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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遺忘的開始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經不起誘惑,當然,也不是所有想來點兒浪漫的男人都會動真格的,非要娶別人的老婆。

    沙做的城堡,當裏面的水分蒸發,就會自行崩塌。馮隱竺知道,自己的婚姻就處在岌岌可危的狀況中。

    奶奶過世了,代表着家庭對吳夜來最緊迫的牽繫斷了,他這一去彷彿就再無歸期,僅打過幾次電話回來,而且隱竺也沒有都接到。

    可是,調職的事情卻已經迫在眉睫。並不是蕭離催她決定,而是總公司這邊最近動作頻頻,看來他的任命很快就會下來。他走之前,她若沒有明確態度,他走之後,那就只能愛莫能助,鞭長莫及了。

    "不知道你猶豫什麼,是為了吳夜來?在家裏守着,你不也是幹守着,有這個必要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話説得在理啊!"

    指點隱竺的是石芷。當年,她男朋友比她先畢業,畢業時還沒什麼異狀,可畢業當年的十月,就娶了別人。這個消息,石芷還是輾轉得知的。她不相信、不死心地去看了,卻連人都沒見到,人家新婚燕爾,共度蜜月去了。那次的打擊,幾乎把石芷擊垮,她有段時間都無法入睡。那時,也正是隱竺和吳夜來分手的半年,所以,説她們相依為命也不為過。兩個人都避免提及對方的男朋友,可又忍不住説自己的事情。好在是各説各的,相當於自言自語,誰也不嫌誰嘮叨。

    後來,隱竺和吳夜來重新開始,決定回家找工作。石芷陪她回來考公務員,石芷考上了,隱竺卻落榜了。各方面權衡,石芷放棄了北京的工作,到這裏的市局上班。開始的一年,石芷被下派到派出所,第二年才調回市局。兩個人也因此得以繼續保留彼此絮叨的習慣,但是互不干涉地自説自話已經變成了互念。隱竺催着石芷快點兒找個朋友安定下來,別隻抱着遊戲的態度與人交往。石芷覺得隱竺這樣的婚姻不如沒有,守活寡不如及時行樂。雖説誰也説服不了誰,但也不影響她們保持互唸的積極性。

    "要不,我去一趟?"

    "怎麼,又是自己把臉焐熱了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你有癮啊!"石芷説話不留情面,當然,也不會注意是不是夠文雅。

    "那你説我怎麼辦。"隱竺也沒了主意。

    "你舉棋不定,正説明你想去。要是你真的不想去,早回了蕭離不就得了。你要是真聽我的,你就去。J市很遠嗎?吳夜來回來前給你打個電話,你就趕回來,和現在沒什麼不同。"

    隱竺下了決心,卻沒想到媽媽會反對。

    "你們這也叫過日子?!天各一方的。你去了,吳夜來有假能過去看你?!他不還是回他家嘛。你們要是還想過下去,就抓緊要孩子,安安穩穩的,比什麼都強。你要是走,就趁早離,有名無實的,只會耽誤你自己。"

    "媽,你想讓我離婚?"

    "是我想讓你離婚嗎?你們這麼弄,不是遲早得離嗎?你就説你這丈夫,你一年能見幾面?就算是他在那邊對你沒二心,可你這麼過,有什麼意思啊!要是有個孩子,你還有點兒事情忙活,兩個人也有話説。沒孩子,你現在又走,我看,你們的日子也過到頭了!"

    "媽!奶奶這才過世幾天啊,我們就張羅着要孩子,那像話嗎?!"

    "怎麼就不像話了,就算你們快馬加鞭,孩子也得且等着一陣能出生呢。再説了,要孩子你們倆商量好了就行了,張羅什麼?奶奶也是高壽,那是喜喪。出一口人,家裏正空落落的,你們添一口人,老人高興都來不及呢。"

    媽媽退休以後,比以前喜歡嘮叨了。隱竺見媽媽有越説越興奮的架勢,連忙插上一句:"這孩子也不是吹口氣就能有的,調動的事情已經定了,文件都下來了。不想去,除非我辭職不幹了。"

    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説什麼好,這個女兒,她是越來越不懂了。當初不顧家裏反對,隨隨便便地就嫁了,嫁了以後,也不見她爭口氣,過得多舒心。她爸爸總是説,孩子大了,知道該怎麼做,不讓她干涉。不干涉,完全放任,小時候沒管教好,大了管深管淺她都是一樣不聽。"你那個領導是男的吧!多大年紀?他為什麼非得帶你走,你們是不是……"

    隱竺不由得失笑,"媽,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對秘書工作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偏見啊!我不和領導有點兒什麼都不正常,是不?"

    "什麼年代不年代的,我們年輕那會兒,都一心撲在工作上,都為理想幹事業,可同事間一樣有鬼迷心竅、拋家舍業也要在一起的。"

    "媽,這事兒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的頂頭上司年輕有為,正是往上走的時候。我們辦公室年輕漂亮的一把一把的,帶我這已婚婦女去,就是為了避嫌。你説,人家要看上我,不是自找麻煩嗎?"

    "自找麻煩的人少嗎?那個温莎公爵不也是為了美人而放棄了江山?"

    隱竺不知道媽媽這麼多的奇思怪想都從哪兒來的,也許最近在看温莎公爵的傳記吧。隱竺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來自爸媽的這種懷疑,她都能轉化成擔心和提醒去理解,並不會為此不高興。"媽,這世上有幾個愛德華八世,又有幾個辛普森夫人?不是所有女人都經不起誘惑,當然,也不是所有想來點兒浪漫的男人都會動真格的,非要娶別人的老婆。"

    在隱竺心裏,真的沒往那方面想過。説她心如止水也好,説吳夜來挫敗了她所有作為女性的自信心也好,反正她對着那麼優質的老闆,沒有過任何的奇思異想就是了。

    決定了去J市,隱竺主動找蕭離談了談,也問了一下他有什麼要求,需要事先準備些什麼。畢竟他們空投過去,那邊的工作以及和同事的溝通等問題,都可能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

    蕭離的反應同隱竺想象的差不多,他聽到隱竺説決定要去,只是點點頭,説了句"歡迎同行!"

    至於準備事項,他反而回問她有什麼要求:"公司會負責租公寓,但居住條件未必符合你的需要。你可以提前和那邊的同事打個招呼,或者自己抽時間去一趟。"

    "還有,馮隱竺,到了那邊,你不僅僅代表你自己,這點我希望你清楚。合作愉快!"

    隱竺當然明白他説的是什麼意思。跟着去了,也就是打不散的嫡系了,自然要事事吃苦在前。更重要的是,要處處維護他的利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另一方面,隱竺也錯不得,錯了,會連累身為老闆的他臉上不好看。

    自以為想得很明白,自以為也認認真真地去做了,可隱竺後來才發現,她還是低估了這個任務的難度。蕭離獨當一面之後,在隱竺面前完全剝去了紳士的外衣,暴龍本色暴露無遺。隱竺跟着去了,再無聽到任何讚美,只有一陣大過一陣的咆哮在等着她,弄得她有時會忍不住想,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難道跟着來了,秘書就變成了丫鬟?舉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頗有點兒娶回家便下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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