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弄”字才從呂彬嘴中吐出,“玉蝶”凌玲冷聲接口道:
“姑娘還有東西照顧你,照打!”
右手腕把一揚,打出上三下四七點星光。
壁上觀的宗元甲看得心頭一凜,一寒……這位凌玲姑娘竟使出江湖上激厲,霸道的“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
“羽化金劍”呂彬已有提防,手中長劍舞個風雨不透,“叮叮噹噹”金鐵交擊聲中,凌玲打來的“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紛紛被打飛,墜落地上。
宗元甲見“羽化金劍”呂兄弟,破除凌玲暗器,正在暗暗叫好之際……
突然,“玉蝶”凌玲嬌軀一扭,腳踏“流水步”,紅袖朝呂彬一揚……呂彬“噯唷”一聲,栽倒在地。
壁上觀的宗元甲心頭一沉,“冷虹寶劍”出鞘,正要上前搶救……
就在這眨眼間,仆倒地上的呂彬,一個“懶驢打滾”之勢,撲地一轉,嘴裏冷叱道:
“凌玲,你也佔不到便宜……”
左手一抬,一股破風聲中,凌玲姑娘“嚶”聲慘叫,嬌軀晃了兩晃,仆倒地上。
這一雙由濃濃愛,變成深深仇的年輕男女,雖然沒有魂歸地府,但卻兩敗俱傷。
在這同一時間裏,壁上觀的“赤麟”宗元甲,和“金駝”凌峯兩人,急步奔向場中……
宗元甲扶起“羽化金劍”呂彬看去,額頭鮮血直流……偏左的額上,一口細小的血窟窿,一枚細細的銅錐,半截插進額頭,半截露在外面。
“金駝”凌峯抱起女兒看去,凌玲姑娘右肩處,血水透濕羅衣,凌峯把羅衣撕開一角,一支金錢鏢深深嵌入肩肉。
“赤麟”宗元甲和“金駝”凌峯雙方之間,並無解不開的深仇過節,造成剛才那場廝殺場面的,是出於“玉蝶”凌玲,和“羽化金劍”呂彬兩人,由愛蜕化成恨的兒女之情。
宗元甲把呂彬扶起,側臉向“金駝”凌峯道:
“凌老丈,把凌玲姑娘抱進客廳再説!”
凌峯輕輕嘆了口氣,把女兒橫身抱起進入客廳,放在一張座椅上。
武家身上,金創傷藥隨身攜帶,以防不時之需……宗元甲和凌峯,分別替呂彬、凌玲兩人,取出暗器裹上創傷。
“羽化金劍”呂彬額頭裹上布帶後,若有所思中愣愣不語……在他心頭,糅合了沉重、懼傷、憤怒、慚愧……錯綜複雜的心情。
“玉蝶”凌玲那張白蒼蒼臉上,也無法掩去那份濃濃的幽怨,和那苦澀的神情,輕輕道:
“爹,我們耽在這裏幹嗎?該走了!”
緩緩一點頭,“金駝”凌峯向宗元甲道:
“宗盟主,老漢有一件事請問……”
宗元甲問道:
“不知凌老丈所指何事?”
遲疑了下,“金駝”凌峯才道:
“那個陶森現在何處?”
並不接下回答,宗元甲問道:
“此刻真相已明,賢父女兩位還不能放過陶森,欲將其置於死地?”
詫然怔住,“金駝”凌峯道:
“宗盟主,老漢父女二人並無此意……陶森是無辜的,但卻把他牽入漩渦。老漢父女兩人取道回返鄂南‘步雲灣’時,想順便送他回‘博望坡’山鎮……”
聽到這些話,宗元甲並不隱瞞地道:
“難得凌老丈有這番心意——但賢父女倆尚未來‘惠安客棧’前,宗某已贈陶森盤纏,令他回去‘博望坡”來順酒店’了……”
話中宗元甲並未提到,有丐幫幫主“七海窮神”曲挺護送陶森回鄂南之事。
有所感慨的,凌峯輕輕呼了口氣,拱手一禮,道:
“宗盟主,有擾清靜,老漢父女二人就此告辭!”
回過一禮,宗元甲道:
“後會有期,宗某恕不遠送了!”
目注凌玲,“金駝”凌峯道:
“玲兒,我們走吧!”
跟尾隨着父親,舉步踉蹌的跨出客廳門檻,“玉蝶”凌玲側臉朝“羽化金劍”呂彬投過一瞥,輕輕嘆了口氣,急步離去。
凌家父女離開“惠安客棧”後,卻拋下一團令人窒息,極不調和的氣氛!
眾人都進入不同的沉思中……眼前的客廳,靜悄悄的一片冷寂。
突然,一響擺鼓似的吼喝聲暴出,孟達道:
“入孃的,真叫我孟達咽不下這口氣……”
這響大得出奇的聲音,打斷了眾人思索,都朝他看來。
僧浩道:
“我説孟達,又是誰咬了你的鼻子,還是踩了你的尾巴,叫你咽不下這口氣?”
牛眼一瞪,胳臂一揮,孟達道:
“操他奶奶的熊,‘嘯天盟’從來不仗勢欺人,那個豬生狗養的龜兒子,張牙舞爪,居然找到我們“嘯天盟”的身上來了……”
宗元甲道:
“你是指‘吉祥錢莊’那回事,孟達?”
點點頭,孟達道:
“誰説不是……‘馭風金雕’辛鈺這個狗養的,‘武大郎戴紗帽’不知自己有多高,趁着您盟主在這‘惠安客棧’,主使江湖敗類把‘吉祥錢莊’砸個稀爛,把掌櫃的‘雙流掌’鈕天鵬打傷……”
一掀鼻子“哼”了聲,孟達又道:
“我孟達就嚥不了這口氣!”
微微一笑,宗元甲問道:
“你説,孟達,怎麼樣才叫你嚥下這口氣?”
直了直頸子,孟達道:
“不是猛龍不過江,‘嘯天盟’在‘清河坊’鎮上擺下這個攤子,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盟主,定要‘馭風金雕’辛鈺交出一個公道來!”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不錯,‘馭風金雕’辛鈺這一手,是衝着‘嘯天盟’來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宗元甲也得拜會一次辛鈺才是……”
目光投向“羽化金劍”呂彬:
“呂兄弟,你額頭遭‘玉蝶’凌玲暗器‘銅錐’所傷,回客房去休息吧!”
呂彬額頭中着凌玲暗器‘銅錐’,心頭也像劃下一條深深的劍痕,微微一點頭,回去客房。
朝向‘彩鷹’梅香吟,宗元甲問道:
“香妹,昨夜你未曾好好睡去,是不是要回客房去休息?”
甜甜一笑,梅香吟道:
“我一點也不累,更不想睡,你們去找‘馭風金雕’辛鈺,元哥,我陪你們一起去。”
一點頭,宗元甲道:
“我們這就走吧!”
“赤麟”宗元甲、“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衞”等四人離“惠安客棧”,往辛鈺府邸而來——昨夜宗元甲也去過一次,是以現在偕同眾人走來,並不生疏。
四人來到“馭風金雕”辛鈺府邸前,宗元甲朝孟達一瞥
孟達邁步走來大門前,亮起嗓門,道:
“裏面聽着,‘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前來拜會‘馭風金雕’辛鈺,快去通報你們主人!”
緊閉的大門,張開一條縫,探出一個腦袋向外面看了看,倏的又縮了進去——不多久,大門又張了開,就是剛才那顆腦袋,彎彎腰,道:
“主人有請!”
一行四人從大門而入,經過一座寬敞的庭院,來到大廳前……大廳中面對庭院的一張太師椅上,大刀金馬坐着一個六十開外的老者……
老者一副黑裏透紫的臉膛,尖鼻闊腮,額突眉聳,一雙眼珠閃射出綠油油的光芒——這老者就是此間主人“馭風金鵬”辛鈺。
辛鈺看到有客來訪,並不起身相迎,坐在太師椅上,嘿嘿笑道:
“‘赤麟’宗元甲,老夫廳門敞開着,你自管進來吧!”
宗元甲站在廳門石階前,微微一笑,道:
“辛朋友,宗某來意諒已知道,撇開凌家父女之事不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嘯天盟’未見有觸犯尊駕之處,辛朋友主使江湖中人搗毀‘吉祥錢莊’,是否尚有其他原委,請道其詳?”
“馭風金雕”辛鈺,嘿嘿一笑,道:“‘嘯天盟’中俱是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徒,還用談到‘原委’兩字……昨夜老夫一時疏忽,由你將陶森盜走……宗元甲,今日由得你來,卻由不得你回去了!”
朗聲一笑,宗元甲道:
“辛朋友未免把尊府估得太高,視作龍潭虎穴了……你我不必嘴上取逞,還是手中見個高下如何?”
嘿嘿嘿一陣大笑,“馭風金雕”辛鈺道:
“説得有理,宗元甲,老夫正是此意……”
從太師椅長身站起,來到廳外石階處,辛鈺朝“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衞”三人一瞥,向宗元甲道:
“宗元甲,你等是羣起圍攻,還是以一挑一?”
辛鈺問出此話,庭院四周已站下不少虎視眈眈,剽悍精壯的大漢。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不必羣起圍攻,區區宗元甲在尊駕手中討教幾招便了!”
“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衞”三人,站下庭院邊廊沿,宗元甲後退數步,來到庭院中央。
又是嘿嘿數聲冷笑,“馭風金雕”辛鈺走下石階,來到庭院……
伸手向腰間一抄,“錚”的聲中,抽出一條銀蛇似的怪兵刃——這兵刃略如長劍,鋒分三叉,刃薄如紙,寬有兩指,卻有三尺多長,一抖開來,直似筆桿。
宗元甲閃目一望,已知“馭風金雕”辛鈺所使的,乃是一種有“二郎奪”之稱的兵器。
此刻“赤麟”宗元甲身穿紫色勁裝,三尺八寸的“冷虹寶劍”斜背右肩,二尺六寸的“昆吾金劍”,直掛左胸。
目注對方“二郎奪”兵器後,宗元甲哈哈一笑,向站立廊沿的孟達,道:
“孟達,替我找一件稱手兵器來。”
孟達聽到這話,牛眼一直,愣了下……盟主身上佩帶長短兩柄仙家神兵的寶劍,還……還要找啥的兵器?
平時,孟達渾渾噩噩,但也有他開竅,聰明的時候……“喳”的應了聲,朝地上四處張望,咧嘴一笑,從地上撿起一根五尺來長,杯口粗的竹竿,一聲吆喝,道:
“盟主,接兵器!”
宗元甲一手接過竹竿,用手揮了揮,發出”嘶!嘶!嘶!”破風鋭響。
圍立庭院觀望的辛鈺府邸中大漢,見宗元甲用竹竿作兵器,都譁然大笑起來。
“馭風金雕”辛鈺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臉肉緊凝,原來黑裏透紅的臉膛,泛出一層赤硃色,嘿嘿冷笑數聲,道:
“宗元甲,你不用隨身寶劍,以此一根青竹,迎戰老夫手中‘二郎奪’?”
敢情“赤麟”宗元甲身懷絕技,一身是膽,根本沒有把這“馭風金雕”辛鈺放進眼裏……
“馭風金雕”辛鈺,跋扈狂傲,目中無人,但宗元甲並不使用隨身佩帶寶劍,換上一根青竹作兵器,不啻在辛鈺臉上,結結實實賞下一記大耳光。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區區宗某與人照面交手,不必用隨身寶劍時,就不用了!”
黃眉一挑,碧眼一瞪,“馭風金雕”辛鈺喝聲道:
“宗元甲,你嫌自己命長……”
“長”字出口,人影飛到,“二郎奪”出手,一式“獨劈華山”,砍天庭,走華蓋,又快又疾。
宗元甲卻是不慌不忙,腳下微一錯步,身形閃晃如電,已到對方左側,“指天盟地”,青竹尖疾向辛鈺胸口點來。
辛鈺撤步抽身,回過“二郎奪”,“玉帶圍腰”,往外一揮——“嗖”的一聲暴響,雪亮的“奪”鋒,已砍在青竹上。
依一般情況來説,青竹該是應手而斷,但就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宗元甲手中這根青竹,油滑宛如靈蛇,稍稍沾上“奪”邊,立時一盤一繞,已將對方勁力卸去……“太公釣魚”,青竹疾向對方腳踝掃來。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不由為之一驚——對方使用一根青竹作兵器,竟然以巧降力,施出這等神乎其技的招數……
當下立即使個“旱地拔葱”之勢,縱高五尺,才閃過對方青竹之身。
倏然一聲吼喝,“馭風金雕”辛鈺手中這把“二郎奪”,展出“花雨翩落”的打法……
冷森森的耀起一道刀虹,狂風暴雨似的,向宗元甲着着攻來……舞到疾處,轟轟似有風雷之聲,幻成一團碩大光圈,向對方揉身壓來。
“赤麟”宗元甲藝高膽大——不用隨身佩帶的兩柄仙家神兵寶劍制敵,卻使用這根五尺長,杯口粗的青竹,就是要在這稱雄鄂北的“馭風金雕”辛鈺面前露一手。
這雖然是一枝不起眼的竹竿,但宗元甲已將全身內家功力,貫注到這根青竹上。
這根青竿運用在宗元甲手中,柔如柳絮,重若泰山,展開一片竹影。
“馭風金雕”辛鈺這把“二郎奪”的走勢是崩,拿,剪,破,迎,送,鎖,滑,八個字訣……“二郎奪”異於其他兵器之處,是擅於將敵人兵器崩飛脱手。
“二郎奪”有三叉,凹作鐧形,只要刺着敵人身上,見血透風,對方立即倒地。
但宗元甲以這根青竹作兵器,卻是又尖又滑,“二郎奪”固然招式詭秘,卻英雄無用武之地。
此刻在“馭風金雕”辛鈺感受中,自己“二郎奪”根本無法施展出原有的威力,功效,對方這根青竹上,像是敷上一層粘膠似的……
自己“二郎奪”甫一照面,就給牢牢粘吸住,青竹上似有無窮潛力,“二郎奪”數次冒險進招,欲削斷對方竹竿,不但並未得手,還險些把“二郎奪”崩飛脱手。
“馭風金雕”辛鈺跟宗元甲照面交手,心念閃轉之際,渾身暗暗泛出一層冷汗……
不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絕非自己剛才所説,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流。
“沒有三分三,豈能上梁山”……“嘯天盟”睥睨天下武林,稱雄大江南北,掌門人盟主,果然八面威風,不是一盞省油燈。
“行家識行家”——“彩鷹”梅香吟乃是一代異人,武林前輩“北江漁隱”池欣的女弟子,此刻看到宗元甲以一枝竹竿跟“馭風金雕”辛鈺照面交手,像一個“淘金者”似的,在她元哥身上,又發現了新的一頁。
眼前“赤麟”宗元甲,以一枝青竹製住辛鈺鋒利無比“二郎奪”的功夫,要比武家所指“束濕成棍”的功夫,又更進了一籌。
武家所謂“束濕成棍”,那是形容一個內家高手,倉猝遇敵,手無寸鐵,就用披風,汗巾等布類之物,用水浸濕,再用手絞上幾絞,將此風衣,汁巾,豎立成棍狀,作十八般兵器中棍棒使用,殺退強敵。
但眼前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以一根青竹,和“馭風金雕”辛鈺對敵,此一身武功已在武家所指“束濕成棍”之上了。
辛鈺手中這把“二郎奪”,連戰五十餘回合,不但奈何不了宗元甲手上這根青竹,反而連連險象環生,差點栽落對方之手。
大吼一聲,“馭風金雕”辛鈺托地跳出丈外,從廊沿壁上觀的一名大漢手中,取過一把長劍。
“馭風金雕”辛鈺剛才誇下海口,指宗元甲等眾人“來得去不得”,現在跟宗元甲照面交上手,別説不能輸,就是打了個“平手”,在圍觀的眾門客、護院眼中,自己這張臉如何放得下?
辛鈺有了這樣想法,收起“二郎奪”改用長劍,認為如此一來,就能削斷對方青竹,取他性命。
果然不出辛鈺所料,雙方走到三十餘回合,突然劍光一閃,“嗖”的一聲,宗元甲手中竹竿,給辛鈺長劍削斷八九寸長的一截。
這一來,宗元甲手中青竹,已經不成為“棍”,卻像一枝“短槍”。
宗元甲卻是不慌不忙,一聲冷叱,腳踏“流水步”,嗖嗖嗖一連踏進數步,棍招變成槍招,嘶嘶嘶破風聲中,一連幾槍,迫得辛鈺連連向後退落。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暗自震驚——想不到對方變招易式,將棍招變成槍招……
一聲吼喝,辛鈺施出“六合劍”劍法,翻翻滾滾,專走下三路——就在這剎那間,雙方又走了二十餘回合。
宗元甲突然用了一式“撥草尋蛇”,快如閃電,竹尖向對方下三路挑來。
辛鈺拔身一縱,跳起丈高,身在空中滴溜一轉,一股破風鋭響過處,連人帶劍,“五丁劈石”,直向宗元甲肩膊砍下。
宗元甲微微一側身,“撥雲見日”、“陰陽手”一個反扣。
如果是棍,應該是“毒蛇進穴”,此招,直取對方下盤,但這根青竹已斷去八九寸一截,尺寸不夠——立即單臂吐勁,成了“烏龍掠地”,直向對方足跟掃去。
辛鈺一聲怒吼——兩腳才一沾地,身子一扭,一個“卧看浮雲”身法,縱後六七步……
突然一個踏步,欺身上前,劍光閃處,“仙人指路”,直向宗元甲面門划來,疾點咽喉。
宗元甲一個“巨蟒翻身”,竹隨身轉,反從對方肋下穿出,竹尖點向對方右肘……
“馭風金雕”辛鈺倏地一掉腕把,揮劍如風,“倒打金鐘”劍鋒貼上竹竿,一兜一推,嗖聲響起,青竹又削去尺來長一段。
如此一來,宗元甲手上只餘下兩尺來長的半節青竹,更是棍不成棍,槍下成槍……武家對手中兵器,有“一寸長,一份強”的看法。
壁上觀的孟達,一對牛眼直愣愣的瞪了出來!
但看進“彩鷹”梅香吟眼中,並不替宗元甲擔心——她知道元哥身懷之學,幻變莫測,“馭風金雕”辛鈺雖然身手不凡,但別想沾到便宜。
“馭風金雕”辛鈺,一副狂傲跋扈之色,嘿嘿狂笑聲中,長劍捲起一道劍虹,宛似銀瀑傾瀉,向宗元甲直攻過來。
敢情“赤麟”宗元甲乃是震懾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身懷之學,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拳掌刀劍,十八般兵器件件精研之外,對三十六路“大擒拿”,更深得箇中三昧。
“大擒拿”中有“點穴”、“打穴”、“拍穴”、“拿穴”四大功夫——施展這門功夫,就得用上。雞心鐵,判官筆。此類兵器。
此刻宗元甲手中這根斷去半節的竹竿,正是“判官筆”的尺寸。
一聲冷叱,宗元甲手中這根成了半節的青竹,立即施展出判官筆招術……
挑,點,拍,印,浮,沉,吞,吐,筆尖到處,專指對方穴道要害。
判官筆有雙筆、單筆之分——宗元甲空着那雙左手,也不閒下來,戟指如筆,相互為用,閃縮吞吐,進退如風,也成了一枝判官筆。
“馭風金雕”辛鈺,心頭不由駭然一驚……這個“嘯天盟”盟主宗元甲,竟精研這麼多門武家絕技!
照此看來,自己休想在對方身上,沾到絲毫半分的便宜!
心念打轉,辛鈺手中長劍,不期然中略一疏神——一響“嗤”的微細聲起,左臂肘處“督脈穴”,立即被宗元甲斷竹掃過。
衣衫劃破,左邊半身,立時發麻……“馭風金雕”辛鈺西腿拿樁不住,噔噔噔往後跌退……
這一剎那,如果宗元甲手中斷竹再進招遞上,“馭風金雕”辛鈺即使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雙方壁上觀的辛鈺府邸門客,護院,和“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術”西人,都有如此想法。
演變就在眨眼間……
“赤麟”宗元甲施展這身幻變莫測,神乎其技的武技,已震懾辛鈺府邸那些門客、護院的膽,誰也不敢賠送一條命,上前援救。
“馭風金雕”辛鈺,在無法自制中身形跌退,一雙面臨死亡前的眼神,投向宗元甲——已幻出自己接下所要遭遇的命運。
但,這位“嘯天盟”盟主不但沒有追招遞上,反而扔去手中斷竹,目注辛鈺站停下來。
辛鈺往後跌退的腳步煞住,原來不想問的,還是把這話問了出來:
“宗元甲,你何不趁虛而入,追招遞上?”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你我並無深怨夙仇,或解不開的死結,辛鈺,是不?”
臉肉一紅,微微一怔,“馭風金雕”辛鈺抱拳一禮,道:
“胸襟磊落,鐵肩擔義,不愧脾睨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宗盟主,辛某剛才冒犯了!”
回過一禮,宗元甲道:
“既然前嫌冰釋,宗某等就此告辭……”
哈哈一笑,“馭風金雕”辛鈺道:
“‘前嫌冰釋’後面尚有四字,那是‘化敵為友’,宗盟主,您説是也不是?”
宗元甲含笑道:
“辛兄説得也有道理……”
辛鈺接口道:
“水酒一杯,略作敬意……宗盟主,不會推辭吧?!”
“彩鷹”梅香吟,和“金戈雙衞”兩人已走近過來……宗元甲朝三人側目一瞥,微微一點頭,道:
“那就叨擾了。”
接着將三人向“馭風金雕”辛鈺引見介紹……辛鈺肅客迎人客廳。
盛宴擺上,賓主圍桌而坐,酒過三巡,辛鈺慨然道:
“老夫身經大小無數場面,像宗盟主所懷之學,委實少見,更有此等磊落胸襟,實在令人欽贊!”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好説,好説!”
“馭風金雕”辛鈺問到“金駝”凌峯、“玉蝶”凌玲兩人身上時,宗元甲就把凌玲和“銀虹出莊”少莊主呂彬之間的經過説出,
牛眼一直,孟達突然想到一件事,道:
“盟主,這話不知道我孟達該不該説……”
宗元甲側過臉,道:
“你説來聽聽,孟達……”
孟達道:
“‘金駝’凌峯、‘玉蝶’凌玲父女兩人,怕回不了鄂南‘步雲灣’的老家‘六合莊’?!”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道:
“‘玉蝶’凌玲和‘羽化金劍’呂彬,雖各中暗器,兩敗俱傷,但他們所使用的都非滲毒暗器……凌玲姑娘已敷上金創藥,巾布裹上傷處,諒來不致會病倒途中……”
搖頭不迭,孟達道:
“不,不,盟主,我孟達不是指這回事……”
僧浩“哼”了聲,道:
“轉彎抹角,説的盡是些廢話1”
宗元甲微感詫然,問道:
“不是這回事,孟達,你又是指哪回事?”
做了下手勢,孟達很費勁的道:
“怕……怕會給人宰了?!”
兩顆秋水似的明眸滴溜一轉,“彩鷹”梅香吟道:
“‘宰了’孟護衞,你是説他們父女倆會給人殺了?”
宗元甲微微一皺眉,接口道:
“誰會把他們父女倆殺了?!”
孟達比手劃腳道:
“‘玉蝶’凌玲那妞兒,捺不下胸窩那股怨氣,找來跟呂彬長相一模一樣的陶森——入孃的,報仇該找正主兒才是,這妞兒慫恿了她老爸,卻是莫名其妙殺了三個毫不相干的人,來個禍嫁江東,借刀殺人之計……”
宗元甲心頭一凜,一寒——不錯,“太極劍”古云、“金錐”常天九、“擒龍手”桑奇,這三人喪命凌家父女之手,不但莫名其妙,而且死得冤枉。
大口酒送進嘴裏,孟達又道:
“江湖上一有風吹草動之事發生,很快就流傳開來,何況三條人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有親戚朋友,江湖同道……起先這三個死鬼的親友找去‘銀虹山莊’,但呂莊主已把這件事説個一清二楚……”
舌尖舐了舐嘴唇,孟達不厭其詳的又道:
“操他奶奶的,陶森回去他老家,凌玲這妞兒身上掛刺,底牌已揭了開來……三個死鬼的親友,這下已知道來龍去脈,他們會輕易放過凌家父女?”
眉宇連連軒動,宗元甲道:
“不錯,孟達,凌家父女此去鄂南‘步雲灣’,沿途確是殺機四伏!”
把杯底酒幹進嘴裏,執壺又倒了滿杯,孟達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道:
“我孟達就想不透……如果我是個姑娘家,張家不要,自有李家娶我,這樣芝麻綠豆大的事情,竟會鬧出滿城風雨來?”
僧浩接口道:
“我説孟達,你下輩子投胎作個女子,就會想透這回事啦!”
前嫌冰釋,化敵為友……盛宴過後,約了後會有期,“馭風金雕”辛鈺恭送“赤麟”宗元甲等四人,出府邸大門。
想到剛才在辛鈺府邸吃喝中孟達所説的那些話,雖然事不關己,但在宗元甲心頭,卻像絞上一個死結,不禁喟然道:
“兒女之間,有‘姻緣’也有‘孽緣’……”
走在邊上的梅香吟,輕輕接口道:
“元哥,‘羽化金劍’呂少俠,和那位凌姑娘,他們兩人究竟是誰的錯?”
輕輕呼了口氣,宗元甲道:
“做人就像演戲一樣,香妹,從娘肚中出來,註定要扮演哪一種角色,就會演出哪一種角色——你問他們兩人誰錯——誰都沒有錯……”
話題移轉,宗元甲又道:
“去‘吉祥錢莊’鈕天鵬那裏交待一下,我們取道回鄂中‘嘯天盟’總壇!”
“雙流掌”鈕天鵬傷勢並不嚴重,休息一陣後,已好轉過來,正在指揮匠工整修“吉祥錢莊”,看到盟主宗元甲等來到,急忙恭迎入裏間客廳。
宗元甲把去辛鈺府邸的情形説出,又道:
“我在‘馭風金雕’辛鈺跟前露了一手,現已前嫌冰釋,彼此化敵為友——天鵬,‘嘯天盟’總壇還在鄂中石旗峯,你在這‘清河坊’鎮上有任何情況發生,總壇鞭長莫及,即使派人趕來,事故早已造成,所以我在辛鈺身上,留下這一個餘地。”
欠身一禮,鈕天鵬道:
“是的,盟主……由您盟主露了這一手,‘馭風金雕’辛鈺應該識得‘嘯天盟’的威望……您和梅姑娘、‘金戈雙衞’兩人,就此回鄂中總壇?”
宗元甲點點頭,道:
“是的,我讓你知道有關‘馭風金雕’辛鈺情形後,就要取道回返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