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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如海歸天

    只弄得四大金剛莫名其妙,猛聽師傅責道:“四個蠢物還不下來?難道等火燒死嗎?”

    四人又是一楞,只見師傅依舊與霞行上人站在一起,這才想起剛才的洱海笛衣着不同,情知上當,但已來不及了,只得急急躍下崖頂。

    霞行上人向四周一望,見四面火光燭天已成一片火海,不由道:“我們由何處出去?”

    “老夫早已想到這一着了,哼哼!他們只能把四周燒光,卻燒不到我這裏來。”

    的確如此,因為此洞四周數百丈外,都是光禿禿的一片,寸草不生,難怪洱海笛絲毫沒有驚慌之色。

    白玉騏一口氣奔出二二十里,在一條溪邊停住腳,回頭只見洱海笛剛好趕到,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已有些氣喘。

    白玉騏把熊玉燕放下,邊笑道:“你的手法好快,四人竟然全被你瞞過了。”

    洱海笛將手在面上一拂,又變成“七面鳥”,揀了塊石頭坐了,笑道:“那能有時間給那四個傢伙思考,要是給他們看見洱海老怪始終站在那兒沒動,豈不又要大費周章。”

    白玉騏在熊玉燕身上輕點了幾指,姑娘沉沉嘆了口氣,幽幽醒轉,起身一見白玉騏不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悽切的聲音使人鼻酸。

    這下可把白玉騏難住了,勸又不知從那兒勸起,不勸又不好,只把他急得搓手不止,回頭卻見“七面鳥”不住的向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去勸。

    熊玉燕越哭越傷心,簡直沒完沒休,急得白玉騏走到了“七面鳥”面前狠狠道:“怎麼辦,你到底也該出個主意嘛?”

    “你先別急,讓她發泄發泄再説,不然會悶出病來,你我令後可麻煩了。”

    又等了頓飯工夫,在白玉騏覺得簡直如同等了一年,只見“七面鳥”緩綬站起身來,笑道:“怎麼勸是你的事了,我去找點果子給她潤潤喉嚨去。”不等白玉騏許可,便隱入林中去了。

    白玉騏只得向姑娘身邊走去,他本來就不善辭令,此刻更不知從何説起,嘴動了幾次,才逼出了一句話來:“燕……燕姐姐,你……你可別這樣傷心了,我知道你世上唯一的親人只有你爹,我……我以後一定會照顧你的……”斷斷續續説來毫無系統,但卻句句出自肺腑,令人不覺倍感親切,尤其正當熊玉燕此刻無依無靠之際,更如千里他鄉遇見了故知,止住了哭泣,哽咽道:“我……我配做你的姐姐嗎?”

    “配……配配……”白玉騏那種急迫而天真的傻相,使姑娘更覺得有了安全感,不由又感動得哭了起來。

    白玉騏只當她不相信自己的話,急得發誓道:“我可以當面發誓,如果我不是出自真心……”

    熊玉燕忙喝道:“誰説不相信你,你就偏偏要多心。”

    “只要你別哭我就知道你相信我了,要不叫我怎辦?”

    熊玉燕擦擦眼淚,問道:“我們現在到那去呢?”一陣寒風吹過,顯得她的衣着是那麼單薄。

    白玉騏解下披風,給她披在肩上,道:“等‘七面鳥’回來再説吧。”

    “騏弟弟,你不冷嗎?”她雖然明知道白玉騏內功已到達了寒暑不侵之境,但仍不免要問一問。

    白玉騏笑道:“我穿得再少些也不要緊,噢!他回來了。”

    “誰!我怎沒聽到?”

    “距我們大概還有五六十丈。”

    “騏弟弟,你武功又有進境了。”

    “我一有空就可教你,燕姊姊,只要你想學,進步一定也很快。”

    “我不想學了。”説着深情的注視了白玉騏一眼,低頭不諳。

    “為什麼?燕姊姊,你武功高了以後誰也不敢再欺負你,而且有許多事情還要你自己去辦呢。”他曉得姑娘這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熊玉燕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幽怨的道:“騏弟弟,我們以後再談這些好嗎?姊姊煩死了!”

    白玉騏聽得莫名其妙,但只要能讓熊玉燕不煩心就是好的,當下急忙點點頭,這時“七面鳥”恰好趕到,身上還抱了許多野果。

    三人各自揀了幾個,白玉騏邊吃邊對“七面鳥”道:“目前我想先到少林寺一行。”

    “少林寺?這邊羣雄你都不管了!”

    白玉騏漠然道:“我管他們幹什麼?”

    “七面鳥”是老江湖,他跟了白玉騏已深知他的個性,他説不管的事決不會再插手,但中原羣雄的動態卻又不能不知道,隨略一考慮,道:“少爺,你與姑娘先走,我先回去把行李取出順便探探羣雄的情況,我們在嵩山下的‘佛佑店’相會好了。”

    “探他們幹麼?”白玉騏不耐煩的道。

    “七面鳥”笑道:“江湖動態與每一個武林人物都是息息相關的,我們雖然不管他們,但卻不能不防他們對咱們不利,少爺你説是嗎?”“七面鳥”是個老江湖,所説的話當然頭頭是道,白玉騏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好吧。那時你可別誤了日期,否則我們可要先上山了。”

    “好好,沒問題,路上可要小心。”

    話落朝白玉騏一擠眼,返身消失於樹後。

    白玉騏看了熊玉燕一眼,温和的道:“燕姐姐,我們走吧。”

    熊玉燕輕嗯一聲,向西南奔去,白玉騏緊隨身後。

    兩人到達少林寺下,正是少林寺每年一度大祭典的前一天,人潮如織,其中自然不乏武林人物,兩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在“佛佑店”找了兩個房問住下。

    一日時光匆匆過去,卻仍不見“七面鳥”的蹤跡,就在少林寺大祭典的當天晚上,白玉騏就決定先上山了。

    “我看盧珍是趕不到了,我們先上山好了。”他進入熊玉燕房中,情緒有些激動。

    “我看我們還是再等等他好了,總可多一個幫手。”

    白玉騏激動的道:“等等!等,等到什麼時候,你要是不願去,我自己一人上山好了。”

    熊玉燕對白玉騏的易怒吃了一驚,心中頓如受了許多委屈,垂頭幽幽道:“騏弟弟,你……你怎麼對我這……?去就去嘛,你死燕姐姐也跟着你。”

    白玉騏見姑娘衷怨的情緒,心中深深覺得歉疚,沉聲嘆息道:“燕姐姐,原諒我,我面對不共戴天的仇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

    “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玉騏黯然道:“是的。”突然眼中殺機一閃,轉身道:“燕姐姐,我們走吧!”

    夜寒似水,除了少林寺上偶爾傳下幾聲悠悠的鐘聲外,四周一片寂靜,白玉騏此刻的心情猶如一根繃緊的鋼弦,只消一碰就會發出可怕的聲音,他抓着熊玉燕的素手,火如驚雷駭電般的向山上飛馳而去。

    不消片刻已達少林寺跟前,只見宏偉的寺院,上下張燈結綵,宛如一座閃爍不定的星山,神秘中透着無比的莊嚴。

    寺中來來往往的人穿流不息,除了僧人之外有許多俗道打扮的人,顯然寺中今夜留住了不少武林人物。

    白玉騏一拉熊玉燕,昂首大步向寺中走去。

    上了階梯,一個僧人攔在白玉騏身前,稽首道:“阿彌陀佛,日落後本寺不容女客進入,小施主明天再來吧?”

    白玉騏冷冷道:“在下此來並非參拜,是想找貴掌門一談。”

    那僧人面色一緊,沉聲道:“施主貴姓大名,找掌門師尊有何貴幹?”他已從白玉騏口氣上聽出白玉騏來意不善,是以出言相問。

    “在下白玉騏,你是報與不報,否則在下只好自己上去找了。”

    白玉騏自報姓名,使那僧人及一些過往的武林人物,都大吃了一驚,武林中的事情傳播最快,白玉騏雞公山下掌傷“天光魔”及雞公山上獨戰洱海笛與霞行上人的事立刻傳遍天下,這時登時有許多人圍了上來,想看看這個名震天下的人物。

    那僧人退後兩步,慎重的道:“敝派掌門會客時間已過,請白施主明天再來吧!”

    白玉騏冷笑一聲,一拉熊玉燕昂然向內走去。

    那僧人面色一沉,靜立不動,喝道:“白施主請顧及敝寺規矩。”

    白玉騏輕飄飄的拂出一掌,冷然道:“讓開。”

    那僧人早已蓄勁以待,深知連師祖都不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拂力道必然非同小可,當下忙以全力把雙掌推出,兩掌才出猛覺一股如山壓力已到胸前,連迥避的機會都沒有,“轟”

    的一聲,被白玉騏倒擊出一丈多遠,倒地不起。

    白玉騏出手傷人,羣僧齊齊為之譁然,煞時四周擠滿了少林寺的和尚,及來此朝拜的許多武林人物,個個臉上都充滿着憤恨之色。

    白玉騏對此視如無睹,冷冷道:“在下不願多傷無辜,不過,各位要是不識相的話,可別怪在下不客氣。”稍微一停又道:“你們要把如海叫出來呢,還是一定要在下自己去找?”

    羣僧憤恨之情已達不可抑制的地步,一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但卻無人答話。

    白玉騏冷笑一聲,舉步向內走去。

    一聲叱喝,十幾對手掌夾着勁風四面八方襲擊白玉騏,雖然他們都是少林寺的末一輩弟子,武功沒有什麼很深的造詣,但這十幾個人含恨而出的勁力,卻也非同小可,忽忽的風聲猶如松林嘯風,無止無休。

    白玉騏哂然一笑,雙掌迅捷的遞出,一轉身已把最近的掌風消於無形,由於他不願多傷羣僧,是以僅把最近的十幾個僧人逼退而已。

    但羣僧此時猶如瘋狂,十幾個才被逼退,又有更多的勁風湧向中心,這時那些武林人物也都加入了圍攻,有的更將自身的暗器夾在掌風中射出。

    熊玉燕剛要出掌相抵,白玉騏突見掌風中有許多閃閃發光的金針,銀針等細小暗器,不由勃然大怒,左腳立地一轉,雙掌揮出一道罡風,不但把掌風暗器一起捲回去,最接近的許多和尚也被他掃倒了許多,捲回的暗器幾乎全刺到倒地的羣僧身上,慘號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白玉騏伸手牽了熊玉燕,趁羣僧一徵之際,二三個起落便穿入於羅漢堂,抬眼只見羅漢堂已湧滿了僧人,大約不下二二百人,分拿着戒刀及齊眉棍,把大堂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白玉騏淡漠的巡視了一週道:“各位既然如此不知好歹,看樣子今天是不能善罷了,哼哼!白玉騏就是把少林寺的羣僧殺光也得要找到如海禿賊不可。”話才一落,突聽有人喝道:“各位大師傅,白玉騏在少林寺大慶之日,竟公然闖寺傷人,顯然是恃技凌人,不把天下人物放在眼裏,在下雖然不是貴寺的人,但為維護武林正義也不能放過這廝,姓白的接招。”只見紫影一閃,一股罡風直襲向熊玉燕,顯然來人是避重就輕,以聲東擊西的方法,避免與白玉騏直接對掌。

    白玉騏閃目一掃,心中暗哼道:“諒來韋清嵐這廝也在這裏。”

    來者果是“地絕”韋清嵐,來勢極快,白玉騏剛立步欲接,突見“地絕”韋清嵐掌風一局直撞身後的熊玉燕。

    這一着大出白玉騏意料之外,驚怒之下,身隨意起,“天光血影”應手而出,僅只毫釐之差,沒有傷到熊玉燕,姑娘不由嚇得楞住了。

    “地絕”韋清嵐是另有目的,白玉騏一出手他便撤掌退了,再説白玉騏一招“天光血影”在倉促問,威力不能完全發揮,是以“地絕”韋清嵐了無損傷。

    “地絕”韋清嵐一開始,羣僧立刻亦如海潮的湧上,一時間刀光棍影閃閃奪目,“地絕”韋清嵐卻已不知去向了。

    白玉騏為保護熊玉燕不敢離開太遠,但羣僧靠近他的沒有一個能安全退下來,不大工夫又有十幾個僧人躺下去了。

    但僧人卻越打越多。

    白玉騏邊打邊忖道:“看樣子令天不把這批和尚殺光,如海是不會出來的……”

    突然,一聲震人心絃的大吼:“阿彌陀佛,少林寺弟子退下。”

    羣僧合聲,都不由自主的躍出戰圈,回首卻看到了久久不管少內林寺事情的如緣大師。

    老和尚沉重的舉步向羅漢堂的中央走去,停身在白玉騏與熊玉燕的五尺多的地方,稽首問道:“小施主不出老衲預料,終於再登少林?”

    白玉騏對如緣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敬意,恭身道:“晚輩説過如海一日不死,少林寺一日不得安寧。”

    “何人播種,何人得果,這些少林寺弟子與小施主可有因果牽纏在內嗎?”

    白玉騏搖搖頭。

    “老衲身為少林寺長一輩的人,是以老衲不能不管。”

    白玉騏一怔,道:“他們在攔阻,在下不得不如此。”

    老和尚沉聲道:“老衲已説過,為了少林寺的弟子,不能放過你,接掌。”

    白玉騏凝立不動,眼看如緣罡猛的雙掌就要印在他前胸,熊玉燕躍起想以身相擋,卻被白玉騏伸手阻住了。

    白玉驗這種態度,頓使如緣大師大吃一驚,急切間大吼一聲,硬把吐出的內勁收回了八成,那兩成真力仍把白玉騏撞得幌了兩幌。

    熊玉燕急切的問道:“弟弟,傷着沒有,你怎麼不抗拒呢?”

    白玉騏搖了搖頭,未置可否。

    如緣怒道:“你為何不還手?”

    白玉騏誠懇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對你我不能還手。”

    如緣雙目一瞪,神光閃閃,凝神着白玉騏道:“就是你不抵抗,老衲也不能放過於你,但僅限一掌,老衲如一掌未能將你擊斃,就自盡以謝少林寺。”如緣的每一個字似乎都費了極大的力氣,如此臉上的汗珠一顆顆的滾了下來。

    “接掌,老袖可要出手了。”

    熊玉燕突然冷笑道:“大師傅,你是一個武林成名的人物,當着你許多弟子的面前,哼哼,舉手擊斃一個毫不抵抗的人,我問你,你老臉將往那裏放。”

    如緣一怔,遲疑不能下手。

    白玉騏道:“燕姊,別多説了。”

    “弟弟,你……”兩行清淚順着她蒼白的粉臉滾落。

    白玉騏搖搖頭,凝功以待。

    “如緣”一咬牙,猛然提起雙掌。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連串宏亮的鐘聲,少林弟子,肅然起敬,垂目合什,“如緣”撤回雙掌默默退了下去。

    不大工夫,梵音三響,羅漢堂門口走進一個鬚眉俱白的老和尚,身後跟着走進少林寺四大主司。

    白玉騏跟着從地上站起來,雙目放射出駭人的寒意,凝視若緩緩走進來的老和尚,冰冷的道:“如海,你還認識我嗎?”

    老和尚正是少林寺現任的掌門人如海大師,他一聽白玉騏的聲音,全身不由一震,停步在白玉騏身前八尺遠,緩緩道:“老衲猜想你該來了。”

    白玉騏冷冷道:“你有什麼遺言,現在可以説了。”

    “不勞施主吩咐,老衲還想先見識先識白施主的武學。”説看又轉面對少林寺的弟子沉聲道:“老衲忝為掌門,在今天大慶之日竟然有人上門指教,足見是老衲的無能,現在老衲要親自與這位白施主印證一番,各位如還把老僧看做掌門人,不得出手。”

    白玉騏冷笑道:“只是印證嗎?”

    如海黯然一笑,低聲道:“其他的只許我寺諸僧知道即可,白施主何苦逼我少林寺太甚。”接着大聲道:“接掌。”

    掌隨聲出,帶起一陣鋭嘯,直撞白玉騏,聲勢之猛,確實驚人。

    白玉騏不敢大意,強壓下波動的情緒,凝神出手,眨眼間連攻七掌。

    如海提聚全身功力,把畢生所學,全部施展出來,舉手投足之間,看似毫不着力其實卻藴有萬鈞之勢,只要一掌接實,只怕鋼鐵之人也要被他打散。

    白玉騏在他掌影中穿插,迅捷猶如驚雷駭電,每出一招必逼得如海全力以對,倒退不迭。

    三百招眨眼而過,白玉騏漸漸把全力施展出來,越打越緊,如海到處受制額上已微現汗跡。

    激鬥中,白玉騏突然覺得一縷鋭風直襲後腦,匆忙中,回身拍出一掌,將擊來之物拍落地上,原來是根銀針,細如牛毛。

    就在他回手之際、如海突然把全身功力凝於右手,吐氣開聲,掌風如排山倒海,撞向白玉騏前胸,顯然他是要在白玉騏無法提足功力之際與他硬對一掌。

    白玉騏退避不及,百忙中只提了七成真力,硬迎一掌。

    “砰”然一聲,白玉騏連退三步,如海也退了一步。

    白玉騏身體剛穩住,猛然長嘯一聲,“天光血影”翻起一片掌雨。

    如海猛吃一驚,接着施出一式“普渡眾生”,迎上白玉騏蓄勁而出的左掌,又是砰然一聲,如海連退五步,白玉騏接着一招“月落星沉”又攻了上去。

    “啪”的一聲,如海幾乎才看清白玉騏躍起的身形,胸前已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掌,宜跌出八尺之外,白玉騏卻如影附形般的又跟了上去。

    這中間的變化太快了,白玉騏與如海對了兩掌,外面的人僅不過只看到兩人略分了兩次及砰砰兩聲而已,而最後這“啪”的一聲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如海的內腑已被震散了,一時不由驚呆了。

    如海吃力的從地上撐起身來,就地盤坐好,他那紅潤的臉色上叵時已蒼白如紙,看來似乎蒼老了許多。

    這時四主司猛然躍入場中,白玉騏機警的掠身後退,幾乎是在白玉騏後退的同時,如海突然輕啊了一聲,仰跌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白玉騏也為之一楞,四大護法急忙把如海扶起,只聽如海斷斷續續的説道:“在第三座金剛……”瞥了白玉騏最後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安慰的笑容,瞌然長逝了,他似乎為他已還清了一筆血債而感到沒牽掛了。

    四大主司中的金剛堂堂主司如意冷冷道:“白施主,你對一個垂死的人還要使用暗器,只怕今天你下不了少林寺了。”

    “使用暗器?”

    “如慧”冷冷道:“你還要老衲指出嗎?”

    白玉騏楞了一楞,細看之下,只見如海咽喉上凝着一小堆血,顯然是極細小的暗器所傷,突然想到剛才與如海打鬥時也有人以銀針傷他。

    白玉騏冷笑道:“要殺如海是在下要乾的事,無需要隱瞞,至於暗器,在下一向不用……”

    白玉騏話未説完,突然轉身拉起熊玉燕的手,穿窗躍出羅漢堂,消失於夜幕中。

    這動作來得太快,是以羣僧中沒有人來得及攔阻。

    如慧頓足道:“想不到這廝如此狡猾,現在少林寺不能一日無掌門,現在可將先師兄遺書拆開以定掌門了。”

    小和尚奉命躍上羅漢堂最高一座神籠,拿下一個玉鎖,玉鉸四周貼滿如海親身寫的封條,由四大主司當着羣僧把玉鉸打開,只見裏面的玉帛上如海親手寫着:“若如海先歸,少林當由如慧主持。”

    如此,如慧名正言順的接管了少林寺,如慧沉聲宣佈:“如海師兄之死,此是我少林寺的一大恥辱,今後我們第一件事就是緝拿白玉騏歸案,再者,我寺弟子行道江湖,雖然佛門戒殺,也不得辱及本門威望,因之,於不得已時而傷及他人,本寺亦不追究。”

    如慧的話説得慷慨激昂,頓時博得少林寺羣弟子的一致讚揚。

    如緣闇然搖搖頭,自忖道:“如海早年行為不端,但僅是一時,對寺中弟子卻管束甚嚴,今後只怕……唉!”

    話説白玉騏躍出羅漢堂並未立即離去,雙腳一點頓上刻拉着熊玉燕翻上屋頂,選了一處最高的地方向四周瞭望,但見在正南方約百丈的山坡上有一條人影如輕霧淡煙般的向前急奔。

    白玉騏立即雙腳一頓,輕喊一聲:“起!”一股無形的潛力把熊玉燕托起,急如閃電般的向正南追去。

    白玉騏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弄得熊玉燕一頭霧水,但卻沒有機會發問,只有跟着他腳不停地急奔。

    翻過兩處山嶺,已距前面那條人影不滿三十丈,熊玉燕已可清晰的看出前面那個人就是“地絕”韋清嵐了。

    “地絕”韋清嵐似乎並不知道後面已有人在追,穿出森林便放慢了腳步,白玉騏雙足猛一頓,清叱一聲道:“朋友慢走。”落在地絕韋清嵐前面不滿十丈處。“地絕”韋清嵐一怔,臉露驚容,星目連轉,笑道:“閣下是為如海之死而來的吧?”

    白玉騏冷笑道:“不錯。”

    “閣下是來報仇了?”

    白玉騏冷冷道:“笑話,在下為他報仇?”

    “那閣下追在下所為何來?”

    “在下是不齒你這種嫁禍於人的鄙卑手段,想除掉你。”説着一步一步向“地絕”韋清嵐逼去。

    “地絕”韋清嵐臉色一變,連退三步道:“你以為如海是我殺的?”

    “閣下的銀針能騙過人嗎?”

    “地絕”韋清嵐暗忖道:“以我以往的處事行為,就是説得舌焦唇爛他也不會相信不是我殺的,看樣子只能設法逃走了。”他心中在想脱身主意,嘴上卻漫應道:“細小暗器在當今江湖上使用的又不只是我韋清嵐一人,閣下根據那一點一定説是我殺的?”

    “既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恰在那時遁走呢?”

    “地絕”韋清嵐一聲長笑道:“兄台,腳是我韋清嵐的,我要何時何刻離寺那個管得着,兄弟雖然做事方法笨拙,但卻還不至如此藏頭露尾。”説話間又退了兩步,雙目緊盯着白玉騏。

    白玉騏心中不由遲疑起來,暗忖道:“照他説話的態度看來,似乎不像假話,不過此人一向做事詭秘,是真是假只怕從他口裏是得不到實情的。”

    白玉騏遲疑猜想之際,“地絕”韋清嵐又退出了五步,突然暴喝一聲:“閣下接接兄弟的銀針看看。”

    一蓬針雨當頭罩下,為數不下千根,面積之廣當有二三丈方圓,由於髮針時手勁極強,是以那些銀針看起來就如同根根銀錢,自天而降。

    白玉騏拾頭一見漫天銀錢,心中不由一凜,急忙提氣出掌,一招“月落星沉”把千餘根銀針掃出一丈方圓之外,險險避過,心中暗驚韋清嵐在暗器方面的造詣,如果距離一近,只怕也來不及閃避。

    突然,熊玉燕輕輕呻吟了一聲,白玉騏驚問道:“燕姐,你針傷了嗎?”

    熊玉燕低聲道:“在右肩頭上着了一根。”

    “我看!”話落就要衝上去。

    熊玉燕臉一紅,嬌嗔道:“不要!”一跺腳向坡下林中竄去。

    白玉騏不由一呆,低頭只見地上無數銀針,針頭都是淡藍色,心頭登時一緊,急忙返身追去,一面大喊道:“燕姊,等等我。”

    熊玉燕剛進林不遠,就被白玉騏追上了,白玉騏心裏着急,一把把姑娘抱住,急切的問道:“那針紮在什麼地方,快,快告訴我?”

    熊玉燕並不掙扎,只輕笑道:“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麼嘛。”

    “那針頭有毒啊!”

    熊玉燕一驚,但立刻又毫不在意的道:“有毒怕什麼?”

    “難道你不要命了?”

    熊玉燕眼圈一紅,這幾天來白玉騏雖然一直都在體貼的照顧她,尤如親弟弟一般,但她總覺得他是站在同情的立場而如此的,因此她的芳心也一直感到還孤單的。

    但這一刻,她卻體會出白玉騏是真在關懷她,由他那俊臉上的汗珠看來,他內心的緊張不亞於面臨大敵,她心裏一陣温暖,也有一種説不出來的難過,心情的複雜反而又對白玉騏嘔起氣來:“死就死,怕什麼?反正我無父無母,死了也不會有人傷心的。”

    “燕姐,我常跟女孩子在一起,一定有許多地方得罪你,使你生氣,但,我敢對天發誓,我一直想使你快樂……”白玉騏説到後面,語音有些黯然神傷。

    突然他發現熊玉燕肩頭上白衣上印着一個血圈,急忙用手指把那血圈的地方劃開,只見熊玉燕潔白如玉的肩頭上有一塊金錢大小黑痕,那黑傷的中間插着一根銀針,只有針尾露在外面。

    白玉騏把針拔去,急把嘴對住傷口用力吸吮,當他那火熱的雙唇印在熊玉燕肌膚上時,姑娘頓如觸電,輕嚶一聲,立把秀目微微閉上。

    白玉騏連吮了幾口,那血色才由黑變紅,白玉騏又吸了一口,才掏出傷藥小心翼翼為她敷上。

    白玉騏一面為熊玉燕包紮,一面低聲問道:“燕姐,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嗯!”熊玉燕輕應一聲,稍停又哀愁的道:“剛才我的話説錯了。”

    “錯了,什麼地方錯了呢?”白玉騏楞楞的問道。

    熊玉燕安心的笑了,因為由白玉騏的表情她可以看出那完全是出自內心的話,她輕輕掙脱出白玉騏臂彎道:“弟弟,我們回去吧!”話落起步向山下奔去。

    回到鎮上天色已將亮,兩人翻牆入店,進門卻見“七面鳥”正在兩人的套房內走來走去,兩人進來他竟毫無所覺,白玉騏關窗的聲音倒把他嚇了跳。

    白玉騏劍眉一皺道:“你怎麼現在才趕到?”

    “七面鳥”正容道:“我已經三天三夜沒睡覺了,現在趕到已經是夠快的了。”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七面鳥”聳聳肩,無可奈何的道:“洱海笛已經與他們和好了……”

    “這早在我意料之中,哼哼!”

    “這個你雖然料到了,但有一樁事你卻沒有想到的……”

    “什麼事?”

    “他們要從曉霞姑娘那裏盤問出你的武功來源,因為他們知道你在入無底洞以前武功並不見得會比曉霞高多少……洪荒九魔除了金掌魔外,其他幾個人做事手段是以狠辣聞名於江湖的。”

    白玉騏頓時不安起來,急問道:“你來時她有沒有逃出?”

    “七面鳥”哂然道:“逃走?那不是笑話,在天外三魔三人手中,那個弟子能夠逃得掉呢?本來他們已準備動刑了,但被我化裝成‘金掌魔’的把他們穩住了。”

    “化裝成金掌魔怎麼能瞞得住他們呢?金掌魔不是也與他們過不去嗎?”

    “七面鳥”得意的一笑道:“他們對你已存畏懼之心,那天在山上的事我又瞭如指掌,是以我一進去就表示私人間的恩怨暫時可以放下,但卻要先把白玉騏消滅,我知道這三個魔頭很奸滑不敢大意,當下就把山上的一切説了出來,大概我説的正與他們聽到的一樣,再者他們也萬沒料到有人敢冒充金掌魔的字號,當下就把他們要聯合九魔消除你的計劃説了出來,並説可以由曉霞那裏知道你武功的來源,以便知己知彼,爭取勝利,當時他就要逼供……”“七面鳥”説到此一停,才接道:“那時我就説‘目前我們要聯合諸位老兄弟,最好是能在大家到齊後再問,起碼也要再來幾位後再問,反正這丫頭也逃不掉。’我怕他們起疑,是以又給了他們一個日期,我説:‘現在我先去找找他們看,假使一個月後找不到人的話,為了應付白玉騏再度來犯,就只好先下手追查他武功的來源了。’這樣他們才把姑娘禁閉了起來。”

    白玉騏心情稍放,緩緩道:“好吧,天明我們就起程前往雞公山好了。”話落走進自己的卧房。

    熊玉燕把白玉騏與曉霞相識的情形問清楚後,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卻儘量壓制了沒有表示出來。

    “七面鳥”把白玉騏上少林寺的情形問清楚後不由搖頭嘆息道:“只怕今後少林也是我們的大敵了。”

    “七面鳥”叫過店小二,吩咐他為三人準備了十日的乾糧後,便倒在套房椅子上呼呼大睡了。

    天一過午,三人便從店裏出發,為了爭取時間,三人決定越山而過,天黑之前三人已登上了人跡罕到的高山上。

    中國川中一帶山山接連,路在山間盤旋,古諺謂“蜀道難,難比上青天”,就是説這裏的山路極為難行,其他的路既然如此,那麼大山之中行動的困難可想而知了,好在三人都有一身武功,越山過嶺如履平地,行動在古木蔓草叢生的山野中並不覺得困難。

    三人找了一處綠草谷地住下,一夜易過,三人分用了些點心,起程繼續前進,躍上谷頂突見旭光照耀下,一塊突出的平石上對面擺着兩顆金骷髏,金光閃閃。

    白玉騏不由奇道:“這不知是那個名家雕刻出來的,真像真的骷髏一般。”

    熊玉燕道:“我看到這種束西就害怕,我們還是趕快走吧。”説着掉轉頭去。

    一直在沉思中的“七面鳥”突然回首道:“我們弄錯方向了,應該走右手邊才對。”

    白玉騏道:“我們走得不正是東南嗎?”

    “我記錯了,走到這裏我才想起。”“七面鳥”説話時兩眼不住的東張西望。

    白玉騏道:“是不是看了這兩個骷髏你才想起?”

    “七面鳥”含糊的“唔”一聲,轉身向右邊正束方向走去。

    白玉騏拉起熊玉燕的手,笑道:“假使你不害怕的話,我一定帶一個走。”走步循着“七面鳥”的方向趕去。

    熊玉燕邊走邊道:“什麼好喜歡偏喜歡這種東西。”

    三人向東走了不過百丈之地,突然草叢中又出現了兩個面對面的骷髏,“七面鳥”臉色大變,轉身又向來路奔去。

    白玉騏一把拉住他道:“老七,你今天是怎麼啦?”話落突見草叢中有兩顆金光閃閃的骷髏頭,與剛才所見到的一般無二。

    “七面鳥”急道:“剛才的方向對。”

    白玉騏冷笑道:“一對金骷髏就把你嚇得神志不清了是不是?它們是什麼來路?”雙眸神光閃閃的盯住“七面鳥”解答。

    “七面鳥”臉色驟變,尚未來得及答話,突聽對面一處高達五十多丈的石崖上一聲暴響,三人急抬頭,只見一具金光閃閃的大棺材自空而降,墮勢那麼猛的一具金棺落地竟然了無聲音,白玉騏心中登時一震,暗忖:“這是什麼武功。”

    那棺材落地後突然有個聲音道:“小子好大膽子,竟然膽敢侵入我們二位老人家安息的百丈之內,還不迥避,本來不能饒你,但殺了你,我老人家沒人送信,現在我命你們在七天內送信給我天外三友,就説‘金棺雙屍’近期就到,叫他們替我倆準備個安身之地,你可以拿一個骷髏為證,日後還我時説不定我老人家會看在你傳信的份上不殺你,你們三人只准走一個,其他兩人得留下,嘿嘿……”最後兩聲冷笑,聽得熊玉燕毛髮倒豎。

    白玉騏冷削的諷道:“白古只有活人來支配死人,沒聽説過還有死人來支配活人的事,你既然已進了棺材,我看你還是閉上你的死嘴安靜地一好。”

    “嘿嘿……”金棺材沒有再回話,只傳出一連串使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七面鳥”似乎深知“金棺雙屍”的來歷,一聽笑聲上刻出聲道:“小心”,突見那棺材騰空而起,直向白玉騏撞來,快如迅雷驚電。

    白玉騏心下暗驚,提掌以七成真力向金棺拍去,掌風才出頓覺壓力如山,反把白玉騏逼退三步有餘。

    白玉騏由此立刻判出棺材裏面的人內功定必非常深厚。

    白玉騏不敢大意,凝聚全身功力於雙手,以劈空掌對抗。

    那金棺材着地即起,或打或壓,變換快而巧妙,宛如那就是一個人,不用説這棺材的能夠跳動,必然是金棺內的人能與地面接觸,只是不知他以何法接觸罷了。

    百招一過,金棺中的人似乎有些受不住白玉騏雄渾罡猛的掌力相逼了。

    但白玉騏此刻也同樣的驚異。以他的內功來説,不要説這只是一具金棺材,就是一具純鋼實心的鋼棺材,這麼多掌也足能把它震碎了,而如今這具金棺材竟然絲毫無損,如果説棺中之人已能把內功移注在棺材上,那麼他的內功必然已達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了。

    激鬥中的白玉騏又劈了幾掌,那棺材被震得比開始時的距離遠了不少,突然那金棺材向後退去,一退二十幾丈,棺中傳出一陣陣使人心寒的嘿嘿冷笑聲,轉眼躍上石壁不見了。

    白玉騏不由又是一楞。

    熊玉燕柳眉一皺,趨前道:“他大概自知不敵敗走了?”

    白玉騏搖搖頭道:“不可能,他既然能負着棺材與人比鬥必然武功極高,不然那棺材的重量豈不是反而增加了負擔?……我就奇怪為什麼他不出來呢?”突然抬頭問“七面鳥”

    道:“你一定知道他們的來歷吧?”

    七面鳥搖搖頭道:“不太清楚,我只聽江湖傳言過,一甲子前江湖上有‘金棺雙屍’這麼兩個極難纏的人物,凡是遇到他們的人沒有一個能夠生還,至於他們的武功與打鬥的方法我就毫無所知了,他們的標記就是那對金骷髏頭。”

    白玉騏思忖一陣,道:“聽他剛才的話,必然與天外三魔是朋友,而且三魔可能已邀請他們來與我們為敵。……好了,我們趕路吧,以後大概還要遇到他們的。”

    熊玉燕邊走邊問道:“騏弟,你能勝他們嗎?”

    “很難説,我猜剛才他一定是有所顧忌,所以不敢再出來……唔……對了,對了……”

    “你想到什麼了?”

    白玉騏猜測的道:“剛才棺中很可能只有一個人,因此他不敢出來,因為我好像只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説話!”

    “七面鳥”頓有所悟的道:“金棺雙屍一定是要並肩對敵,否則不會同在一個棺材裏面,對,你這種猜測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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