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言情小説 > 《丫鬟放在口袋中》在線閲讀 > 第五章

第五章

    回到房裏,沒瞧見那個小傢伙的身影,只有一塊濕潤的抹布擱在桌上。

    於凡朋微微蹙眉,將帶回來的東西放在圓桌上,然後掉頭四下張望。

    對了!為何每次回來,都瞧不見她的身影?她又躲到哪兒去了?瞧見是他,她也該出來了啊。

    正擰着眉,一轉頭,他便看見她了。

    她正趴在他的枕上,小小的身軀側卧着,睡得正沉,連他回來都沒發覺。

    於凡朋覺得好笑,拿手指輕輕撫摸她睡得紅撲撲的臉頰。

    蘇盈盈打掃得累了,便想躺下來小睡一會兒。

    不過不知道是桌子太硬還是怎麼回事,昨兒個睡得很舒適的木桌,今兒個卻怎麼睡都睡不好;她翻來覆去躺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不住跳到少爺的牀上,爬到他的枕頭上卧着。

    鼻端嗅聞着屬於他的氣息,她總算安心地沉入夢鄉。

    睡得正熟,忽然有個巨大的物體碰觸她的臉。

    她睜開眼,看見於凡朋湊在她面前,一臉好笑地瞧着她。

    蘇盈盈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睡到少爺回房了都不曉得。

    她連忙跳下枕頭,驚慌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呀,少爺!我不是故意睡着的,還睡在……”他的枕頭上!

    “我是剛才有點累了,然後就想……就……”她慌得語無倫次,幾乎快哭了。

    於凡朋不禁覺得自己一定很壞心,因為每回見她慌亂得手足無措,眉眼紅通通,緊張得話都説不好,他就有種想笑的感覺。

    她真的好可愛!

    他拿手指輕點她的小腦袋瓜。“無妨!誰不會睡覺?反正房裏又沒人,累了就睡,有啥關係?”

    他瞥頭看看桌上的抹布,再看看光潔如鏡的桌面,忍不住搖頭。“你又去打掃了?我不是説過,你不必做這些的嗎?”

    要知道,對尋常尺寸的人來説,那叫“擦桌子”;但對這小傢伙來説,可是“抹地”呀,難怪她累壞了。

    “但我是您的婢女,怎麼可以不幫您打理環境呢?”小丫頭噘起小嘴,振振有辭,堅決無論變成什麼樣,都要儘自己的義務。

    於凡朋輕嘆一聲,無奈地搖頭。

    她和他母親一樣都很堅持,也同樣讓他感到無奈,可差別就在,他母親強勢的堅持令人反感,而這小丫頭傻氣的堅持,卻總是令人感動。

    “你這丫頭,真是死腦筋。”怎麼也不知變通!

    於凡朋想氣,卻氣不起來。

    “我本來就是死腦筋呀。”她倒是很大方地承認。“只要是對少爺好的,就算被罵,我也要堅持。”

    於凡朋聽了,心口倏然一震。

    一股麻麻的、酥酥的,還有説不上是甜還是酸的情緒,充塞心田。

    奇異的,方才還困擾着他的千愁萬緒,此時好像斷線的風箏般,隨風遠去。

    他心情一鬆,露出淺笑,指着桌上那個他方才拿進來的東西,以迫不及待的語氣對她説:“我讓人做了這個,你過來瞧瞧。”

    “那是什麼?”蘇盈盈被轉移注意力,一雙圓溜溜的眼兒,好奇地盯着那個看來像是屋子的木頭箱子。

    他將她放在掌心裏,帶往大圓桌,將她放下,再將木屋轉個方向,正面朝她。

    她這才發現,那木屋上頭居然真有像房子一樣的兩扇門,前頭還有幾道階梯。

    他又將小小木屋更推向她一些,温和地命令,“這是送給你的,打開它。”

    “送給我的?”蘇盈盈眨眨眼,不曉得裏頭是什麼,既期待又緊張;嚥了咽口水,她緩緩走上前,跨上小階梯,伸出兩隻小手,輕輕拉開那兩扇門。

    隨着門扉開啓,光線透入,她逐漸看清小木屋裏的樣子,小嘴也慢慢張開。

    那真的……是一棟房子!

    一棟適合她身高的小房子,裏頭有精緻小巧的桌椅牀被,還有小梳妝枱……

    總之,精細可愛得不像真的。

    “這是我的家?”她一面看着,一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我有家了……”她好像恍然大悟般,轉頭對於凡朋熱烈微笑。

    “我有家了耶!”

    她臉上可愛的笑容,讓於心朋也不自覺笑了。

    “對,你有家了。門後頭還有鎖,往後我不在時,你就能在自己的房裏好好休息,也不用擔心被人打擾了。”於凡朋儘量以平常的語氣敍述,不想讓自己看來像是在討好。

    “謝謝!少爺,謝謝您!”蘇盈盈開心極了,恨不能衝上前抱住他,向他道謝千百次。

    不過主僕的分際,讓她不敢逾矩;她只能握緊小手,激動地不斷道謝。“真的很謝謝少爺,少爺對我太好了!”

    “這樣你就感激涕零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應該説,她根本沒有野心吧?

    “因為少爺真的對我很好嘛。”她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吸吸鼻子感動地説。

    或許這東西的價值真的沒多少,但是送禮這人的心意無限。

    少爺事務繁忙,卻還能想到她,更命人替她打造這麼好的房子,當然讓她感動萬分呀!

    蘇盈盈在小屋子裏兜轉,好像走進什麼豪華宮殿般,喜悦地打量自己的新家,當她瞧見梳妝枱上那幾樣小東西時,又是一陣驚喜的歡呼。“是梳子還有髮簪!”

    “嗯,我請木匠做這棟屋子時,也讓他順道刻了兩把梳子與幾支髮簪,我想你應該用得着。”見到她用手指梳理長髮,他才發現她很需要這些東西。

    “太好了!這下,我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頭髮了。”她當然需要。

    於凡朋突然興起,拿起一把小梳子,勾勾手指對她説:“過來這兒。”

    蘇盈盈已經習慣完全服從他的命令,不問任何原由,就立刻乖乖地走出屋子,來到他面前。

    “背轉過身去。”他將手指轉個圈,指示道。

    “啊?”蘇盈盈愣了下,才明白他是想替她梳頭。

    “不、不用了!您是少爺耶,怎麼好讓您幫我梳頭?我自己來就行了。”蘇盈盈猛搖小腦袋,對於這種大不諱之事,是怎麼也不敢挑戰的。

    對於她的不乖,於凡朋沉下臉,表示不悦。“我想幫你梳頭就幫你梳頭,沒什麼不可以的!轉身!”

    “可是……”嗚嗚,她可不可以拒絕接受主子的服侍呀!

    “我説轉身,別讓我説第四次!”於凡朋板起面孔,語氣僵硬,面色也愈形難看。

    蘇盈盈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了,沒膽子繼續惹他生氣,只得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乖乖地走過去。

    “奴婢聽話就是,少爺您別生氣了。”

    她不敢再堅持,可憐兮兮地説完後,立刻轉過身子背對他。

    在她身後,於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丫頭就是欠人嚇,那樣一板一眼做什麼?現下又沒有第二個人,若他不想把她當成丫鬟,要當成寵物,誰管得着?

    “很好!”他一手捏着小梳子,一手輕撫着她的發,然後開始梳理。

    她有一頭好柔、好順的發,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髮質極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讚歎着絲緞般的發滑過指間的觸感。

    這滑順的觸感,真好。

    “真舒服。給自己寵物梳毛的感覺,應該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語。

    小丫頭聽到了,立刻表達抗議。“少爺把我當成寵物了?”

    “難道不是嗎?”這麼一個小不點兒,私養在他房中,他替她蓋小屋、餵飯給她吃,還幫她梳髮,不是寵物是什麼?

    “我才不是寵物呢!”小丫頭不滿意地嘟起紅潤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貓小狗,難不成以後少爺端飯給我,我還得搖搖尾巴、汪汪叫兩聲才行嗎?”

    “你想搖尾巴,汪汪叫兩聲也行呀。”他忽然發覺,逗弄她還挺好玩的,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骨子裏也有着頑劣的脾性。

    蘇盈盈説不過他,又因為被他當成小貓小狗很委屈,所以索性將頭扭到一邊,不想再説話。

    “生氣啦?”於凡朋隱忍着笑,拿指尖試探地碰碰她的背。

    他像個惡劣的孩子,她愈是鬧脾氣,他愈是覺得她可愛到不行,差點噗哧一聲笑出來,幸好及時忍住,否則,只怕這小丫頭會生悶氣,把自己給悶死。

    “奴婢不敢!”她這四個字説得很用力。

    “哈哈哈!”這下於凡朋真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他的笑讓蘇盈盈萬分訝異,因為她從來不曾看過少爺這樣放縱地大笑,像個毫無煩惱的孩子,平日的僵冷緊繃不復見,陌生得讓她覺得……像另一個人。

    她瞧得驚訝又專注,忍不住想:會不會,大家以為的於凡朋,其實不是真正的於凡朋?

    在那個總是冷漠疏離、高高在上的於凡朋外衣之下,還藏着一個她,或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於凡朋。

    那個他會頑皮地捉弄人,開心時還會毫不壓抑地仰頭大笑。

    而這,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點心疼。

    少爺之所以壓抑,是因為根本沒人能讓他放鬆心情,以真正的情緒相對吧?

    老夫人見了他只會叨唸、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下人們敬仰少爺,但也畏懼他的冷漠,見了他只想快閃;而管家、管事遇着他,也只會追着他問事情。

    仔細想想,好像沒有一個人以真心待他,也難怪少爺總是板着一張臉,不讓人看見他內心真實的情緒。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心酸。

    “真鬧脾氣啦?”於凡朋繼續梳弄她的發,還一邊閒適地應答。“你不必自稱奴婢,我説過,現下你不是我的傭僕。”

    “對呀,我是您養的小狗嘛!哼哼。”她故意頂嘴。

    以前,她也和其他下人一樣,只當他是主子,認為只要盡心盡力服侍主子,將主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打理得盡善盡美,就算完成自己的職責。

    他們沒想過少爺也是個人,也需要温暖與關懷。

    大家都不曾嘗試走入主子的內心,只想把自己隔絕在安全的距離之外,公事公辦地完成主子的託付,以為這樣就算盡責了。

    但他們盡了力,卻沒有對他用心。

    她覺得很慚愧。

    過去,她對他並不仁慈!

    如果她大膽地放下那道主僕的分際,是不是就能讓他,釋放出更多自己的真實情緒?

    她決定了!暫時不當他是主子,要像朋友一樣對待他。

    “我可沒那麼説,那是你自己説的。我只説你是我的寵物,我捧在掌心裏,疼寵呵護的寵物……”

    於凡朋低聲説道,那悦耳低啞的嗓音,像温潤的暖泉,流過她的心田,就像他的指一般,愛憐地滑過她的髮絲,讓她興起陣陣顫慄。

    討厭,她怎麼會有這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全身虛軟、骨骸酥麻,這種感覺……嗯,好淫蕩。

    蘇盈盈悄悄羞紅了臉。

    於凡朋一邊梳着,一邊攏起髮絲,指端不小心碰觸到她的頸背,感覺她明顯僵硬了下。“弄痛你了?”他立刻停止動作,柔聲問道。

    “沒……沒有。”小傢伙僵直地背對着他,語調也怪怪的。

    於凡朋不敢動作,有些狐疑,思量地瞧着她的背影。“還是真的生氣了?”

    “沒有啦……”小傢伙垂着頭,挪動小屁股,想挪開一點距離。

    “你一定是生氣了——要去哪裏?”發現她正在開溜,他眼一眯,只用兩指就將人拎回來,還強硬地將她轉個方向,讓她面向自己,以便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他原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張氣紅了的、小嘴與臉頰都嘟得高高的,説不定還會賞他一記嬌瞠白眼的面孔。

    哪知道,她是紅着臉,但那表情,絕對和生氣、憤怒這些字眼扯不上關係。

    那是一張嬌赧羞澀、嫵媚含春的面孔。

    那樣的她,讓人感覺很美。

    “你……”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一時有些愣怔。

    被他發現自己的秘密,蘇盈盈羞死了,面龐的紅暈更深,也更無顏見他,只得狼狽地別開臉。

    於凡朋也愣了好半晌,才緩緩平復詫異的激盪情緒。

    他的眼微微眯起,望着那嬌豔的桃色粉腮,心裏愛憐得很,忍不住拿粗大的指腹,去摩娑那柔嫩的小小芙頰。

    “唔……”他温柔的撫觸對她而言太過粗魯,但仍在她心裏激起陣陣漣漪,讓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於凡朋眷戀地撫摸了會兒,卻發現她的肌膚太嬌嫩,一下子就讓他給“搓”得紅紅的。

    “疼嗎?抱歉,我的手指太粗了……”突然驚覺這樣的對話有點色情,他耳根一燙,立刻閉上口。

    但那股曖昧旖旎的氣息已難消除,許久許久,誰也沒有開口説一句話,寂靜的房內,就只聽到一道輕淺,與一道粗重的呼吸聲,一起一落,像是相互響應。

    他凝視着蘇盈盈,瞧着她低垂的粉頸,心頭盪漾悸動。

    “你何時才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忽然很想擁抱原來的她。

    衝動地,他陡然開口,然而開口之後,他立即又後悔了。

    因為她若是知曉,也不會至今還是這副模樣;況且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最傷心難過的人是她,他這樣問,豈不是讓她難受嗎?

    “對不住,我不知道。”果然,蘇盈盈的小腦袋垂得更低,氣氛更是沉寂得教人窒息。

    “不要緊,我知道你不曉得。”於凡朋放柔語調,彌補似的急忙安撫她。

    “現在我已經知道,賈平果是秦家果行的秦老闆送來的,我確定他與我的堂兄弟們,串謀送來毒果;只是他們本想謀害我,沒想到卻誤害了你。我現已派人去追查毒果的來源,只要得知毒果是從何處得來的,應該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是堂少爺他們嗎?”蘇盈盈大為驚駭。

    秦家果行送來毒果,她知道必定是受仇家指使,但沒想到,竟會是與她家少爺有血緣之親的堂兄弟。

    “我想應是他們不會錯,現下只待罪證確鑿,便可揪出他們的狐狸尾巴。”於凡朋正色道。

    “揪出狐狸尾巴,然後呢?”蘇盈盈喃喃低語。

    人人都以為她家少爺淡漠寡情,所以行事毒辣、不留情面,殊不知她家少爺只是很有原則,但絕非冷血之人。

    尤其是自己的堂兄弟,這些血親,他必定不至於趕盡殺絕;若屆時那些貪心之人毫無顧忌,又繼續使壞心眼,要對他不利,那可怎麼辦?

    她實在不能不替他擔心呀!

    “別想太多了!”於凡朋敲敲她的小腦袋。“人要害你,怎麼也防不了;與其煩惱那些,不如多想想些有用的事。”

    “有用的事……”蘇盈盈歪頭想了會兒,驀然睜大眼,欣喜地道:“少爺,可以麻煩您為我找些針線和布料嗎?”

    “針線?你要做什麼?”於凡朋好奇地問。

    “為少爺縫補衣衫呀!”她興奮地道:“我女紅還做得挺好的,現下快要入冬了,我可以為少爺縫製些冬衣什麼的。”

    縫製冬衣?

    他可是個大男人呀!她這麼小的人兒,能為他縫出什麼樣的冬衣?娃娃裝嗎?

    可是難得見蘇盈盈興高采烈地想做某件事,他也不忍打斷她的期待,便允諾了她。“可以,我會讓總管幫你準備。”

    “謝謝少爺!”蘇盈盈好開心,因為,她終於找到可以少爺做的事了。

    第二天,拿到布料與針線後,蘇盈盈的日子終於不再是打掃、發愣、睡覺,而是有些好玩的事情可做。

    一開始,她是真的打算替於凡朋做件冬衣,讓他着過冬,不過事實上,她連尺寸都沒法子量周全。

    她甚至無法裁布,更別提縫製那麼大一件冬衣,得花上不少時間,只怕冬季過去了,她還完成不了。

    認清現實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縫個荷包聊表心意。

    這天,於凡朋一早就到鄰縣收租去了,下午,她在房裏繡荷包。

    望着繡了一半的圖案,蘇盈盈滿心歡喜。

    她嫌飛龍太過普通、猛虎太過俗氣,最後選擇飛鷹的圖案,祝福他事業鴻圖大展,一飛沖天!

    待繡完後整理好,一定會是個漂亮的荷包!

    蘇盈盈兩手握着對她而言略顯太大的針,一針一針的繡着飛鷹,雖然吃力,但她做得很開心。

    為他做任何事,她都歡喜。

    她專心地繡着,根本沒注意到外頭的動靜,直到聽見窸窣的説話聲時,才猛然發覺有人在門外。

    “啊,這樣闖進去,行嗎?”

    “有什麼不行?”説話的人理直氣壯。

    “凡朋知道了,會不會大怒?”

    “管他的!就説咱們找他,以為他在房裏就成了。”

    “好好,那咱們趁着沒人注意,快些溜進去吧……”

    聽到這兒,蘇盈盈驚覺外頭的人想闖進來,連忙扔下繡到一半的荷包,飛快地躲進她的小屋子裏,牢牢將小門鎖緊。

    小門才剛鎖上,大門就教人推開了。

    她從門縫中偷偷往外覷,看見是於志楷、於志琉和於晉康三人,頓時大驚。

    他們竟大膽到直闖少爺的寢房!

    “啊!據總管回報,心朋這小子最近很奇怪,裁製娃娃的衣裳、找木匠來做奇怪的小屋子,聽説,昨兒個還向管家拿針線!他到底想做什麼呀?總不成是像孩子一樣,玩娃娃,還學女人繡花吧?”於志琉訕笑。

    “怎麼不可能?唷!才説着,你們瞧瞧這是什麼?還真有繡花荷包呢,原來凡朋那傢伙,有這等興趣!”

    “早知道他有這種娘兒們的嗜好,咱們就送點布疋繡線給他,説不準,他還會開心得送咱們幾間店鋪分紅呢,做啥還要費那些工夫?”

    “説得是!説得是!哈哈哈……”

    三人拿着蘇盈盈繡了一半的荷包,笑得前俯後仰,竭盡所能地譏諷嘲笑。

    蘇盈盈躲在小屋子裏,氣得雙頰鼓脹。

    那才不是少爺繡的呢,是她繡的!是她!

    少爺雄赳赳、氣昂昂,又日理萬機,對這些針線活兒才沒興趣呢!哼哼!

    但即使滿腹怒氣又想替少爺叫屈,她也不能跳出去,對他們承認那是她繡的,只能繼續躲着咬牙忍耐。

    只是,隱忍不出聲一樣有事,三人笑了一會兒,轉移注意力,開始打量四周。

    “聽管家説,近來凡朋堂哥較少外出,經常一人待在房裏,有時還聽到他在裏頭嘀嘀咕咕的聲音,好像在跟誰説話,害他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們説,凡朋堂哥是中邪了,還是在搞什麼鬼?”於晉康壓低聲音。

    “哼!他那人,冷得連鬼都怕他,會中邪嗎?我看一定是躲在房裏,不知搞什麼鬼!”於志楷嗤道。

    “對對,大哥説得沒錯!所以我們一定得找出真相,看看他究竟躲在房裏搞什麼。”於志琉附和。

    有了共識後,三個人開始四下梭巡,想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

    “看來看去,好像都沒問題。唯一比較有問題的是……”

    六隻眼睛,同時落在一旁桌上的小木屋上頭。“那個房子似的木盒子!”

    蘇盈盈聽了,倏然一驚,渾身寒毛直立。

    她直覺有危險,急忙轉身奔到屋子後半部,找地方躲藏,但才剛在梳妝枱後頭藏好,房子就被人拿起。

    她人在屋中,好像強震來襲,天搖地動,只能急忙攀住一旁的牀板,免得自己飛出去。

    “這裏頭放着什麼?”

    他們好奇,想打開來瞧瞧裏頭是什麼,卻發現打不開,火氣頓時湧上來。

    “打不開耶!是凡朋鎖起來了嗎?但是……外頭沒看見鎖呀!”

    “我來。”聽起來像是於志琉的聲音説道。

    接下來整間小木屋更是劇烈搖晃着,應是他拿着用力搖的緣故。

    “唔——”蘇盈盈被拋了出去,險些驚叫出聲,趕忙閉緊小嘴,怕被人發現。

    “聽起來空空的耶,裏頭有東西嗎?”他納悶。

    “説不準,是地契銀票之類的。讓我試試!”於晉康急着想找值錢的東西,一把將小屋子搶了過去,翻找檢視。“一定有!在哪裏?在哪裏?”

    屋子一斜,蘇盈盈咚!咚!咚地,在地板上滾了三圈。

    他們三個就像巨人,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足以讓她天翻地覆。

    偏偏她又不能出面,要求他們輕點,所以只好努力抓緊支撐點,繃緊神經,嚴陣以待。

    “搞什麼?他鎖這麼緊,絕對是值錢的東西錯不了!”愈是打不開,他愈想打開,最後火氣上來,開始使用蠻力猛拉死拉;本來他還想用敲的,強硬破壞,但隨即被另外兩人阻止了。

    “不能敲啊!咱們偷闖進來,還能騙説是想找他沒找着,但要是把他這寶盒敲壞了,你要怎麼解釋?不行!不能敲!”

    “煩死了!打不開又不能敲,那要怎麼打開這扇該死的門啊?”

    “我來。”最後木屋又回到了於志楷手中。

    他是幾位堂兄弟中最年長的,也比較沒那麼毛躁,但蘇盈盈反而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她知道這扇脆弱的小門絕對禁不起摧殘,儘早會被打開,她得另尋安全的躲藏之處才行。

    她焦急地四處張望,但實在找不到妥當的藏身之處,最後仰頭看看上方,發現有根支撐的樑柱,應該比其他地方安全。

    蘇盈盈連忙跳到桌上,開始攀着柱子往上爬。

    於志楷拿起木屋研究了會兒,發現那門栓是從裏頭被反鎖的;雖然他不知道於凡朋是如何將它從裏頭反鎖的,不過這種簡單的門栓並不難開。

    他拿起桌上繡到一半的荷包、上頭插着的針,熟練地往門縫中一挑——匡啷一聲,門栓就被挑開了。

    “打開了!”於晉康驚喜地高喊:“大堂哥,您真厲害!”

    “那是當然嘍!以前爺爺將錢鎖在房裏,我哥都是用這種方法,進去偷錢出來花用的。”於志琉得意洋洋地道。

    “啐!你泄我氣做什麼?”於志楷臉上無光,惱羞成怒,猛力往弟弟頭上敲去。

    蘇盈盈聽得面頰抽搐,滿臉黑線。

    這三人,真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小屋的門打開了,三人湊近,探頭往裏頭瞧。

    “哇,瞧不出凡朋堂哥這麼講究,裏頭還真有傢俱,而且做得挺精巧的呢!”

    於志琉驚歎一聲。

    “我就説他玩娃娃吧?你們瞧,還有娃娃屋呢!這説出去鐵定教人笑死了。”

    從於志楷的語氣聽來,他已迫不及待想去為於凡朋宣傳。

    幾人又訕笑了一會兒,才翻找起寶物,不過瞧來瞧去、翻來找去,除了一些簡單的桌椅,還真的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他一定是把銀票藏在某處,絕對是!”於晉康失控了,他抓起小屋,猛力地上下搖晃,甚更倒過來狂搖,想看看會不會有銀票掉出來。

    “啊唔唔唔——”

    蘇盈盈兩手牢牢抱住小屋上方的樑柱,身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粗魯地上拋下甩,還不時左飛右撞。

    她身體被撞得好痛,好頭暈、眼好花,還非常非常想吐,但她必須緊咬住唇,制止自己驚恐尖叫。

    她被於晉康的粗暴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幾乎當場昏厥過去。

    但她依舊憑着最大的意志力,強撐着不讓自己昏迷;列死命攀住樑柱,不讓自己掉下去。

    “搞什麼啊,真的什麼都沒有!”失望的於晉康,氣憤地將小屋扔回桌上。

    巨大的震盪力,終於把蘇盈盈從樑柱上頭摔了下來。

    她跌落在地板上,努力想爬起來,可頭暈得厲害,實在力不從心。

    幸好失望的幾人,認定小屋裏空空如也,也沒再關注。

    在屋內他處瞧了一會兒,他們也沒找出什麼東西,又因擔心於凡朋突然返家,便匆促離去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蘇盈盈安心地吐出一口氣後,終於徹底昏迷過去。
此页面为HK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TW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