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腳仙帶着石像不告而別?
不可能!
一定是出了事!
他呆了片刻之後,立刻大叫道:“大家快起來,跛腳仙老前輩和石像不見了!”
兩邊房中的歸志彪和塗、丘二女聞聲驚醒,三人匆匆起牀着衣,疾衝而出,一看跛腳仙和石像果然不在廳上,不由瞪大眼睛。愕然道:“怎麼回事啊?”
華雲翔緊繃着一張臉,沉聲道:“跛腳仙老前輩和石像一齊失蹤了!”
歸志彪駭然道:“咱們怎沒聽到一點聲音?會不會是他老人家把石像帶走了?”
華雲翔道:“不,他老人家沒有理由要帶着石像不告而別!”
塗香香驚疑不置的接口道:“你是説,他老人家和那尊石像一齊被人劫擄去了?”
華雲翔咬咬牙道:“看來是如此!”
丘惠珠道:“可是,怎麼沒聽到一點聲音呢?他老人家若發現有敵人到來,應該會開聲叫醒我們才對呀!”
對於這一點,華雲翔也想不通,他閃動星眸尋思有頃,突然飛步向外奔去,叫道:“咱們快分頭找-找看!”
歸志彪和塗、丘二女隨後奔出,舉目四望,不見有跛腳仙或石像的一點蹤跡,四人於是分頭向四周尋去。
華雲翔沿着長江上游飛奔尋找,一口氣奔出三四里路,卻毫無發現,當下返身由另一條不同的路線尋回來。
回到茅屋前,只見丘惠珠亦由東邊奔回來,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也沒有任何發現。
華雲翔問這:“沒有發現甚麼嗎?”
丘惠珠道:“沒有,你呢?”
華雲翔道:“也沒有。”
丘惠珠轉向西方望去,道:“歸志彪和塗姑娘不知尋往何處去了?”
華雲翔道:“咱們等一等看。”
丘惠珠道:“這件事真是奇怪,以跛腳仙老前輩的一身修為,難道會在睡眠中被人暗算不成?”
華雲翔道:“正是,我也想不通這個道理……”
丘惠珠道:“會不會是他突然想起了石像之人,因此帶着石像找那人去了?”
華雲翔搖頭道:“絕對不是,如果他想起了石像之人,一定會告訴咱們,而且他也用不着帶走那尊笨重的石像。”
丘惠珠沉思半響,又道:“我對這位跛腳仙老前輩尚不太瞭解,你認為他是怎樣的一個為人?”
華雲翔道:“他是丐幫幫主龍正宗的師父,一位了不起的武林怪傑,你不必為他的為人表示懷疑。”
丘惠珠道:“我不敢懷疑他有甚麼不對勁,可是他和我們這些晚輩並無任何淵源,何以如此熱心幫助我們?”
華雲翔道:“俠義心腸再加上好奇,是他老人家樂意幫咱們的原因。”
丘惠珠點點玉首,沒再啓口。
華雲翔縱目遠矚,焦燥地道:“奇怪,歸兄和塗姑娘怎麼還不回來?”
丘惠珠道:“他們兩人好像由西北方向尋去的,我們去看看如何?”
華雲翔道:“好。”
身形一騰,便向西北方向趕去。
丘惠珠緊隨於後,兩人一路翻山越嶺向前搜索,奔行約一里許,忽見歸志彪由一片密林飛出,迎面奔來,華雲翔立即駐足問道:“歸兄有無發現?”
歸志彪答道:“沒有,你們呢?”
華雲翔道:“我們也沒發現甚麼,塗姑娘在那裏?”
歸志彪道:“不知道”
“道”字尾音未落,驀聞遠處山頂上有個少女的聲音大叫道:“華雲翔!歸志彪!你們快來!”聽聲音,正是塗香香!
華雲翔神色一振,急道:“是塗姑娘!咱們快去看看?”
三人同時拔步朝山頂上奔去。
“華雲翔!歸志彪!丘姐姐!你們快來呀!”
塗香香的喊叫聲,不停的向山頂上傳下來,聲音充滿驚恐焦急之味,好像發現了甚麼可怕之事,又好像遭遇了甚麼危險。
華雲翔使盡全力向山頂上飛登,一面高聲應答道:“塗姑娘別慌,我們來了!”
三人身若輕燕,向上疾掠,轉眼工夫,已登上山頂,放眼望去,只見山頂形勢險峻,怪石如林,而塗香香正站在一座峯緣的石筍上,臉上掛滿淚痕,神情異常焦急。
她一見華雲翔、歸志彪、丘惠珠三人趕到,竟跺足抱怨道:“你們耳朵聾了是不是?我叫了半天你們才到!”
華雲翔急問道:“你發現了甚麼?”
塗香香由石筍上跳下,哭啼啼道:“跛腳仙老前輩被人殺害了!”
華雲翔大吃一驚,失聲道:“真的?”
塗香香轉身奔去,道:“你們過來看看!”
她頓着華、歸,丘三人奔到一面高聳入雲的絕壁下,一指壁上道:“看!”
華、歸、丘三人抬頭一望,頓時面色發白,渾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那是一幕令人觸目驚心的慘景!
跛腳仙竟被人用九把飛刀釘死在絕壁上!
絕壁高約十丈,而他就被釘在八丈高的地方,雙手和雙腳張開成一個“大”字形,雙掌和雙眉各釘着一把飛刀,雙腿和小腿上亦各釘着一把飛刀,而致命傷則是釘在心房上的一把,它深深的插人心中,只露出一點點的刀柄!
九把飛刀之下,是九道鮮血,它像九條水柱一般,沿着絕壁筆直的掛了下來。
跛腳仙的一顆頭向胸前垂下,看樣子已死去多時了!
華雲翔的一顆心劇烈的顫慄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事實,他震駭欲絕的呆望良久,才發出一聲悲憤的吼叫,雙手一翻,拔下插在背上的陰陽判官筆,騰身撲上絕壁,雙手運足真力,把一對判官筆插入壁上。
原來,絕壁平滑如鏡,根本無法在壁上立足,所以他不得不用判官筆插入壁中,藉以懸住身子。
他穩住身形之後,才拔出一支判官筆,然後一翻身踏上另一支插在壁上的判官筆,這樣他的一隻手才能伸到八丈高的壁上。
他伸手摸摸跛腳仙的身子,只覺他的身子冰冷僵硬,心知已然無救,當下向下面的歸志彪道:“歸兄小心接着,小弟要拔下釘在他老人家身上的兇器!”
歸志彪張開雙臂,穩定腳步,道:“你動手吧!”
華雲翔於是先將釘在跛腳仙雙腳和雙腿上的飛刀拔掉,再伸手拔掉心上的一把和雙掌眉上的四把,跛腳仙的屍體便由壁上滑了下來。
歸志彪適時將屍體接在手中,一看他死得太慘,不禁掉下幾滴英雄淚。
丘惠珠也傷心的哭了起來。
華雲翔拔出判官筆,縱身飄落壁下,上前由歸志彪手上接過跛腳仙的屍體,緊緊的抱住,眼淚亦簌簌直下。
他一直存着僥倖的心裏,希望“死神”的恫嚇僅止於恫嚇而已,沒有想到“死神”果然言出法隨,把跛腳仙殺害了。
他悲痛萬分,抱着跛腳仙的遺體流淚不止。
塗香香哭着道:“我找到這山頂上時,就見他老人家被釘死在壁上,因為絕壁太高,我一人無法把他老人家的遺體弄下來……”
歸志彪悲聲道:“你發現他老人家時,他老人家已經死了麼?”
塗香香點頭道:“是的,我叫他半天,他動都沒動一下。”
華雲翔淚如雨下,道:“他老人家是在負傷之後才被釘上絕壁的!”
歸志彪道:“他身上並無別的傷口呀!”
華雲翔把跛腳仙的遺體輕輕放落地上,用手按按他的胸部,咬牙切齒道:“你們看,他老人家胸上的肋骨盡斷,這表示他中了敵人一掌,負傷甚重……”
歸志彪道:“是誰能夠擊敗他老人家呢?”
華雲翔默然不語,他知道能夠獨力擊敗跛腳仙之人,只有一個殺人魔,但他覺得跛腳仙不似死在於殺人魔之手,而是死於會經發言警告的“死神”(神州一劍塗嘯天)之手,而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塗嘯天自然無力單獨擊敗跛腳仙,所以昨夜可能有另外兩個“死神”參加圍攻跛腳仙,這另外的兩個“死神”極可能就是“大儒俠華文圃”和“武林豪客歸揚銘”。
所以,此刻歸志彪發出的疑問。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沉默不語。
但是他並無袒護父親之意,他甚至已對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大儒俠華玄圃”產生了強烈的不滿,他寧可斷絕父子關係,也不要有個手染血腥的父親!
似乎歸志彪和塗香香也猜想到跛腳仙可能死於幾個“死神”的圍攻,因此都有一種説不出的痛苦。
丘惠珠還未發現已死的父親以“死神”的面目出現,故精神負擔不重,她見華、歸、塗三人沉默無言,便打破沉寂道:“殺人魔在此殺害跛腳仙老前輩,可能留下一些可資追查的痕跡,咱們找一找看如何?”
華雲翔點點頭,挺身站了起來。
四人就在附近的山頂上搜尋,果然很快就找到一灘灑在岩石上的血。
血已凝結,四周還有一些濺開的血絲,看情景是由口裏吐出的。
歸志彪道:“他老人家的口中並無血跡,這些血似乎不是他老人家吐的吧?”
華雲翔道:“不錯,這血不是他老人家的。”
歸志彪道:“這表示與他對敵之人曾被老人家擊傷吐血。”
華雲翔點頭道:“對,而且受傷甚重。”
丘惠珠道:“一個受傷甚重之人,居然還能把他老人家釘上絕壁麼?”
華雲翔道:“當然不能,因此可知攻擊他老人家的絕不只一人!”
塗香香道:“你的意思是……”
華雲翔嘆道:“恐怕殺害他老人家的,除殺人魔之外還有另外那三個‘死神’!”
塗香香悚然道:“你我的父親?”
華雲翔道:“現在只能説是‘冒充你我父親’之人……”
塗香香道:“對,如果那個以我爹面目出現的‘死神’真是我爹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殺害跛腳仙老前輩的!”
歸志彪嘆了口氣道:“現在人已死了,咱們該怎麼辦呢?”
華雲翔道:“只好先將他老人家的遺體擇地安葬,再派人通知丐幫幫主龍正宗了。”
歸志彪道:“不錯,丐幫勢力雄大,他們對跛腳仙老前輩之被害必不肯甘休,今後咱們有更多的幫手以對付殺人魔了。”
華雲翔道:“小弟倒不希望假丐幫之手來對付殺人魔,咱們應該親手為他老人家報仇。”
歸志彪道:“但咱們力量不夠。”
華雲翔道:“如果説力量不夠,恐怕傾全丐幫之力也一樣不夠,試想全丐幫之中有誰的武功能及得上他老人家?殺人魔連他老人家都殺了,還會懼怕其餘之人麼?”
歸志彪覺得他説的對,點點頭道:“真可恨,那他媽的殺人魔,他為甚麼不殺咱們四人,卻要殺害一位局外人……”
華雲翔道:“他們殺害他老人家,目的是在削減咱們這邊實力,使咱們無力對付他們。”
塗香香道:“現在他們又搶回了那尊石像,咱們更沒法可施了。”
歸志彪冷笑道:“這倒不見得,老子總有一天會想起那石像之人的!”
華雲翔機警的擺頭四下望望,低聲道:“歸兄若想起石像之人,只可悄悄告訴我們,不可大聲嚷嚷。”
歸志彪領悟的點頭道:“這個我明白。”
華雲翔道:“現在咱們回家去吧。”
於是,四人抬着跛腳仙的遺體循原路下山,回到茅屋,經一番商量,決定把跛腳仙的遺體安葬在竹林中,四人一齊動手,不一會功夫,已安葬完畢。
跛腳仙之死,對他們是個重大的打擊,他們都迫切的希望立刻找到殺人魔為跛腳仙報仇,可是卻不知往哪裏去找,因此只有愁眉相對,坐困愁城。
丘惠珠幽幽一嘆道:“我們總得出一個辦法來才是啊!”
塗香香一指歸志彪道:“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如果他能想起石像之人,咱們就有辦法可施。”
歸志彪滿臉苦色道:“我一直在搜索枯腸,可是仍然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那人……”
丘惠珠道:“我們可否由姐妹會下手偵查?目前我們已知殺人魔有可能是姐妹會的會主,要是能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地址,説不定就可揭開殺人魔之謎。”
華雲翔道:“丘姑娘言之極是,但我現在只知菩提院及妙峯山兩處分會而已,而這兩處分會,現在恐怕已沒有人了。”
丘惠珠道;“我們四處去找,打聽哪個地方有帶髮修行的尼姑,總會叫我們找到一處吧?”
華雲翔苦笑道:“這的確是周全之策……”
正説着,忽聽匡外有個婦人的聲音道:“華雲翔,你可是住在這裏?”
華雲翔神色一振,跳起來道:“我義母來了!”
他奔出屋外一看,果見寇氏怯生生的站在近處張望着,當即迎上前道:“義母,您怎麼到這裏來了?”
寇氏一見沒找錯,十分高興,笑道:“啊呀!總算叫我找對了!”
華雲翔知地來找自己必有緣故,忙道:“義母快請到屋裏來坐!”
寇氏含笑入屋,向歸、塗、丘三人道:“啊,你們都在這裏,那位老人家呢?”
歸、塗、丘三人默然不語。
寇氏感到有異,訝然道:“你們怎麼啦?”
華雲翔搬過一張椅子,道:“義母您先請坐下再説。”
寇氏坐下,掏出素巾拭着頭上汗跡,笑道:“你這地方可真遠,我從半夜開始動身,走到現在才到……”
華雲翔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情?”
寇氏道:“昨夜四更時分,有三個形狀可疑的人到我那裏去了。”
華雲翔心頭一震,急問道:“他們是誰?”
寇氏道:“他們沒有説出姓名;那時我已經睡着了,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以為是你們來了,就出去開門,一看卻是三個老人,嚇了我一大跳……”
華雲翔道:“他們是怎麼長相?”
寇氏道:“他們穿着黑長衫,一個相貌粗獷,一個修眉朗目,嘴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另一個長得也很端正,只是”
塗香香搶着道:“右頰上有一道小小的刀疤,是不是?”
寇氏道:“正是,塗姑娘敢情認識他們三人?”
塗香香臉上陣陣蒼白,呆呆的説不出話來。
華雲翔神色也變得很沉重,追問道:“他們去義母家裏幹甚麼?”
寇氏道:“他們三人中有兩人受了重傷,那相貌粗獷的老人右手摺斷了,瞼上有刀疤的老人傷的更重,口中直吐血,看了真是可怕。”
他微微停頓一下,才接着道:“他們要求在我屋裏歇一會,我答應了,那嘴上有黑痣的老人就把那兩個受傷的扶入屋中,讓他們躺下,給他們藥吃,我問他們來歷,他們不肯説,我見他們可憐,便下廚想燒些粥給他們吃,誰知淘米下鍋後,轉回廳上一看,卻已不見他們三人,他們竟悄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