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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樊溯斜倚在“溯-宮”的熊毛大椅上,性格的薄唇輕啓,深邃似海的星眸半合,手輕搖玉扇,狀似愜意。

    窗外清風徐拂,掠動宮後的茉莉花叢,漾起淡淡的花香,越過花亭、矮牆,傳來他的鼻間。他恣意笑着,聞入幽淺清香,頓覺心曠神怡。

    對,是他的她正在“茉莉齋”睡覺,此刻已日上三竿,她卻像只貪睡的小懶貓,蜷曲在壁炕上,擺出令他心猿意馬、心思狂動的嬌蕩睡姿。

    昨晚,他要了她一整夜,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帶到慾望顛峯,卻也累壞了她。怕自己一時按捺不住衝動又擾醒她,他特意躲來這兒,聽聞風聲、花香,回憶昨夜那滾滾輪動的歡愉。

    “六阿哥,六阿哥……”齊潞闖了進來,“你有沒有看見侯姊姊,我找了她一早,都尋不到她的人。”

    “她今天休息。”樊溯難得地伸展四肢,顯現優雅的風采。

    “休息?那我怎麼辦?”他一臉泄氣。

    “你想學功夫是不是?”樊溯突然問。

    “嗯。”齊潞點點頭,“奇怪了,侯姊姊要休息,怎麼沒事先告訴我?”

    “今天由我教你,如何?”樊溯起身走向齊潞,似兄長般拍拍他的小腦袋。他向來就明白,齊潞一直希望他能傳授幾招功夫給他,今天便讓齊潞一償夙願吧!

    “六阿哥,你説的可是真的?”齊潞雙-閃閃發光。

    樊溯點點頭,突然問道:“你侯姊姊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這事不提不氣,説來齊潞就滿肚子火,“還不是八格格,故意去找侯姊姊麻煩,自己功夫不好還要去找人家比試。”他呼呼地喘了喘氣。

    “後來呢?”

    “後來侯姊姊只守不攻,讓了她好幾招,最後,昱馨耍詐搶走我手中的矛,班門弄斧之際,矛不小心脱了手,差點刺中我,侯姊姊為了救我才推她一把,以身擋矛。”齊潞説得義憤填膺。

    “好,你先去練武場準備,我隨後就到。”樊溯點點頭,示意他別再説了。

    “行,我這就去。”一思及六阿哥要親自傳授武功給他,齊潞的氣頓時消退大半,興高采烈地跳了出宮。

    不一會兒工夫,樊溯便聽見另一個腳步聲接近,他踱回椅上,閉目等待。

    他自然知道,是誰才有如此浮躁的步履。

    來者才剛踏入廳,斂目的樊溯便開口詢問:“昱馨,一個女孩子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

    “六阿哥,人……人家有急事嘛!”昱馨格格蘸着紅汁的嘴巴噘得老高,看着樊溯的眼睛卻含情脈脈。

    “你説。”他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那個姓侯的女人今天失職了,居然到現在還沒去練武場,你説該不該罰?最好是將她趕出宮外。”她趾高氣昂,不停地在樊溯的耳旁嚼舌根。

    “我昨晚在茉莉齋過夜,她今兒個當然爬不起來了。”他本不願提,但昱馨格格做錯了事還如此狂妄,他不得不逼她住口。

    況且他不是木頭,對女人尤其敏鋭,怎會感受不到她對他的兄妹情誼似乎已漸漸變了質,愈發深陷在不該的男女之愛中。

    她雖長得無可挑剔,但天下美女何其多,亂倫之事他絕不-合。

    況且,現在他已有蔚晴這個小甜點。

    “你説什麼?”昱馨格格詫異極了,雙肩更是激動地抖栗不休。“你怎麼可以和她睡在一塊兒?你們是不是已經……已經……”

    “沒錯。你下去吧!我還有事。”他顯然已是不耐煩了。

    “你會有什麼事?還不是迫不及待的又想去和她温存,是不是?”昱馨格格怒意狂泄,一發不可收拾。

    她衝至他胸前,俯在他寬廣的肩頭痛哭失聲!“你怎麼可以?

    以前你最疼我了,現在有別人代替我,我不要!”

    “八格格——”他眉頭緊攏,將她推遠。

    “你又要趕我走了是不是?我偏不。”她霸着他頎長的身軀不肯離去,還抽抽噎噎地説:“她昨天把我傷成這樣,還推了我一把,你怎麼可以喜歡她?”

    “我最恨説謊的騙子!”他受夠了這種曖昧不明的糾纏,猛力將她推開。

    昱馨格格一個不留神,撞上身後長柱,驚叫了聲!“好痛……”

    她假意流下一大缸子的淚,霍然抬眼,卻已不見六阿哥的身影!

    天,他什麼時候走的?不!她不會放棄的。

    ※※※

    蔚晴幽幽轉醒,才發現早已是日上三竿。她怎麼睡得那麼晚?

    迅速坐起,才發現她全身奔竄狂肆的痠痛,幾乎提不起勁兒。

    這才猛然想起了昨夜那充滿綺麗遐思的一切,整個人突然像墜入煙雲瀰漫的激流中,炙燙的血液和隆隆地心跳聲,激起她火燒至耳際的窘顏。

    她已將身心都交出去了,樊溯是天神是魔鬼她已無法判斷,只知道她付出的無怨無悔。

    糟,小阿哥!

    齊潞鐵定是尋遍她了,她怎能枉顧齊潞對她的信賴,一個人沉迷在愛慾中,連正事都給忘了!

    穿戴整齊後,她立即奔向練武場;遠遠地,卻瞧見她的位置被頂替了。

    是樊溯!他正全神貫注地教導着齊潞,由馬步、蹲跳、站木樁等最基本的教起,看來齊潞一點兒也不排斥,反而心甘情願地苦練着。

    這幕景象佼蔚晴驚訝,她明白齊潞天賦異稟,只需正確的訓練必能成大器,只是由於以往的貪玩與任性,以致他的根基打得並不好。

    但蔚晴只要提及由根基練起,必會得到齊潞的反駁與不滿,幾次下來,她也就不再執意了。

    想不到樊溯竟能輕輕鬆鬆讓齊潞打破以往的禁忌,去練習這些最初的基礎步驟!

    本來蔚晴不願打擾他們,準備悄然離去,才跨出一步,樊溯的低喃嗓音便由身後揚起,“既然來了,何不看看小阿哥的成果。”

    已被發現,她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這本是她的工作,然而今非昔比,此刻她再面對他,已無法像以往這般自然。

    見她杵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他索性走過去,笑睨着她,“忸忸怩怩的,你以前不會這麼放不開啊!”

    她看了他一眼,兩頰頓時掩上緋彩。

    “怎麼?還在為昨夜的事害臊?還要不要、想不想,嗯?”他玩世不恭地撇撇嘴,俊逸的五官幾乎貼近她。

    “求你……別再説了。”她當真快招架不住他的輕薄舉止。

    “那不公平喲!我記得昨晚你可是口口聲聲喊了一夜“要你”,我現在不過説一次,你就受不了啦?”樊溯附在她的耳畔,柔聲誘哄着;舌尖更是不安分地乘機觸舔她的耳聒外緣,濕熱的唇加上温和的鼻息,又撩拂起她至凌晨才稍稍平息的慾望。

    她一手按在胸口,看了眼仍專注於站木樁的齊潞,強迫自己以平靜的語氣説道:“別這樣,小阿哥在那兒。”

    “你還真是個天真的小女人。”雖不願意,但他還是罷了手,改以一抹促狹的表情看着她一臉的潮雲;片晌,他提聲向齊潞説:“你好好練,太陽下山便可休息,我明天來驗收成果。”

    未等齊潞答話,他已拉起蔚晴步出練武場,卻在返回“溯-居”的半途中,遇上了隨侍在皇額娘身旁的老宮女——孫嬤嬤。

    “六阿哥吉祥。”孫嬤嬤福身請安。

    “起喀。孫嬤嬤怎麼行色匆匆呢?是不是皇額娘又……”樊溯急忙問道。

    皇后近年來身子骨極差,樊溯當然瞭解她是思女心切所致:十七年前,在皇額娘帶着尚在襁褓中的皇妹-若格格微服進香時,半路遇劫,在一陣混亂中,皇妹也失去了蹤影。

    為此,皇額娘自責甚深,從此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矣。當時九歲的他,對那些亂賊簡直是深惡痛絕。

    “不是、不是,是皇后突然想食鋰魚,我特地去膳房吩附他們準備。”口欲極差的皇后突然想吃東西,這對孫嬤嬤來説可是件大事啊!

    樊溯點點頭,“那你下去吧!對了,順便告知皇額娘,趕明兒個我會去“養貽宮”看她”

    “是,奴婢告退。”孫嬤嬤才一轉身,突然與默不作聲的蔚晴四目對上,她驚喊了一聲“你……你是誰?”

    “她叫侯蔚晴,是我的女人。”樊溯替她回答了。

    “你……你姓侯?”孫嬤嬤以狐疑的眼神細細的打量着她,眉頭愈蹙愈緊,似乎心中有心事般。

    蔚晴被盯得十分難為情,她緊緊抓住樊溯的錦袍,秀顏低垂。

    “有什麼不對嗎?”樊溯不禁懷疑道。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孫嬤嬤不答反問:“不知姑娘可有父母家人?”

    “民女幼時喪母,現有一父一兄長。”蔚晴照實答話。

    “到底怎麼了?孫嬤嬤。”樊溯頭一次見她如此失禮,因而提升了音量;他對周遭事物一向敏鋭,孫嬤嬤的不尋常表現當然逃不過他的法眼。

    “沒……沒什麼,奴婢這就趕去膳房。”或許這一切只是她的猜疑,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還是別亂説的好。

    臨去前,她又瞧了一眼蔚晴……當真是太像了!

    “她是?”蔚晴極少過問旁人之事,但這位孫嬤嬤剛才的眼神實在是人詭異了,彷若她們早認識似的,可是,她實在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麼位宮中人物啊!

    “她是我皇額娘身旁的老宮女,可能是年紀大了,舉止多少有些怪異。”他撇唇睨着她邪笑,“別理她,從現在起,你的時間全是我的。”

    樊溯雙手罩上她的胸,將她逼向樹幹,她緊張地口吃,“別……這裏有人走動,會被瞧見的。”

    “小傻瓜,我還捨不得將你的嬌軀與別人分享。”

    他倏然將她打橫一抱,直往“溯-宮”邁進,然後繞往“茉莉齋”。

    蔚晴原以為他會抱她進屋,沒想到他卻將她擱放在茉莉花的矮叢中,四周圍滿着花蕊,花香四溢。

    “這裏可以嗎?”她猶豫地問。

    “當然,沒我的命令,沒人敢闖入。”他已迫不及待的動手解她的衣釦。

    “不好吧!”她按住他的手,實際想問的是:他會給她一個交代嗎?在她交付了身心後,怎受得了被遺棄的命運。

    “嗯?”他定住手,凝神看她。

    “有一天,你會趕我離開嗎?”她終於道出。

    “離開!”樊溯一震,心忖:原來她還是想離開他!昨晚的温存不過是她耍的手段之一?

    “你自然會等到離宮的那一天,我從來不會留下同一個女人太久。”他起身,不再碰她,臉色黯凝;昧着良心發表傷人心的言辭。

    “你是這麼想的?”她猛然覺得心口一陣悶疼。

    “難道不是?你的依順不也是這個目的嗎?不過你放心,通常女人給我的新鮮感從不超過一個月,你可以等等看。”一弧邪魅且含嗔的笑容在他臉上渲染開來。

    樊溯心中勃怒,受不了她老想脱離他的念頭,難道跟着他,她就如此難受?

    她心頭一窒,隨即一股酸澀由心頭化開,“等多久?三個月還是五個月?”

    時候一到,她便是被遺棄的命運!

    樊溯勾勒起一抹強裝的笑意,“這就得看你的運氣了?我看,現在你就伺候我,只要伺候得舒服,讓我徹底滿足了,對你失去了新鮮感,自由的時候就會早些。”

    實際上,他也在掙扎、痛苦着,他要了她的身,卻無法鎖住她的心,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心卻漸漸為她所動,這種無法對等的感覺讓他無措。

    在還能抽身之際,他只想傷她!但卻又不捨得放棄她,真是矛盾啊!

    “樊溯——”她抓住方才被他解開的衣襟,心在滴血。

    為何他會是這樣的男人?之前他對她的温柔與多情全是他掠奪她的身子的騙局嗎?一旦他得手了,就不再新鮮,甚至棄如敝屣?

    唉!殘酷、冷血如他,她終究改變不了,以往的一切全是她的自不量力,可是,已付出的真心與真愛,她要如何才能收回?倘若收不回,她是不是也將成為像他一般無情無愛之人?

    “頭一次聽你喊我的名字,你好像挺恨我?”他的唇肆笑,深不見底的-眸掠過一絲嘲弄。

    她搖搖頭,“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蔚晴茫然起身,轉身就走。

    “站住!”他箍住她的細腕,眼露寒芒,“你以為你想走便能走嗎?沒有我的允許,你別想逃開我,更休想離開宮裏!”

    蔚晴不語,只是靜靜看着他那張佈滿恐慌與戾氣的臉龐。

    她不懂,既然他將她視為與他交往的一般女子,且已強取了她的身子,達到了他的目的,為何他還不放過她?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我已沒有任何價值了,為什麼你還不放過我?”她故作平靜道,同時心卻在滴血。

    樊溯訕訕地撇起唇,故做牽強的揚起笑意,“即使沒有價值,你也是我的女人,除非我自己放手,否則,你休想依附在別的男人身下。”

    他眯起眼,頓了一會兒又説:“説穿了,就算我不要你,也輪不到別人要你,你還是乖乖的留在宮裏任我差遣吧!等你讓我失去興味吧!至於現在……我要看看你所謂的“絕對順從”到了哪種地步?”

    他眼露冷光,一步步走向她,一貫清亮的眸子此刻變得杳無人氣般的幽暗,嘴角更掛了冷酷的笑意。

    “我已將我最寶貴的全給了你,這樣還不算順從嗎?”

    她迭步後退,無法相信眼前冷冽無情的他,和昨晚温柔多情的他是同一人!才不過一夜之隔,差異居然如此之大?

    “你是給了我你的身體,那心呢?”他冷鬱的眼閃了一下。

    “你很貪心……簡直不是人!”她無緒地凝視着他。

    “我就是這樣。”樊溯帶着三分邪氣的俊容微微挑起魅惑的笑容,彷若他就是這般惡名昭彰。

    蔚晴艱澀地吞了下唾沫,懾於他那雙收放自如且致命焦灼的眼瞳,她暗自心傷,自己就像只掉入陷阱的兔兒,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的無情根本已傷人到了極點!不,她不願再被侷限在此,即使身受重傷,她也要逃離。

    她旋身才拔開步伐,即被樊溯口住手腕,猛力推倒在草皮上!

    “不要——”蔚晴旋腿一劈立刻翻身而起,擺出架式怒視於他,“我不會再受限於你,現在我就進殿懇請皇上答應讓我辭去武師之職。”

    “你以為你會幾招功夫,就抵抗得了我?”他雙手環胸,橫塥在她面前,其慵懶的模樣根本不將她的反抗放在眼底。

    “那試試吧!”

    她出招,凌厲卻不夠狠毒,只求能找出空檔逃身。

    樊溯的雙手仍交錯於胸,只是微晃身影,輕而易舉地閃過她的攻擊,讓過她五招後,他單手一出,挾住她的藕臂,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一把扯入懷中。

    “小晴,別逞能了,否則又弄傷了傷口,得不償失啊!”

    他鎖住她的柔軀,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語,灼熱的氣息放肆地鑽入她的耳膜,似笑非笑的嗓音酥人心胸。

    他的鐵臂緊扣在她的緞腰,將她逼向自己,讓她豐潤高聳的胸脯似有若無地壓揉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更是大膽的揉蹭着她嬌柔的身軀;另隻手指則在她臉、鼻、下巴處輕掂,挑情的味道甚濃。

    蔚晴瞠大美目,無計可施下,撇過臉,在他邪惡的手指上用力咬了一下。

    樊溯一時詫異,不禁鬆了手,她卻乘機逃離了!

    約於二十步之距時他喊住她,將那隻被咬傷的手指放進嘴裏吮掉了血跡,無情的眼睨向她,“我容你回家看看,但酉時之前得趕回來,你別妄想離開紫禁城,否則……我可是會找耀武揚威武館開刀。”

    蔚晴心口一凜,猶疑半晌後,呀了下唇,拔腿往前疾奔,然,淚卻無聲無息的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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