不準往山下看的?”她同時也蹲在賊人的身旁,“山下是不是有吃人的老虎出現了?”
“不錯!是老虎,是十多條大老虎。”
“真的!?有這麼多隻老虎嗎?你是嚇唬我吧?”婉兒説着,出其不意,出手如風,一下將這兩個賊人點倒了,這兩個賊人面露驚愕之色,但不能動,也不能出聲,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山野的小丫頭,竟會點穴的功夫。
婉兒對他們笑了笑:“你們安心在這裏躺兩個時辰吧!”
婉兒又躍到另一組賊人們的中間,趁賊人在驚訝中還來不及反應時,婉兒又一一出手將他們點倒了。轉眼之間,婉兒將這二十來個賊人全放倒了。當然,有的是還沒看見婉兒的到來給放倒了,有的是想跳起來捉婉兒給擺平的。
在對面的山峯上,小神女卻像仙女般出現,身形似幻疑真,賊人們訝然起來。小神女的行動比婉兒乾脆敏捷得多,她體形優美,行動飄逸。當她在賊人們跟前身後掠過之後,這二十來個山賊一個個像中了邪似的,有的蹲着,有的仰卧,有的伏倒,有的站立。他們都不能動,也不能説話,像石雕泥塑人一樣,姿態各異,擺放在山峯的亂石叢草裏。小神女凌空點穴的手法更怪異,這些山賊沒有三個時辰是不會醒過來,他們唯一幸運的是不會死。
小神女放倒了這夥山賊後,又像一隻白鶴似的,在兩山最狹窄的地方掠過了對面的山峯,看看婉兒行動怎樣了。這時山下雙方還沒有交鋒,嶽道人賈書生在和黎黃二鏢師交談。
小神女來到對面山峯,婉兒也剛好將最後三個賊人擺平。她一見小神女的到來,驚喜地説:“姐姐,你那邊的賊人全放倒了?”
“放倒了!妹妹,你呢?”
“我也全部放倒啦!”
“妹妹,我們還有兩股賊人要打發掉。”
“哦!?他們在哪裏?”
“一股是在我們的來路後面,負責斷車隊的退路,由那個什麼禿頭鷹率領;一股在倒樹攔路的山背,由鐵臂蒼龍帶隊,封鎖車隊的進路。這幾股山賊不但佈置周密,用心也異常的險惡,要將車隊中所有的人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
“姐姐,我去對付哪一股?”
“你去對付禿頭鷹,鐵臂蒼龍就由我去打發好了!”
“好的!姐姐,我馬上就去。”
“丫頭,帶上鬼臉兒,別露真相。”
婉兒笑着:“這樣就更好玩了!我先變變臉嚇唬他們。”
當她們姐妹二人分頭行動時,山下的談判已撕破面皮了,賈書生對黎、黃兩位鏢師説:“兩位別再費心今後厚禮答謝了,我們要的是車上所有的人和貨,要是你們再不識相,你們的人頭,我們也要。”
黎鏢師説:“閣下別欺人太甚!”
嶽道人説:“貧道勸你們千萬別動手,不然,你們會全部葬身在這山道上,沒一個人能活着回去!”
黃鏢師説:“你們要車上的人和貨,先問問我手中的這口刀答不答應。”
賈書生一笑説:“你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位使刀的好手,但在下看來,也不過如此。只要你一動手,不但是你們,就是整隊的車和馬,一個個都會變成了刺蝟,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乖乖的你們自決吧!”
“想我們自決,沒那麼容易!”
“好!那在下就先讓你們看看當前的形勢。”賈書生説完,一聲呼嘯。他們以為這一聲呼嘯後,兩邊山峯上就會出現四十多位弓箭手,強弓弩箭,就會對準了車隊。可是呼嘯聲過後,兩邊山峯上全無反應。
賈書生有點愕異:難道埋伏的人沒聽到?還是他們睡着了過去?賈書生暗運真氣再次長嘯一聲,仍然毫無動靜。嶽道人、賈書生相視愕然,情知已生變故,難道伏在山峯上的人按兵不動,坐觀成敗?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因為埋伏在山峯上的人,並不是滿天星手下的人,而是九接灘上九接龍的部下和另一處山賊的人馬。賈書生暗暗惱怒:好!你們竟敢這樣不協作,等這事了結,我再找你們算帳不遲。”
鍾管家一見兩邊山峯上全無動靜,知道三小姐、四小姐已經得手了,同時時間也不容再拖延,要速戰速決。他立刻帶了四名車手上前,鍾管家對黎、黃二位鏢師説:“兩位鏢師,這兩個山賊,由我範府應對他們好了!你們快去後面接應陳鏢師和趙鏢師,因為後面有一股山賊湧上來了!”
“是!那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這兩位鏢師,在桐梓早已聽陳、趙兩位説過,範府這十位趕車手,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們在途中,瞬間,就將四個突襲的匪徒打發了,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們恐怕是範府中的一批高手,為了遮人耳目,才化裝成車手模樣。所以他們飛馬而去接應自己的同伴了。
他們趕到後面時,的確有一夥山賊,大約有二三十人之眾,在禿頭鷹的率領下,朝車隊衝過來了!這個西望山的二寨主,聽到了前後二次呼嘯,以為嶽道人、賈書生、九接龍等人已經得手了,擔心自己落後,什麼也搶不到,迫不急待從埋伏處衝殺出來,雖然講明所劫到的貨物和金銀珠寶,大家有份,但他對滿天星的人仍不放心,最好自己搶到幾輛馬車在手,那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到時不由得滿天星不分。
四個鏢師見這夥山賊氣勢洶洶地衝殺過來,全神應戰。驀然間,他們看見一條嬌小的人影凌空從山峯上飛了下來,捷似隼鷹,巧如疾燕,飛入羣匪之中,人落劍起,快似電閃,劍光起處都有人倒了下來。霎時之間,便有七八個賊人躺卧在血泊中了。
四個鏢師看得驚愕不已,這是從哪裏來的人物?其武功比嶽道人、賈書生不知高了幾倍!當他們看見這位驟然而來的人時,更駭然了!這是一位鬼臉小人,身高如一個童子。
鏢師們駭然,匪徒們更駭然了,他們紛紛後退,禿頭鷹驚愕地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閻王爺的人呀!”
鬼臉小人的聲音宛如童子,稚氣未脱,童音仍在。
禿頭鷹更是愕異:“什麼?你是閻王爺的人?”
“是呀!你感到奇怪嗎?”
“你來幹什麼?”
“閻王爺的人,自然是來要人命了!還有幹什麼的嗎?”
禿頭鷹吼起來:“老子不管你是真閻王爺的人,還是假閻王爺的人,來人!上!給我亂刀劈了這個小鬼!”
七八個匪徒頓時一哄而上,土匪們感到這個鬼麪人物,一下能挑傷刺死自己的七八位弟兄,只是他驟然而來,乘人不備而已,並不是憑什麼真的本領,只要有準備,就不必怕了!
婉兒這時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她這時一身的不明真氣,相當的深厚,劍法更是出眾,抖展的是西門劍法,幾乎是當年的青衣狐狸莫紋女俠再世。何況她還有一套小神女傳給她的狸貓千變身法,使起西門劍法來如虎添翼。這七八個亡命之徒惡狠狠地擁來,舉刀亂劈亂砍。她身形一閃,左穿右插,身形閃過之後,便有賊人慘叫倒下,這七八個匪徒,又是在轉眼之間全放倒了。婉兒來到了禿頭鷹的跟前,用劍指着他説:“賊頭,你受死吧!”
禿頭鷹這一下才真正驚震駭然了!他帶來的近三十個弟兄,已不見了一大半,剩下的弟兄還不到十五人。他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或者是山妖?”
婉兒説;“我是閻王爺的人,你看是人還是鬼?説是山妖,我可不配,我姐姐才是一個山妖。”
“什麼!?你姐姐是山妖?”
“是呀!賊頭,你受死呀!”
禿頭鷹驟然似鷹隼般凌空躍起,一雙利爪,凌空撲下,要將婉兒抓起來撕碎。婉兒身形一閃,叫他撲了一空,接着利劍揮出,將他身穿的一件皮襖,當胸劃開了!婉兒這飛快的一劍,嚇得他冷汗直冒,魂飛天外,人也翻了出去,臉上露出一股驚恐之色,暗想:這鬼面小人的劍法再進一寸,自己不開膛破胸了?這小鬼抖出的是什麼劍法?竟是這樣的厲害?他驀然一下想到了近兩年來神秘出現的杜鵑,難道杜鵑提前出現了?他駭然地問:“你是杜鵑?”
“杜鵑”二字一出口,不但匪徒們全都驚震了,就是鏢局的四位鏢師,也相視愕然,是神秘莫測的杜鵑?怪不得他的劍法是這樣的可怕驚人了!
婉兒問:“誰是杜鵑?”
禿頭鷹問:“你難道不是杜鵑?”
“我怎麼是杜鵑了?我是閻王爺的人呀!”
禿頭鷹這時早已失去了鬥志,因為這突然而來的神秘小鬼,只反擊一招,幾乎就要了自己的一條命,再交鋒下來,自己不去見閻王才怪。他一聲呼嘯,對剩下來的匪徒們説:“我們快撤!”首先他自己先撤退跑開了!他的手下人更是一鬨而散,奪路逃命,霎時之間,便去得無蹤無影。
婉兒也不去追殺,卻閃身道旁山坡上的雜林裏,也一下不見了。
四位鏢師又相視愕然,不知道這個倏然而來、驟然而去的怪小人是什麼人。但不管怎樣,這一股山賊終於給擊退了,沒有了後顧之憂,黎、黃二位鏢師又飛馬轉到前面一看,那個嶽道人已屍橫地上,四位車伕去追殺奪路而逃的賈書生,翻身越過了那兒幾棵倒下來的大樹,一下也不見了人影。前面的山道上,殺聲四起,不斷有人發出慘叫聲。
鍾管家問他們:“後面沒事了?”
“沒事了!賊人們已全部潰退。”
鍾管家説:“辛苦你們了!”
“鍾爺!擊退賊人們的不是我們。”
“哦!?那是誰?”
“是一個戴鬼面具的小俠士。”
鍾管家一聽,心中已明白這是四小姐所為,仍故作愕異:“小俠士!?這個小俠士呢?”
“他擊退賊人們又走了!鍾爺!我們到前面去看看戰事怎樣。”
兩位鏢師説完,從馬背上躍下來,也越過了那幾棵橫在山道的大樹,一看,山道上已躺下了不少山賊們的屍體。這一股山賊,比後面山賊的人數還多,不下四五十人,四位車手如四條猛虎般的,在羣賊中左衝右殺,威不可擋。令他們兩個駭然的是,在與羣匪交鋒中,又有一個鬼麪人物,他一個人獨戰匪徒中的四大高手,一個是使鐵棍的威猛中年漢子鐵棍蒼龍;一個是使禪杖的胖大和尚;一個是身形敏捷、兇猛的白眉老人白眉鷹;另一個就是奪路而逃的賈書生了。除了白眉鷹是西望山的大寨主外,其他三大高手,皆是滿天星手下的拔尖高手。
這一次劫鏢行動,滿天星可以説是出盡了精英,志在必得,五大使者,就來了四位,帶來了六十多個亡命之徒,封鎖山峽的出路口,專門是來對付範府十位車手的殺手。滿天星怎麼也沒有想到,範府商隊中竟然隱藏了小神女和婉兒這兩個厲害的人物,首先壞了他們伏在山峯上的箭陣,不然,的確令商隊措手不及,難以應付。
黎、黃兩位鏢師一見如此情景,再也不袖手旁觀了!他們在後面見婉兒突然而來,與山賊交鋒,一時不明白這鬼麪人是什麼人,説不定又像嶽道人、賈書生一樣,也是一個要獨吞財物的黑道上的人物,因而先讓他們黑吃黑,自己再見機行事。現在不同了,立刻衝入羣匪之中,加入戰鬥。隨後又來了兩位趕車手,也像猛虎般地殺入羣匪中去了,羣匪應付四位趕車手已是疲於奔命,現在又來了四位生力軍,大刀闊斧的砍殺,更殺得這羣匪徒叫苦連天了!黎、黃二鏢師雖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對付這夥亡命之徒,仍綽綽有餘。
小神女獨戰四大高手,身形如魔魂幻影,從容應對。她雖然一時殺不了他們,但令四大高手心中驚震不已。他們雖然是四人聯手,但主動攻擊的卻是小神女,使他們處處回手防身,或靠他人解危。這時,婉兒又凌空而來了,更令這四大高手雪上加霜,她一身的劍氣現在格外的逼人,似乎她本身就是一支寒氣逼人的利劍,婉兒的到來,鐵棍蒼龍一時忙亂,就給小神女一掌拍飛了出去。不久,胖和尚又給婉兒一劍劃傷,抱着禪杖而逃。賈書生、白眉鷹更是見機先逃命了,這四大高手一死三逃走,匪徒們是羣蛇無首,早無鬥志,紛紛四散逃命,六位車手分頭追趕砍殺。
白眉鷹、賈書生在逃走時,婉兒仍想追殺,小神女説:“妹妹,別追了!我們還是趁這慌亂時機走吧!”
她們姐妹二人閃身入林,又悄然地回到了馬車上,而鍾管家卻在這時帶人清理橫在山道上的大樹、亂石,能讓一輛馬車通過就行。其他的斷枝殘葉無暇去處理。
六位車手一直將山賊追出一里之外才轉回來。這一戰,可以説是殺得這三山五處的人馬喪魂落魄,九接龍、鐵棍蒼龍在這一戰丟了性命。尤其是四面山的滿天星,不但丟了手下四十多條人命,還丟了兩位使者嶽道人和鐵棍蒼龍,胖和尚和賈書生也受了傷,元氣大傷,有好一段日子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神女和婉兒要不是護着商隊的安全,她們就會暗暗跟蹤賈書生和胖和尚,直搗滿天星的老巢,令滿天星這個魔頭人物永遠在江湖上除名。
小神女和婉兒悄然回到車上,馬二不在車上,看來他也去清理道路了。當馬二回到車上時,婉兒故意問:“馬二哥,你回來了?”
馬二説:“小人回來了?”
“沒事了?”
“沒事了,馬車可以走了!”
“謝天謝地,剛才可將我和姐姐嚇壞了!”
馬二一笑:“這次要不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在,我們不知是否還有命回去,就算人能僥倖逃得出來,這十輛馬車的貨物也會丟掉。”
婉兒愕然:“馬二哥,這關我們什麼事了?我們可一直躲在馬車上呀!”
小神女一笑:“丫頭,你別出醜了!我們的事,能瞞得過老練精明的馬二哥嗎?”
“什麼!?我們的事,馬二哥都知道了?”
馬二説:“本來小人不知道,只是偶然往車內看了一下,見二位小姐都不在車內,又見山峯上沒有箭射下來,便知是二位小姐所為了!”
小神女説:“馬二哥,你也別逗我們高興,其實我們從車內閃出去時,你已經察覺到了,只是裝聾扮啞,不出聲而已。”
馬二笑了一笑不做聲,吆喝着馬,一聲鞭響,車隊繼續趕路。這一戰,耽擱了一個多時辰。是夜,商隊在松壩小寨外露宿,自己升火煮飯,為防範失敗的山賊在夜裏進行報復,商隊不敢大意,派人輪流值班守夜。
婉兒睡到半夜,給小神女揪着耳朵叫醒過來。婉兒愕然地問:“姐姐,又有事發生了?”
“不錯!又有幾股賊人,向我們的所住宿地包圍過來了!”
“真的!?”婉兒一聽有事,睡意全消,來了精神,一躍而起,“姐姐,他們在哪裏?”
“他們現在五里左右的地方,正一步步地朝我們奔來。”
“姐姐聽到了?”
“我不聽到,能將你這個貪睡貓叫醒起來嗎?”
“山賊們怎麼這般不知死活的,我去殺了他們,再也不手軟了!”
“慢着!”小神女吩咐了她幾句話後説,“你去通知鍾管家,請大家嚴防敵人的殺到。”
“姐姐,我馬上就去。”
婉兒閃身而去,很快就轉回來了,小神女問:“鍾管家他們知道了!”
“知道啦!他在分派人馬哩!”
“好!妹妹,那我們也行動吧!”
這一對姐妹,又像一雙夜鳥似的,在星夜裏疾飛而去。她們要在二里之外攔截這兩股不知死活的山賊。
是夜,星斗滿天,山野雪地在星光之下,仍依稀可認。這些山賊們在黑夜裏走山越嶺慣了,同時也非常熟悉這一帶的山形地勢,在黑夜裏長途奔襲,是他們慣用的手法,而且也不用亮火把照路。
前來奔襲的山賊,不是四面山和西望山的人馬,而是在山峯上給小神女,婉兒點了穴位而沒有殺了他們的那兩股山賊,他們沒看見山下交鋒的可怕情景,更不知道有小神女、婉兒這兩個戴鬼面具的絕頂高手。他們在兩個多時辰醒過來後一看,山下的車隊全不見了,人也走了,死的人卻不少。他們不知道打劫是成功還是失敗。
伏在東面山峯上的是遵義龍巖山的一股山賊,為首的是爛頭豹子;伏在西面山峯上的是息烽石天洞的洞主巫老九,苗族人。這兩股山賊人數不多,只有二三十人左右,武功也不高,但卻特別殘忍、貪婪,最先盯上範府的,就是巫老九的人。
爛頭豹子給婉兒戲弄,醒過來時恨得他牙癢癢的,誓要找這個小丫頭算帳,而巫老九的人給小神女點了穴位還莫名其妙,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們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閃,自己就僵住不能動了。他們一點也不感激婉兒、小神女不殺他們之恩,尤其是爛頭豹子,反而恨婉兒壞了他們的大事。當時辰一到,他們的穴位自行解開時,首先想到的是這一批貨物財富劫到了沒有。他們急派人去蒙渡夜郎壩看看。因為三山五處的人共同決定,貨物搶到了手,就運去夜郎壩進行分贓,派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向爛頭豹子,巫老九報告,説劫鏢失敗,西望山、九接灘、滿天星死了一半以上的人,連嶽道人、鐵棍蒼龍也死了。胖和尚、賈書生、禿頭鷹等人也負了傷,全都收隊回去了,範府車隊繼續往北而去。
爛頭豹子和巫老九聽得半晌不能出聲,自己還去劫不劫鏢?要是劫,連西望山、滿天星的人都劫不了,自己能劫到嗎?但他們又不甘心這十萬兩的財富就這麼從自己眼前白白地流走。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何況這兩股山賊又特別的貪婪不怕死。巫老九首先説:“我們劫!”
爛頭豹子問:“劫!?我們怎麼劫?憑我們兩家,啃得動嗎?”
巫老九説:“夜裏劫!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爛頭豹子一想不錯:“對!巫洞主,你説得不錯!經過了這一場大戰,範府的人恐怕也傷亡不少,而且也會認為我們再也不敢向他們下手,放心過夜,我們就來一個回馬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劫得多少算多少。”
“好!我們馬上行動。”
於是這兩股山賊,精神大振,在夜幕下,星夜奔來,他們全無傷亡,雖然在山峯上一動也不能動,也無異讓他們休息了兩個多時辰,精神、體力來得特別的好。
深夜,他們快要接近松坎時,在前面開路的兩個匪徒,神情恐懼地沒命地奔了回來,見到爛頭豹子、巫老九連話也説不出來。
爛頭豹子揚起眉問:“你們碰到了什麼?竟然害怕成這樣?”
巫老九問:“你們不會是碰上了鬼吧?”
一個匪徒戰戰兢兢地説:“是,是,我,我,我們真的碰上鬼了!”
一般來説,苗人們對鬼神一事,特別的迷信和敬奉,巫老九更感到自己在山峯埋伏時,無端端的一下像中了邪似的,一個個都不會動了,他就疑心這是鬼神作祟,不然,自己和手下兄弟,一個個像死人般的不會動,也説不出話來,這不是鬼神作祟又是什麼了?他暗暗感到納悶,自己在這次出來時,不是已拜祭過鬼神麼?保佑自己這一次行動,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難道自己敬奉不誠?還是範府這一趟鏢,自己不應該去劫?
爛頭豹子是漢人,卻不大相信什麼鬼神,他只聽人説過,自己卻從來沒有見過,在自己要進行搶劫時,就算有鬼神,也得讓道。他問:“你們真的是見到鬼了?”
“是是!我們真的見到了,是一個面目可怕的小鬼。”
“這個小鬼在哪裏?”
“就在前面的一棵樹下,他,他,他還在跳來跳去。”
“他真的是鬼?”
“怎麼不是鬼了!他一時撲地而滅,一時又從樹背閃了出來,人,會是這樣的麼?”
“好!你帶老子去看看。”
巫老九説:“既然有鬼攔道,我看,我們別去算了!”
“巫洞主,你未免太過膽小了吧?老子才不相信有什麼鬼神。”
“不不!鬼神,我們是惹不起。”
“好!你們不去,老子去,老子得到了財物,你可不能眼紅。”
“老弟,你真的要去?”
“老子是遇神打神,遇鬼殺鬼,有什麼不敢去?老子連人也敢殺,何況是鬼?”
一個巫老九手下的人説:“不!不!你看那不是鬼來了?我們快走!”
爛頭豹子急忙往前一看,在星光之下,只有一個黑乎乎的小怪物,一跳一跳地來了,但看不清面目。
爛頭豹子喝問:“你是什麼東西?”
戴着鬼面具的婉兒捏着嗓門説:“我是一個鬼呀!”
“什麼!?你真的是鬼?”
“我是閻王爺跟前的人,不是鬼又是什麼了?”
爛頭豹子急叫人亮起火把,他要看清楚來的到底是何方神靈。巫老九一想不錯,要是鬼,鬼是怕見火光的,也叫人亮起火把來。
頓時,十多支火把燃起,婉兒故意遮住臉説:“別亮!別亮!我最怕見火光了!”
爛頭豹子獰笑着,巫老九見婉兒怕見火光,也壯膽了,説:“你走吧!我們不會為難你,只要你不擋路作祟就行了。”爛頭豹子卻喝着:“説!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婉兒亮出自己:“我當然是鬼啦!”
眾匪徒在火光下一看,是一個黑、白花臉的小鬼,相視驚愕,這真是一個小鬼,一點也不假,跟戲台上扮小鬼演員的臉面差不多。以前是看戲,或者看鄉下的跳神,知道那是人扮的,不感到害怕,現在卻是真正看見活生生的一個鬼了!不由毛骨悚然,渾身起雞皮疙瘩。
爛頭豹子驟然一刀朝婉兒劈來。一邊説:“老子不管你是鬼是人,也要劈了你。”可是他一刀劈下,婉兒一下不見了,不知是鑽入了地下還是跑開了,爛頭豹子四下打量,依然不見,不由暗想:難道他真的是鬼?這樣也好,總算將他嚇跑了,看來鬼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怕惡人。
巫老九也四下觀望,不見任何蹤影。更以為是鬼了!驚疑不已。
爛頭豹子説:“看來這鬼走了!我們繼續行動。”
驀然,婉兒卻從另一處閃了出來:“哎!哎!你們別走呀!”
爛頭豹子轉身一看,不是剛才突然不見了的黑白花臉小鬼又是什麼了?問:“你還沒有逃走?”
“我逃走幹嗎?”
“你不怕我再劈了你?”
“哎!我是一個鬼,你劈得了我嗎?”婉兒説着,用手將自己的臉面一抹,變成了另一張全無人色、白慘慘的面孔來,匪徒們更駭然了,有的喊着:“他真的是鬼,轉眼就變成另一個面孔了!”
爛頭豹子卻獰笑起來:“原來你不是一個鬼,是一個人。”
“哦!?我怎麼是人了?”婉兒問。
“這是四川一門變臉的手法,你以為老子不知道?嘿嘿,你人小,膽子卻不小,居然敢用這一門變臉伎倆來嚇老子!太不自量了!”
婉兒本來想用變臉手法,嚇跑了這一夥山賊,想不到弄巧反拙,反而叫爛頭豹子看穿了!只好説:“好吧!你説我是人就是人吧!”
巫老九愕然:“什麼!?你真的是人?不是鬼?”
婉兒説:“是呀!你看我這樣好不好玩?”
巫老九受了愚弄,發怒了:“你敢來戲弄我們?你是想死了?”
“哎!想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你説什麼?”
“我説想死的是你們,我雖然不是鬼,但跟鬼差不多。”
巫老九又是一怔:“什麼!?你跟鬼差不多?”
“是呀!因為我是閻王爺的人呀!不跟鬼差不多麼?”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婉兒第一次用西門劍法與人交鋒,就是像胖和尚這樣的高手,也叫她在三四招內刺傷而擊敗了。所以她現在才不將這夥山賊看在眼裏。這也是近朱者赤,她跟小神女跑了一趟江湖,又相處了一年,也學會了小神女喜歡逗弄人的習性了!何況小神女還特意叫她這般裝神弄鬼的捉弄山賊。只是她捉弄人來,仍不夠老練,也不像她運用劍法那麼的純熟,這説明她本性還是一個天真可愛而老實的小姑娘,沒有小神女那麼古靈精怪,天性愛好捉弄人。
爛頭豹子説:“巫洞主,別聽這小鬼胡扯了,快解決了她,別誤了我們的大事。”
“不錯!”巫老九點點頭,大概他認為這麼一個孩子不值得自己出手,他對身邊的手下説,“將他亂刀劈了!以解他捉弄我們之恨。”
“是!”
兩個苗人漢子提刀撲上,劈頭蓋腦地向婉兒劈來,婉兒身形一閃,又不見了!這兩個苗漢雙刀劈空,正發愕時,爛頭豹子急説:“他在你們的身後。”
可是他説話已經遲了。婉兒早已出手如風,點了他們的穴位。這兩個苗漢一下像兩尊泥塑人一樣,僵在那裏不能動了。
爛頭豹子一見心頭大震,驀然想起,喝問:“你是不是在山峯上出其不意封了我們所有人的穴位?”
“是呀!你們還想不想再來一次?”
“好好!老子正愁不知去哪裏找你這小丫頭算帳!現在你居然自動送上來,老子要將你切成八大塊,丟在山野裏喂狼去。”
婉兒説:“你這個人太沒良心了!我好心救你們,令你們在山峯上好好的睡兩個多時辰,不捲入山下的戰事,不然,你們還有命活下來麼?恐怕像那個什麼惡道人一樣,去見閻王了!現在你認出了我,還不向我叩頭謝恩,還想砍我成八大塊?”
“好!老子現在就向你這小丫頭叩頭謝恩!”爛頭豹子説着,一連幾刀飛快地砍出,心想:就算你身法快,也快不了老子這一連幾招快刀。可是他一刀也沒有砍中婉兒,當他在收刀時,一看,婉兒仍在他的面前,完好無缺,仰着面問:“你砍夠了沒有?”
“什麼!?你還沒有死?”
“我要是死了,誰來帶你們去見閻王?”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好了!我也不跟你們多説了!時間到了,我要帶你們去見閻王爺了!”婉兒説完,將軟形腰劍拔了出來,輕出一劍,直指爛頭豹子,爛頭豹子舉刀接招,“唰”的一下,幾乎沒有什麼響聲,爛頭豹子手中的刀,像木片似的給婉兒的軟形寶劍削出了半截,嚇得爛頭豹子急往後躍開,問:“你這是什麼劍?”
“殺人的劍呀!還用問嗎?”
爛頭豹子急從手下人手中取過一把刀來,同時喝着手下:“上!跟我齊上!”
不但是爛頭豹子手下的人,巫老九手下的人,也一起擁上來了。婉兒再也手下不留情了,人似脱兔疾燕,劍如電光閃耀,劍光飛處,人倒血濺。這時小神女也凌空而來,身形更似飛魂幻影,袖飛掌拍,匪徒們四面八方地橫飛了出去,轉眼間,四十多個亡命的山賊,倒下來有三十多人,不是重傷就是屍體。
爛頭豹子和巫老九嚇得魂飛魄散,在兩三個貼身護衞的保護下,分頭而逃。婉兒説:“姐姐,千萬別讓這兩個賊頭跑掉了!”
小神女説:“丫頭,你去追趕那頭豹子,我去捉拿這個苗人。”
小神女去追這個慣於越山飛嶺的苗人賊頭,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巫老九還沒有跑出百丈之外,小神女已出現在他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問:“你怎麼不去劫範府的車隊了,往回跑幹嗎?”
巫老九的貼身護衞也不答話,舉刀就向小神女劈來,小神女略一施展折梅手法,將他們手中之刀都奪了過來,暗運真氣一震,四把苗人特有的彎刀一齊震斷了,含笑地説:“你們這些刀能殺人嗎?連砍柴割草也沒用!”
這幾個匪徒哪裏見過如此驚人的武功?自知再反抗也無用,一齊跪下來向小神女叩頭求饒命,他們現在完全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似幻疑真的鬼臉人,不是鬼,就是天上的神靈了!
小神女説;“我在山峯上封了你們的穴位,沒有殺你們,已是饒過了你們一次了!誰知你們財迷心竅,仍生歹念,叫我怎麼再饒過你們?”
“不不!我今後再也不敢了!望神靈再寬恕我們一次。”
“你這洞主的一條命我可以放過,但武功必須廢掉,以免你今後再去害人。”小神女説時,一掌拍出,頓時廢了巫老九的武功,説,“現在你們可以走了!記住,要是你們今後再敢起歹念,我會將你們石天洞全毀了,所有的人不得好死。”
巫老九武功已廢,垂頭喪氣,被幾個沒有兵器的護衞扶着,慢慢地走了。
小神女回到原處,見婉兒已在等候着自己了,問:“丫頭,你沒追上那頭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