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冥司,我再警告你一次,要是你再在我面前説我聽不懂的話,小心我打你!」妲妃手上拿着雞腿,比向在她面前聊得熱絡的兩個男人。
他們是打算把她放在這裏,當猴子要是不是?她覺得自己坐在這好像個笨蛋。
她可不想自己被當成空氣一樣,沒人理她。
「來,嚐嚐香港最有名的餃子。」浩冥司一點也不介意她兇巴巴的語氣,反倒體貼的為她夾了個餃子放在她的面前。
「哼!別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抵過先前那些錯。」妲妃看了看碗裏被蒸成金黃色,看起來美味可口的餃子,她吞了一下口水。
「好,等你飽了,咱們再來打。」
這男人……真的是他從小認識到大的浩冥司?
他從未看過浩冥司對哪一個女人如此温柔體貼,別説是夾菜了,就連陪女人一塊用餐都沒有。
而這會……惡……宋思耿擺出一副快吐的模樣。
「你什麼時候要放我走?」妲妃一面吃,大眼一面直往浩冥司瞧。
「放你走?」浩冥司一副不解。
「廢話,你不是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趁我睡着的時候偷偷把我綁來這嗎?」
沒經過她的允許?他可有經過她大哥的允許啊!
不過這可不能説,否則有人會抓狂的。
「你想走隨時可以走。」浩冥司攤開手,大方的比了個請的手勢。
「真的嗎?」妲妃狐疑的望向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個端倪來。
浩冥司毫不猶豫,肯定的點頭。
「好,那我等會就走。」反正她也有些飽了,無論如何等一下一定要和他分出個勝負來,之後呢,她就馬上離開。
「等會走?這……恐怕沒辦法。」浩冥司想也不想的搖頭。
「為什麼?喂!你該不會出爾反爾吧!」他該不會在整她吧!
「因為我手邊沒有你的護照,你要怎麼回去?」他説的是事實。
他沒説的是,在香港,他有權利隨意出入境,哪需要啥護照?
既然進得來香港,當然就出得去羅!
不過正在氣頭上的妲妃,壓根沒發覺事情不對勁。
「什麼護照?」妲妃臉上帶着疑慮和不解。
「你沒發現嗎?」
「什麼啦!不要打啞謎!」妲妃心中突然浮現了十分不好的預感。
「你沒發現自己四周圍,除了我之外,大家都説着你一點也聽不懂的話?」
「有啊!那又怎麼樣?」她早就知道了,只是這又沒什麼了不起。
「你知道自己人在哪嗎?」見她還沒會意過來,浩冥司好心的再給她一個暗一不。
「不就是華人堂嗎?」妲妃理所當然的説,一副他在發什麼神經的模樣。
「是在華人堂沒錯,不過……你知道華人堂在哪裏嗎?」
「就是香港嘛!」他的問題可真是怪。
「沒錯,在香港。」浩冥司點着頭,面帶笑容。
「你幹嘛跟我一直説一樣……什麼——」後知後覺的女人發現了。
她用力的丟下手上的碗筷,瞪大着眼,想也不想快速往外衝。
呵!
這隻小貓……真是可愛。
「阿思,你跟着她,帶她走出華人堂,看看香港的景色。」讓她證實一下自己身在何處。
「哦!」雖然不知道浩冥司的真正用意,也聽不懂他到底跟她説了些什麼,不過瞧他一副得意樣,和她一臉驚慌,想也知道有人發現事情嚴重了。
大廳內只剩下浩冥司一人,他悠閒的拿起面前的筷子,夾了個餃子放入口中,臉上的神情訴説着他此刻心情大好。
「想走?哪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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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妲妃坐在書桌前,一手撐着下巴,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面。
她神情慵懶、面帶倦意的抬起眼,瞄了瞄坐在椅上,正和宋思耿討論堂內事務的男人。
無聊、無聊、無聊……
忍不住的打了個十分不雅的哈欠,她頭靠在桌面上,全身軟趴趴的跟着靠在上頭。
她再一次看向前方的兩個男人。
無聊、無聊、無聊、無聊……
「唔……啊——」
有人受不了了,自喉間發出怒吼聲,打斷了談的正起勁的兩個男人。
兩雙眼同時朝發出聲的女人方向望去。
「怎麼了嗎?」浩冥司不解的問。
「已經五點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談完?」妲妃用力的敲着桌面質問。
昨晚他説今天一定會帶她出門去逛逛,所以從今早起牀開始,她可是抱着興奮又期待的心情等待着,結果呢?
十點——華人堂各分部回到總堂開會。
好吧!怎麼説開會的事比較重要,她可以體諒經營一個幫派的辛苦,忍耐一下,所以她難得的接受他的請求,乖乖的坐在他的身旁發呆。
十二點——其他幫派必須前來餐敍,順便討論、討論這個月大家的營運,以及確認需要租用的港口。
好吧、好吧!這也算是一個幫派的主要工作,雖然她在宗巖門內沒遇過這種開會方式。
反正人總要吃飯,於是她乖乖的坐在他身旁跟着吃午餐。
一點、兩點——公司要開會。
原來浩冥司真不是蓋的,除了擁有一個華人堂外,他和大哥一樣,也擁有一間規模不小的企業集團,聽他説好像是以石油為主。
對嘛!對嘛!既然擁有一間大公司,那麼開會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好吧!她再忍,這一次她喝着他所説的香片,一邊吃着點心,一個人對着美味點心自言自語。
三點——浩冥司説公司內有個緊急合作案必須處理,所以和某個正在阿拉伯的幹部,以視訊方式聊了一個小時。
看在人家不辭辛勞,在阿拉伯那熱不拉幾的地方,頂着大太陽為浩冥司做報告的份上,她勉強的再給它等下去了。
她一邊打嗑睡,耳中聽着他説着有如催眠曲般奇怪的阿拉伯語。
他可真厲害,她發現浩冥司除了韓文外,還會阿拉伯語,方才開會時又用英文和日語和分公司的人開會。
四點——浩冥司説必須和宋思耿商討一些決策。
唔……好吧!好吧!
要討論就討論吧!反正總會結束。
結果,五點了……
五點了!
明明説好只到五點,可現在呢?
眼前的兩個男人聊到渾然忘我,愈來愈起勁,大有把她這一尊大大的人像給遺忘在一旁的意思。
「浩冥司,我可是警告你,別想呼嚨我!當初可是你説好要帶我在香港內玩玩、看看有趣的事情,我才勉強接受你的提議,打電話回去報平安,繼續留在這裏做客。要是你又晃點我,前帳加上舊帳,包準你吃不完兜着走。」妲妃粗聲的警告,大有他今天不帶她出去,她就和他拚命的衝動。
説到底,就是一句,她愛玩。
不過這也難怪,從小到大她從未出過國,難得這一次有機會離開韓國到其他國家,她可不要連玩都沒玩就這麼回去。
但她人來香港都將近要一個禮拜了,出去玩的事卻一直沒有下文,每次都被浩冥司的工作給阻礙!
「那今天就談到這裏。其他的事明天再説吧!」浩冥司勾起唇,嘴邊的笑容愈來愈大。
這一個禮拜來,有她陪伴在身旁的日子一點也不寂寞,且充滿趣味。
妲妃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儘管對這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卻靠着比手劃腳的方式,在短短的時間內和堂內的人打成一片。
是的,除了對他之外,她對每個人都十分的和善。
「咱們可以走了。」浩冥司對宋思耿又交代了些事情,然後轉身對她説。
其實他手邊還有許多的工作必須處理,但已經讓她無聊了快一個禮拜,他不能再不理她了。
從前,在沒有她的情況下,他總覺得每天開會是一種必然的工作,而今,他卻開始討厭每天被工作佔的滿滿的行程了。
而也因為她一直待在他的身旁,許多堂內各分部的人,都對她感到相當好奇。
以往的任何場合,他未曾帶過任何女人出席,而妲妃的出現,也間接表明了她的身分地位。
畢竟不管是華人堂或是屬於他自己私人企業的開會,除了主要幹部和心腹外,外人都不能出席。
「走吧!」得知終於要出發了,妲妃原本的怒顏轉為喜悦,雙眼也跟着變得晶亮,興奮的像個吃到糖的孩子。
「阿司,需要我帶人和你一塊……」宋思耿盡職的打算跟着一塊去。
「不用了,就我和她兩個人就好。」浩冥司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你這樣很危險。」雖然他是華人堂幫主,但也有不少人因此仇視他,難保不會有人打算埋伏,找時機攻擊他。
「你想當電燈泡?」浩冥司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多説。
「電燈……」好毒的一句話,他也只是關心他的安危而已,怎麼被他説成電燈泡。宋思耿一臉委屈的看着浩冥司。
「浩冥司,快一點。」早已準備就緒,人已走到門口的妲妃,見他還站在原地不動和宋思耿説話,忍不住催促。
「別太擔心。」想狙擊他,還得看他們有幾條命,他浩冥司要是怕那些人,怎麼可能成為華人堂幫主。
浩冥司拍拍好友的肩,朝着門口方向走去。
「他不一塊去嗎?」見宋思耿依然停留在原地,沒有跟上的打算,妲妃問向人已來到身旁的男人。
「他?」要他跟着破壞氣氛做什麼?浩冥司蹙眉。「你想要他也一塊去?」她該不會喜歡阿思吧!一想到這,浩冥司臉上的神情變得陰沉。
「神經。我只是聽你説他的工作是負責保護你的安危不是嗎?」那他就該跟着浩冥司才是。
「你擔心我的安危?」浩冥司因她的話心情瞬間轉好。
「誰要擔心你,少臭美。只是你一出門,要是有人想對你攻擊,那跟在你身邊的我不是倒楣透了。」妲妃想也不想的回嘴。
誰要去關心他這個討人厭的男人。
其實她倒不是真的這麼在意宋思耿是否會跟來,以她這幾次和浩冥司過招的情況來看,不難判斷他擁有好身手,再加上她的身手也不錯,真要發生什麼事,兩個人對上幾十個應該不成問題。
除了對上浩冥司她沒自信外,其他人她妲妃可不放在眼底。
她所在意的是和浩冥司兩人一塊出門,只有她和他耶……感覺好怪。
一想到這,她竟不由自主感到緊張,心跳加快。
妲妃突地用力甩着頭,試圖將心中的想法抹去。
奇怪!她幹嘛要緊張?
「走吧!」浩冥司理所當然的伸手擁着妲妃的肩。
「喂!」妲妃心跳漏了一拍,她抬頭看向浩冥司。
「怎麼了?」他低下頭,眼神温柔,臉上也佈滿笑容。
「沒、沒事。」妲妃快速向前走,躲開他搭在肩上那隻温暖有力的大掌。
後頭的浩冥司則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兩人通過長廊走至大廳,正打算自門口走出時——
「幫主,老幫主來了。」門口的守衞走進大廳,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浩冥司臉上的笑容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深沉幽冷的面容。
「怎麼了?」一旁的妲妃明顯的感受出浩冥司的改變和不對勁。
「沒事,咱們出去吧!」浩冥司給了她一抹笑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幫、幫主,」等着聽他指示的男人不知所措的看着打算離開的浩冥司。
「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妲妃停下腳步拒絕再向前走,她一副堅持要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樣子。
雖然她真的很想出去玩,不過浩冥司此時的樣子實在不大好,她可不想他破壞她玩的心情。
「現在不出門,等會恐怕時間晚了,就沒辦法出去羅!」他好心提醒。
「算了。反正都要六點了,再玩也玩不了多久,改天吧!現在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她還是堅持要知道發生什麼事。
「你可真頑固。」
見他嘆着氣,森冷的臉孔褪去,臉上表情雖無奈,卻帶着笑意,妲妃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剛才那樣的浩冥司,她從未見過,也未曾想過他會有這樣的神情,充滿着怨恨和仇視。
是誰?是誰讓他這麼怨?如此恨?他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一想到他方才那樣的表情,心忍不住跟着起起伏伏,她似乎感受到他內心深處那種哀痛和悲傷。
浩冥司的話還沒説,自大門口緩緩走進了一個年約六十多歲,手持着一根枴杖的老人,身旁還跟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
妲妃皺了皺眉。她認出那女人是誰。
那是在韓國宗巖門的地盤上,非法交易而被他們給抓了的女人。
浩冥司面無表情的帶着妲妃走向大廳,在主位坐了下來。
如果妲妃心思夠細密的話,她會發現,此刻自己正坐在浩冥司的身旁。
原本只有一張的紅木椅變成了兩張,而既然浩冥司是華人堂幫主,那麼和幫主平起平坐在的女人是什麼呢?
但妲妃從頭到尾只是好奇地盯着坐在底下的一男一女,一點也不覺此刻情形有異。
相反的,那老男人在一進門時,馬上發現幫主的主位旁多了一張椅子,浩冥司身旁的女人還理所當然地坐了上去,他馬上皺起眉,臉上有着憤怒和不屑。
「阿司,我聽梁芯説你從宗巖門內帶了個女人回來,就是這個女人?」説話的是浩風,前華人堂幫主,同時也是浩冥司的父親,他坐在椅上,手持着枴杖,用力的敲着地面,語氣帶着不滿。
浩冥司冷冷的笑着,不打算回答。
「我在問你話,你還不回答我。」浩風等了一會,見浩冥司沒有任何的反應,彷彿不把他這做父親的放在眼底,心中的怒火更甚。
「阿司……你的爸爸在……」坐在浩風身旁的年輕女人出聲喚着浩冥司,從她的年紀看來,真的很難相信,她和浩風是夫妻的關係。
畢竟一個已經六十好幾,一個才二十七、八歲,説是父女還比較像。
「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們報備。」浩冥司打斷了她的話,他嘴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眼中投射出鋭利又無温的冷箭。
「不需要?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父親,華人堂前任幫主,你的任何事都必須向我報備,我不知道你帶這個女人回來做什麼,不過我明白的告訴你,以她現在的身分,沒資格坐在主位上。」
即使是自己的兒子,浩風也不是很敢嚴厲的命令他。
想當初,華人堂在他的手上時,外人也許認為他掌的很好,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華人堂在最後差點毀在自己手上。
説好聽是退位讓浩冥司繼任,事實上是為免讓人嘲笑他毫無掌權能力,所以才趁着華人堂瀕臨解散之前,將它交給浩冥司。
沒想到,浩冥司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華人堂交至他手上也不過數年,竟成為香港第一大幫派,甚至擁有操控全香港其他幫派能力,堂內的成員也由先前的數百名,一下子變成數萬名。
「過去對我不聞不問,這下子竟想要履行父親權利,你不覺得這麼做很可笑?」浩冥司嘴角邊的笑意有着嘲諷。
「你對自己父親説話是這種態度嗎?」浩風説的有些心虛,為了自己在眾人面前的面子問題,他仍裝腔作勢。
「父親?」浩冥司慵懶的笑了,但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駭人氣息,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就連聽不懂他們在説些什麼的妲妃,也明顯感受出他的不對勁。
她好奇的偏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卻在對上他雙目的同時,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氣,心,頓時像被人用針給扎住般疼了起來。
眼前這名老頭是誰?
為什麼能讓他眼中出現如此脆弱的情緒?
為什麼讓浩冥司如此恨他?
這個死老頭。
妲妃怒視着眼前的浩風,巴不得他能快一點消失。
雖然這麼説有點自大,不過……可以欺負浩冥司的,可是隻有她妲妃一個人耶!
雖然目前為止每次被欺負的都是她,不過……她可是把他當成自己的玩具了。
「你怎麼能肯定我是你的親生兒子?」浩冥司冷笑,説出口的話像把利箭,直直射進浩風的胸口。
「你……説什麼?」浩風漲紅了臉粗聲質問。
「你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別人的孽種?畢竟我的母親……可是當初在擴大華人堂時,用來打通人脈關係的贈禮,不是嗎?」浩冥司一字一字慢慢的説,眼中投射出令人不寒而-的森冷。
從他懂事開始,母親就一直鬱鬱寡歡,總是在夜裏偷偷哭泣,那時的他不懂,為什麼母親從來不笑,總是看來如此憔悴憂鬱,雖然她十分的疼愛他,但卻時常望着他發呆,神情佈滿苦楚。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半夜時發現原本該睡在身旁的母親不見了,於是下牀去尋找她。
卻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
他的母親跪在他所謂的父親面前,哭着哀求他,不要再讓她去陪其他的男人。
結果呢?儘管她再怎麼哀求,哭的聲嘶力竭,那個讓他喚了他十年的父親,依然狠心地將她推進一間,有着另一個男人的房內。
可想而知,當時的浩冥司內心受到多大的衝擊。
浩冥司永遠記得那一天晚上,他看着門外的父親,手上拿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合約,嘴上掛着得意的笑容,耳中聽着的卻是房內母親痛苦的哀求嘶喊和哭泣聲。
自那一天起,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母親不愛笑,總是痛苦的獨自一人躲着哭泣,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從小的時候,他口中的那個父親總是對他這個兒子不理不睬。
父親?哼!浩冥司永遠記得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在多年前自殺的前一天晚上所對他説過的話。
他,浩冥司——在這世上沒有父親。
他知道母親為什麼自殺,除了對人生看破失望外,更是因為無法接受早已殘破不堪的自己,所以選擇逃避,以死解決一切。
問浩冥司恨他的母親嗎?無情又狠心的把他一個人丟在世上獨自離開?
不。一點也不。他反倒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她終於擺脱了一切,無須再承受痛苦。
而他呢?在接下了華人堂幫主位子後,對於曾經傷害過他母親的那些人,他都一一剷除了,只剩下眼前這個。
父親?在他的字典裏沒有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