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終於知道老姊為什麼要對這個傢伙實施報復行動了,大概就是被他的自以為是氣到了吧?
天啊,她從小就是長輩誇獎的純情乖乖女,形象健康、氣質清新,從不做妖豔誘人的打扮,他怎麼會誤以為她是那種壞女人呢?
誤會她當情婦也就罷了,還要誤信讒言進一步指責她是「公車」、「計程車」,還不肯聽她的解釋……天啊,她真的很想剁下他的傻瓜腦袋當球踢!
這傢伙從來只聽社會輿論,毫無自己判斷的能力嗎?看他長得超帥的樣子,原來只生得一個豬腦——本來應該長在腦子裏的營養都長到身上去了吧?
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替他感到悲哀。氣到就連好幾年沒能痛下決心開始的減肥計劃,居然在跟他吵架後的三天之內奇蹟般完成了——她足足瘦了三公斤!
受到他的羞辱之後,她實在不想去公司上班了,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想理論又無從與他理論,真的很悶!
但就此辭職,又顯得她太過小氣了一些。哼,要辭也要等找到一個藉口慢慢辭,以免他又誤以為她做賊心虛,「身分曝光」後想逃之夭夭。
不料,這個藉口很快就有了。
這一天,舒琳琳照例出外採訪,卻意外接到主任的電話。
「蘇琳琳,-在哪裏?」奇怪了,主任一向待她親切,此刻怎麼會忽然生分地連名帶姓一起叫她?而且語氣如此嚴厲……
「我在採訪呀。」她不由得一陣心慌。
「-馬上回來!」
「可我還沒有完成主任你交代的任務呢……」
「不論我先前叫-去做什麼,現在都不用做了,馬上回來!」啪的一聲,電話已被掛斷。
舒琳琳嚇了一大跳,連忙跳上計程車趕回去,剛跨入公司大門,便見幾個迎面而來的同事表情怪異,僵着一張臉,與她擦肩而過時也沒像平時那樣熱情地打招呼,隻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主任在辦公室裏等她,滿面嚴肅,似乎發生了什麼凝重的大事。一旁的沙發上坐着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也同樣臭着一張臉。
「這篇報導是-寫的?」主任一見她進來,便將手中的雜誌往她面前一砸。
「呃?」她俯身拾起差點砸得稀爛的刊物,定睛瞧了瞧,老實答道:「對,是我寫的。」
「-寫完稿子以後從來不校對的?」主任大聲責問。
「我有呀!」
「-看看自己都寫了些什麼!編輯發覺有異向-查證,-還堅持自己沒錯!」
舒琳琳滿臉疑惑,注視報導良久,仍一無所獲,「主任……我哪裏寫錯了嗎?這篇報導寫得很尊重事實呀。」
「-這條新聞寫的是藝人辛媛開車撞到了人?」
「對呀。」她稿子上寫的事情,醫生、警察、路人、照片皆可以作證,時間地點也準確無誤……應該不是一則假新聞吧?但還有很多同行跟她做了相同的報導,還會有什麼問題?
「我問-,這個辛媛是男是女?」
「女生呀!」因為膽小怯懦所以應變能力不佳——女生開車撞到人的一貫原因。
「女生會取個名字叫辛源?」主任對着那張篇報導狠狠一戳,「睜大-的眼睛給我看清楚!」
「啊!」舒琳琳簡直要昏倒。
老天爺,她居然迷迷糊糊地把「辛媛」寫成了「辛源」?
辛媛,剛出道的小明星;辛源,資深國際影帝。一個女,一個男,雖名字同音,但很明顯是不同的人……這樣她也能搞錯?
對了,她想起來了!哼,都怪那個姓江名澈的傢伙,若不是他那天把她氣得整日神魂不定,她怎麼會犯這種低智商的錯誤?
那日剛剛採訪過影帝辛源,馬上又接着採訪小明星辛媛的撞車經過,亂成一團的腦子,竟把兩人名字搞混了!
唉,她好倒黴,好命苦哦!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7」舒琳琳結結巴巴地開口,「要不要我重寫?」
「雜誌已經上市兩天了,-覺得還有重寫的可能嗎?」主任嚴厲地盯着她。
「我……」她低頭咬唇思索,「那我親自寫一封道歉信登在下一期好了……」
「謠言已經散佈開了,-覺得道歉有用嗎?」
「那應該怎麼辦呀?」她覺得自己焦急得快要瘋了!
「辛源先生的經紀人在這裏,-自己去問他吧!」主任一拂袖,「我不管了!」
嗄?原來那個一直坐在角落不説話的中年男子就是辛大影帝的經紀人呀?看他那一張臭臉,應該不會對她客氣吧……
舒琳琳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膽戰心驚,顫步微移來到他面前,連頭都不敢拾起來。
「舒小姐,-害得我們辛先生現在走到哪裏都有人指責他是撞死人的兇手,-真的好文筆!」經紀人不無諷刺地説。
「對不起……」即使對方現在就把她宰了,她也毫無怨言、束手待斃。
「-覺得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辛先生的名聲呢?」
「我……我想應該是寫道歉聲明吧。」
「問題在於,買了上一期雜誌的人,未必會買下一期呀!」
「不會吧?」舒琳琳驚恐地睜大眼睛,「我們雜誌的讀者羣一向很固定的。」
經紀人毫不放鬆。「我不得不以防萬一,畢竟這關係到辛先生的名譽。」
「那你説應該怎麼辦?你説什麼,我都一一照辦。」
「真的嗎?如果我們決定告-,-也會配合嗎?」
「告我?」她險些滑倒。
「只要跟你們江氏報業集團打官司,一定會是社會矚目的新聞,鐵定能幫辛先生澄清污名。」
「可是……打官司真的會比我們在雜誌上刊登道歉聲明有影響力嗎?」舒琳琳感到疑惑。
「當然啦,這場官司各大報紙雜誌都會報導,當然比-在這區區的一份『電影紅番茄』登一則小小的道歉聲明有影響力多了!」
對方的意思是説,她這一次死定了嗎?
忽然間,舒琳琳啞口無言,只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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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已經晚上了,-可以起牀了嗎?」夏禾掀開被子,呼喚作鴕鳥狀躲藏的好友。
舒琳琳已經在牀上躺了兩天了,臉不洗,牙不刷,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再躺下去,她也許會就此變成一具殭屍。
夏禾一向善良,當然不忍她這樣死去,只好前來催促她迴歸正常的生活。
「嗚……我好害怕!」她抱着枕頭哽咽。
「怕什麼?」夏禾質問。
「人家要跟我打官司……」一想到這個恐怖的事實,她就縮作一團,躲到自認是人生最安全的地方——被窩裏。
「那有什麼可怕的?很多人都在打官司呀!」夏禾不以為然。
「可辛源是大明星耶!」
「那又怎麼樣呢?法官會因此偏袒他嗎?」
「如果法官是他的粉絲,就很有可能……而且不管法官是不是他的粉絲,錯都在我,我輸定了!」想到黑暗的未來,她忍不住哇哇大哭。
「-請一個狡詐一點的律師不就行了,聽説他們通常都可以幫十惡不赦之徒起死回生。」夏禾聳聳肩,「喂,-到底要不要吃飯?我可餓死了,-還在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
「無聊的問題?」天啊,她快愁死了,禾禾竟對她漠不關心?哼,患難見真情,看來她得對她有所提防才行!「喂,-當記者以來,有被人告過嗎?」
「當然有啦。」夏禾無所謂地點頭。
「真的?」舒琳琳瞪大眼睛,「怎麼沒聽-提過?」
「因為我不認為那是什麼大事呀,很多前輩都被人告過,又不是我首開先例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哪一次?」
「天啊,禾禾,-不只打過一次官司嗎?」她更為震驚。
原來禾禾身經百戰,難怪對這種事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對呀,」夏禾掰手指算算,「起碼有三次吧!」
「三次那麼多7」她倒吸一口冷氣。
「三次哪算多。」夏禾鄙夷地瞥她一眼,彷彿在説她沒見過世面。
「那-每一次都贏了吧?」所以才會這樣鎮定。
「沒有呀,基本上都輸了。」
「我的上帝呀!」舒琳琳掩面驚呼,「那-怎麼還沒坐牢?」
「小姐,一聽就知道-是外行人!一般記者惹上的這種官司都不會被判坐牢的,原告最多要求賠錢或者公開道歉!」
原來是這樣呀!但是,感覺還是很不好。「禾禾,-怎麼還能堅持在這一行待下去啊?」
「只要公司不趕我走就行了,我個人倒不介意。」
「公司真的沒有趕-走嗎?江氏報業真的那麼寬容?」
「他們如果因為這種小事就把員工辭掉的話,那也顯得太大驚小怪了吧?而且恐怕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記者敢去跑新聞,也不會再有人敢來報社應徵,那報社就可以關門了……」這一長串麻煩的解釋令夏禾滿臉不耐煩,「喂,-為什麼這麼害怕?-怕失業嗎?」
「沒有呀。」當記者只是臨時客串而已,她並沒打算一輩子藉此謀生。
「那-是害怕自己掏錢請律師嘍?」
「我不至於那麼小氣吧……」這些年畫畫攢下的積蓄也不少了。
「那-到底在害怕什麼?搞得一副世界末日就要降臨的樣子!」她指着瑟縮的她大聲指責。
「我……」舒琳琳認直苗心考,「可能……我怕名譽受損吧。」
「名譽?」夏禾哈哈大笑,「小姐,-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麼名譽可言?」
「姓夏的!」她立刻氣憤地從牀上爬起來,「-敢看不起我?-給我記住!」
「-覺得作為一個女孩子,被人稱為蕩婦比較羞恥,還是因為寫了失真報導成為被告比較羞恥?」夏禾忽然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呃……」她側着腦袋想了想,「應該是被人稱為蕩婦比較羞恥吧。」
「那-還怕什麼?連被人説是蕩婦-都不怕,還怕成為被告?」
「我哪有被人稱為蕩婦?!」舒琳琳大大喊冤。
「-交那麼多個男朋友,早就有人在背後這樣叫-了,難道-沒聽説過嗎?」
「唔……」這一回,喊冤的人啞口無言。
「好啦,去吃飯吧!」夏禾拍拍她的肩。
「我還是沒胃口。」好友的勸導並沒有完全化解她的擔憂,雖然她的確沒有什麼好擔憂的。可能是她這個人比較膽小,生平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所以難以安寧吧!
「給-看一張報紙,看了上面的頭版頭條-就會胃口大開的。」
「上面寫説辛源不打算告我了?」
「小姐,-算哪根葱,哪能上頭版頭條呀!」夏禾努嘴。
「那還有什麼新聞能讓我開心的?」她現在只關心自己呀!
「關於趙佳儀的,有沒有興趣?」
「咦?她又發生什麼事了?」果然,引起了她一點點興趣。
「我來轉述一下報導的大意,這位大明星昨日承認自己懷孕的事實,而且也交代了孩子的父親姓什名啥,她宣佈近日會與孩子的父親結婚,婚後將退出演藝圈。」
「孩子的父親是誰?」舒琳琳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雖然之前江澈已經向她解釋過他與那胎兒無關,但一定要聽到官方答案,她才能完全放心。
「是一個我們都不太熟悉的富家公子。」夏禾詭異地笑。
「不姓江嗎?」她半信半疑地問。
「-沒聽清楚我剛才説的話嗎?那是一個我們都不太熟悉的人,所以那人非-心中所想的人。」
「真的?」心中彷彿有一塊大石被放下,她整個人輕鬆了許多,甚至暫時忘記了自己惹的麻煩。
「開心了吧?」夏禾對她擠眉弄眼。
「有什麼可開心的?」
「因為我們的老闆當不成爸爸了。」
「禾禾,-這話太沒有邏輯了吧?」舒琳琳抗議,「他當不當爸爸,跟我的喜怒有什麼關係呀?」
「自己喜歡的男人要成為別的女人所生孩子的父親,誰也不會高興吧?」夏禾取笑地説。
「喜歡的男人?」舒琳琳霎時被嚇得東倒西歪,「禾禾,-怎麼也跟着公司那些傢伙瞎起鬨7我哪有喜歡江澈-又不是不瞭解我!」
「因為我發現之前差點被-騙了。」
「我哪有騙-?」
「好吧,就算-之前説的是真心話好了,可惜大千世界瞬息萬變,你們之前單純的關係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變得不單純了。」
「這又是誰在造謠?」舒琳琳大嚷大叫。
「鐵證如山,-還想抵賴嗎?」夏禾故作神秘地看了她一眼。
「什麼證據?」
「-的官司撤消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什麼東西撤消了?」舒琳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辛源已經決定不告-了。」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禾禾,-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抓住好友的肩膀下斷搖晃,她發狂似地尖叫。
「現在-可以承認自己跟老闆之間非比尋常了吧?」
「禾禾,我發現-説話越來越顛三倒四了,辛源決定不告我,跟江澈有什麼關係呀?」
「因為就是他親自跑到辛源那裏求情,答應幫辛源寫整整一百篇好評,人家人明星才會放過-的。」
「什麼?」舒琳琳一陣發愣,「他……幹麼要這樣呀?」
「因為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呀!」夏禾失笑。
「可能因為我們是親戚,所以他覺得應該照顧我吧……」舒琳琳迷茫地回答。
「問題在於——他知道你們是親戚嗎?」
「對哦,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他耶。」她更加疑惑了。
「所以,-就承認跟他的關係非比尋常吧!」
「我可不習慣説謊,」她絞盡腦汁,硬要找出真正的原因,「或許……幫員工解圍是老闆的責任吧。以前記者們犯錯的時候,難道都沒有用過這種公關手段嗎?」
「有呀,不過都是公關部主任去向人家賠禮道歉,老闆從來不親自出馬。」
「可能……那天他剛好遇到辛源呢?」
「小姐,一百篇好評耶,-覺得正常情況下,像江澈那種惜墨如金的文藝青年,為什麼會答應幹這種低賤的事7」
「江澈那種人頭豬腦的傢伙寫得出什麼好東西!」
「喂,我們老闆可是有名的才子耶,大學時代就出版過一本影評集,賣到兩萬本耶!」
「兩萬本也沒有多少呀!」
「影評集耶,讀者羣本來就小,-以為這是一般羅曼史小説呀?」
「那……這次的一百篇都要他親自寫嗎?」
「當然啦,人家辛源就是欣賞江澈的文采,這才答應放過-的。否則……哼哼,就算是一萬篇影評,人家都不放在眼裏!」
「呃……」舒琳琳一時無言以對,不安地站起來四處徘徊,「不,肯定不是像-所説的那樣,我要去找江澈當面對質找出答案。」
説着,她便披上外衣,匆匆往外走。
「喂,要去找他對質也不用這麼急吧?」夏禾在她身後喊。
可她此刻對任何聲音都充耳不聞,只一心念着心中的名字,神遊一般衝到了大街上。
外面正值華燈初上的夜幕低垂時分,她在人羣裏漫無目的地遊蕩,説是要找江澈對質,其實心中並無一絲氣憤。
他對她的誤解,這一刻,她都完全可以原諒了;對他的所有怨恨,這一刻,也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感激和……一點甜蜜。
唉,之前怪他不信任她,可她自己又何嘗真的相信過他?就算他親口否認了跟趙佳儀腹中胎兒的關係,她也仍舊要聽官方答案來讓自己安心。
她跟他,半斤八兩,就誰也別怪誰吧!
不知為何,舒琳琳忽然有種迫切想見到他的衝動。並非是去向他責難,只是想去看他一眼,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
他現在一定很難過吧?心愛的女友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了,此刻,他需要一個可以安慰他的人。
就讓她去當這個人吧,該輪到她投桃報李的時候了。這個時間,該找什麼藉口去探望他呢?比如……送宵夜給他。
送宵夜之前,她是否應該去洗洗澡、洗洗頭呢?畢竟她在被子裏悶了兩天,身上有點汗味。
可笑,去送個宵夜也要梳洗打扮一番嗎?真不知道她為何有這種古怪的想法!
話雖如此,但她就是忍不住腳步,向附近的美髮沙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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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他一向很討厭應酬,但又不得不出去應酬。譬如今天,就是為了平息那個瘋丫頭闖的禍,第八次請影帝辛源喝酒。
他一向不勝酒力,小小的一杯就可以弄得他面紅耳赤,但辛源喜歡喝,所以他只好捨命陪君子。
兩人幹光三瓶洋酒之後,他已感到渾身無力,衝進洗手間嘔吐五次,不敢相信自己仍能倖存在世上。辛源見他真的快沒命了,這才放過他,約好下次再找他出來「談心」。
他逃離魔掌之後,飛快地跳上一輛計程車,大有虎口餘生的驚魂之感。
在車上,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冷風從車窗灌進來,使他的雙頰更熱,如發燒了一股。
「先生,快醒醒,你家已經到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計程車司機的聲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先前告訴司機的地址是否正確,只扔下錢,踉踉音蹌蹌下了車。
朦朧中,忽然產生了一種幻覺——似乎有個美貌女子站在他熟悉的房子門口,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大概是小時候看《聊齋》看得太入迷了,總幻想自己是一個豔福不淺的書生,遇到傾城女鬼,發生一場風流倜儻的銷魂之戀。
他甩甩頭,試圖打消自己的邪念,如踏浮雲般搖搖晃晃繼續往前走,與那女子的幻象擦肩而過。
「喂喂喂,你假裝看不到我,是不是?」這時,那幻象很兇地嚷他。
「呃?」江澈停下腳步,揉揉眼睛難以置信。她、她居然真的存在?而且模樣跟蘇琳琳那瘋丫頭竟有幾分相似!
「不僅假裝看不到我,而且還假裝不認識我!」對方上前戳戳他的胸膛,「江澈,你有種!」
指間力道不小,戳得他有些微疼。
「蘇記者?」他不確定地問,「真的是-嗎?」
「姓江的,你在玩什麼把戲?」舒琳琳大怒,「本姑娘在這裏等了你一夜,你居然跟我來這一套?!」
「-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怔怔地問。
「我跟朋友吃晚餐的時候,不幸點多了食物,想説倒掉太浪費,所以打包要帶回家,剛好路過這裏,就順便送給你吃嘍!」她把謊言説得理直氣壯,將手中的便當盒一掀,蛋黃炒螃蟹的香氣迎面撲來。美中不足的是,這美食已經冷了——因為她等得太久了。
「可是-家跟我家順路嗎?」江澈感到疑惑。
「我本來想順路去別的地方呀……哼,都被你耽誤了!」她慌忙接招。
「關我什麼事?」
「你如果早一點回來,我就不用等這麼久了呀。」
「真不好意思,那-現在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了。」他接過便當盒,含含糊糊地説。
「姓江的,你很沒良心耶!」舒琳琳嬌嗔。
「沒良心?」
「對呀,我為了給你送吃的,在這裏站了一個晚上,你居然不請我到你家坐坐?」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恐怕不方便吧?」他尷尬地回絕。
「有什麼不方便的,難道你怕我會強暴你?」她叉腰質問。
「當然不是。」他哭笑不得。
「那好啊,有種你就請我進去。」她指了指他家的大門。
江澈迫於無奈,只得屈服。走上台階的時候,他感到那丫頭的爪子不請自來,伸向他的胳膊。本以為她要打他,不料,她竟温柔地攙扶着他,這突來的體貼讓他很詫異。
「-請自便,我先去洗個澡。」他實在無力到想昏倒,除非馬上接受熱水的慰藉,否則沒有精神跟她鬥嘴。
「等一下!」她阻止他,「我先進浴室欣賞欣賞。」
「什麼?」她在故意跟他作對嗎?
江澈痛不欲生地眼見對方搶先一步衝進浴室,幾分鐘之後,她才悠然地走出來,他像等了半個世紀之久,難過得想要自殺。
「蘇琳琳,-再跟我搗亂,我就把-從窗户扔出去!」他怒吼。
「啦啦啦!」她朝他扮個鬼臉,愉快的哼着曲子走開,「我去參觀你的書房,你洗澡吧,否則你沒有力氣跟我鬥哦!」
説着,俏麗的身影一陣小跑脱離了他的視線,害他獨自抓狂。
但當他步入浴室,卻發現自己錯怪她了。
不知她是否出於內疚的心理,居然幫他放好了熱騰騰的洗澡水,水中還添加了芳香的沐浴泡泡,一聞之下,讓他頓時神清氣爽。
江澈一向懶惰,累得不想動的時候,就只站着用蓮蓬頭沖沖澡,懶得好好洗個泡泡浴。此刻,清潔芳香的浴室正張開温柔的雙臂等待着他,害他想象一條魚似地撲通埋頭跳進水裏。
好久沒有這樣享受沐浴的快樂,雲蒸霧繞的洗澡水果然使他醉意褪去大半,力氣再次回到身體裏。
半個小時以後,他披上浴衣,神采奕奕地來到書房。忽然,他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擔憂——害怕剛才的一切真是酒醉之後的幻想,害怕她根本沒有來過。
但他很快便看到她坐在燈下的沙發上,這一刻,那燈光讓他感覺尤其温暖。
「-還沒走呀?」心中高興,嘴上卻仍舊冷冰冰地發話。
「我在……看電視呀,」舒琳琳瞥見他身着日式浴衣,強健的身材若隱若現,她臉兒瞬間微紅,支吾着撒謊,「今晚的電視節目好精彩,害我都忘記走了……對了,你快吃宵夜吧,是蛋黃炒蟹,很好吃的哦!」
她記得上次一起用餐時,他特別愛這道菜,所以她今天不遠千里跑到當時那家餐廳,指定同一個廚師做了一模一樣的菜。
「我不餓,剛才在酒店吃了好多東西,」他絕不領情,「-如果餓了,可以幫我吃掉。」
「真的嗎?」舒琳琳不由得兩眼發光。今晚為了等他,她連晚餐都沒有吃,肚子已經叫了不知多少回了。
「-請自便,我也自便。」他找了張長沙發躺下,伸了個懶腰。
舒琳琳果然毫不客氣地自便,三兩下便把那便當盒中的美食吃個精光,讓江澈直想發笑。
「喂,-不覺得很冤嗎?」他説。
「冤什麼?」她不解。
「-等了我一個晚上,為的就是讓我吃這個東西,結果卻被-自己吃個精光,那-這一個晚上豈不是白等了嗎?」他越想越覺得好笑。
她一怔,揮揮手道:「心意到就好了,我這個人不太會斤斤計較的啦。」
「為什麼突然想要送吃的來給我?」他正色問道,「不要告訴我什麼東西吃不完、順路之類的鬼話,我不相信。」
「呃……」她像行竊當場被抓到的小偷,有些不好意思,「聽説……你為了幫我脱罪,答應別人寫一百篇影評?」
「不光是為了替-脱罪,我也想再多磨練一下自己的文筆。」江澈故作瀟灑地聳聳肩。
「為什麼幫我?我們之前不是剛吵過架嗎?」她問了個令他難堪的問題。
對呀,這樣一個他本該憎惡的女人,他為什麼要幫她?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非要一個解釋,那也許是因為他太過善良,而她太過美麗,勾起了他的一顆憐香惜玉之心吧?
「我身為老闆,有責任照顧員工。」良久,他才説出官方答案。
「我送你吃的,也是因為身為員工,有必要安慰老闆。」哼,他官方,她也可以官方呀,看誰比得過誰!
「我有什麼需要安慰的?」江澈眉一挑。
「你的女朋友不是剛剛才宣佈要嫁給別人嗎?」舒琳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想這個時候,正常人都會需要一點安慰吧?」
「-打算怎樣安慰我呢?本該用來安慰我的美食已經被-吃掉了呀。」他笑。
「你説呢?」她不怕死地回答,「怎麼樣都可以。」
説着,她的丁香小舌再次伸出來,無意地舔舔唇邊沾染的蟹油,再漫不經心地吮了吮同樣滋味美妙的手指頭。
江澈見狀,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啊,這丫頭不知道面對一個「失戀中」的孤獨男人,不該做如此挑逗的動作嗎?她唇舌相濡的那一-那,他感到自己體內有種無法壓抑的騷動。
她是大哥的女人,他不該對她有任何非份之想,可聽説她除了大哥,還有許多男人……那麼,他可不可以成為這眾多男人中的一個呢?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石破天驚的想法,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酒後亂性吧?
呵,亂性……不如説,是被酒誘出了本性。
看着她緋紅的臉頰,他實在不允許自己把這樣可人兒白白放走。
原來,男人就是這樣被狐狸精勾引的,他從前無法理解,現在終於親身體驗到了。
他的腦中大概也有着與風流男人相同的邪惡因子吧?否則此刻怎麼會如此慾火中燒?
這靜夜氣氛,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讓他終於毫無忌憚地蹦出一句令舒琳琳錯愕王極的話語——
「吻我。」
而後,在她怔愣之間,他巨大的身軀已經壓迫過去,霸佔了她的櫻唇。
一切就在一瞬間發生了。
早一點,晚一點,氣氛稍微不同一點點,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