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荷,你現在在哪兒?不是在台北嗎?”正在高鐵站等車的夏月荷突然接到父親夏健聰的電話。
“你怎麼知道我來台北?我正要回去,現在人在車站等車。”她很驚訝地問。
“我打電話給字寰,是他告訴我的。既然來了,怎麼不跟我連絡一下,你先別上車,我們見一面吧!”
“是。”她是刻意不通知父親的,因為每每見到父親,都會有一股強大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們就約在上次去的那家咖啡廳,離車站不遠。”夏健聰想了想才道。
“好的,我馬上過去。”她看看錶,看來剛才買的票得退了。
離開高鐵站,她搭車前往約定的咖啡廳,到了那兒,看見父親已坐在裏頭等着她。
“爸。”她走向他,坐在他對面,“我沒想到你有事找我,我只是來參加一個朋友的渡假村的開幕,過兩天就回去了。”
“你房裏的那個男人是誰?”夏健聰沒聽她解釋,劈頭就問了個讓她錯愕的問題。
“啊!”她微微一愣,沒想到老爸會撞見他,“你……你是説什麼人,會不會走錯房間,因為我一早就離開了。”
“別跟我裝蒜,他是誰?”夏健聰又問了一次。
夏月荷重重的吐了口氣,“他是宇寰的表弟,陪我一塊兒前來。”
“為什麼是他?應該是宇寰陪你才對吧?”他很訝異。
“你也知道宇寰的眼裏只有工作,就是因為他沒空,才會派在他公司實習的表弟和我一道來。”她真不懂,老爸為何要這麼敏感。
“他在宇寰的公司實習?”
“對,他還是大學生。”説起歐陽昊天,她內心便有股説不出的澀意,這份感覺就連她父親都察覺到了。
“你跟他是不是有不尋常的感情?”在夏健聰的利目下,夏月荷永遠無所遁逃。
“爸,你不要亂猜!”她激動地回道。
“難道你又跟宇寰吵架了?唉!月荷,我知道要去愛一個你不愛的人很難,但是宇寰真的不錯,有錢有勢長得又好,難道你真要嫁給吳振東那種男人?”他握住她的手,“我已經用郭家那筆錢送你弟弟到美國醫治了,醫生説他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視力也可以恢復最理想的狀況。”
“那就好,我的虧欠終於可以償還了。”
夏月荷八歲的時候,與六歲的弟弟一塊兒玩耍,當時弟弟騎着三輪車朝她衝來,她本能地往旁邊一閃,卻忘了身後是條大水溝。因此,她弟弟摔傷了脊椎,還被碎玻璃刺瞎一眼,而她重男輕女的爸爸不分青紅皂白,一味的怪罪她,説她害了弟弟。
她多年來揹負着這個壓力,不曾放鬆過,而爸爸帶着弟弟四處求醫,終於在兩年前打聽到美國的醫院可以醫治弟弟,只是光醫療費就要千餘萬,她家怎麼負擔得起?
為此,父親提出了要她嫁給郭宇寰以換取報酬的要求。
夏母雖然心疼她,但是在丈夫的強勢主導下,她也不敢為心愛的女兒説句話。
“你懂就好,如果你弟弟能因此好轉,下輩子你也不用贖太多的罪,否則我看你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夏健聰警告的望了她一眼。
夏月荷緊握雙拳強行忍耐,忍耐着不反擊。
“還有,別跟那個男人有什麼牽扯或往來,就算在公司實習也少理會他,否則我不管他是誰都會讓他身敗名裂,無論如何你和宇寰的婚事絕不能出差錯。”説完,夏健聰便站了起來。
“爸!”夏月荷喊住他,“我跟那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又憑什麼讓人家身敗名裂?”她真的生氣了。
“你該知道,只要誰阻擋你的婚事,我都要讓他嚐到苦頭,所以你最好小心點。”他皺起眉,睥睨着她。
夏月荷深吸口氣,_放心吧!我跟他根本沒什麼,如果爸要亂猜我也沒辦法,他還只是個大學生,有着美好的未來,如果爸毀了他,一定會後悔。”
説完之後,她便走到櫃枱付帳,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出咖啡廳,她快步往車站的方向走去,直到好長一段距離後,她終於停下來扶着行道樹喘氣。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希望爸不要真的找歐陽昊天的麻煩,如果因為她而讓他受到傷害,她定會自責一輩子。
唉……早決定要忘了他的,她不該再想起歐陽昊天才是,即便還有一段時間得碰面,她也只好漠視他,希望他也能收回心。
仰首看看頂上的陽光,深吸口氣,她才有勇氣繼續往前走。
***
回到高雄,陽光更熾,夏月荷懷着滿心的疲憊回到住處,這才發現忘了帶鑰匙,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應門,在屋外的階梯呆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才不得不將行李往牆內一扔,揹着皮包去公司。
當她來到公司門外,就看見歐陽昊天站在那裏!
“你:…“”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趕回來,“你回來了?”
“一起去的,你怎麼可以先溜呢?”他沒好氣地睨着她,“以為逃跑就可以徹底遠離我嗎?”
她垂下腦袋,怎麼才決定疏遠他、漠視他,他就出其不意的現身,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看了眼他放在地上的行李,她這才想起臨走前他與郭寰宇的爭執,“你沒地方去嗎?還是去你表哥家吧!”
“你以為我除了他那裏便無處可去?”他眯起眸,“倒是你幹嘛跟他住一起,又還沒結婚,難道不怕被説閒話?”
“我的閒話又何只這一件,無所謂了。”她苦澀一笑,隨即又説:“既然你不肯住你表哥那裏,就隨你意了。”即使擔心他的住處,她也不能表現出來,還是讓他走吧!
“喂,你要去哪兒?”他望着她轉身離開的背影。
“當然是去找你表哥、我的未婚夫噦!”她回頭,對他強逸出一抹笑,“兩天不見,還真想他呢!”
説完,她便踩着優雅的步伐往辦公大樓走去。
歐陽昊天立刻追上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不準進去,跟我走。”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快放開我!”她甩開他的箝制,皺起一對秀眉。
“這就是你的習慣?可以在一瞬間翻臉不認人,就算要離開,為什麼不跟我説一聲?”他霸氣地擋住她的去路,緊抿的薄唇堅定且固執。
夏月荷擰緊眉心,被他逼問得好想哭,“歐陽昊天,你我本就不同路,你照顧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冷靜一下。”
“呵!冷靜!説得倒容易。”他冷嗤。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真的快被逼瘋了。
“我的想法你真的想知道?”歐陽昊天挑起眉,“那就跟我來。”
“你這是幹嘛……”她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拉到對街的公園裏。
他灼灼的目光逼視着她,“我再問你一次,直到現在你還是要嫁給我表哥?”
“我早説過這是絕對不會變的。”夏月荷別開臉,看着旁邊的小樹。
“你轉過臉看着我。”他雙手擦腰,“不要每次説着違心之論時就只會用後腦勺看我。”
“哪有?”她猛回頭。
“好,那就看着我,看着我説話。”他皺起雙眉,整個人幅射出咄咄逼人的氣勢,“我再説一次,把婚事給退了。”
她心下一驚,“我説過不可能!”
“因為錢嗎?多少?”幾次從她和其他人的談話中,他多少可以猜出原因,既然她不肯説,那就由他開口好了。
“你這是做什麼?幫我出這筆錢嗎?你以為你是誰?”夏月荷最不希望發生這種事,那感覺就好像她真是個只要有錢就可以隨意買走的女人。
況且她也不希望將自己肩上的重擔壓在他身上,就算他家裏再富有,如今的他也不過是個大學生呀!
“我想我應該沒有你想的這麼窮。”他端起臉色,一瞼正經。
“我知道你不窮,但你憑什麼這麼説,跟你父母開口要錢嗎?”
她的問話倒是讓他的呼吸一窒。
“你先告訴我多少,我才好想辦法,即使不跟我父母開口,我也會另外想辦法。”他仍堅持道。
“我看還是算了,我不喜歡像你這種還沒出社會的男人,要什麼沒什麼。”她故意説這種話刺激他。
“夏月荷!”他咬牙道:“這些是你的真心話?”
“沒錯。”趁自己有勇氣,她又説道:“不要以為上過一次牀,你就想掌控我的人生,好呀!你若真想讓你表哥知道,你就説吧!反正我願意承受做錯事的代價,也深信他會原諒我。”
“你跟我上牀是做錯事?”他緊蹙雙眉,笑得激狂,眼神隨即轉為凌厲,“難道除此之外,你的心裏完全沒有我的存在?”
她心頭好悶,揚眉淡冷回道:“對,那個晚上是我一時意亂情迷,遇到任何一個男人我都可能和他上牀,至於是誰我根本不在乎,所以你就別再提了。”
見他僵住了表情,夏月荷立刻甩開他穿越馬路回到辦公大樓,還差點撞到路人。
歐陽昊天的拳頭緊握又緊握,瞪着她奔離的背影,心口堆積難忍的憤恨。
她怎麼可以説出這種話?而這些話又含帶多少真?多少假?
***
對歐陽昊天説了那番話之後,夏月荷是既難過又自責,她氣自己對他説了這麼重的話之後還收不了心,直想着他現在怎麼了?
今晚要住哪兒?明天還會來公司嗎?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股鎖在胸口想要見到歐陽昊天的念頭差點逼瘋她,她趁着辦公的空檔偷偷來到研究處外觀望……就在這時候,研究處的門突然開啓,讓她連閃避都來不及。
“咦?你不是夏秘書嗎?”是主任劉文強。
“對,呃……總裁要我來找歐陽昊天拿樣東西。”她一時間找不到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只好隨便掰了。
“這樣呀!可是他到現在還沒來,我正想問問你或總裁呢!”劉文強皺着眉説。
“什麼?他沒來!”她眉心輕鎖。
“對呀!你們都不知道嗎?”他覺得有點奇怪。
“他這兩天沒回去,所以沒碰到面。”她嘴裏做着解釋,心中卻直煩躁起來。
她怕他再也不回來,更擔心他連實習都放棄了。
拖着無力的步伐回到辦公室,她無精打采地呆坐着,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她來到郭宇寰的辦公室,“你忙嗎?”
“大概快忙完了,有事嗎?”郭宇寰抬頭問道。
“你……沒什麼。”想問他知不知道歐陽昊天的下落,但又怕被他誤解,成為他調侃她的藉口。
“想要我陪你吃晚飯是嗎?”他揚唇一笑。
她愣了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父親又打電話給我了,説你非常懊惱一直沒能跟我建立感情,他還説你其實是喜歡我的。”他靠向椅背,對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雖然他的話必須打點折扣,但我倒是挺意外的。”
“我爸是這麼對你説的?”她擰起眉頭。
“是呀!既然有話可以直接跟我説,何必不好意思?”他俯身向前,.繼續處理公事,“再等我十分鐘,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其實月荷長得很美,比他身邊的幾個女人都美,只不過梗在他心底對她與她父親的觀感,讓他無法認真的愛她,甚至連碰她都有心理障礙。
夏月荷見他根本沒有提到歐陽昊天的事,她忍不住地先開口了,“你難道都不關心你表弟?”
“昊天!他怎麼了?”他無所謂地問道。
“他今天沒來上班。”
“哦?這麼快就厭了嗎?他要回台北還是繼續留下我都無所謂,他高興就好。”他笑着説,好像這是他早能預料的。
“你怎麼可以説得這麼輕鬆?”夏月荷非常不能理解。
“那你要我説什麼?去求他回來公司上班還是回來住?”他的左手手指輕敲桌面,觀察着她的表情,“雖然你是他的表嫂,但也未免太關心他了吧?”
“我!”她氣不過地又説:“我怎能不關心,他和你可是為了我才鬧翻的,因為這件事我一直愧疚在心。”
“你~點也不必感到愧疚,我和他雖然是表兄弟,但是説感情還不及一個朋友。”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她輕吐了口氣,走到旁邊坐下,等他一塊下班。
大概十分鐘後,郭宇寰終於處理完公事,合上文件抬頭問道:
“今天晚餐,你想吃什麼?”
“你不是説要吃好吃的嗎?我都可以。”現在她只能儘量勸自己別鑽牛角尖,一切就像爸説的,好好跟他相處吧!
他點點頭,“那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兩人一起步出辦公室,就在走出大樓時,夏月荷卻驚見歐陽昊天一副閒適的姿態等在大門外。
“你們終於下班了,讓我等得都忘了今夕是何夕了。”他揚高嘴角,笑睨着他們兩個。
“你在等我們?”郭宇寰朝他笑笑,“你表嫂剛剛還因為我不夠關心你,差點找我吵架呢!”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歐陽昊天對着她問。
夏月荷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低頭瞪着地面。
郭宇寰這才説:“既然來了,就當作慰勞你們兩人替我出差,我請你們好好吃一頓吧!”
“表哥都這麼説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歐陽昊天也不推辭。
郭宇寰突然想到,“天,我忘了我的車在保養,坐計程車吧!”
他正要招手攔車,突然,路邊一輛高級轎車打開車門。
歐陽昊天帥氣地走向它,“這是我昨晚打電話回去,請人一早幫我開過來的,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年紀輕輕就開這麼好的車?”郭宇寰説着雙關語,“你該早點出社會,不要光做個只會花老爸錢的公子哥。”
“哥,不必強調,我知道我是個敗家子。”歐陽昊天完全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屑,而這句話也正好項得郭宇寰啞口無言。
坐進駕駛座之後,他見表哥跟着要坐到前座,趕緊又説:“讓小姐一個人坐在後面好像有點失禮吧?”
郭宇寰震了下,隨即退了出去,“好吧!那我坐後面。”
“不用這麼麻煩,我一個人坐後面沒關係。”夏月荷可不想因為她又引起不必要的爭執。
歐陽昊天不再回應,只是遞給她一個別具深意的目光,讓她不敢再有異議,而後坐進駕駛座。
“哥,想吃什麼?我請客。”她回頭問着一臉不悦的郭宇寰。
“這事怎麼可以問我呢?不是要問問在場唯一的女性?”郭宇寰用歐陽昊天剛剛的語氣回應他。
“説得是,不過她好像不太想理我,還是由哥回答吧!”歐陽昊天的目光瞟向凝思不語的夏月荷,笑得肆無忌憚。
“我想吃牛肉麪。”突然,她開口道。
“什麼?”郭宇寰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住家附近有間牛肉麪館,挺好吃的。”説真的,她已經厭煩了每天在高級餐廳用餐,不是牛排就是法式、日式料理,讓她想換換口味。
“我不吃。”郭宇寰可不想在那種沒有冷氣又狹小的店裏吃着會讓人直冒汗的麪食。
“哥,她想吃就陪她吃吧!”
“那麼你陪她,送我回去就行。”郭宇寰可不想委屈自己。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只能聽命了。”歐陽昊天只好將郭宇寰送回家,可沒想到夏月荷也跟着下車了。
“你——”歐陽昊天睨着她。
“既然宇寰不肯去,我也不想去了。”她巧笑倩兮地勾住郭宇寰的手臂,對他嫵媚一笑。
歐陽昊天看看她,又看看郭宇寰,竟狂笑出聲,“哈……你們兩個還真是,哈……”
“你笑什麼?”他這種激狂的笑讓她心口一驚。
“我笑你們是不是蓄意在我面前演戲?一個説要吃麪、一個説不吃,然後就一塊兒下了車,唉……不想跟我吃飯就直説,何必來這一招。”
“我不是。”看他這樣的反應,她竟然有點難過。
“不必對他解釋,去不去吃隨你們,我可沒空杵在外面聊天,先進去了。”郭宇寰直接轉身進屋裏。
夏月荷慌了,她看看郭宇寰的背影,又看看歐陽昊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
“你到底去不去?”歐陽昊天抬起探究的眼望着她躊躇的模樣,用一種知她甚詳的語氣道:“在我面前不用演戲了,上車吧!”
“我不會去的。”為了他好,她絕對要控制住自己的心。
“你真的不肯?”.“我不會讓你哥一個人在家,他什麼都沒吃,我又怎能自己跑出去飽餐一頓。”她強持鎮定,理所當然地説着。’
“你的意思是要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噦?”歐陽昊天半眯着犀利的雙眼,冷冷地探究着。
“過去我也經常這麼做。”她抓緊顫抖的雙手,無奈地強撐起微笑。
他似笑非笑地進出一句話,“雖然你老愛展現你的演技,但是在我看來卻是爛透了。”
夏月荷意外地望着他,向來不輕易被人察覺內心苦痛與脆弱的她,為何在他面前總是無所遁形?
“上車。”他收起笑,冷硬地説。
“我説了我要——”
“我叫你上車。”這次他是用吼的,看似不在意的黑眸閃過一絲傷痕。
夏月荷心念一轉。藏眼他去吧!無論如何該説的話這次一定要説個清楚,否則兩人都會墜入無法回頭的地獄。
“好,我跟你去,正好有話想對你説。”既然逃不掉就只好面對了,雖然很難,但她不能退縮。
“巧得很,我也是。”他挑眉一笑,“上車吧!”
***
來到牛肉麪店,他們隨意找了張桌椅子坐下,各叫了碗麪。
夏月荷一直靜靜等待着,等着歐陽昊天開口,想聽聽他到底想對她説什麼,可是他卻什麼也沒説,叫了幾盤小菜和一瓶啤酒後,便自顧自地吃喝了起來。
“你到底想對我説什麼?”這種氣氛讓她快窒息了。
“要不要也來瓶啤酒?啤酒搭配小菜,感覺很不錯。”他卻回了句不搭軋的話。
“我不想喝。”
“為什麼不喝呢?你喝酒的時候可愛多了。”説時,他的表情帶了抹曖昧。
夏月荷發現他似乎喜歡隨意開口説句話來擾亂她的心,,而且樂此不疲。
“夠了,你既然不説,那我説好了。”她深吸口氣,“我會跟你來吃麪,絕不是對你還有什麼留戀,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等着她接績的話。
“只是……”她想了想,“只是希望你能把我忘了,或許是我們兩個人複雜的關係混淆了你的心,但我比你理智,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那你説説看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他的身子傾向前,傭懶地對她眯起雙眸。
夏月荷深吸口氣才道:“錯是我們之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怎麼説都是一場錯誤,這兩天我後悔極了,就像……就像一個紅杏出牆的妻子擔心被丈夫發現那樣的害怕,所以我請你也忘了那些事。”
“那麼對的又是什麼?”他靠在椅背上等待着。
“對的是我終於想通了一件事。”她深吸口氣繼續説:“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你表哥,之前的不確定是因為他對我的態度。”
看着歐陽昊天只是一直望着她卻不發一語,她強迫自己繼續説:“因為他對我有誤解,讓我很難過、很心痛,才會喝醉酒做出那樣的事,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把你當成他……”
在他炯利的目光下,她只能説謊,説着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謊言。
“這麼説,我只是他的替代品了?”他似笑非笑地蜷起嘴角,讓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以這麼説。”她斂下眼。
“你可能還不太瞭解我。”他撇撇嘴,嗓音有力且低沉。
“什麼意思?”
“我不是那種會輕言放棄的人,而你這番話的説服力不夠,我甚至看不出你有愛上我表哥的任何跡象。”歐陽昊天這麼説只是想、堅定自己愛她的信念,但其實他的心情非常混亂,因她這幾句話心陣陣抽疼着。
他害怕……害怕她是真的愛上郭宇寰了!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一定要毀了我的幸福嗎?難道裝作陌生人會有這麼困難?”因為擔心自己會連累他,更擔心父親會做出不利於他的事,她激動的揚高聲調。
歐陽昊天看看店裏每個人都看向他們,忍不住搖頭輕嗤,“沒想到一提起他你會這麼激動。”
“我當然激動了。”她這才平復自己的心情,壓低嗓説。
“吃麪吧!”歐陽昊天不想再多説什麼,這時面剛好端來,他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瞧他一副沒事人般,她的心情更煩鬱了,難道他真的不願意聽她的勸,兩人各自回到原有的路,過自己的人生?
雖然她會痛苦一輩子,但只要他沒事,她真的心甘情願。
吃了口面卻食不知味,而這段時間兩人都無語,詭異的氣氛讓夏月荷幾乎透不過氣。
吃了幾口面,她便放下筷子,將碗往前一推,“我吃不下了。”
“提議吃牛肉麪的是你,怎麼會吃不下呢?”他挑眉望着她。
“是你讓我吃不下的。”她立即站起,拿着皮包就往外走。
歐陽昊天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眉頭不禁輕蹙了下,隨即把帳結清也跟着走出店外,“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住得很近,不用麻煩。”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散散心,讓自己的心放空。
“一點都不麻煩,我同樣住在附近。”他撇嘴笑笑,“我已經租下你們隔壁的空屋。”
“什麼?”她一直以為他會選擇住飯店。
“走吧!”雖然他心情也很沉重,卻仍強裝愉悦,因他相信她所説的這些不是真心話,絕對不是真心話。
夏月荷只能被動地坐進車裏,讓他送回家。
進屋後,迎接她的仍是一室的寂靜,郭宇寰若不是關在書房裏,就是出去找他的女人了吧!
走到樓上房間,她打開窗,果真看見歐陽昊天將車子停進隔壁的院子,而後走進那棟日式平房。只見他開了燈,頑長的身影在裏頭走動……夏月荷靜靜地看着,直到他熄了燈,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