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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絕谷突圍

    麟兒見這位陰山魔君毒龍老怪一登場,就施展這種魔家內罡暗中弄人,當下冷笑一聲,也不發言指破,立將伏魔神功發動,一陣香風起處,即把那襲來的寒風擋向兩旁。

    毒龍臾似乎立即察覺,由眉毛聳了一聳,頭上肉角也動了一動,但立即恢復常態,並打量了麟兒一眼,一見麟兒這種俊逸文秀,似又帶滿臉驚異之容。

    武成林和洞庭幫主楊瀾,一見這老怪物駕到,趕忙率領全體恭身迎接。

    老怪僅把頭點點,皮笑肉不笑地作了一個笑容。

    一落座,老魔大咧咧地着武成林找青蓮師太答話。

    蛇蠍書生銜命而出,緩步走到場子中間,大聲喝道:“奉本門長輩之命,請廬山青蓮師太向前答話!”

    惠元忍耐不住,冷笑道:“有話就講,不愁聽不見!”

    青蓮師大業已將身上衣服整理完妥,聳身縱落場中,臉若寒霜地問道:“武幫主,有話請講!”

    武成林哼了一聲道:“武某要講的話,早講完了,恩師有話和你面談,談不談悉聽尊便!”

    毒龍叟馬臉皮抽搐式地動了一動,冷幽幽地問道:“論年紀,你大約也在八十以上,作事情,你卻毫不仔細思量,隨意擾亂本門分址,這責任,你能承當得住?”

    青蓮師太怒道:“你門中弟子犯了淫戒,因奸未遂,殺人父母,本門弟子為父母報仇,這事情難道我們當長輩的可以不管?”

    毒龍叟朗笑道:“報仇?你是否事先通知本門?我門下弟子,既不能隨意給人困擾,更不能任意遭人殺害?這事情曲在你方,有事,儘管衝着我朱某來?”

    麟兒笑道:“不衝着你,我們還不來呢?”

    瓊娘咬牙切齒,用神-護住全身,一衝而出,戟指怒罵道:“虧你是一門尊長,而且躋身武林長輩,這種事,你不但輕輕放過,而且還變着方法來袒護你的門人,我得動問一句,萬惡淫為首,這句話,你們陰山派承不承認?”

    琵琶女一臉愁急神色,望着瓊娘,看她心意,卻是怕瓊娘語言不慎,激怒她這位形似牛精的祖父,用毒辣手法,出手傷她。

    果然,老魔雙目一睜,精光如剪,使人望而生畏,但聞他怪笑道:“你這女娃,竟敢頂撞老夫,想是找死?”

    也不見他起身作勢,僅張口一吐,一口濃痰疾同電閃,直向瓊娘劈面飛來。

    俏瓊娘深知這老魔功力已臻至極,別看是口痰,只要打着,準能洞腦穿心,正待趨避,暮聞一聲“着”!身背後,突然飛來一粒鵝卵石,正和那濃痰撞個正着,但鵝卵石卻被老怪這口痰撞得倒飛三丈,落在瓊娘跟前,幾乎把瓊孃的蓮足擊個正着。

    武林中懂得鐵口涎的人,不是沒有,但以惠元的功力言,他打出的石子已凝聚內力,這力道不能不算重,痰到底是一種軟體,能用這輕而又軟的東西把惠元的石子擊退,不但長輩中無人有此功力,就是奇遇最多、功力最純的美麟兒,也決無此種巧勁,這一想,瓊娘不覺把星眸打量了麟兒一眼,見他尚鎮靜異常,才略寬心意。

    忽聞谷口似有孩提呼喚道:“小姐,雪光素雲來了,老祖母不在家呢!”

    瓊娘等人抬頭一看,原是一隻黑羽黃嘴、體小於鳩的靈禽,從谷頂飛落琵琶女的肩上,唁哩叭啦和朱雲英説個不停,雲英一臉苦笑,一手撫着它身上的羽毛,嘴對着鳥兒的頭上,似在互相訴説,同時雙眸偶爾朝着麟兒惠元打量一眼,但一俟兩人發覺,卻又含羞帶愧地望着鳥兒。

    惠元心裏自有説不出的難受,因為自己心愛的人,不但無法互通情愫,而且變成敵對,毒龍叟這人間惡魔武功又高不可測,自己的命正握在他的手中,而且身受至友重託,要保全他這位未婚愛妻,但麟兒本人,是否能安然出谷,出谷之後,諸人安全,能否仗着玉-神劍,防守得住?均成疑問,這一沉思默想,不覺深深陷入困擾之境。

    美麟兒嘴角間雖然噙着笑意,但人已不像往日天真,他對惠元似乎感動地看了一眼,立接着惠元的手縱落場中,正待發話,忽然谷頂上飛來兩隻大白鶴,引頸長鳴,在毒龍叟的頭上,盤旋數匝,似是請命一般。

    老怪物立朝白鶴喝道:“速將地面三條赤蜈,銜回陰山候命!”

    那兩隻白鶴不約而同長喊一聲,立擺頭直朝麟兒這邊飛來。

    惠元怒叱道:“畜性敢爾!”立將軒轅神劍護套一拉,十彩神光迸出,如流蘇纓珞屏障松之前,同時右手一揚,太乙五靈掌隨之打出,這種先天一罡勁氣原是道家秘笈所傳,白鶴雖是靈禽。

    又哪能禁受得了?雙方來勢都兇,眼看空中兩鶴就得受傷。

    摹聞毒龍叟沉聲一叱道:“豎子找死!”袍袖一拂,一團寒風自袖底呼嘯而出,但見山搖地動,聲若春雷震耳,緊對着惠元的太乙五靈掌風,突攻猛襲。

    麟兒也慎目怒叱道:“你也嚐嚐我這一掌!”

    太清罡氣遂也凌空打去。

    三種掌風只一合,互相激盪,麟兒惠元身受感應,麟兒尚可支持,惠元則被反彈之力震得心坎作熱,人也當場震退。

    空中兩鶴,本難倖免,但老怪出手救得恰是時候,而且朱雲英也發嘯相召,遂立即撲返雲英跟前。

    毒龍叟見這兩位靈秀少年,均負絕世風標,而一身功力之純,在少年中間,可以説為之僅見,不覺起了一種奇異念頭。

    但見他莞爾一笑道:“小小年紀,能練到此一地步,極不易為,老夫至愛靈秀少年,如願改隸陰山,當把你兩人,由老夫起,另眼看待,並把我這一身功力,傾愛相傳,是否願意?可明告老夫。”

    這話又激發了惠元的滿懷稚氣,老魔語音甫落,他卻笑罵道:“誰願意做你這老怪物的徒弟!叛師欺祖,為武林大忌,何況你的門弟子,乃是瓊姊姊的殺父仇人!我看,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武成林破口大罵道:“小狗,你簡直是吃了豹膽熊心,豈不知敬老尊賢,為武林中一宗不可破的定則!你竟有心冒犯長上,真是自速其死!”

    毒龍叟果然一臉怒容,緩步而出,頭上那隻獨角,隨着他的腳步,顫巍巍地在他頂上搖擺。

    青蓮師太首當其衝,這魔頭與師太相隔尚在五十步開外,竟冷幽幽地説道:“你有任何技藝,不妨儘先出手,四五十招之內,老朽絕不還手,待你認為什麼招都使盡了,卻仍奈何老夫不得,服輸,可以當面説明,不服輸,只管繼續再使煞着。老夫和人談話,向在五十步以外,為恐無意之間,語音傷人,讓人説我以大欺小,而今話已講明,你就動手吧!”

    惠元笑道:“老魔頭……”

    話音未落,瞥見綠光一閃,琵琶女已飛身而出,懷抱琵琵,滿臉惶恐傷感之色,把惠元看了一眼,悽然若泣地立在祖父身旁。

    惠元知道她關心自己,卻又不免埋怨他一意和她祖父作對,愛恨交併,幾不欲生。

    她原是塵世間一絕色女子,在父母教養,祖父祖母着意薰陶之下,造成一文武兼資的奇女子,平心而論,她與麟兒的兩位愛妻一比,擬之龍女,姿容氣質與修養,似覺稍遜,比之瓊娘,豔麗處,芙蓉牡丹,各擅勝場,但文學武功,着着都在瓊娘之上。

    這種人間異質,配麟兒可以説是一雙兩好,但他與人早訂鴛盟,而且麗人又伴隨身畔,她卻不甘屈居人下,不得已只好退求其次,愛上惠元,玉郎與他盟兄攜手一處,同具絕世風標,這種人不要説長隨身畔,就是和他們小息數日,也得把氣質變化不少。

    偏生昊天不仁,奇巧安排,每多缺陷,咫尺之近,除彼此眉目略舒情懷外,既不能投懷送抱,絮語如珠,互舒衷曲,更無法談鴛鴦交枕,共效于飛了。

    本來男女之間,只要情投意合,即可早締鴛盟,否則時不我留,青春不再,到頭來,美人徒傷退暮,而玉郎蓬勃奮發之氣,只以所願難偕,初則抑鬱寡歡,繼則移情變性,落落難合,百事無成,一坯黃土,埋恨千古。

    惠元和陰山玉女竟陷入了這種人間慘境,假如不是這位多情多義的盟兄,拼着性命不要,來護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則後果還真不堪設想,這是後話不提(玉女嚼舌,惠元遭逐,麟兒求丹,龍女捨身救夫,這一對金童玉女,逆多重重,應接不暇,其用心,則直可驚天地,泣鬼神,各種奇情異事,均在後贅述)。

    惠元雖然知道玉女心意,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好繼續説道:“你少吹大氣,這種先天一罡之氣,藉語音傳出傷人,雖然是一種上乘功力,不用説幾位前輩都會,就是我和麟哥哥,也都習此,你只管走近前來,大家對談幾句,甚至對拆幾手,看我們怕不怕你!”

    語音未落,冷浮生捧着香爐,人如石火電閃般縱身飛出,香爐裏直冒白煙,往前激射,正對惠元劈面襲來。

    琵琶女驚叫一聲道:“七絕追魂香!”

    實際她這一叫,不但於事無補,反替自己招來絕大麻煩!

    毒龍叟白眉一展,但旋又淡淡一笑道:“好孩子,你真算對得起祖父,我們往後慢慢談吧?”

    琵琶女玉容微變,但星眸卻望着前面,一瞬不瞬。

    惠元知道這小子手辣心狠,太乙五靈掌隨手劈出,緊跟着又用軒轅神劍柄光幕護着全身,那一股白煙,竟被罡風震得飄飄落落,同時惠元身後,吹來一陣香風,將那殘餘毒煙,只一卷,就朝谷頂出口飛去!

    毒龍叟滿臉驚疑之容,但立即恢復平靜。

    惠元恨透了這白髮怪童,一見他又巧使毒着,仗着防禦得法,奇襲無功,不覺殺機陡起,反手一拔,盟兄的護身神劍,琅琅出鞘,金霞迸射處,竟用身劍合一之術,挾着一片十彩流光,金牛絕谷,雷聲震耳,竟分不出是人是劍,但見萬丈彩虹,直向白髮怪童攔腰捲去。

    驀聞一聲暴喝:“小狗找死!”白光微閃,立即穿入光幕之內,惠元只覺無邊壓力,朝着劍光一擋,手上握着的軒轅至寶,幾乎被震脱手,白髮怪童乘機免脱,毒龍叟將人救出,尚不甘心,竟伸手插入金光紫幕之中,直扣惠元握劍的手腕。

    青蓮師太也怒叨一聲,手上佛塵挾着異嘯之聲,往老怪身上攔腰就卷。

    “崩”的一響,鐵佛塵一下把老怪擊個正着,但他卻同沒事人兒,仍伸手奪取惠元神劍。

    惠元知道事勢危急,但盟兄這把太古神劍,原是中原百兵之祖,歷害之處,曠古絕今,立時一翻腕,竟把崆峒派的鎮劍術施展出來。

    這七十二式飛雲劍術,據云系崆峒派鼻祖廣成子所傳。

    廣成子居崆峒石室中,黃帝曾問以治身之要,廣成子耐曰:“無勞爾形,無搖爾精,無憚爾思慮營營,乃可以長生。”後見太空雲,變幻百出,竟把它構想而成一種劍術,刻諸崆峒石室之中。

    自崆峒劍派,即以飛雲劍術震撼江湖,雖輾轉相傳,頗有失真之處,但仍然是江湖上至高的一種上乘絕技。

    為着對付薛瓊娘已故父親薛飛鵬,武成林要利用結盟使詐,暗中陷害,怕的就是這套奇特劍術,但飛鵬所習,卻只有六十式,最後那十式救命絕招,卻一式未學。

    惠元因為遇上了這種奇特敵人,一出手,就是煞着。

    毒龍叟竟已練到渾身刀劍不傷,青蓮師太佛塵一掃之力,何止千鈞,他卻若無其事,這不但使瓊娘玉英至感驚疑,就是這位老師太,也嚇了一大跳,趕忙飛身閃避,凝身一氣,準備下一手如何巧攻猛打。

    毒龍叟獰笑道:“小狗,你還不把這劍交給老夫麼?”右手探空巧扣,似同一只巨靈怪臂,僅閃避神劍鋒口,繞着惠元的手就抓。

    惠元微一閃身,立把全身真氣,由丹田直達四肢,由手臂直注劍身,劍上紫龍光幕精芒電閃,耀眼生寒,而且罡氣千重,由劍身迸出,只聞噝噝嗡嗡之聲錐心刺耳,惠元手揮神劍,上下盤旋,同時只用左足尖着地,人如陀螺一般,滴溜溜一轉,這是飛雲劍術中第六十一式絕招“雲障天河”,劍光竟斜着毒龍叟猛劈而來。

    陰山老怪不愧武林絕頂高手,知道這劍鋒不敢輕櫻,但遠同沒事人兒一般,一晃身,卻已轉繞惠元身後,驕雙指往前一揮,一絲寒風,巧奪惠元的脊心要害。

    軒轅神劍隨着盤旋疾繞之勢,劍上的真氣自然而然地朝着那襲來的罡風只一擋。

    但聞噹的一聲,寒風雖約略受阻,真氣竟抵擋不住,無巧不巧,撞着劍身,只震得惠元臂腕一麻,軒轅神劍幾乎脱手飛出。

    毒龍叟探手往着劍身上就抓。

    眼看神劍就保持不住。

    不料惠元人急智生,十大救命絕招第二度出手,式名“烘雲托月”,一挫身趕忙把神劍旋繞護頂,這原是不求攻敵,先求自保,緊跟着縱身一躍,劍幕如山,卻往老怪物當頭罩來。

    毒龍叟哼了一聲,雙掌擎天,對空打出,掌風直湧而出,惠元只覺一股無形力量緊緊託着自己的身子,往上一送,人竟穩身不牢,被人平空托起,那麼凌厲的劍氣,竟被這老怪物一舉剋制,無法施展,語云:“棋差一着,束手束腳”。眼看就要被人拋撞谷頂。

    忽聞麟兒在旁提醒道:“恩師所傳的牟尼身法,難道你一招都沒有學會麼?靜氣凝神,因勢利導,輕靈巧快,避實擊虛!”

    惠元心中一動,趕忙將全身功勁一提,避開掌風正面,用神劍作前驅,直往斜刺裏飛落,只一下,就降落麟兒身旁。

    麟兒眨眨大眼睛,衝着惠元一笑道:“你真聰明,一點即透,否則功力比人相差太遠,偏和人硬拼,這正是取敗之道,有了這次經驗,今後臨危應變,自然要好得多了!”

    惠元知道這位盟兄久不出手,並非臨危怕事,獨善其身,卻是在默察人家的手法身法步服及慣用的招數,不禁佩服不已。

    毒龍叟見神劍幾已手到成拿,卻被那旁立少年數語點破,而對手又能隨機應變,臨危遁走,自是至為震怒,立對麟兒喝問道:“你是何人弟子,敢和老夫作對?”

    麟兒眨眨大眼睛,微笑道:“你想知道我的出身來歷麼?我是紫陽真人的啓蒙弟子,神山三老的再傳徒弟,告訴你,別嚇破了膽!”

    毒龍老怪臉色一變,隨又陰森森冷笑道:“原來那天惠老道又出來多管閒事,小狗既是老牛鼻子的徒弟,想必也有幾式鬼畫符,只管使來,好教你死而無怨,同時,我兄弟與那賊道,還有一場過節未了,數十年來,正要找他,他卻偏令你來送死,自是求之不得!至於崑崙山司馬紫陽,原是後生晚輩,那點浮名,原不值一笑,我弟兄只待稍有閒暇,略一彈指,崑崙山便立成粉齏,速叫他早點準備後事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惠元跳上前,用手指着老怪罵道:“你這牛精似的老怪,少吹大氣,紫陽師伯才貫古今,技擬天人,哪一項不如你?我們神山那三位師父,更是仙俠一流,你那幾個老魔頭,配和他們作對嗎?我勸你還是識相的好,帶着賊子賊孫夾着尾巴趁早滾蛋”

    他原罵得嘴溜,不想麟兒躍上前在他手上重重地捻了一把,暮地一驚,忙把雙目朝對面一望,見琵琶女星眸中已含着一眶熱淚,滿臉現着哀怨之容,知是自己一時大意,忘卻投鼠忌器,什麼賊子賊孫,把自己心中最我愛的知心膩友也罵上了,想來她必愁腸百結,愛恨交集,人不傷心淚不流,否則何至盈然欲涕?這一來,不覺又對主人,看了幾眼,俊臉通紅,素懷莫白,又愧又急。

    毒龍叟見他正罵在興頭上,突然住嘴,一雙眼光,卻又朝自己身後,不住地打量,一旁侍立的拾得子,卻又變顏變色,不覺奇怪,遂回頭一望,琵琶女也沒想到祖父反應會有這麼快,兩眶熱淚未乾,想擦也來不及,乾脆芳心一橫,毫不做作,這一來。

    不僅武成林一干惡盜早已一目瞭然,就是毒龍老怪肚裏也自有數。

    他哼了一聲,雙眉一豎,臉藴殺機,只看得美麟兒和俏哪吒機伶伶地不住亂打寒噤,為着琵琶玉女大擔心思。

    俏哪吒一橫心,對着麟兒悽然一笑道:“麟哥哥,天若有情天亦老,地如無恨地常平!

    還想什麼?趁早動手?”説完,一領長劍,又待出手。

    麟兒把他往後一拉,若無其事道:“賢弟後退,神劍玉-,千古之奇,能守則守,不能守則攜着劍-,速返崆峒。”回頭又把瓊娘等人,望了一眼,星眸中也藴着一眶熱淚,回身一揖,又朝惠元點點頭,立即面對毒龍叟,嗅目一叱道:“師姊殺親之仇,勢在必報,不管你功力多高,陰謀多毒,不達目的,我們決不終止,語多無味,就此發招吧!”

    既然自求速死,只管亮劍齊上!待老夫打發你們早點上路!”

    麟兒冷笑道:“就憑一雙肉掌,你也未見準贏!”

    白光一閃,毒龍叟業已飛身進逼,那身法直如魅影一般,一上手,魔爪往麟兒琵琶骨上就扣,掌風更似排山倒海般硬往頭上罩來。

    麟兒知道這老魔功力精湛,就是自己恩師紫陽真人也抵擋不住,忙用伏魔神功把身形護住,抵擋他這種凌厲掌風,並用靈猴幻影與牟尼身法,迴旋疾繞,避開來勢,右手驕雙指往魔掌一敲,運用天罡指秘宗神功,想與敵人一式巧擊。

    毒龍老怪確非等閒,天罡指攻到,魔爪竟毫不避閃,麟兒也不信邪,凝真力往他手上一劃,誰知他手軟如綿,一似渾無着力之處。

    麟兒趕忙臨危撤招,一閃身,卻轉在老魔身後,這原是神山三老饒鈸僧嫡傳傳技,沒有這種牟尼身法,麟兒只一回合就得立敗當場。

    毒龍叟目光如剪,真氣一迸,也將蚩尤九幽主笈中的護身神功發動,以防這少年覷機下手。

    白光一晃,老魔人已轉身,四目交投,雙方有類兒戲,看的人,只覺兩人慢吞吞的,若無其事地緩旋對視。

    陳惠元和青蓮師太知道雙方正在生死關頭,只一出手,便是煞着。

    瓊娘玉英,本在清理身上那又毒又細的元恙蜘蛛,眼看着玉郎己到生死關頭,和這名震武林。中原無敵的毒龍叟對上手,哪能不忐忑不安?趕忙理好衣裙,耐着一身奇癢,用玉-防身,緊依師太而立。

    雙方繞場四五匝,都在俟機動手,毒龍叟意似不耐,獰笑一聲,又復緩緩接近麟兒。

    美少年手揮琵琶,也慢吞吞地朝着老魔走去。

    兩人舉趾邁步之間,卻似足有萬鈞,略一移動,便似山搖地蕩,石破天驚。

    驀聞老怪暴喝一聲“着”!

    只見他右掌緩緩往前橫推。

    麟兒也把大眼睛一睜,高叫一聲:“打?”緊跟着,也把那形同素玉、又白又滑的手掌,往前迎去。

    雙掌緩緩一合,剎那間罡風如濤,直向四周激射,只打得沙石四濺,斷枝橫飛,四周高手,每人均覺鹿撞心頭,目光直注視場中一老一小,摒息以待。

    老怪身子似往前傾,右掌緩緩往前直壓。

    麟兒身子也成前傾之勢,用力往前直檔,兩人雙足,如同釘在地面一般,僅把身子前移後退,互用真力硬拼,在麟兒,業已犯了武家大忌,少年孩子,與人家拼內力,無異自速其死。

    須臾,雙方腳底岩石,紛紛碎裂,彼此猶凝聚全力,施展罡力往對方激撞,但都被護身神功擋回。

    這在琵琶女講來,是最痛心的一件事,因為一位是自己的祖父,另一位是自己最敬重的一朵武林奇花,此人與自己未來婚姻大事,極有關聯,只要祖父將人格斃,以陳惠元那麼剛烈的性子,勢必血灑當場。

    這妮子,本是麗質天成,臉賽玫瑰,此時卻變得面同敗土,憔悴堪憐,兩腳不由自主地朝着場中走去。

    麟兒老怪,凝功對掌,拉鋸式地約有十一回合,美男子已呈敗像。

    他鬢角間已現冷汗,全身也抖顫不停,老怪的掌漸往前壓,他不但無力把它推回,那身子已漸往後坐,不過極為緩慢而已。

    陳惠元心中大急,星眸中精光電閃,一聲長嘯,劍幕如山,俊影已凌空直上,招化“飛雲掠水”,捲起百丈紫芒,雷聲一片,動地驚天,正待直朝下落。

    敵人陣裏,也跟着一聲清叱,紅光綠影,凝為一片彩霞,更帶着仙樂飄揚,有如射姑仙子滴降塵世。

    一琶一劍,同是太古神珍,紅光紫電,都挾着地塌山崩之勢,同往麟兒老怪當中落來。

    麟兒和毒龍叟雖在全力相拼,但都知道這兩般兵刃的厲害,只好同時互撤身,朝後疾退。

    毒龍叟心猶不甘,臨退反噬,猛可裏一聲大喝,左右掌平推出手,但覺一縷腥風撲鼻,千絲寒氣襲人,惠元與陰山玉女,適當其衝。

    軒轅神劍光幕如山,竟把那腥風寒氣一舉擋住。

    苦只苦了琵琶玉女,她怎麼也未曾想到,祖父竟會這樣地下絕情,施毒手,竟把這種絕毒功力,朝着自己打來,雖然下意識地用手中琵琶一擋,護住了全胸,但猶被掌風掃中了顏面及腹部各處,立覺全身膠痛,奇寒入骨,人已撲落塵埃。

    麟兒目毗欲裂,星眸噴火,反手一拔,純陽雙鈸業已取在手中,直朝玉女身前縱落。

    惠元瓊娘,淚落如雨,也顧不了自身安危,雙雙縱落玉女身旁。

    麟兒不管三七二十一,救人要緊,竟把身上的靈芝仙馬和那靈石天露一同取出,揀了一片芝肉,納在玉女口中,立囑嚼碎入腹,以弦毒除寒。

    玉女把惠元麟兒雙雙地看了一眼,臉如敗土,略現一絲微笑,旋又一嘆道:“此奇險,不宜多留,我也不希望你們和我祖父過分作對,瓊姊姊的殺父仇恨,可否看小妹的面,暫緩出手,一切從長計議,我腹痛如絞,塵世間恐無法多留,能有這樣的收場,保存了一身乾淨,我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瓊娘趕忙抱着她的身子,淚道:“妹子蘭心意質,盛意可感,我也中了令祖父預為佈置的恙蟲,能否逃得一命,事在難料之間,有道是虎毒不食兒,誰也不曾想到,他會對你下這種毒手,果真有三長兩短,這事情自會有人主持公道,我們彼此相見以識,相交以心,有事自應明説,不用隱瞞,你和元弟的事,連神山三老前輩也都一旁插手了,麟弟元弟,甚至你我,都已成了這三位老前輩的門人,麟弟所持饒鈸,就是那賦性慾諧的一代高僧防身祛魔之物,他老人家業已出現巫山,此物即在巫山所傳,我就不相信,以這位老前輩的威名,會讓他自己心愛的徒弟活活給人家打死?你只管安心療傷,一切事,我們等着瞧!”

    玉女凝神細聽,口中芝肉,也未曾嚼吞,惠元蹲着身子,拉着她的手,泣勸道:“這是千年靈芝仙馬,趕忙把它吞服吧!我一時大意,未曾顧及到你,使你身受這種慘傷,一身技不如人。

    處處捉襟見肘,使人好恨!”

    琵琶玉女緊閉着一雙星眸,牙關微動,顯然已把芝肉咀嚼人腹。

    惠元從麟兒手上接過玉瓶,倒了一盞露液,着玉女吞服後。

    她又有氣無力笑對瓊娘道:“你趕緊着他逃出絕谷,速往崑崙星宿海求取藥物,你我一條命,都繫於那藥物之手,雪光素雲,可以騎人,我已囑其外等候。”

    毒龍老怪還保持着長輩身份,一掌將自己孫女震傷後,人即退得遠遠,寒着一張臉,靜立如山,半語未發。

    拾得子冷浮生原對琵琶玉女抱着無限愛意,自小以來,即百依百順,誰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愛願難偕,轉愛成恨,一見她人雖受傷,但那橫劍奪愛、不知死活的年輕小子,此時卻在紫陽光幕之內,大獻殷勤,説不定假裝療傷,温香抱玉,而琵琶女更是玉體橫陳,酥胸妙股任人撫摸推拿,一想到那遍體幽香柔若無骨的奇妙身材,嬌靨醉人,眸同秋水的絕美姿態,即使人渾身骨軟,原以為她一心一意地愛着自己,故百般隱忍,以便時機成熟,自能稱心如願,如果及早察着她對自己毫無情意,則自己儘可藉着是她兄弟名義,隨時直闖香閨,在她未及防範之時,卒用點穴迷藥之類,一舉把人弄昏,而後輕解羅襦,片馬闖關,恣情快意地把她玩弄個夠,待她醒來,早已暗絕飛紅,牡丹着露,就是悔恨交併,無奈木已成舟,縱用西江之水,也無法把那污點去淨,她就不嫁自己,卻已佔盡了她的便宜,更加逢人便説,把自己所做的事,繪聲繪影,女孩子最害羞,這一來,她又哪有面目嫁人?就是想娶她的人,如知她是一個破貨,也就嚇得望而卻步,這一來,她要嫁,自然非己莫屬了。

    這冷無人性的野種,一經想入非非.不覺大為懊侮,把滿腔憤火都加諸玉女和惠元身上,人似野獸般朝着玉女躺卧之處奔來。

    青蓮師太老謀深算,惟恐敵人在麟兒惠元救傷之時乘機襲擊,故不理眾人慌亂,攜着玉英緊護着神佩光幕。

    玉英一見這小魔頭目現兇光,不等他接近紫龍光幕,立即縱聲嬌叱道:“你如再不停步,莫怪我下手無情!”

    拾得子冷浮生毫不理會,依然向前走來,青蓮師大知道袁玉英不是他的對手,一橫身,佛塵一卷,帶着一片“哩哩”之聲,直往冷浮生當胸打擊。

    小魔縱身閃開,冷笑道:“廬山老尼,虧你還是江湖長輩,帶來的後生小子,竟誘拐本門師姊,讓她背師叛祖,我勸你速將人交出,要醫,本門自有長者出手,犯不着你們外人代皰,同時,我更鄭重警告你們,本門女弟子,就算她寡廉鮮恥到了極點,也不至於改投異派,縱使她情令智昏,做出這種見笑江湖的事,到頭也必然遭受到門規的重處,引誘她的旁門異派,我們更不借用任何手段,將他一舉消滅,今日的事,你如不中途變計,後果嚴重,別怨我未及早言明!”

    麟兒因傷者一再示意自己趁早出谷,正在猶豫不決,小魔這一鬧,已激起他一腔怒火。

    他着瓊娘惠元立抱着琵琶女退往林中,佩玉神劍,雙寶不離,自己則奔赴崑崙求救。

    第二度出手,他已滿懷殺氣,只要遇到機會,就會動手殺人。

    小魔離青蓮師太尚有一兩丈遠;美麟兒業已晃身而出,雙鈸一合,饒聲震耳,八八伏魔招的第一式就是天地支判,鈸卷百丈紫芒,無邊罡氣,一出手就是煞着。

    冷浮生知道這對雙鈸一出,玄冰雪竅珠等於失去了用場,立用浮光掠影法將來招避開。

    麟兒-怔神,暗道:“陰山派的武功確實詭橘逾常,這種奇異身法,與本門的靈猴幻影相比較,似乎尤有過之,但與牟尼身法揉合並用,他就技差一着了!”他又略事凝神細察,知道這小魔迥旋疾繞的身式,慣用左旋,而且是由東向北,由北向西,間或有幾式反旋,但用來卻少而又少。

    麟兒天資,生來就過目不忘,更有一雙穿雲透霧的慧目,臨陣交手,膽大心細,專一默察敵人的弱點,而後乘隙踏瑜,覷機待發,自己所學的奇招異式,路子極廣,舉手投足之間,專一攻人脆弱之處,所謂武林異寶,瑤草奇花,即此之由。

    他立把牟尼身法使上,略一遇旋晃動,那身子卻緊盯着冷浮生,如影隨形,不管這白髮小魔怎樣迅速閃避,他似乎全知道人家的心意,周流疾轉,半步也不放鬆。

    琵琶玉女雖然身受奇傷,全身半躺半坐地依在瓊娘身上,因為靈芝天露乃世之珍品,一經入腹,那痛楚即減少了很少,雖然師太玉英就坐在身旁,惠元卻滿臉惶急地在察看她的臉色變化,知道玉郎關心自己的傷勢,只好含羞半斂眉任他探瞧。

    場中麟兒和白髮怪童交手情形,她卻看得一清二楚,但見麟兒雙手的饒鈸捲起百丈光芒,如彩虹經天,流星隕地,光芒閃爍,眩目昏神,鈸聲震耳,驚天動地,玉女玲瓏剔透,知道這位玉郎義兄因為祖父傷了自己,業已動了真怒,憤火頭上,要用師門絕技出手傷人,她也摸透了麟兒性格:赤子心腸,熱心為友,可是一經激怒了他那疾惡如仇的本性,天大的亂子,他也能惹。

    拾得子冷浮生身受中門培育撫養,卻對自己存心不良,即便打殺,自也未無不可。可是,陰山派對於男女之事,素不講究,師兄妹之間,只要你彼此有興,隨處可充陽台,即便姦淫,也視同常事,自己因為得着父母祖母愛憐,而這三位長輩,偏是守禮士女,祖母扶桑姥姥,陰山派的人最是敬畏,誰敢犯她之忌,來冒犯她自己的孫女?袁素涵雖是掌門之子,陰山門下的弟子,只要他愛,你就得自薦枕蓆,形同姬妾,為着此事,扶桑姥姥有幾次幾乎要動手把他格斃,還是玉女父母暗中把她勸止,門中一團糟,白髮怪童這舉止用心,比較起來還算是小惡一件。可是麟兒的想法,卻適得其反,而今步步進逼,雖有毒龍叟在場中掠陣,以麟兒這種迅疾身法,冷浮生也不見得就準逃得出手,她這一思前想法,快招呼惠元道:“快阻止你麟哥,叫他不要對拾得子下絕情,施毒手,保留三分香火之情,以便我不至過於愧對我的祖父!”

    惠元雖然不願,但伊人之命,哪敢違逆?趕忙用傳音人密之技,把玉女之意告知麟兒。

    誰知麟兒一緩手,毒龍老怪卻又乘機閃入。

    原來老怪屹立一旁,卻出在默察麟兒的路子,他一見這孩子手中雙鈸,奇招異式,疊出不窮,不覺至感震驚,知道武林中如再讓此子繼續發展,陰山派所安排的陰謀,勢將受極大阻礙,神山三老的底藴,陰山派實無人可以知道清楚,四十年前,元霧真君掌震泰山派的雲天一鶴時,驪龍神劍當場飛失,並還被劍劃去道譬,空中立有人傳語斥責,道是四十年後,神山三老將合傳一少年門第,與陰山五老為仇。那時,本門的蚩尤九幽寶笈,雖然尚未鍛鍊完成,但以四弟那麼高的武功,竟連人影也未發現,當時掌門人就提高警覺,即日着兄弟五人閉關練功,數十年間,五人進境神速,據掌門師兄玄風道長的估計,就是那三個老怪物親來茲事,仗地利與神功兩項,他們也不見得就穩操勝算,同時,派遣高手,往武林各處,暗中探聽這三老果是何人,但終無結果,不料身來此間,果然出了這麼一位奇異少年,武功身法,獨成一格,年紀輕輕,竟能與自己硬拼真力,雖然戰敗,但顯非江湖上各家高手所能比擬,莫非那天惠真人之言果然應驗不成?這一來,必須提高警覺,以防突起事端!同時,不管情勢如何變化,先把這三個老怪所傳弟子格斃再講。

    這一想,自覺有理,又把麟兒的身法,端詳了好一會兒,無奈變化大多,一時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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