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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武林大會

    上回説到小神女叫丐幫的門長老千萬別這樣。邵老寨主含笑説:“這正是應了武林人士所説的一句話,不打不相識了。來!我們重新坐下商議大事。”

    這時在場的精英們,對小神女已是刮目相看了。他們目睹了小神女不可思議的武功,初時的輕視、不以為然的目光一掃而光,換上的是讚賞、敬佩的目光,更加沒有人要向小神女挑戰。就算是自感武功高過小神女的,但見到小神女的輕功那麼超絕,身法那麼奇詭莫測,人又異常靈巧敏捷,自知怎麼也傷不了小神女,説不定反而像老怪物那樣栽在這個小丫頭的手上,那更是自討沒趣。門長老敗在侯三小姐手上,仍有顏面,那是他不識侯三小姐的真面目。現在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再去挑戰,萬一敗了,只落得為人恥笑。

    各位在場的掌門人,也暗暗佩服邵老寨主不愧是武林中的人傑,能慧眼識英雄,重才而不重名聲與身份,怪不得他親自去迎接侯家兄妹,還視為上賓,禮儀有加,真正做到禮賢下士。恐怕也是回龍寨這幾年興旺、強盛的原因。怪不得各處的奇人異士,甘願投到回龍寨來,願為他父子效命。

    邵老寨主見小神女一手漂亮出色的武功,更是喜不自勝,向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一介紹在場的各派掌門人和當今武林極負聲望的俠義人士。當介紹到點蒼派時,老怪物説:“邵寨主,我老怪物不用介紹了。這個小精靈,不!不!應當是侯三小姐才是,我老怪物曾經與她交過手。”她故意問小神女,“你總不會連我也不認識吧?”

    小神女笑着説:“您老不説,我真的不記得了。您好嗎?”

    “好好!我老怪物吃得、跑得、睡得,有什麼不好?想不到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人也漂亮了,我幾乎認不出你來。我老怪物想和你再玩一次貓貓,怎樣?”

    “好呀!有機會我一定陪你玩。不過,你一定捉不到我。”

    “哦?為什麼?”

    “沒為什麼!因為您老了!我卻長大了呀!”

    “你別小看我老怪物,我是越老越古怪,這一次再比,你一定輸給我。”

    小芹不滿地嗔了他一眼:“你有個完的沒有?這次是武林大會,誰有時間和你捉貓貓玩?”她又對小神女説,“小女俠,你別跟他胡鬧,他是越老越不正經。”

    眾人又是忍俊不禁。點蒼派的掌門,真是武林中的老活寶,哪有半點掌門人的風度?簡直是個長不大的頑童,不過眾人是見慣不怪而已,知道他性格一向如此,也不與他計較。

    邵老寨主介紹完後,更將小神女、小三子安排坐在自己的身邊,以示與眾不同。他問至化禪師和丐幫、武當兩位掌門人:“剛才大家商議如何了?”

    至化禪師説:“剛才各位議論了一下,還是由邵老施主擔當重任,率領羣雄掃蕩貓兒山羣匪,為江湖除害。”

    邵老寨主連忙推辭説:“老朽無德無能,何能擔此重任?少林寺一向是武林中的北斗,禪師又是德望最高的。依老朽看,還是請禪師當此重任,武當、丐幫兩位掌門人為副,率領羣雄,為武林除害。老朽願盡犬馬之力,率領手下,聽從禪師的調派。”

    “老施主此話錯了!老衲素聞老施主仁義過人,富有謀略,天下羣雄歸心。何況這次大會又是老施主廣發武林帖而召開,老施主不擔當,何人能擔當?老衲除了武功略有外,只會坐禪唸經,對行軍打仗的事一概不懂,更無調兵遣將之才。請老施主千萬別推辭了!”

    華山派掌門逍遙真人説:“邵寨主,你是這裏的主人,對貓兒山的地形地勢以及貓兒山眾匪徒的實力,誰也沒有你瞭解得這麼清楚,你不擔此重任,恐怕誰也擔不了。”

    “不不,老朽頂多成為各位的軍師,提供一些意見而已。擔此重任,老朽實在不敢。要不,請武當、丐幫兩位掌門來擔當此重任。”

    武當掌門和丐幫幫主連忙推辭。老怪物站起來説:“你們這樣你推我讓,推讓到何時?要不,我老怪物來擔當怎樣?”

    小芹連忙説:“你這老東西,給我安分些好不好?你擔當?你擔當得了嗎?你只懂得胡鬧。要是給你來擔當,你不知胡鬧到什麼程度,眾人才不跟你胡鬧。”

    小芹的話,正是在座眾掌門的話,只不過不方便説出來。的確,論武功,老怪物是一流,在江湖上也有聲望;論到率領三軍,指揮作戰,怎麼也輪不到他。叫他作為一位衝鋒陷陣的猛將還可以,率眾卻不行,就是獨當一面的猛將也不行。

    恐怕在座的各掌門人和其他一方的知名俠客義士,率領三軍作戰,也沒有幾人能勝任。他們只是武林中的俠士,頂多是一派的掌門人,而不是軍事家,只能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反而邵老寨主,卻有這方面的才幹,能指揮羣雄作戰。

    穆婷婷這時説:“姨父,別説芹姨反對你,我也不贊成,誰知你稀裏糊塗的帶我們去哪裏胡鬧了?説不定半路上,在一家酒館裏一聞到好酒,你什麼也不記得了,飲得像一隻醉貓,給人捉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老怪物愣着眼説:“我戒酒行不行?”

    小芹説:“你能戒嗎?你醉了,寧願要酒,也不要我。”

    羣雄們一聽,不禁啞然失笑。這時燕四娘進來報告説:“寨主,少寨主派人來説,時間已到了,各地羣雄已紛紛去獅子坪等候各掌門人到場開會。”

    “好好!我們馬上就去。”

    華山、峨嵋、崆峒三大派掌門人説:“邵寨主,你別再推讓了,這次率領羣雄,由你來帶領,不然,就冷了眾人的心。”

    其他在座的人幾乎一致附和。邵老寨主見此情形,只好説:“既蒙各位厚愛,老朽只有願意擔當了,今後有不當之處,望各位指點和大力支持,共完成此義舉。”

    崆峒派杜掌門説:“寨主不必客氣,我們聽從調遣就是。”

    邵老寨主深深向在座所有人一揖:“老朽在這裏先多謝各位了!”

    其實他內心裏滿懷高興,他籌謀已久的計劃,總算初步實現。擔當此次統帥,不啻為今後武林盟主奠下了一塊穩固的基石,今後自己便名正言順,令出將行,誰敢不服從?不然,貓兒山人的榜樣,就是其結果。

    這樣,他率領中原武林七大名門正派、四大武林世家及一些在武林頗有名望的俠義人士,從凌霄樓出來,前往獅子坪舉行武林大會的盛典了。他的左右,竟然是小神女和小三子相隨,邵老寨主有意給他們特殊的榮譽和地位,不但視侯家兄妹為一派的大師,身份與各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並列,更顯出對他們的熟絡親切,有意讓別人看出他們已是自己的人。

    穆婷婷和小神女相視會意一笑,婷婷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小神女説:“小妹,你這次夠榮耀和光彩了!”

    小神女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回答説:“姐姐,我才不要這份榮耀與光彩,要不是為了引蛇出洞,我才不來哩!這種榮耀與光彩,變成了一條繩子,捆綁了我的手腳,弄得我渾身不自在,無端端的變成了一個小大人,夾在這麼多糟老頭中間,實在不舒服。”

    獅子坪,是高霞山羣峯之中一塊頗為平坦的大草坪地,可容納上千人,離回龍寨不到一里之地,翻過一道山坡便到。這裏也是回龍寨的練兵場。現在獅子坪上各種彩旗飄揚,四周山頭山坡人頭湧湧,都是沒收到武林帖的武林人士及看熱鬧的人士。進入草地的,都是各處接到武林帖的羣雄,在草坪四周席地而坐,圍成了一個大圓圈。草地中間,擺放着一排圍成一個大半月形的靠背太師椅,那是各大門派掌門人、武林四大世家和有名望的俠義人物坐的地方,當中擺放了一張鋪着紅絲綢的八仙桌。這是邵家父子特意安排的,表示座位無主次之分,大家一律平起平坐。與以往武林大會不同的,只有中間桌子旁的一張坐椅,才是由這次大會推選出來的統帥坐的地方,以便和大家説話。

    這次武林大會,可以説是武林百年來的一次盛會。上一次武林大會,是由峨嵋派發出武林帖,在青城山召開,聲討九幽小怪(詳情請看拙作《神州傳奇》一書),那次大會給自稱九幽小怪的慕容小燕破壞了。以後又在峨嵋山金頂上召開過一次。從此以後,武林中再沒召開過這樣的武林大會了。以後雖有飛鷹堡堡主也召開了一次,那根本不是什麼武林大會,到會的人也少,為的只是攻打龍門薛家,不成大會(詳情見拙作《奇俠傳奇》),最終以飛鷹堡主諸葛仲卿身敗名裂而結束。

    而這次武林大會,與青城山的武林大會最具規模,並且人數最多,到的各門派也最齊全,除了崑崙、恆山兩大派沒派人來參加外,連武林四大世家都有人來參加,是一次空前的盛舉,百年難得一次的武林大會。

    獅子坪上,真是人山人海,喧譁熱鬧,就是坐在身邊的人,不大聲説話,對方也聽不清楚。突然,喧譁之聲一下靜了下來,人們一看,是邵老寨主帶着各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和武林四大世家人魚貫進場了。最為搶眼的是披着紅袈裟的少林寺至化禪師,還有就是穆婷婷了。四周人頭簇擁,議論之聲又起,其中指指點點談論的是四周山坡上的各處江湖人士和草莽英雄了。他們是不在邀請之列,是前來看熱鬧、見識世面和瞻仰武林名俠義士、目睹各門派掌門人風采的。

    一位青年壯士指着進場的穆婷婷問身旁的一位中年大漢:“宏叔,你看那位神采飄逸的中年婦女,是哪一派的掌門人?”

    大漢看了一下説:“什麼?你連她也不認識?”

    “我認識還問嗎?”

    “她就是曾經動天地、驚鬼神、大鬧中原武林的神秘女俠之一的穆婷婷女俠。現在,她已是慕容家的少掌門夫人了,極少在江湖上出現。”

    青年驚喜地問:“掃平熊耳山,令七煞劍門一夜之間在江湖上除名的,就是她了?”

    “不錯!就是她。不過,令七煞劍門除名的主要人物是黑豹大俠聶十八。”

    “宏叔,這次聶大俠有沒有來?”

    “聶十八是位世外高人,怎會參加這次武林大會?他自從剷平天魔教後,便隱退在山野之間,不復在江湖上出現了。他是名士之流的人物,像開創漢朝百年天下的張良,功成身退,不與人爭雄。”

    青年壯士失望地説:“我真希望能看聶大俠一眼,哪怕是死也願意。”

    中年大漢宏叔説:“平兒,你現在能目睹當今眾多武林一流的人物,已算是終生有幸了!”

    他們身旁不遠的草地上,坐着一對中年夫婦,一身劍客遊士打扮,本來饒有興趣地遙望進場的各掌門人的。聽到青年壯士平兒的話,不由朝他們打量了一眼。這對夫婦,正是不露真相的鐘離雨夫婦,鍾離雨含笑地説:“小夥子,你不用死,有可能在今後見到聶大俠的。其實,他也和一般人一樣,沒什麼特別。”

    平兒驚喜地問:“大叔,你見過聶大俠了?”

    鍾離雨説:“見過,見過,他面貌平常得很,沒有小兄弟英俊漂亮。”

    “大叔取笑了,我怎敢和聶大俠相比?一個人的面孔漂亮有什麼用?我爹説,一個人主要是心地美,我就感到聶大俠的心地比任何人都美。”

    “哦?他怎麼美了?”

    “聶大俠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哎!這種美呀,每一個俠義人士都可以做到。”

    “但聶大俠就不同。”

    “他有什麼不同了?”

    “因為他能令所有邪惡兇殘的人都驚震,功成身退,不與人爭雄呀!”

    鍾離雨一笑:“原來這樣,我還以為聶大俠有什麼特別的美法呢。”

    “大叔,你不會瞧不起聶大俠吧?”

    “我怎敢瞧不起他的?”

    宏叔大概不滿鍾離雨的話,但又不好發作,對平兒説:“平兒,你看,邵老寨主出來了!”他用這話打斷了平兒與鍾離雨的談話。

    平兒往草坪上望去,有點驚奇地問:“宏叔,這麼一次難得的武林大會,怎麼邵老寨主將他一對孫兒孫女也帶在身邊的?不怕人説話嗎?”

    宏叔大概也有些訝異,不回答,他也不知怎麼回答。當各門派掌門人對號入座時,這一對少男少女竟然坐在邵老寨主身邊,與極負盛名的掌門人竟然平起平坐。平兒驚奇地説:“宏叔,看來他們不是邵老寨主的一對孫兒,邵老寨主對他們十分的恭敬有禮呢!”

    這一點,不但平兒見了驚奇,就是坐在草坪上的各處羣雄,也感到驚訝:怎麼邵老寨主對這一雙少男少女如此看重?與名動武林的各大門派掌門人並駕齊驅?在草坪上四周席地而坐的羣雄,哪一個不是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英雄俠士?如武當的七子,丐幫的幾位長老,少林寺的十八高僧,峨嵋派的五大高手,隨便哪一個在江湖上走動,都令人驚畏,就是武林中一些小幫小派的掌門人,也只能席地而坐,不能與九大名門正派掌門人和四大武林世家人物並排而坐。這一對少男少女是何方神聖?如此受到邵老寨主的敬重?人們紛紛議論和嘀咕起來。至於四周山坡上不受邀請的江湖俠士、刀客浪子,綠林中的豪傑人物,更是竊竊私語,驚訝困惑。

    鍾離雨説:“他們當然不是邵家的人,邵家要是有這麼一對武林新秀,更是睨視羣雄、傲看武林了!”

    平兒問:“大叔,他們是什麼人?”

    “哦?你們沒聽説過貴州古州的侯府麼?”

    “古州侯府?”

    不但平兒一臉茫然,就是在他四周的一些江湖劍客刀士也愕然了。顯然這些人都不是這一帶的江湖之客,不知道古州侯府之事,將目光投向了鍾離雨,想聽聽有關這一對少男少女的事。鍾離雨慢慢説:“不錯,古州侯府,聽説是一户積善人家,這一對少男少女,就是侯府的侯三少和侯三小姐。”

    有人又問:“積善,就能受到邵老寨主如此的敬重?”

    鍾離雨一笑:“邵老寨主並不是敬重侯府的積善,而是敬重他們的武功。”

    “他們的武功很好麼?”

    “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傳聞能力舉千斤鼎的鐵衣兇僧,去侯府強行化緣,給侯三小姐打得負傷而逃,再也不敢在江湖出現。”

    四周的人羣,有的不知道鐵衣兇僧是何許人。一位麻衣漢子驚訝地問:“看來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能擊敗沾衣十八滾的鐵衣兇僧?”

    有人一聲冷笑:“鐵衣兇僧又算得什麼?在下剛才還聽説,侯三小姐在回龍寨的凌霄樓與丐幫的門合長老比武,她能讓門合長老先出手三棍,然後只出手三招,便將門合長老成名的打狗棍也奪了去!”

    眾人更是驚愕不已,在座的遊俠刀客、草莽英雄,誰不知丐幫的門合長老,是丐幫十大長老的首席長老,地位與金幫主平起平坐,手中的一條打狗棍,抖出的招式真是神奇莫測,有“三棍定乾坤”的美名。侯三小姐竟然先讓他出手三招,然後又奪過了門合長老手中的打狗棍,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有人問:“兄台,你怎麼知道的?”

    這漢子一笑:“在下有位朋友,是回龍寨邵老寨主身邊的一位武士,在下來這裏時,碰上了他,是他親口告訴我知道的。”

    有人説:“要真是這樣,那就怪不得邵老寨主那麼敬重她,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沒意見了。”

    平兒叔侄兩人對小神女更有某種羨慕、神往之色。

    在眾人的議論之中,少寨主邵震山宣佈武林大會開典,他內力頗為深厚,音沉而聲遠,四周山頭山坡上的人們,莫不聽聞。頓時鞭炮齊響、鑼鼓齊鳴,彩旗搖舞招展,羣雄不由靜了下來。羣雄們頗為關心的是,這次大會推選的武林盟主是誰?誰負責指揮掃蕩貓兒山的戰鬥?論德之高,首選的是少林寺的至化禪師;談到武功的出眾,又數慕容家的少莊主慕容白和穆婷婷夫婦了;説到仁義長者之風,非邵老寨主莫屬。至於武當、丐幫、峨嵋等掌門人,也各有所長。究竟誰是這次大會的盟主?眾人又紛紛猜測議論。

    鞭炮響過之後,羣雄們便靜聽邵震山的下一個宣佈。驀然間,草坪進場的一條路上,人們紛紛大喊大叫,爭相走避,彷彿見到了極為可怕的怪物野獸,奔走逃命,場外的秩序頓時大亂,後面的人撞倒了前面的人,又引起怒罵和打鬥。所有的人一時驚愕起來:難道有人前來搗亂這次武林大會?

    小神女也暗暗驚訝:誰來破壞這次武林大會了?是貓兒山的人?他們這樣做不愚蠢麼?林中飛狐不可能這樣做,不是貓兒山的人又是誰了?總不會是鍾離雨叔叔和蘭姨吧?莫非是江湖狂生不忿氣,又轉回來了?

    一時之間,大會沒辦法繼續下去。邵震山皺皺眉,對負責大會秩序、安全、保衞的燕四娘説:“燕堂主,你快帶人前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燕四娘應聲便帶人前去。不久,人們紛紛讓開了一條大路,燕四孃的兩位佩刀侍女在前面開路,燕四娘陪着一對打扮得花花綠綠、手足盡戴上鐲子的苗人裝束的母女進場,後面跟着的更是一隊妖異的男女武士,男的剽悍兇狠,女的妖豔嬌美,有的更是媚眼亂飛。羣雄一看,又是譁然。名門正派的人士,更是個個皺起了眉頭。原來是貴州九龍門毒蝴蝶母女兩人,帶人趕來參加武林大會了。

    他們的服飾鮮豔奪目,已叫人驚奇,而他們的怪異作風,卻令人頭痛害怕。原來他們到來時,外面的人已圍得水泄不通,儘管有回龍寨的人在前引路,可是鑼鼓聲、鞭炮聲響徹入耳,人們根本聽不到。這下,九龍門的小公主毒蜻蜓發怒了,她一下將兩條有毒的小青蛇抖了出來,嬌喝着:“你們再不讓開,是不是想死了?”

    人們回頭一看,頓時嚇得大叫起來,紛紛走避散開。九龍門的武士更將一條大蟒蛇放了出來,由蟒蛇吐着蛇信,嗤嗤地在前面開路。膽小的人一見嚇得魂飛魄散,就是一些江湖人士,雖不怕毒蛇毒物,但一見是九龍門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們,害怕自己不知幾時中了毒也不知道,也紛紛走避。這樣一來,場面頓時便大亂了。

    燕四娘帶人前來時也嚇了一跳,一看,是九龍門的掌門人毒蝴蝶來了,遠遠便拱手説:“原來是蝴蝶夫人前來,在下有失遠迎,請恕罪!”而那條大蟒蛇,卻昂起頭,朝她嗤嗤地吞吐蛇信。她身後的兩位佩刀侍女,更嚇得面無血色,遠遠站着。

    毒蝴蝶卻歡笑地説:“燕堂主,我沒有來遲吧?”

    “不遲!不遲!蝴蝶夫人正來得及時。”燕四娘看了看那條蟒蛇,説:“請夫人收起這條龍吧,別將在下嚇壞了,驚了眾人也不大好。”

    毒蝴蝶一笑,叫一位武士將毒蟒蛇收起,同時也命令所有人將所有的毒物也收起來,説:“燕堂主這下可以了吧?”

    “在下多謝夫人!夫人,請!”

    燕四娘便帶毒蝴蝶母女及其手下人入場。邵家父子也接到報告。九龍門也是武林中的一大門派,有百年的根基,儘管在俠義人士眼中看來,不屬於名門正派,也行俠義之事,只是行為作風帶邪氣而已,報起仇來,他們更是不擇手段。邵家父子不敢輕視,為表示與其他掌門人一視同仁,不但自己起身迎接,更叫人安排兩張坐椅,請毒蝴蝶母女兩人坐下。她們的手下人,自然在草坪一角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一陣騷動,便平息下來。

    接着邵少寨主便高聲宣佈第二項事,説回龍寨的老寨主,經各大名門正派掌門人和武林四大世家等人一致推舉,擔任這次武林大會的主持人,率領天下羣英,征討貓兒山,還江湖上一個公道。他最後宣佈:“現請邵老寨主出來和大家講話。”

    少寨主聲音一落,首先是回龍寨的人噼裏啪啦拍起手來,同聲歡呼,其他門派的人,為敬重當地主人,也拍手歡迎,以免失禮。至於一向服從回龍寨的湖廣一帶的羣雄和一些小幫派,更熱烈鼓掌歡迎。他們和回龍寨的人一樣,認為自己的首腦榮任這次武林大會的主持人,無疑是武林中的盟主,是湖廣武林人士的榮耀,也是自己的榮耀。回龍寨,經過這次大會,更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大寨了!今後江湖上,誰敢不給回龍寨人的面子!這也是邵家父子十多年來,把回龍寨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寨,變成天下聞名的第一大寨,初步實現了第一個理想,第二步便是成為武林盟主、統率武林,稱雄江湖了。

    邵老寨主在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中站起來,先向四面八方的羣雄們拱手相謝,然後徐步走到中央桌旁站着,這時的他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白髮飄飄、滿面微笑。他暗運真氣發言,真是中氣充沛、聲達數里,獅子坪所有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顯然他一身內力非常深厚,不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他十分謙虛地説:“老朽蒙各大門派掌門人禮讓,推選為這次大會的主持,實在愧當,再三推辭不得,只好厚顏擔當。還望天下的羣雄大力支持,鼎力相助,為武林除害,為天下百姓造福。老朽先在這裏,向各位多謝了!”説完,又再次抱拳拱手,向四面八方的人們相謝。

    羣雄又是一陣歡呼,回龍寨的更是揮動彩旗,敲鑼打鼓,人羣人有人高呼:“邵寨主,你放心好了!我們全力支持你!聽從你老的調遣,蕩平貓兒山,為江湖除害。”

    邵老寨主拱手説:“多謝!多謝!”他略略清潤了一下喉嚨,又揚聲説,“這次大會的主要意圖,是掃平殺人放火、危害百姓、十惡不赦的貓兒山匪徒。老朽的淺見,在動武之前,還是以仁義行先,先禮後兵。我們以大會的名義,向他們送去一封書信,勸其改邪歸正、自行解散,燒燬山寨,從此之後,永遠不得危害人間。這樣,便減少雙方的人員損失,不致血染山野。”

    邵老寨主的話音一落,首先少林寺的至化禪師連念“阿彌陀佛!”説:“善哉!善哉!老施主真不愧江湖上人稱仁義長者,此舉善莫大焉,體現蒼天好生之德,我佛慈悲為懷,老衲首先贊同。”

    穆婷婷笑着説:“邵寨主真是熟曉孫子兵法,此乃不戰而能屈人之兵,實為上策。”

    邵老寨主説:“婷女俠過獎了!老朽是不學無術之人,怎談得熟曉孫子兵法?老朽只不過不忍多傷人命而已。”

    小神女説:“邵寨主,我也贊同呀!這辦法太好了!”

    老怪物板着臉説:“我老怪物看就不好!”

    “哦?它怎麼不好?”小神女問。

    “因為它行不通。”

    “行不通?”

    “小丫頭,貓兒山的人會乖乖地自動投降,自行解散嗎?既然行不通,它有什麼好?”

    邵老寨主説:“萬里掌門,老朽也知道,在江湖上,武林中,尤其是對十惡不赦的匪徒來説,是沒有什麼公理可言,最後要憑武力來解決。老朽所以召開這次武林大會,就是邀請天下英雄,共同聲討貓兒山眾匪徒,首先在武功實力上占強大的優勢,令他們有所驚畏和害怕,希望能不戰而令他們屈服。老朽之舉,雖然是行不通,也不妨試試。這也是老朽所説的,先禮而後兵。”

    門合長老説:“就是貓兒山匪徒屈服,我老叫化也不答應。”

    至化禪師説:“阿彌陀佛!門合長老的意思是—”

    “我老叫化的道理比一字更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要不,我丐幫姚長老的一條命,不白白丟了?”

    武當派門下的弟子也説:“我們雲道長慘遭匪徒暗算,屍橫貓兒山中,就算放過了其他匪徒,但殺人兇手和主使者絕不能放過,血債血償,要他們償還我們雲道長的一條命來!”

    回龍寨的幾位堂主和一些長老幾乎同聲説:“還有,我們雷堂主和幾十個弟兄性命,更慘死在鷹嘴峽下的山野中,豈能白白放過了他們?我們要林中妖狐和九重掌的人頭來祭奠他們的英魂!”

    峨嵋派掌門松陽道長也説:“儘管我們仁慈為懷,但貓兒山的幾位魔頭,也要他們自盡以謝天下,不然眾怒難平,也給今後武林留下後患。何況我們送去的書信,他們未必看在眼裏。”

    更有的人説:“邵寨主,跟這夥十惡不赦的匪徒講什麼先禮後兵?乾脆我們去掃平他們好了,永除後患。不然,何必召開這次武林大會?”

    門合長老的一句話,頓時挑起了人們仇恨的怒火。看來這一場江湖上的仇殺,勢難平下來。小三子暗暗為貓兒山人的性命擔心。初初,他聽到邵老寨主的一番話,還滿懷希望。希望就此將一場可怕的仇殺平息下來,以後再慢慢追查殺害姚長老、雲道長的真正凶手,將神秘活動的黑風教揭露出來。現在,他感到難以制止了。自己一向不敢在大庭廣眾説話,就是想説,也不知怎麼説才好。他的目光,不由望着小神女、慕容白、穆婷婷和老怪物夫婦了,希望他們能站出來説話。誰知他們一個個靜觀不語。難道他們是在觀察這些人中,誰是神秘的黑風教人麼?

    小三子忍不住輕輕地問小神女:“妹妹,你怎麼不説話了?”

    小神女輕説:“現在我能説什麼話呀!”

    “那就眼看他們掀起一場血腥的大仇殺?不知有多少人無辜慘死在刀光劍影之中了,你能不理?”

    “你放心,我相信婷姐姐和雨哥他們會有辦法制止的。何況還有一陣風叔叔和聶十八大俠他們在外面哩!”

    “那我們怎麼辦?”

    “看呀!”

    “看?”

    “當然是看了,看看躲在暗處的黑風教人怎麼跳出來。”

    “這裏真的有黑風教人?”

    “沒有,我們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幹嗎?你以為我很喜歡和這些一本正經的糟老頭們坐在一起麼?”

    小神女的回答,小三子聽了很有同感。要不是為了追蹤黑風教人的蹤跡,他不想也害怕來參加大會,弄得他現在渾身不自在,拘拘束束的像一個正經的小老頭兒似的,不敢多説,也不敢多動,渾身難受極了!他又輕問:“你看,這裏哪一個是黑風教人?”

    “哎!我要是能看出就好了!”

    小三子一聽,也感到自己這麼問是多餘的,要是黑風教人這麼容易看出來,就不成為神秘的黑風教人了。他有點不敢相信,在座的這些名門正派、俠義人士當中,會有黑風教人?要是説場外四周山峯山坡上看熱鬧的人們中,會有黑風教人,那是半點也不出奇,但他們會跳出來麼?

    他們兄妹在輕聲低語嘀嘀咕咕時,場面又起了變化,邵老寨主以深厚的內力説話,將羣雄們議論和説話聲壓了下去。他説:“老朽理解諸位憤怒的心情,對貓兒山十惡不赦的幾個魔頭,我們的確不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了。但我們是俠義道上的人,不管有血海深仇也好,有親人慘死的悲痛也好,有義忿填胸的憤怒也好,我們也應該先冷靜下來,對匪徒們不能不教而誅。老朽的意見,還是先禮而後兵,盡仁盡義。當然,我們也不能指望一紙書信,他們就乖乖舉手投降,元兇自盡以謝天下。我們作兩手準備:派出我們這次大會特使,去貓兒山向匪徒們下書,善言相勸,請他們懸崖勒馬,改惡從善,免令生靈遭受屠殺;另外我們雲集這次大會的英難和眾多高手,兵分四路,向貓兒山進發,四面包圍,形成泰山壓頂之勢。他們要是頑固不從,負隅頑抗,我們已算仁至義盡,只有一舉而殲滅羣匪,將匪巢夷為平地,徹底根除這一夥危害人間的匪徒。老朽是希望萬不得已才交戰,期望我們大會的特使下書勸説成功,不費一兵一卒而剷除人間禍害。這樣,就避免無辜的人死於兵刃之下,也使人間不再添孤兒寡婦。到萬不得已用兵時,我們最好派出武功高強的上乘高手出陣,以武功先驚破了敵膽,威懾眾多匪徒,令他們棄械投降,避免過多的傷亡,將敵我雙方的傷亡,減少到最小最小的數目。老朽所以邀請天下羣雄,舉行這次武林大會,目的就在於此,望在場諸位英雄俠士見諒。”

    邵老寨主這一番大仁大義的話,可以説是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在情在理,打動了在場眾多英雄豪傑之心,令多少俠義之人心折服。至化禪師更是連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邵老寨主的話音一落,全場頓時爆發了一陣雷鳴似的掌聲和歡呼聲,人人從心裏敬佩了他這一次的所作所為,有的更暗暗説:“邵老寨主真的是武林中的仁義君子,寬仁厚義,今後武林盟主,非他莫屬了!”

    連為人機靈、聰明、敏慧的穆婷婷也不禁暗暗感嘆:此老可以説老謀深算,善於言辭,極富心機。他這一席話,不但大仁大義,也説明了召開這次武林大會的用意,志在邀請武林中所有的一流上乘高手,以武功威懾貓兒山,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從而也在武林中、江湖上樹立了自己的威望。但願他人如其言,今後言行一致,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要是他真的與神秘的黑風教有什麼牽連,這種説似大仁大義的武林梟雄,實在令人心寒,更叫人難以對付,起碼難以扭轉天下羣雄對他的看法。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時間也怔住了。小三子簡直是不敢相信眼前這位仁義長者會是心懷叵測的野心家。小三子有點動搖了:不會是一陣風叔叔看錯了他吧?是否貓兒山的五位寨主對他有偏見和誤解,從而產生了種種過節,加上黑風教人從中挑撥,便造成了他們的勢不兩立?

    小三子要不是事前與一陣風、宮瓊花等人接觸過,在邵老寨主這樣和藹可親的接待下,只聽了他這一番言語,真會從心裏敬重他的,也會為他效力的。不然,怎會有這麼多的人敬重他,甘心願為他效命?

    小神女卻是另一番心情。她以好奇和驚訝的目光打量着邵老寨主,心想:他真會説話呵!小神女不知是先入為主,還是對自己爺爺所説的話從來沒動搖過。她認為爺爺對邵家父子的看法與評價不會有錯,尤其是她聽了父母的一段可怕的經歷,説她還在襁褓之中時,邵老寨主便打發殺手葉飛、少寨主來古道野店勸説他們為回龍寨效力,父母不答應之後,當夜裏,便出現了十多個黑衣人,自稱是朝廷東廠的人,前來捉拿自己的父母。母親也是在那一場的戰鬥中喪失了一條腿。要不是爺爺出現,不但父母會慘遭殺害,自己恐怕在樹上也被活活燒死了,也就沒有了今天的小神女了!邵家父子和東廠的人有沒有聯繫與默契呢?不得而知,但這事太巧合了,令人不得不懷疑。但黑衣人全在那一戰死光,想追查沒任何證據。父母也不想去追查,只求遠離人境,不再捲入江湖的恩怨仇殺中去。當小神女藝成出山時,她父母只叫她小心邵家父子而已。以後她又與一陣風等人接觸,瞭解到鐵衣兇僧是邵家父子暗中打發前來追蹤小三子的,更堅定了小神女對邵家父子原有的看法。就算邵家父子不幹壞事,也不想與他們接近。這次要不是為了追蹤神秘的黑風教人,追查那懷有可怕毒藥的人,她才不來參加這次武林大會哩!更不想去接近邵家父子。

    現在小神女聽了邵老寨主這一番感動人心的話,只是感到驚訝,感到邵老寨主真的人如其言,他可能不是懷有那種可怕毒藥的奸險人,也不可能與黑風教人為伍。以他這樣的精明老練,怎能屈人之下,受黑風教人的擺佈?要是説回龍寨有黑風教人,可能不是他父子二人。而他手下的幾位長老或眾多的堂主,其中一兩個極有可能是黑風教的人,邵家父子不知道而已。或者知道了卻故作不知,意在暗中利用黑風教的人,等除掉貓兒山人之後,他就會向黑風教人下手了!以邵老寨主這樣的老奸巨猾,不是不可能的。

    當掌聲、歡呼聲過後,邵老寨主又想説出怎麼派人下書、怎麼兵分四路的計策時,突然他兒子邵震山走過來與他輕聲幾句。雖然是輕輕幾句,小神女內力深厚,完全聽到了,在座的各大掌門人,似乎也聽到了,一個個面露驚訝、愕然之色。原來邵震山是在向父親報告説,貓兒山的少寨主粉面哪吒藍瓊,帶人前來參加武林大會。

    這一下,不但邵老寨主愕然,內力深厚的各大掌門以及穆婷婷等人,聽了也奇異:這次武林大會,就是為蕩平貓兒山而召開,這個小魔頭還居然敢帶人前來參加?他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還是不知厲害,將天下羣雄不看在眼裏,前來破壞大會?

    小神女也是愕然:怎麼粉面哪吒在這個時候闖來了?他跑來有什麼用意?萬一交戰起來,我出不出面?這樣,不壞了追蹤黑風教人的大事?她急用密音入耳之功問穆婷婷:“姐姐,我們這下怎麼辦?”

    穆婷婷用密音入耳之功説:“小丫頭,別擔心,在座的都是一代大師,俠義中的人,就是邵老寨主,他為了保護自己仁厚長者的面貌,不會向粉面哪吒下手的,就是有人想下手,他也會制止的。”

    也在這時,邵老寨主問:“他現在哪裏?”

    邵震山説:“在外面,燕四娘已帶人圍住了他們,請示爹怎麼處理。”

    “唔!他來幹什麼?”

    “説前來見爹:談判。”

    “談判?他帶了多少人來?”

    “不多,男女一共六位隨從武士。”

    門合長老聽得清楚,早已忍不住説:“談判?現在還有什好談判的?叫他們準備受死好了!”

    一些內力不深或坐在遠處的羣雄,聽了邵家父子的對答,門合長老又這麼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是有什麼人來了,頓時愕異相視,交頭接耳議論起來,老怪物故作聽不到,問:“邵寨主,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人物跑來了?不會是貓兒山的人吧?”

    邵老寨主只好説:“不錯!是貓兒山的少寨主,藍瓊這個小魔頭帶人前來。”

    不論場內場外,羣雄們一聽,頓時譁然起來,愕然相視,議論紛紛。

    有的人不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這不是真的吧?這個小魔頭還敢來這裏?”

    有人説:“他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前來送死?”

    也有人説:“這個粉面哪吒,的確夠膽量,這個時候居然敢闖了來,叫人佩服。”

    “他以為他真的是哪吒,有三頭六臂,前來挑戰?別説在場的各大掌門人,單是他們手下的任何一個弟子,也可將他挑了!”

    回龍寨一些與貓兒山有深仇大恨的人,更跳了起來,對邵老寨主説:“寨主,屬下去會會他,將他活捉過來見寨主,用他來生祭我們的雷堂主和慘死的弟兄們!”

    邵老寨主頓時面帶微怒,喝聲:“這簡直是胡鬧!你難道不知道,就是兩國交戰,也不斬來使?我們堂堂一大名門正派,怎能如此對付來談判的使者?你給我退下去,不得亂來!”

    “是!寨主。”

    邵老寨主何嘗不想將藍瓊捉起來?要不是在天下羣雄面前,而是在回龍寨,他早已下令將藍瓊抓起來,關押到地牢中去了。現在羣雄面前,卻不能這麼做,不然,自己剛才所説的冠冕堂皇的話,不變成虛偽之辭?言行不一致,能令羣雄相信自己?他心裏更暗暗怪自己的兒子和燕四娘,不會處理對藍瓊的到來,應該不來向自己請示報告,就在外面將藍瓊一夥人迅速幹掉。就算羣雄看見聽到了,燕四娘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説藍瓊這夥人前來破壞武林大會,只好殺了,維護大會的安全,自己頂多罵罵他們,責怪他們一時魯莽行事不就完了?

    因為邵老寨主已敏感到,藍瓊這次大膽闖來,一旦説出了事件的真相,便動搖了人心,有可能令自己精心策劃的這一次武林大會成為泡影,而且後患無窮。要是殺了滅口,起碼不會影響這次大會的進展。

    現在在座的各大門派掌門人知道藍瓊已到了,就不能這麼處理了,起碼得讓藍瓊進來説話,到時只能隨機應變了。他唯一希望的,是丐幫和武當派的弟子仇恨蒙心,出來與藍瓊為難,不令他將話説下去,能立刻將藍瓊等一夥人趕出大會就更妙。

    這時,邵老寨主為顯示自己仁義君子的風度,對邵震山説:“你去請這小魔頭進來,但不可失禮了!”

    “是!”邵震山應命而去。

    不久,在全場羣雄的目光注視之下,邵震山少寨主頗合禮儀地陪同粉面哪吒藍瓊進入大會中心。在他們身後不遠之處,便是燕四娘帶領的一排女武士,神情莊嚴地跟隨着,名為護送,實為押解,只要藍瓊有什麼輕舉妄動,她們便會奮不顧身撲上去的。

    這時全場是一片莊嚴而又緊張的氣氛,並且出奇的靜,不論場內場外的羣雄,大家都想聽聽這個貓兒山的小魔頭,會説出什麼話來,會不會演變成一場血腥的交鋒。整個獅子坪,幾乎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也聽得出來。

    羣雄所看見的,是回龍寨少寨主陪同一位年少英俊、舉止大方的公子哥兒似的人物進場。羣雄們又十分訝然了。這就是貓兒山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不太像呵!他們以為既然江湖上人稱小魔頭,必定是神情兇狠、高大威猛、驕橫桀驁的人,而這個小魔頭,簡直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兒,任何一個大漢,都可以一拳將他擊倒。因為他沒有半點剛猛乖戾之色。

    藍瓊一進場,令場面頓時生輝,他俊美飄逸,神采奕奕,面容含笑,舉止得體,在眾多武林極負盛名的掌門人和高手面前,全無驚恐之色,也沒目空一切的神態,從容鎮定不卑不亢。他可以説是少女們心目中最理想的美郎君了。

    穆婷婷看得也驚奇了,想不到林中飛狐宮瓊花生出這麼一個俊俏的兒子來,也怪不得飛天狐邢天燕這大丫頭這麼喜歡他,收他為繼兒,還叫鬼影俠丐吳三傳他幻影十八變身法了。但不知他人品如何?要是人品不好,空有這樣一副好皮囊了,也辜負了上天的賜予。

    藍瓊來到,向在座的各位掌門和大師們深深一揖:“邵寨主,各位掌門和前輩,晚輩藍瓊有禮了!”

    門長老拉長着臉説:“好小子,我老叫化佩服你有膽量敢來這裏,難道你不畏死麼?”

    藍瓊一笑:“要是晚輩畏死,當然不敢來這裏了!”

    武當派的掌門人云風道長問:“你來這裏想説什麼?”

    “晚輩奉家父家母之命,前來向各位武林前輩請安問好,其次是……”

    門長老“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説:“小子,你這份請安問好,我們受不起,而且也不敢受。”

    穆婷婷説:“門長老,我們還是先聽聽他怎麼説吧!”

    門長老説:“好!小子,你有話快説!”

    “晚輩奉家母之命,特別向各位前輩説明,我們貓兒山人,不願也不想與武林為敵,更不想以刀兵相見。”

    “小子,你這話不遲了麼?”

    “晚輩認為不遲,現在還來得及。”

    “小子,你少跟我老叫化口羅嗦,回去告訴你的父母,準備等死吧!”

    藍瓊正色地説:“門前輩,晚輩敬你是一位在武林中成名多年的英雄,又是中原武林一大名門正派的長老。但你這種恃強凌弱、蠻不講理的態度,晚輩不敢恭維,也令人失望,有失俠義之幫的聲望。”

    穆婷婷這時説:“藍少寨主,你知不知在這裏召開的是什麼大會?”

    “婷女俠,晚輩知道,是武林大會。”

    “它召開的目的是什麼?”

    “是要集天下羣雄,與我貓兒山為敵。”

    “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來自討沒趣?”

    “只要能平息這一場腥風血雨的相互仇殺,晚輩明知是龍潭虎穴,也敢闖來,哪怕就是死,也不足惜。”

    邵老寨主這時發言了:“藍少寨主,你真的想平息這場戰事?”

    “晚輩的確是為化干戈為玉帛而來。”

    “很好!你真的想化干戈為玉帛,只要你們答應了我們大會的三個條件,並且一一能辦到,馬上便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晚輩願聞那三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你貓兒山馬上自行解散,從此在江湖上除名,以後更不能為害江湖。”

    “第二個條件呢?”藍瓊含笑地問。

    “將殺害姚長老、雲道長的兇手和背後的主使人交出來,由武林大會處置。”

    藍瓊點點頭:“這一個條件不錯。第三個條件呢?”

    “第三個條件,就是你們貓兒山的大小五位寨主,在天下羣雄面前,自盡以謝天下!”

    藍瓊仍面不改色地問:“就是這麼三個條件?沒有其他的了?”

    “就是這三個條件,一條也不可少,只要你們答應了,一場腥風血雨的交戰,馬上便可以消彌於無形中。老朽可以用厚禮安葬你們五位寨主的屍體。”

    邵老寨主提出的三個條件,無疑是趕人上絕路,發出最苛刻的通諜。別説是貓兒山的五位豪傑,就是黑道上任何一個山寨和門派的掌舵人,也不能接受。

    藍瓊卻從容地説:“邵老寨主,晚輩素聞你是一位仁義君子,回龍寨又有天下第一大寨之稱,行為做事,講仁重義,向不濫殺無辜,傷害百姓……”

    回龍寨一位護法長老秦問天立刻打斷説:“正因為我們寨主講仁重義,不想多傷人命,才容你們一夥匪徒為害到現在。不然,我們早早去掃平你們了!”

    回龍寨又一位堂主怒問:“小子,我們寨主所説的三個條件,你是不想答應了?”

    藍瓊説:“不錯!我是一條也不會答應,憑什麼我們要自行解散?我們自問無罪,更沒有理由要我們自盡以謝天下!”

    藍瓊這一説,幾乎激怒了在地坪席地而坐的各門派的弟子和一些羣雄,除了九龍門人靜觀微笑不語之外,其他人紛紛怒喝起來,有的問:“你們四處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濫殺無辜,怎麼無罪了!”

    有的説:“單憑你母親林中妖狐是七煞劍門的長老,早應該幹掉!自盡,已是最為寬容你們了!”

    更有的在人羣中怒吼起來:“別跟這小子多説,先將他拿下了再説!”

    跟着有不少人附和同聲説:“不錯!先將他們全拿下了!不然,他這小子以為天下無人,不將我們在場的看在眼裏。”

    就是在四周山坡上看熱鬧的羣雄,也紛紛議論開來,有的説藍瓊不識時務,也有的暗贊藍瓊夠膽量。

    藍瓊在這一陣驚濤駭浪的怒喝責罵聲中,仍鎮定從容,全無害怕之色。他等到眾怒聲略為小一點時,便揚聲説:“天下諸位英雄和前輩們!請息怒,容在下説清楚。”

    門長老怒喝:“小子!你什麼話也不用説,我老叫化先問你一句:我們的姚長老是怎麼死的?説!”

    武當派的人也問:“還有!我們雲道長又是怎麼死的?”

    藍瓊説:“晚輩此次前來,除了表明我們貓兒山不想與中原武林為敵之外,就是想説明姚長老和雲道長不幸慘死的事情。”

    崆峒派掌門杜衝問:“你們殺害了丐幫的姚長老、武當派的雲道長,還想説明什麼?”

    藍瓊説:“杜掌門,姚長老和雲道長之死,不是我們貓兒山人殺害的,我們同樣也為這一事件感到驚訝與愕然。”

    門長老“唰”的一聲站起來:“什麼?不是你們殺害的?”

    “不錯!不是我們乾的。”

    回龍寨的秦問天怒問:“小子!你們貓兒山這夥匪徒,殺了人還想不承認?來這裏巧辯,你以為有人會相信嗎?”

    “相不相信,全在你們,晚輩只想將事情説清楚,我們貓兒山人,也是當地的豪傑,做事從來敢作敢當,是自己所幹的,絕對承認,更不巧辯推辭;不是自己乾的,也不願背這口黑鍋,哪怕是利刀架頸,也不會承認。晚輩再向各位武林前輩和天下羣雄説一句,丐幫的姚長老、武當派的雲道長之死,不是我們乾的,而且我們也在追查殺害姚長老和雲道長的兇手!”

    門長老問:“姚長老和雲道長慘死在貓兒山的懸崖之下,不是你們,又是誰幹的了?”

    “晚輩要是知道是誰幹的就好了!那就會拼盡全力,將他活捉來見各位掌門和天下羣雄了。”

    邵老寨主這時説:“藍少寨主,老朽實在佩服你在天下羣雄面前,仍能鎮定如常,你真的想追查殺人的兇手?”

    “不錯!別説姚長老和雲道長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俠義人物,就是一般平民百姓,在貓兒山一帶慘遭殺害,我們貓兒山人也有責任和義務追查兇手,為死者討回公道。顯然,能殺害姚長老和雲道長的,絕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他要是不暗算,那就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也不難查到。”

    “哦?説得非常好聽。試問少寨主,幾時能將兇手查出來?”

    “幾時能將兇手追查出來,晚輩就難説了,或者幾個月,或者一年半載。”

    邵老寨主含笑説:“其實你們真的要將兇手追查出來,不需要一個時辰,就可以將他查出來!”

    “邵寨主這話怎説?”

    “因為這殺人的兇手不是別人,就是你們的二寨主九重掌巫昶,背後的指使人,就是令尊令堂,或者閣下也有份參加。”

    “哦?邵寨主怎麼這般的肯定?”

    “老朽聽説姚長老和雲道長是死於重掌之下,而且是無恥偷襲,量你們五位寨主,就是聯手,也不能勝得了姚長老和雲道長。就算你們能勝,姚長老和雲道長也可以脱身而走,不致慘死在貓兒山的懸崖之下。這完全是你們有計劃、有預謀,乘人不備,進行暗襲的結果!”

    丐幫門長老吼道:“小子!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説?”

    丐幫、武當兩派的弟子也紛紛怒吼:“別跟這小子多説,先拿下了他再説。”

    回龍寨的秦問天長老一下從人羣中躍了出來,抖展分筋錯骨手法,直取藍瓊,想一招就將藍瓊置於無力反抗的境地。誰知藍瓊身邊的一位中年武士,以一招巧妙的手法,不但破解了秦問天這招快速歹毒的手法,更將秦問天輕輕扔了出去,冷冷地説:“在下勸秦長老還是千萬別亂來的好。有話慢慢説,別動手動腳,壞了氣氛。”

    這樣一來,不但羣雄愕然,連在座的各派的掌門人和眾多一流上乘高手也訝異了:怎麼小魔王身邊有一位如此身手敏捷、出手不凡的武士?秦問天也是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分筋錯骨手法令人敬畏,不然,他就不能成為回龍寨的護法長老之一了。他是沒提防?還是一心要取藍瓊而不將他身邊的武士看在眼裏,才如此失手?但不管怎樣,以秦問天這樣成名多年的高手,給藍瓊身邊的一位武士輕易扔了出去,也太丟醜了!

    小神女和穆婷婷他們也不由暗暗吃了一驚,藍瓊身邊怎麼有如此的上乘高手?怪不得藍瓊敢闖來了!她們不禁打量起這一位中年武士來。一看,又是驚喜了,原來這位中年武士不是別人,竟然是越女劍門的掌門人鍾離雨,那藍瓊身邊的另一位中年女子,便是小蘭了,他們夫婦兩人,幾時扮成了藍瓊身邊的武士,陪同藍瓊直闖武林大會?小神女這一下更放心了,有鍾叔叔蘭姨護着藍瓊等人,縱使不敵在座的眾多高手,也可以脱身而走。何況還有婷姐姐他們在暗中相助哩,自己更不用出面了,全心注意回龍寨人和其他人的行動與説話,希望看出混入來的黑風教人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誰人的行為最為可疑。

    秦問天長老給扔出去時,回龍寨的其他護法長老和一些在場的堂主一時愕然,他們一聽到這位中年武士似乎目中無人的説話,又一下憤怒起來,紛紛躍出,眼見一場刀光劍影的交鋒就要開展,場面一下混亂起來。邵老寨主完全有能力可以制止,但他不出聲,只是訝異地打量着那位中年武士。他怎麼也想不到,藍瓊身邊有一位如此的高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同時他也感到,貓兒山的人當着天下羣雄的面前,將自己的一位護法長老扔了出去,除了暗暗怪秦長老不小心外,無疑大大丟了回龍寨的面,他希望有人好好地教訓這個武士,不然,回龍寨太沒面子了!

    小蘭“嗖”的一聲,利劍出鞘,不屑地看了躍出來的眾人一眼,叱道:“你們這樣恃眾凌人,算是英雄好漢的行為嗎?有哪一點仁義俠士的作風?”

    秦問天先是一愣,看看自己沒有受傷,一下縱了起來,對其他長老和堂主説:“你們散開,等我來教訓這驀然向我出手的雜種。”他還不認識自己的武功不及,以為只是一時大意,遭了這武士的暗算,同時更想給自己挽回面子,所以他叫眾人散開,自己一個人來打發。

    小蘭朝他叱道:“你説什麼?請你嘴巴放乾淨一點,誰是雜種了?”

    秦問天一怔:“你——!”

    “我怎樣了?你這樣驟然向我們少寨主出手,光彩嗎?要是我出手,你就不是無傷地摔了出去,而是爬也爬不起來。”

    “好!本長老就先教訓你這位潑婦!再教訓那雜種!”

    説着,秦問天驟然出手,一招歹毒的招式,就想將小蘭抓過來,小蘭身形輕閃,利劍刺出,要不是秦問天見機縮手,他這一隻爪子便給小蘭削了下來。小蘭這一招劍式,是地地道道的武當劍派的兩儀太極劍法招式。

    秦問天又是一怔:“你,你是武當派門下的俗家弟子?”他不由看了武當派掌門一眼。

    武當派的掌門人云風道長及武當派的人也愕然起來,怎麼這個小魔頭身邊的女武士,竟會是武當派的弟子?她是哪一門下的俗家弟子?不然,怎會太極兩儀劍法?至於其他門派的掌門人,更是十分的愕異,武當派有人與貓兒山同流合污麼?而且還是一個護衞武士,那不太丟人了?名門正派的弟子,就是怎麼的不肖,也不能淪落為一個人身邊的護衞武士。

    小蘭説:“你簡直是胡説八道,誰是武當派的弟子了?”

    “你不是,可是你的劍法……”

    “你以為只是武當派有這一招式,別的門派就沒有?”

    “好好!你既然不是武當派的弟子,本長老就沒有任何顧忌,放手與你交鋒了!”

    “你要是不怕你這一雙髒爪子斷了,就只管出手!”

    “看招!”秦問天聲落手出,又是凌厲驚人的分筋錯骨手法。他這一雙手苦練了幾十年,十個手指,宛如鋼爪一般,不但可以將對手的筋骨抓碎,更能將整整一塊肉撕了下來。但他碰上的是太乙門下的女弟子,是活該倒黴!小蘭不但會太極兩儀劍法,更會太乙劍法和越女劍法的精湛招式,在劍法上,真可以説是奇變莫測。她在閃過秦問天的兩招以後,劍一出擊,就令秦問天主動變被動,轉眼之間,小蘭只出手三招,不但劃傷了秦問天的手,劍尖更點在秦問天的腦門上,嬌叱一聲:“不準動!”

    劍尖冷冰冰地點在自己的腦門上,劍氣更寒徹入心,秦問天哪裏還敢亂動?鍾離雨急説:“蘭妹,千萬不可傷了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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