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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墓穴中人

    突然想到一件事,宗元甲向僧浩、孟達兩人道:

    “你們回‘松鶴園’莊院,在柳門主跟前,不必提到有關‘彩鷹’梅香吟的事……”

    一點頭,僧浩道:

    “是的,盟主,免得引起這位柳門主多餘的懷疑……還有‘天香樓’酒店,鄰桌那個‘石蛇’杜元説的那些……”

    孟達接口道:

    “這話我孟達不知該説,不該説,盟主?”

    笑了笑,宗元甲道:

    “你自己先酌量一下,孟達,該説的説,不該説的就免了。”

    直了直頸子,孟達道:

    “關於‘卧龍莊’莊主‘龍爪’時修的事,盟主,有些地方那位柳門主好像瞞過我們一些。”

    微微一掀眉,宗元甲道:

    “不錯,孟達,我現在也有這想法……”

    一頓,又道:

    “這也不是柳門主故意隱瞞,他把時修視作自己兄弟,不該説的話,就留下不談了。”

    僧浩道:

    “我有個主意,盟主,不知道您認為如何?”

    投過一瞥,宗元甲道:

    “你説來聽聽,僧浩。”

    僧浩道:

    “逆倫弒親,給官家衙門抓到,不必再問其他原因,就是斬頭的罪名……要想知道時驥為何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就須先了解時驥當年是誰家的孩子……”

    牛眼一瞪,孟達接口道:

    “廢話,你這話説了也像沒有説,別説盟主,就是我孟達也早就想到這上面……”

    沒有理會孟達,僧浩又道:

    “盟主,我們不妨找個人探聽一下……”

    宗元甲很注意的問道:

    “你説,僧浩,我們找誰去探聽這件事?”

    僧浩有條不紊道:

    “剛才‘天香樓’酒店鄰桌那個‘石蛇’杜元説,十五門年前湘東‘石樹灣’‘虯雲莊’莊主‘海天飛鴻’石玉,以武會友,擺下擂台……後來台主‘銀鞭’焦奎喪命在時修‘黑煞掌’之下……”

    聽到這裏,宗元甲已理會過來,道:

    “你是説,僧浩,我們一訪‘石樹灣”虯雲莊莊主石玉,當然他是地方上知名人士,對‘龍爪’時修的情形,可能會知道一些。”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這主意不錯,僧浩……但我們僅知道‘石樹灣’在湘東,不不知道確實地點在何方。”

    僧浩接口道:

    “剛才‘天香樓’酒店那兩個客人,可能也是附近一帶的人……那‘石樹灣’鎮間相信也不會離此地很遠,不妨找個本地鄉民問問!”

    宗元甲道:

    “如果‘石樹灣’腳程不遠,我們就不必回‘松鶴園’莊院,直接取道往‘虯雲莊’去了……”

    三人邊走邊談着時,迎面過來一個肩扛兩捆柴枝的老樵夫……僧浩抱拳一禮,道:

    “這位老丈請了!”

    老樵夫忙不迭站停下來,道:

    “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僧浩道:

    “老丈,您可知去‘石樹灣’的方向走哪一端?”

    老樵夫輕輕念出“石樹灣”三字,似乎要找出這個方向來,旋身緩緩回顧一匝,才一指不遠處那條橫岔的小徑,道:”石樹灣’離此地有三十里路左右,你三位從前面那條橫路,拐向左邊,橫路盡頭又是一條大道,再朝東南方向走去,就是‘石樹灣’鎮上了。”

    僧浩抱拳道謝,老樵夫扛了一擔枯乾枝離去。

    雖然深秋落索的季節裏,但林木依然蒼翠欲滴,濃蔭高張,兩邊樹林的中間,是條寬敞的石板路……石板路盡頭,一座巍峨矗立的巨宅。

    孟達一指前面,道:

    “不錯,盟主,那座高大的府邸,就是‘虯雲莊’了。”

    僧浩接口道:

    “我們不速之客前去,盟主,是不是冒昧了些?”

    一笑,宗元甲道:

    “海天飛鴻石玉乃是地方上知名之士,我等慕名拜訪,有何不可!”

    三人來到“虯雲莊”大門前,宗元甲向孟達微微頷首示意。

    孟達走前一步,輕叩閉上大門的門環……一響“格”的聲起,旁邊一扇小門張了開來,出來一個青衣服飾的中年家人。

    抱拳一禮,孟達道:

    “煩請稟報‘虯雲莊’莊主‘海天飛鴻’石莊主,鄂中大洪山石旗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前來造訪。”

    那名家人聽孟達報出此一名號,臉色愕然怔了下,朝向宗元甲這邊注視了眼,連連點頭,道:

    “是,是,請稍候片刻,等小的進裏稟報莊主。”

    話落,轉身疾步進入小門……不多久,一陣“軋軋軋”聲中,大門洞開,出來一位削瘦頎長身披一襲華服錦袍,年有六十開外的老者。

    老者向三人遊轉一瞥,目光落向“赤麟”宗元甲身上,躬身一禮,道:

    “嘯天盟,宗盟主光臨,老夫石玉未曾遠迎,當面謝罪。”

    宗元甲上前一步,拱手一禮道:

    “宗某來得孟浪,請石莊主包涵……”

    隨即將“金戈雙衞”引見了下。

    “海天飛鴻”石玉肅客請入大廳,賓主坐下,欠身問道:

    “宗盟主專程來此,抑是路過‘虯雲莊’?”

    宗元甲含笑道:

    “宗某偕同‘金戈雙衞’,自株州鎮郊‘松鶴園’莊院專程來此拜訪石莊主。”

    “海天飛鴻”石玉哈哈一笑,道:

    “原來宗盟主是‘寒川門’柳門主座上嘉賓,難得屈駕光臨小莊……”

    賓主寒暄過後,“赤麟”宗元甲話題移轉,問道:

    “‘溪口集’‘卧龍莊’‘龍爪’時修,遭其子‘玉哪吒’時驥殺害之事,石莊主是否知道?”

    “海天飛鴻”石玉喟然道:

    “龍爪時修一身功夫了得,竟被塊肉分屍,喪命他愛子時驥之手,端是震駭江湖,從江湖傳聞,老夫已知此事。”

    宗元甲坦誠的道:

    “宗某作客,‘寒川門’柳門主府邸,聞聽‘溪口集’發生這樁震驚江湖之事,驚愕之餘,卻又百思不解……”

    微微一頓,又道:

    “石樹灣和‘溪口集’相隔不遠,對‘玉哪吒’時驥逆倫弒親之事,石莊主是否有獨特的見解?”

    沉思了下,“海天飛鴻”石玉才道:

    “逆倫弒親,為天下武林所不齒,更是王法所難容,時驥在他父親身上下此毒手,委實令人百思不解,更是疑團重重……”

    聽到“疑團重重”四字,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敢問石莊主,昔年‘龍爪’時修江湖行止,您是否知道-二?”

    石玉沒有很快回答,兩條濃眉微微軒動之餘,這才道:

    “時修遭其獨子時驥殺害,情形演變,可能並非想像中那般單純——一樁事實的形成,由於前因,始有後果……”

    緩緩頷首,宗元甲道:

    “不錯,宗某就有如此想法!”

    “海天飛鴻”石玉道:

    “時驥逆倫弒親之事,暫且不談,但以‘龍爪’時修昔年行止為人,也有他惹上殺身之禍的可能……”

    一聲輕“哦”,宗元甲問道:

    “此話怎講,石莊主?”

    “虯雲莊”莊主石玉道:

    “遠在二十二年前,湘中新化東南一處‘青巖評’鎮間,發生一樁滅門血案,遇害的男女主人‘劍中影’梅錚,‘飄雪’康穎夫婦兩人,俱是武林中知名之士……”

    聽到“劍中影”梅錚此一名號,宗元甲心頭不禁為之暗暗一震……

    據“南山耕夫”楚雲九所説,“彩鷹”梅香吟一家遭到滅門之禍,時間就在二十二年前,這個“劍中影”梅錚姓“梅”,敢情就是梅香吟生身之父?!

    石玉道:

    “這樁駭人聽聞的滅門浩劫,當時震驚江湖,武林為之譁然。”

    帶着試探的口氣,宗元甲問道:

    “滅門血劫中的‘劍中影’梅錚,‘飄雪’康穎夫婦兩人,可有一脈後裔留下?”

    喟然一嘆,石玉道:

    “這件事迄今還是個‘謎’——滅門遇害的‘劍中影’梅錚一家身後之事,俱是梅錚義兄‘開碑手’尤傑所料理的……但梅錚和康穎所生,三個月大的幼兒男孩,卻不知其去向……”

    宗元甲內心連連閃轉,接口道:

    “此三個月大的幼兒,未被仇家所殺害?”

    “海天飛鴻”石玉道:

    “這幼兒若是喪命仇家刀劍,也該有屍體留下……但‘開碑手’尤傑,從義弟梅錚一家被害的男女屍體中,並未發現此幼兒屍體……”

    宗元甲接口道:

    “此三月大的幼兒,敢情是給人救走?!”

    這個“救”字,宗元甲原來是想用“劫”字,倏然一轉念,才將“劫”字換了個“救”字。

    但宗元甲卻又有一個百思不解之處……

    滅門遇害的梅家夫婦後裔,該是目前武林有“彩鷹”之稱的梅香吟……那時梅香吟已三歲,如何又會是一個三月大的男娃兒。

    此幼童,迄今行蹤不明,難道就是……

    疑竇重重,宗元甲百思不解,朝“海天飛鴻”石玉看來。

    石玉慨然又道:

    “這樁令人髮指的滅門暴行,後來經各方查證,就是最近喪命自己兒子之手,被屍分八塊的‘龍爪’時修所下的毒手。”

    宗元甲問道:

    “石莊主,梅錚和康穎夫婦倆膝下,是否尚有女兒?”

    聽來感到有點突然,但卻又找不出突然的地方……“海天飛鴻。石玉微微怔了下,才道:

    “宗盟主,老夫剛才説的,都是從江湖傳聞中聽來,梅錚和康穎夫婦倆,是否尚有女兒,老夫對此事就不甚清楚了!”

    微微一頓,又道:

    “江湖傳聞,‘龍爪’時修和‘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十分知己,此番時修發生此一駭人變故,這位‘寒川門’門主是否已採取行動?”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柳門主吩咐‘寒川門’中所有弟子,搜找逆倫弒親的時驥下落!”

    這位“虯雲莊”莊主“海天飛鴻”石玉,懷着濃濃的感觸,道:

    “龍爪時修昔年江湖行止不談,但此番遭其生身骨肉所殺,此子天理難容,國法難恕,需要有個交待。”

    聽到“生身骨肉”此話,宗元甲知道“海天飛鴻”石玉,對昔年“龍爪”時修收養時驥之事,也並不十分清楚。

    宗元甲想到中午株州鎮上“天香樓”酒店,客人杜元聊談中的話,試探問道:

    “石莊主,這位‘龍爪’時修,跟您交往如何?”

    沉思了下,石玉才搖搖頭,道:

    “談不上——‘龍爪’時修胸襟狹小,雖然‘溪口集’和此地‘石樹灣’相隔不遠,過去也少有往來……”

    一副聊談中的神情,宗元甲問道:

    “石莊主,‘胸襟狹小’四字,您是指‘龍爪’時修哪一方面而言?”

    “海天飛鴻”石玉道:

    “這件事説來已有十五六年,老夫‘以武會友’,在‘石樹灣’近郊設下擂台,禮聘一位湘鄂武林中高手‘銀鞭’焦奎作台主……”

    微微一頓,又道:

    “銀鞭焦奎手上果然有兩下子,擂台接連數天,未逢敵手……這件事傳進時修耳裏,卻引起他的妒忌,上台與‘銀鞭’焦奎交手,暗中使用一種歹毒無倫的‘黑煞掌’功夫……焦奎回到‘虯雲莊’正要用膳時,一聲吼叫鮮血直吐,仆倒地上立即死去……”

    這雖然已是一樁十五六年前的事,但此刻聽進宗元甲耳裏,猶是暗暗感慨不已……

    從這一件事上,可以看出“龍爪”時修,昔年在江湖上的行止。

    石玉接着道:

    “石某為要揭開焦奎暴斃身亡之謎,請來數位跌打損傷的拳骨名醫,細細研判之下,才找出‘銀鞭’焦奎乃遭了時修‘黑煞掌’的暗算……”

    宗元甲接口問道:

    “事後又如何,石莊主?”

    雖然事隔已有十五六年,“海天飛鴻”石玉還是一副又是莫可奈何,又是憤怒的口氣,道:

    “擂台上交手,生死各認命——但‘龍爪’時修,並無夙仇新恨,卻向台主焦奎暗中施下毒手,真是令人不齒。”

    這次宗元甲帶了“金戈雙衞”來訪“虯雲莊”,是想對“龍爪”時修生前的事有更多的瞭解,經過這陣子交談,當然已有了滿意收穫。

    向“海天飛鴻”石玉道過後會有期,帶了僧浩、孟達告辭離去。

    三人走在路上,宗元甲緩緩一點頭,十分肯定的道:

    “不錯,‘玉哪吒’時驥,就是二十二年前,湘中新化城東南端‘青巖坪’‘劍中影’梅錚‘飄雪’康穎夫婦倆的後裔……”

    兩顆圓滾滾的牛眼一轉,孟達道:

    “這麼説來,盟主,那不能算是逆倫弒親了?”

    僧浩接口道:

    “渾人説渾話,一個姓‘時’,一個姓‘梅’,沾不上這個‘倫’字的邊緣……”

    説到這裏,僧浩向宗元甲問道:

    “這孩子如何會知道自己身世、來歷的,盟主?”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這就要推溯到一年前,丐幫一名弟子在株州鎮街上,看到時驥跟一個年輕女子走在一起的那回事上……”

    孟達接口問道:

    “盟主,那年輕女子又是誰?”

    “照前後經過情形來推斷,年輕女子該是‘北江漁隱’池欣的入室女弟子‘彩鷹’梅香吟,也就是這男孩的同胞姐姐……”

    微微一頓,宗元甲又道:

    “二十多年來,這孩子認賊作父的經過,就是梅香吟告訴自己胞弟的。”

    僧浩一副不解的神情,道:

    “這就怪了,盟主,那個‘彩鷹’梅香吟,不找張三,不找李四,偏偏會找上時驥,認作自己的胞弟?”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這是個百思不解的‘謎’,這要問過‘彩鷹’梅香吟,或是那男孩子自己,才能揭開這個‘謎’……”

    劍眉微微一軒,宗元甲又道:

    “彩鷹’梅香吟離師父池欣鄂北落雁峯玉甸巖洞府,來湘東株州,不是偶然的,那是專程來尋訪劫後餘生,分別二十多年的胞弟下落……”

    孟達接口問道:

    “時驥一年來行蹤不明,盟主,他又去了哪裏?”

    宛若墨玉似的兩顆眸子連連閃轉,宗元甲道:

    “這男孩離‘溪口集”卧龍莊’一年,回來藝技突然駕凌‘龍爪’時修之上,以凌厲,威猛的‘快劍’擊殺時修,將其塊肉分屍……”

    僧浩道:

    “這一年來,盟主,敢情是有高人指點?!”

    宗元甲點點頭,道:

    “不錯,僧浩,這‘高人’不會是別人,就是他胞姐‘彩鷹’梅香吟的師父‘北江漁隱’池欣……”

    一笑,宗元甲又道:

    “這門劍法,可能就是‘南山耕夫’楚雲九所説的‘子母風雷劍’。”

    直了直頸子,孟達道:

    “現在已知道這檔子事的來龍去脈,盟主,我們是不是再踩進這淌混水裏?”

    宗元甲道:

    “我説孟達,‘踩’要看如何踩法……幫人家動刀動劍也是‘踩’,揭開內委底細,讓人家知道一清二楚這也是‘踩’……”

    聽出弦外之音,僧浩道:

    “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寒川門’門主柳天鳴?!”

    搖搖頭,宗元甲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僧浩……”

    人渾也有開竅的時候,孟達插嘴道:

    “現在如果這一説,僧浩,那個柳門主會認為我們腦袋龜縮硬殼裏,打‘退堂鼓’了。”

    宗元甲道:

    “不錯,眼前毫無具體憑證之下,我們説了,這位柳門主也不會相信。”

    三人回來“松鶴園”莊院,進入大廳,柳天鳴正跟兩個人談着……那是“旱地蛟”嶽申和“雲中鵬”田敏兩人。

    柳天鳴看到三人進來大廳,道:

    “宗老弟,我等已發現逆子時驥的行蹤……”

    一聲輕“哦”,宗元甲問道:

    “時驥行蹤出沒何處?”

    吼了聲,“旱地蛟”嶽申道:

    “操他奶奶的,這小雜種過去常去‘松鶴園’莊院,就是燒成一堆灰,咱嶽申也認得出來……他居然不承認自己是‘玉哪吒’時驥……”

    旁邊“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我和嶽大哥找去湘中,在新化東南端‘青巖坪’鎮郊的一塊墓地前,看到一對年輕男女……”

    聽到湘中新化“青巖坪”這一地點,宗元甲不由暗暗一怔……

    “石樹灣”“虯雲莊”莊主“海天飛鴻”石玉曾提到過,那是二十二年前“劍中影”梅錚一家,慘遭滅門之處。

    墓地……又是誰的墓地?

    田敏接着道:

    “其中那個年輕男子,正是逆倫弒親的‘玉哪吒’時驥,我們上前招呼,時驥渾然不理,旁邊那年輕女子説:

    “你們找錯人啦,他是‘鐵翎’梅少琪,不是什麼‘玉哪吒’‘金哪吒’……”

    聽到“鐵翎’梅少琪此一名號……宗元甲對“鐵翎”兩字十分生疏,但“梅少琪”中這個“梅”姓,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田敏又道:

    “田某聽來出奇,相信不會是看錯了人……這弒親逆子既然連自己‘根’也忘了,我和嶽大哥也就不客氣,要把他扭回‘松鶴園’莊院……”

    “旱地蛟”嶽申接口道:

    “操他孃的,這就叫人百思不解……這小雜種過去曾討教過咱嶽申幾手劍法招數,墓地前這一交上手,三招兩式,就把咱嶽申連連擊退……”

    聽來想笑不敢笑,宗元甲接口問道:

    “旁邊那個年輕女子呢,嶽兄?”

    “雲中鵬”田敏接上道:

    “那年輕女子似乎知道時驥穩操勝算,並未上前助陣,只是臉帶笑容,作壁上觀——田某見嶽大哥連連敗退,也就不顧江湖慣例,上前助戰……”

    兩眼直直的,孟達接上問道:

    “那年輕女子也上陣了?”

    搖搖頭,田敏道:

    “那年輕女子始終沒有出手——逆子時驥以一戰二,不但無懼色,反而愈戰愈勇,把我和嶽大哥打個落荒敗退……”

    視線落向宗元甲臉上,柳天鳴一副迷惑不解之色,道:

    “時驥身懷之學,老夫十分清楚……宗老弟,這又是怎麼回事?”

    宗元甲簡短的道:

    “這孩子離開‘卧龍莊’一年,可能已經高人指點……”

    柳天鳴接上又問道:

    “宗老弟,你所指的‘高人’又是誰?!”

    宗元甲沉默下來……並未作進一步的解釋,把話題轉了過來,帶着試探的口氣,道:

    “柳門主,龍爪時修已入土安葬,您準備將這孩子如何處置?”

    柳天鳴感慨之餘,卻又激起一股怒火,恨恨地道:

    “老夫與‘龍爪,時修,何異同胞兄弟!時修遭此慘變,豈容這逆子逍遙法外?!”

    順着對方的口氣,宗元甲道:

    “要將這孩子置於死地?”

    臉色凝重,“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不錯,把這逆子活口擒來,血祭靈堂,以慰時兄弟在天之靈!”

    用了婉轉的口氣,宗元甲道:

    “柳門主,這孩子自稱‘鐵翎’梅少琪,不承認是‘玉哪吒’時驥,這情形又該作何解釋?”

    臉上微微抽動,柳天鳴道:

    “這是逆子時驥,畏罪的藉口,以此擺脱逆倫弒親的的罪狀。”

    還是用了試探的口氣,宗元甲問道:

    “時驥冠上‘梅’字此姓,柳門主,是否有他特殊的意義?”

    微微一蹙眉,換上個話題,“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時兄弟慘遭逆子所殺之事,不能沒有一個交待,宗老弟,您陪同老夫湘中一行,如何?”

    微微一頓,又道:

    “到時活擒逆子時驥,姓‘梅’姓‘桃’讓他自己親口解釋。”

    沒有拒絕,也未作應諾,宗元甲目光移向嶽申、田敏兩人,問道:

    “嶽兄、田兄,您兩位發現時驥,和那年輕女子在墓地前……他們前往墓地您二位是否看出是為的何事?”

    回憶了下,田敏道:

    “墓碑前放着紙錢、香燭,敢情是祭拜墓中人……”

    “旱地蛟”嶽申接口道:

    “這是官道邊一塊平坦的山坡地,時驥和那年輕女子祭拜的墳墓後面,還有一座大得出奇的半球型墳墓。”

    似乎這一細節使宗元甲注意起來,又道:

    “時驥和那年輕女子祭拜的墳墓,您二位可注意到墓碑上刻着的是何等樣的姓名?”

    嶽申怔了怔,朝田敏看來。

    搖搖頭,田敏道:

    “我和嶽大哥發現到‘玉哪吒’時驥行蹤,就沒有注意到墓碑上刻着的是誰的姓名。”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目光投向柳天鳴,道:

    “柳門主,宗某帶了僧浩、孟達,陪您趕湘中一行,搜訪時驥行蹤下落,但尚希嶽兄、田兄兩位結伴同行……”

    微微一怔,柳天鳴道:

    “湘中一帶老夫十分熟悉,既知逆子時驥出沒湘中,不需他兩人同行,老夫自會找着……”

    一笑,宗元甲道:

    “宗某請嶽兄、田兄結伴同行,乃是請他們兩位帶路,看看時驥和那年輕女子所祭拜墓地,墓碑上留下的是何等樣人物的姓名。”

    殊感詫異,柳天鳴道:

    “這有何值得您注意之處?”

    宗元甲慨然道:

    “一個細節上的疏忽,很可能會造成一件無法挽轉的誤會……柳門主,您認為宗某説的對否?”

    柳天鳴輕輕“嗯”了聲……但並不把對方話意,完全會意過來。

    靜靜聽着的孟達,不期然中冒出一句,道:

    “按理説,時驥的老家在湘東‘溪口集’,湘中新化郊外,就不會再有他祭拜的祖墳了,”

    已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點點頭,道:

    “説的也是,孟達……不過我們先看看墓碑上留下的姓名是誰,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聽到孟達和宗元甲的對話,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無法理會,直直朝兩人看來。

    官道左邊,一大片迤邐而上,坡勢平坦的山坡地……山坡地上有大小兩座冢墓。

    前面那座,跟一般看到的墓地一樣大小,後面那座卻大得出奇,敢情還是大堆屍體合葬的墓墳——這裏是湘中新化東南端,“青巖坪”鎮間的東郊。

    六匹駿騎,在山坡地下端的官道邊,勒住繮繩,停了下來。

    他們是來自湘東株州的“赤麟”宗元甲,“金戈雙衞”僧浩、孟達,“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旱地蛟”嶽申,和“雲中鵬”田敏等六人。

    田敏一指山坡地上前面那座墓地,道:

    “時驥和那年輕女子祭拜的,就是前面那一座墳墓……”

    宗元甲翻身下馬,道:

    “我等前去墓碑一看,便知道墓中人,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

    僧浩、孟達也跟着下馬——嶽申、田敏下了坐騎後,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卻是一臉迷惑不解之色,跨下馬背。

    宗元甲領前走在前面,銜尾而行的是僧浩、孟達、嶽申、田敏,“乾坤雙飛”柳天鳴殿後。

    來到墓碑前,宗元甲蹲下身,伸手向旁邊泥地上擷下一束草,在墓碑上拭了幾下,然後,細細朝矗立泥地已成灰黑色的墓碑看去……

    墓碑中央駢列兩行字,左邊是先妣康穎,右邊是先考梅錚,這兩列字的下端,是“合穴之墓”數字。

    墓碑左側下方,是子“梅少琪”女“梅香吟”兩列字。

    宗元甲細觀墓碑時,眾人已站立後面。

    僧浩問道:

    “盟主,墓穴中埋的是誰?”

    視線投向“乾坤雙飛”柳天鳴,宗元甲嘴裏在回答僧浩,道:

    “梅香吟和梅少琪姐弟倆的父母親,梅錚和康穎合葬的墓穴。”

    接觸到宗元甲投來視線,“乾坤雙飛”柳天鳴一副不解的神情,道:

    “逆子‘玉哪吒’時驥祭拜外姓人墓地,宗老弟,這又是怎麼回事?”

    指着嶽申、田敏兩人,宗元甲道:

    “那年輕女子指時驥是‘鐵翎’梅少琪,不是‘玉哪吒’、‘金哪吒’……”

    “乾坤雙飛”柳天鳴蹲下腰,朝墓碑上看去,嘴裏輕輕念出“梅香吟”、“梅少琪”兩個名字,臉色微微一凜,道:

    “時兄弟扶養二十多年的時驥,難道是墓中人梅錚、康穎夫婦倆的兒子?!”

    宗元甲並沒有順着對方話題回答,他雖然已推斷出其中內委細節,仍試探着問道:

    “柳門主,你可知道墓中合穴埋葬的這對夫婦,是何等樣人物?”

    一指墓碑,“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梅錚昔年江湖上有‘劍中影’之稱,其妻子康穎,有‘飄雪’的稱號,乃是當年一對‘管鮑雙修’的神仙劍侶……”

    聽到這些話,已知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對梅錚、康穎夫婦倆的淵源底細十分清楚。

    “乾坤雙飛”柳天鳴,喟然又道:

    “二十多年來少聞他們夫婦倆動靜,想不到已埋骨此地!”

    宗元甲從這兩句話意中聽來,似乎柳天鳴並不知道“劍中影”梅錚一家,遭人屠門慘害之事。

    又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道:

    “時驥怎麼會是他們夫婦倆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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