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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玉山傾倒

    忽然,他一眼看到了榻上的蒲團,直徑二尺,但卻有三寸多厚,海兒心中微動,暗忖道:“莫非這蒲團下面有古怪。”

    他想到就做,伸手扶住蒲團邊沿,輕輕一託,卻沒有托起來。奇怪呀!以他目前的功力,別説雙手上託,就是小指輕輕一彈,數百斤重的銅鼎巨石都會震飛出去,這蒲團難道比銅鼎還重。

    他想到這裏,心中大喜,認定蒲團之下,定有文章。當下雙足不了不八,氣沉丹田,兩手輕扶蒲團邊沿,喝一聲“起”……

    誰知蒲團依舊紋風不動。

    海兒又驚又楞,無意中手兒一推,卻聽得“絲”地一聲,蒲團竟自徐徐旋轉了半圈。

    這一喜,非同小可,他雙手連連推旋,蒲團也隨着他的手,來回疾轉不已,但旋轉到一定限度就自行停住,再也推旋不過去,卻依舊不能由此發現開啓萬劫穹宇的通路。

    海兒心中焦急如焚,計算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時辰,卻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壁間更不時傳來一、二聲妖脆的笑聲,彷彿在笑他的徒勞無功。

    忽然他悟出了一點道理,當下平心靜氣的仔細觀察,然後雙手扶住蒲團邊沿,先向左推旋一圈,再向右推旋二圈,然後再左推一圈,右推二圈,果然都沒有遇到絲毫阻力。

    他心頭好不高興,連連推旋了四十九次之後,整個蒲團忽然應手而起,掀落一邊,他不由喜得低叫一聲。

    目光到處,蒲團下面乃是一個每邊尺二的正方形洞穴,黑黝黝的大概有三尺來深。海兒運用慧目一看,只見方洞之中,乃是縱橫交錯的棋盤方格,方格之上,棋佈星羅地有着幾十點黑紅色的圓珠。

    海兒心中一動,暗忖道:“諒來這數十點圓珠,就是開啓通路的機鍵所在。”

    他伏身下去,伸長手去撈摸盤上圓珠,手剛摸觸到,卻聽得壁間傳出段思鳳冷冷的笑道:“好個五行神龍,但據我看來,分明像一條黃狗在吃屎。”

    原來那個方洞太深了,海兒必須把臉貼在牀上,方能伸手摸及,這種姿勢,的確和狗吃屎有點相像。

    海兒一聽此言,窘得直跳起來,心中又恨又惱,但不禁想道:“對啦,倘若這方穴之中的圓珠,是開啓通路的樞紐,那麼一定有方法使之升高,否則,難道她也用這種姿勢開啓通路嗎?”

    想到這裏,他仔細觀察方穴四周,發現穴邊有着一藍一白二個圓點,乍看和洞穴渾成一體,但仔細觀察,方知是用人工雕鑲上去的。

    海兒伸指一按藍點,觸指之後,藍點向裏微陷,卻聽得一陣風雷之聲過後,那方洞底上的棋盤形的東西,緩緩向下沉落,越來越深。

    他心中一驚,連忙伸手一按白點,又是一陣風雷之聲過後,棋盤狀物緩緩上升,片刻之後,與榻沿相齊。

    段思鳳在壁間冷冷説道:“這還差不多。”

    海兒微笑一下,並不答理,目光掃處,卻發現棋盤方格之上,紅黑二色的圓珠,紅的有十八枚,黑的也有十八枚,合計三十六枚,布就六六天罡方位。

    但是,通路的樞紐難道在此?或許,是另外一種機關佈置罷!他心中不禁惶然。

    要知道六六天罡陣法,共有六種陣式,三十六種變化,當然難不到海兒。但在這具體而微的天罡陣法之中,難道真是開啓通道的樞紐?時間剩下不多,必須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找到通路,否則今天的第一場比賽,就算輸了。

    海兒把心一橫,伸手移動棋盤中紅黑二色圓珠,無意中抬頭一看,發現穹形屋頂上,在棋盤形物的對應位置上,也自出現紅黑二種光影,色澤很是明顯,數字也是三十六枚……

    海兒伸手移動一枚圓珠,頂上光影也隨之移動,其應如響。他不由十分奇怪,暗贊段思鳳的靈性巧思,心裏不知不覺地浮起欽佩之情。

    他連連撥動圓珠,一種變化接着一種變化,屋頂光影,隨着圓珠的移動,而旋轉不已,但一連經過三十五種變化,卻連一點動靜都看不出來。

    海兒有點失望,另方面,四個時辰也差不多到了,他暗歎一聲,心想:“倘若這最後一種變化過後,還不能打開頂層通路,看來只好認輸了。”

    心裏想事,手中可不閒着,接連拔動了十多顆圓珠,突然四壁間傳來一陣“隆隆”異響,連牆壁都為之震搖不已,海兒大吃一驚,身形倏然後退尋丈,目光到處,只見那紅黑二種圓珠,忽然自行旋轉起來,輪飛飈旋,迅疾無比,海兒只道在無意中觸發了另一種機關,心裏有點吃驚。

    足足轉了一盞茶時間,旋轉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終於停止了。屋頂上又是一陣輕微的風雷之聲,由小而大,漸漸地現出一個洞穴,透入天光,海兒心中不由大喜。

    那方洞約有二尺見方,海兒剛想騰身飛出,突然又傳來“鏗”的一聲,又是一柄鋼梯,緩緩突伸而下,到了離地三、四尺處,這才停住。

    海兒心中不勝之喜,剛想出去,卻聽得壁間傳來段思鳳的聲音道:“喬少俠的神功絕世,靈心巧思,確實不同凡俗,我們比試到此,大功可謂告成……只可惜……”

    説到這裏,她語聲一頓,海兒微笑道:“令主構思之巧,機關佈置之精奧,確令在下大開眼界,深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不知有什麼可惜……”

    段思鳳微微一嘆,言詞之中,卻流露出無限喜悦,緩緩地道:“可惜喬少俠在變化六六天罡陣式之時,沒有悟出有相無相,兩儀分合之妙,因此,一定要將三十六種變化,完全推演一遍,通路始現,耽擱了一些時間,超過了規定的四個時辰……”

    海兒聽到這裏,心裏一緊,不由跌足微嘆,暗忖道:“自己當時也曾考慮到,打開通路,一定另有捷法,不會費時很多,但因為已經開始推演陣式,雖知有相化為無相,兩儀是二實一,可以在頃刻之間,完成變化,卻又怕忙中有錯,欲速不達,以致耽誤了寶貴時間。”

    他想到這裏,卻聽到壁間起了一陣“軋軋”之聲,左側出現一道圓形門户,段思鳳一身藍衣,迅疾如風地飄將出來,臉上露出得勝後的微笑……

    二人一出穹宇,只見紅日已漸西沉,紅霞滿天,歸鴉陣陣,已是黃昏時分。

    海兒回想起萬動穹宇中四個時辰的經歷,宛如做了一場大夢,若非目前衣履稍形破損,真將懷疑剛才的經歷,不是真實呢。

    卻見萬劫穹宇前的草坪之上,站着二三十個人,正是乾坤指解銀鈴及蝴蝶剪歐陽叔英等雙方高手。海兒目注段思鳳發出微微一聲短嘆,身形如一縷輕煙,迅捷如風地直掠而前。頃刻之間,和眾人會合一起。

    他們剛想出題比拼第二場,卻見冰香玉女冷無雙,朝海兒呶呶嘴,低聲道:“有人來啦。”

    海兒舉目視之,只見遠處疾馳來一條人影,身着翠色短襖,背插短劍,正是卞老人的徒兒,現在業已引進自已門下的翠兒姬鐵翠。

    海兒驀吃一驚,暗忖道:“自己在出發之時,命令翠兒在家留守,不遇要事,可以不必到此地來,現下莫非……”

    翠兒馳到面前,向海兒恭身一禮,低聲道:“師父,無情劍客魏既妄的蹤跡,己經在蕪湖一帶出現,受到一羣武林人物攻擊,被他連傷十多人,突圍走了。”這一個消息,可比奪金龍寶藏的事,重要得多。要知九麟佩的得失,對海兒關係極重,何況該佩又是一宗人人觀覦的異寶,十多年前,為了這片小小玉佩,就已禍亂相尋,殺劫頻頻,海兒的父親、母親為此而死。

    他恨不得插翅飛到蕪湖,立擒魏既妄,奪回九麟佩,但和綵鳳令主的約會未終,卻不能一走了之。

    翠兒又道:“師父,您失去九麟佩的事情,最近江湖各派都知道了,尤其是華山、崆峒二派,因和師父結夥很深,聽説崆峒派掌門紫陽真人,已請出上清觀鎮山之寶玄昊神劍,親率派中好手多人,現在已至長江上下游各口埠……”

    説到這裏,語聲略頓,又道:“華山派自從無塵子斷了雙掌,逃回華山之後,傷重死亡,再加門下高手鶴靜鶴真、以及該派後起之秀青劍冠宮大強等一行四人,都被火焚葬在三才奇門陣中,引起了全派上下的公憤,連多年坐關未出的該派掌門無垢真人,亦已傳下桃玉符令,搜索師父及曾師父的蹤跡……”

    海兒聽得眉頭連皺。翠兒又道:“徒兒剛才從洪家寨來這裏時,發現華山三劍中的紫兒劍修真,狠狠瞪了徒兒一眼,師父的蹤跡,諒已外……”

    海兒一想不錯,華山三劍白鹿劍修性,赤陽劍修明以及紫霓劍修真,都是華山派的健者,雖已投效綵鳳令主旗下,但遇上本派有事,自然一定會出力的……

    一邊想,聽得翠兒道:“還有東海方丈山離朱宮的人物,聽説又派了幾個高手,並且已與火狻猊井瑁會合了。”

    海兒秀眉連皺,他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但目前各方危難,紛集一身,實在感到大傷腦筋。

    估不到翠兒又道:“師父,還有嶺南羅浮山的鐵肝劍魔,因羅浮雙怪宇文兄弟,在陸莊大會受挫,回羅浮宮向乃師哭訴,再加鐵肝劍魔的徒孫——霹靂劍孔獬,自在焦山受了重傷之後,回羅浮山救治,卻因傷勢太重,又不知善加保懾,性命雖然保往,一身功夫,卻付烏有,這幾件事情合在一起,激得老魔頭大動肝火,派了門下三聖兩煞,已在北上途中……”

    這三聖兩煞,乃是羅浮山上第一代弟子中的有數高手,三聖名叫白雲仙子董綺雲、天璇公主宗妙妙、靈巖秀士華滄浪。兩煞乃是毒者古巖、紅葉公子李行風。這五個人,兇名久著,此番聯袂北上,實力萬難輕視。

    海兒一雙秀眉皺了又皺,卻聽得遠處又有人急急馳來,片刻之後,出現一個混身浴血的白衣女子,海兒神目一瞥之下,不由大楞,原來來者乃是洪家寨主洪大雄的愛女——白鳳凰洪玉燕。

    只見她周身浴血,左肩背上一處刀傷,深幾入骨,皮肉開綻,鮮血把一身白衣,染成腥紅。

    洪玉燕離海兒,尚有數丈之遙,竟自支持不住,撲地倒下,但她兀自掙扎地叫道:“東海離朱宮派人攻進寨來,到處放……火……殺……人……卞老前……輩……己死……死了,金……龍……龍寶……藏搶走了,那爐靈丹……也……被……”

    話説到這裏,她好像力量用盡,暈死過去。

    這下子變故,驚得眾人面面相覷,海兒疾躍過去,按視洪玉燕的臉色脈息,不由秀眉連皺。連忙從身上取出一粒靈丹,喂入口中,又替她上藥包傷。一面又把手掌按在洪玉燕的心穴上,一股熱流滾滾而入。

    正在手忙腳亂之時,卻聽得翠兒大聲哭叫起來,連聲叫道:“師……父,我要卞師父……”

    一邊説,身形一縱而起,向迴路馳去。

    海兒大吃一驚,叫道:“翠兒回來,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

    由於他替洪玉燕療傷,正在重要關頭不能停手,翠兒卻因聽説乃師卞寒玉己死,神智己昏,根本沒有聽到海兒的話,仍是一股勁的前馳,口裏邊哭邊叫道:“我要師父,我要……卞……師父……”

    雷音三鷂中的雲鷂馮麗莎,身法最快,身形一晃,已在翠兒面前,叫道:“翠師叔,師叔祖叫你呢……”

    她一句話未完,翠兒身形連晃,連閃幾個方向,都被擋住,倏然秀眉雙挑,一掌斜斜斫出。口裏兀自叫道:“我要卞…………父……啊!……”

    馮麗莎雙掌齊舒,忽擒忽拿,驀然發覺寒氣侵肌。混身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這才發覺翠兒劈出的掌力之中,業已凝集了珠穆朗瑪峯玄冰仙府絕藝——寒靈真氣。

    又見翠兒兩眼發直,知他因心神突受刺激,出手之際,可能分不出輕重,可是自己又不能加勁反擊,把他震傷。當下翠眉連皺,閃身飄過一旁,卻見翠兒得隙即走,“唿”一聲,已出去了三、四丈。

    雷澤鷂杜貫,霹靂鷂姜明從後追來,見狀嚇了一跳,匆匆停步,匆遽地道;“師妹沒事罷!”

    雲中鷂馮麗莎急得一頓足,道:“二位師兄,還不快追,翠師叔的神志有點昏亂。”

    杜貫姜明如奉綸音,忙不迭的追去,但已落後了一步。翠兒已馳出七、八丈左右……

    冰香玉女冷無雙也自着急得頓了頓腳,她這一頓腳不打緊,卻把跟在身後的陰陽劍葉天進、嘉陵劍客石磊二人弄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卻只有智多星秦思禹嘿嘿地冷笑了二聲。

    冷無雙秀目一掃秦思禹,嗔道:“你笑什麼啊?”

    那三個年輕人只感到心神一蕩,敢情冰香玉女冷無雙臉帶薄嗔,竟自美不可言,直把三人看得失神落魄,智多星秦思禹張口結舌,竟自忘了答話。

    冷無雙臉上泛起輕怒,嗔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問話還不回答。”

    智多星秦思禹吃了一驚,頓時恢復過來,連忙道:“他們三個的腳程,比不上翠兒,只怕追到洪家寨,也是追不上咧。何況聽洪姑娘講,洪家寨已被強敵侵入,全寨瓦解,他們這一回去,遇上離朱宮那批魔頭,必然凶多吉少。”

    冰香玉女冷無雙着急道:“那麼你們還不快點追他們回來

    秦思禹連連搖頭道:“冷姑娘,我的腳程,和翠兒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間,只有等喬少俠療傷之後,一齊回洪家寨去,比較好一點。”

    冰香玉女冷無雙氣得把粉臉一板,一言不發。陰陽劍葉天進一見智多星秦思禹碰了個大釘子,內心好不舒服,他立意討好玉人,連忙道:“我去追他們回來……”

    言罷,身形動處,如飛而去,馳出數丈之後,還回身向冷無雙擺擺手道:“冷姑娘放心好了,我去去就來。”

    葉天進立意討好冷無雙,施展輕功時,連吃奶力氣也用出來了,端的像弩箭脱弦般疾馳而去。

    嘉陵劍客石磊一見葉天進着先鞭,那甘落後,連忙也叫道:“冷姑娘,我也去追他們。”

    言罷,偷偷瞥了冷無雙一眼,見她冷冰冰的不置可否。他受她冷待己慣,見狀還以為是冷無雙嫌他走得太慢呢,連忙慌慌張張地又叫一聲,道:“我就去追。”

    身形一動,跟中陰陽劍客葉天進的後面疾馳而去。

    智多星秦思禹在肚子裏連連冷笑,忖道:“這兩個小子,分明活得不耐煩了,這一離開大夥,撞到離朱宮來人,只要一個分辯不清,怕不立刻就是死數,嘿嘿,這樣我也可以少去兩個情敵……”

    想到這裏,偷偷看了冷無雙一眼,只見她麗資天生,混身上下,無一處不美妙,尤其那身雪也似白的衣服,配上冰肌玉骨,勻紅嬌臉,有如仙露明珠,神采照人,不知不覺中又深深地着起迷來。

    那一邊,綵鳳令主段恩鳳早把這前後變故,看得清清楚楚,又聽説金龍寶藏已經丟失,失去的九麟佩又在蕪湖一帶出現,早就暗中傳令下去,一方面飛鴿傳書,令留寧江守總舵的洞庭四十八寨寨主吳耿忠及陰陽戟杜一瓢兩人,速派高手,留意無情劍客魏既妄蹤跡,另方面調集跟隨自己的好手,只等海兒治完白鳳凰洪玉燕傷勢後,立即赴洪家寨一觀究竟,順便參加奪取金龍寶藏。

    乾坤指解銀鈴、冰香玉女冷無雙及其他眾人,都急得坐立不安,又見海兒替洪玉燕行功療傷,已入重要關頭,誰也不敢打擾。片刻之後,海兒睜開雙目,長吁一口氣,説道:“終算脱離險境了。”

    回看白鳳凰洪玉燕業已甦醒。但精神萎頓,眼含痛淚,嚶嚶哭道:“我爹爹……他……他……他……已經……死了……”

    海兒還想詢問詳情,冰香玉女冷雙着急道:“小師叔,翠師弟已經趕回洪家寨,不知道雷音三鷂追得上追不上。”

    海兒大吃一驚,連忙道:“我們快趕回去吧,離朱宮的人,厲害得很呢!”

    白鳳凰洪玉燕勉強站了起來,道:“我也要回去。”

    海兒道;“你傷勢未復原,又不能動手,還是在這裏休養吧!”

    言訖,回頭向段思鳳苦笑道:“本來想和令主繼續比試,想不到強敵入侵,連金龍寶藏都給劫走了,我們的事,只好將來再説了。”

    段恩鳳笑道:“好説好説,喬兄對此不必介意,小妹不才,也想跟喬兄到洪家寨去,稍效綿薄。”

    她説得好客氣,滿口喬兄,海兒摸不清她的用意,只得説道:“那怎麼敢當呢?”

    段思鳳道:“喬兄不必如此,洪姑娘也可以在此安靜療傷,我們走吧!”

    片刻之後,洪家寨即已在望,眾人都大吃一驚。只見原先佔地數里方圓的無數房舍屋宇,已變成一片斷垣殘壁,梁傾柱折。觸目都是燒成焦炭似的屍體,整個寨子靜得出奇,連雞鳴犬吠之聲,都絕了跡。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浮起悲傷憤恨的神情,海兒仰天長嘆道:“這都是我的不好,禍延此寨,看來這洪家寨除逃出洪玉燕一人外,其他人等,均被離朱宮來人,用一把火燒淨了。”

    眾人越看越觸目驚心,也越痛恨離朱宮來人的殘暴。海兒急匆匆地趕到原來卞老人所住的卧室,只見門窗半把,牆倒壁頹,有一個身着翠襖的幼童,正伏身碎礫之上,撫着一段焦炭似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

    那幼童當然就是翠兒,海兒一見之後,就放了大半心,又知道翠兒自幼被卞老人收養,份雖師徒,情勝父子,一旦遠離,悲痛自然難免,不如讓他好好痛哭一場,發泄內心積鬱,再加開導,否則反要悶出病來。

    另方面,卻發現卞老人那一爐未竟全功的六輪丹,竟連丹爐都不見了,分明被離朱宮來人劫走。

    一爐六輪丹加上金龍寶藏,另有數百條人命,這仇怨可結得大了。

    海兒與同來諸人,把全寨上下都找遍了,卻沒有發現雷音三鷂和陰陽劍葉天進的蹤跡,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敵人,遭了毒手。

    這時,眾人站立在一棟尚未全傾的屋宇中商議,只見青雲劍吳媚蘭匆匆走進來,遞了一張紙條給海兒。

    海兒取過一看,不由又急又氣,又是憤恨。原來那張紙片之上,只寥寥寫了幾個字:“二月之後的七月十五午夜,在離朱宮前,活祭死難諸師兄,祭品霹靂鷂姜明、雷澤鷂杜貫、雲中鷂馮麗莎、陰陽劍葉天進。”

    在紙片之後,還附着一幅剖腹瀝心的血淋淋的圖畫,氣氛殘酷恐怖。

    眾人都傳觀一遍,默然無語,吳媚蘭道:“這紙片在後寨發現,如此看來,這四位已給離朱宮擄走了,好在七月十五距今尚有二月之遙,只要在期前進入東海方丈山離朱宮,諒來不致遇害。”

    海兒秀眉連皺,面上露出堅毅決斷的神容,道;“好在還有二個月時間,可以稍作準備,我決定在此期間,走趟華山小雷吉寺,找師姊上官馨掌門,但把此一噩耗,親自告訴他,然後再去青城山金鞭崖,將陰陽劍葉天進失陷之事,通知青城三子,然後設法救援!

    話聲至此略頓,又道:“救兵如救火,我這就啓程動身,只帶翠兒銀猱琅琅和錦兒那天竺異種的大公雞,其他人等,暫時各自回去吧!”

    段思鳳在心裏冷笑一聲,口裏一言不發,暗中早打定了主意,七月十五之前,倒也要上離朱宮走走,瞧下南明真人是什麼樣三頭六臂的人物,他的門下竟將江南綠林道上人物,連傷數人。二則,金龍寶藏已經落在離朱宮,這批寶藏,價值鉅萬,自己要開創武林宗派,勢必要取得這批寶藏。三則,久聞方丈山一地,乃海外有名勝地,宮前有四時常春之草,八節不謝之花,珍禽異獸,好些都是中原未見,更有火窟奇景,以及無數觀賞不盡的景物,正好乘這機會,一開眼界。

    另外冰香玉女冷無雙,見小師叔主意己定,又知事關重大,也開口道:“海師叔,你準備什麼時候啓程,我也想回泯江一次,把這次事情的經過,稟告一下……”

    其他解銀鈴及其餘人等,均都紛紛告辭,大家約了後會之期,各個啓程,一剎時走得乾乾淨淨。

    那綵鳳令主段思鳳也率了隨來諸人,向海兒告辭。

    第二天一早,海兒攜了翠兒、錦兒和銀猱琅琅,啓程出發,從合肥前往華山小雷音寺。

    這天日暮時分,就到達雲台峯下,只見山徑之上,有二個身着紅衣的中年道者,充滿敵意的攔將上來。其中一個開口道:“二位小施主請留貴步,今天山上有事,改天再來吧!”

    海兒尚未答話,另一個也道:“二位乘目前天色未黑,最好立刻出山……”

    言罷,更不容海幾、翠兒講話,袍袖一揮,回身就走。

    海兒微感一楞,卻聽得翠兒説道:“他們這是幹什麼啦,山徑大路難道還不準人走。”

    海兒卻看出其中另有蹊蹺。又見那兩個中年道者,往回走了十多步,忽然隱入一塊山石之後不見。海兒運目仔細一打量,這才發現山徑上,山石後,樹葉間,至少隱伏着一、二十個人。

    這一來,他不由動了好奇之念,倒要探一探上官師姊的雷音派,今晚將要發生什麼大事。

    海兒念頭既定,故意對翠幾道:“聽説蒼龍嶺乃是華山至險之處,龜巖峭壁,孔道一線,今天好不容易到了這裏,豈能入寶山而返。”

    翠兒連忙附和道:“對對,我們今天一定要上山轉一轉,聽説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文公,登臨蒼龍嶺之後,下俯危巖峭壁,白雲如練,罡風勁疾,立足難穩,害怕得豪氣頓消,痛哭流涕,腿腳癱軟,説什麼也不敢下山。我們今日既來之,則安之,師父,走罷。”

    兩人攜着小白猱、大公雞,緩步向前走去。卻見道旁人影閃處,原先向海兒説話的二箇中年道者,重又出現,沒好氣的道;“兩位小弟弟,你們快回去吧,遊山玩水,也得挑一個好日子呀!快走吧!”

    翠兒故意搖頭晃腦地道:“今天日麗風和,滿目芳菲,這日子可好得很哩,道長請借光讓一步。”邊説,身形一晃,已由道者脅下轉過,那兩個道者伸手來擋,想不到翠兒身法奇快,早已到了道者身後。

    只見那兩個中年道者臉色劇變,“嗆”的一聲,各自拔劍出鞘,高聲道:“各位師弟師妹小心,莫要是仇敵派來的人,先把他們擒下來再説。”

    那為首的中年道者,乃是上官馨再傳高弟,名叫玉山羽士,位任雷音派巡山之職,他看海兒翠兒年齡幼稚,也自存有輕視之念,回頭叫道:“十七師妹,請擒下此子。”

    隨着叫聲,從道右躍出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紅衣少女,名叫袁玉貞,乃是雷音三鷂馮麗莎的同門師妹。

    只見她橫劍而前,戟指翠兒問道:“你們二個小娃兒,是那裏來的,速將你們的師門來歷和此來用意説出,本姑娘也許網開一面,還可以放你們回去……説……”

    翠兒偷瞥了海兒一眼,見他笑眯眯的,膽子就更大了,嘻嘻地笑道:“姑娘姐姐,我們是來找上官掌門的……”

    只見袁玉貞臉色劇變,不待話完,叫道:“果然不錯,小賊乖乖束手就擒吧!

    言訖,舍劍用掌,左手在倏忽之間,迅疾抓出。誰道翠兒身形微晃,就已脱出對方掌指威力圈外。

    袁玉貞“咦”了一聲道:“看不出這小子,竟能逃出雷音派的擒龍手。”

    言未了,只見海兒嘬嘯一聲,帶同錦兒琅琅,電疾如飛般向前衝去,眾人一齊躍出攔阻,只覺得人影一晃,連對方是怎麼樣過去的,都沒有看出來。另方面,翠兒應了一聲,就空中變招斜飛,直向山上行去。一路上有二個道者攔阻,均吃翠兒用拳掌勁風震退。海兒、翠兒偕同錦兒、銀猱,馳出數十丈後,發覺玉山羽士等並未追來。但在身後卻響起一陣接一陣的銅哨尖聲,十分尖鋭刺耳。

    走着走着,道旁躍出二個身穿紅衣,年貌相似的倆兄弟來,最多隻有十四、五歲,但一眼瞥見對面出現的兩個人,比他們還要年輕,其中一個茲尤自語地道:“剛才前山傳警,説強敵業已侵入,巡山使老攔之不住,莫非竟是他們兩個。”

    海兒連忙微笑地道:“我是來求見貴派上官掌門的,就煩請通報一下。”

    紅衣少年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開口道;“師父今天不接見外客,我看你們年幼份上,大概不會是對頭派來的,擔點不是,放你們回去罷。”

    海兒一聽,還是不能見到,心裏不覺有氣,道:“既然你們不能引見,我們就自己上去。”

    説完話,向翠兒道:“走,我們上。”

    兩人大搖大擺的向上走去。

    這兩個紅衣少年,果真是兄弟二人,名叫裴松、裴鶴。乃是上官馨門下高弟,由於秉賦特佳,適宜練千手飛鳶弋紅娘獨門的少陽神功,因此最得上官馨鍾愛,入門雖淺,所得傳授卻多。

    此時,裴松、裴鶴互相對視一眼,裴鶴首先出手,鐵掌微沉,只用了三成勁力,向海兒胸前遙擊過去。

    誰知海兒不閃不躲,身形動處,右手直探過來。不知怎的,就一把扣住了裴鶴脈腕,跟着手兒一揮,“叭”一聲,直把裴鶴摔出丈餘開外去。

    裴松一見大驚,怒喝一聲,全力出手,一雙鐵掌,運起少陽神功,陡然之間,變得炙熱如火,紅光灼熱,全力拍了出去。翠兒見狀方要出手,卻看海兒單手微擺,示意停止。只見海兒目注裴松雙掌來勢,眸中精芒閃爍,身形如淵停獲峙,一動不動。裴松不由微感驚疑。

    他冷笑一聲,暗忖道:“我這少陽神功,乃是師父上官馨親自傳授,專破諸般護身氣功。只要一旦擊實,護身真氣首先破滅,這小子硬當這一下,須是打錯了主意。”

    説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般狠狠擊落對方胸前。口裏還大喝一聲:“躺下。”

    這裴氏兩兄弟驚得面面相覷,隔了片刻,方才慌慌張張的各掏出個傳警銅哨,沒命狂吹起來。

    且説海兒、翠兒攜了一猱一雞,身形電疾前縱,不一會,就遠遠看到大批屋宇,一道紅牆,迤邐圍繞,遠望金碧騰輝,甚是壯觀,就知道是小雷音守到了。

    果見寺廟之外,山門緊閉,靜悄悄的,毫無人聲。

    海兒回頭對翠兒道:“你帶着琅琅和錦兒,在此地林子後面躲着,我到裏面,看個究竟。”

    説完輕輕地越過殿脊,裏面乃是一間偏殿,走出一個愁眉苦臉的道姑。海兒連忙隱身一側,等她走過之後,然後悄悄地跟在身後。

    只見她一連穿過好幾重殿舍,左折右彎的走了不少路,轉眼來到了一座大殿,殿前佛龕,黃幔低垂,看不到供的是什麼佛,殿前卻分賓主坐着十多個人。

    那主席之上,坐着一個年逾古稀的白髮道姑,一張臉紅潤嬌嫩,倘若不是因為滿頭白髮的緣故,看起來就象一個年才三十左右的少婦。

    海兒暗自點頭,忖道:“怪不得上官師姐有個外號,叫做白髮龍女,敢情是這樣得來的。”

    在上官馨背後,站着三女二男,年紀都在五十開外,女的都作道姑裝束,男的卻是俗家打扮。

    海兒又想道:“久聞雷音派中的高手,有雷、電、龍、虎四人,這五個人大概就是了,便不知其他那個是誰。”

    這一下猜測,完全對了。那兩個男的,乃是馳名江湖的龍虎雙奇卜大洪與程桌仁。那三個作道姑裝束的女子,乃是聶雷姑,韓電姑與谷霆姑。

    回頭再打量客席上的七、八個人,只見其中有一個身材奇偉,獠牙外掀,頭如巴斗,目如銅鈴,身穿一件及膝大卦的人,正是陸莊會上,曾經見過一面的萬里飛虹諸一涵——白髮仙翁翟大浩和伽虛老人郭昌的師弟。

    那萬里飛虹諸一涵,這時坐在最末一個座位上。神情上也沒有在陸莊會上,那種張牙舞爪的跋扈模樣。

    海兒不由微一怔神,暗忖:“以諸一涵的身望技藝,在這裏敬陪末座,那麼同來的一干人物,諒必都有極大來歷,怪不得上官師姐如此鄭重其事。”

    海兒目光掃向客席首座那人,見是一個貌相清癯,頜下三綹長鬚的中年道者,身穿日月道袍,披以鶴毛,背上插着一柄綠沙皮為鞘的長劍,手執拂生,飄然有出塵之態,

    海兒暗暗稱奇,心想:“像這等人物,怎會和萬里飛虹諸一涵這類魔頭,走在一路呢?”

    坐在道者左肩下的,乃是一個衣飾華麗的少年公子,手中拿着一柄玉骨折扇,上面盤一條昂首舞爪的玉龍。

    海兒心中霍地一動,又忖道:以前聽五位姑姑閒中談起,這盤龍玉扇,好像是北極遼海不夜城主司徒真的傳家之寶。聽説扇骨乃萬載寒玉所制,就是干將莫邪之類的神物利器。也休想把他毀去。更兼那萬載寒玉,專破世上各種純陽至剛功夫。也正是五姑姑千手飛鳶戈紅娘獨門少陽神功的剋星。

    而且那扇面乃是冰蟲之絲織成的,堅韌處遠勝犀革,輕軟柔滑,可御水火,算得上是件奇珍異寶。聽説不夜城主司徒真生有一男一女,男的人稱抱玉公子司徒平,女的人稱光明公主司徒蘭,這手執盤龍玉扇的少年人,大概就司徒平了。

    坐在司徒平下首的,是個鬢髮蒼蒼的紅瞼老頭,五短身材,手腳十分粗大,尤其是一雙鐵掌之上,佈滿了小蚯蚓似的青筋,鼓鼓凸凸的十分怕人,此人是河北言字門的掌門人言天嘉。

    大殿上氣氛沉寂得很,半晌白髮女上官馨緩緩開言道:“十載之前的恩怨,到今天作一了結,倒也好得很,但想不到威名赫赫的長白天池羽士,也會邀約幫手,一同來此。”

    海兒聞言吃了一驚,暗忖道:“無怪此人氣派不凡,竟是數十年前就已成名的天池羽士。聽説此人介於邪正之間,行事不分善惡,但以喜怒行之。而且有一宗大毛病,就是貪淫好色,尤喜採陰補陽,玩弄處子。但話又得説回來,此人雖好女色,卻從不出自強取,或用銀錢購買,或者是女方自願相就。雖然那女子經過採補之後,真陰耗竭,但他卻給以靈藥,培固元氣,然後送還,再賞給大量銀錢。所以對那些貧家女子而言,反可謂因禍得福,此後半生,就不愁衣食了。但是這種作法,畢竟有幹天和,傷風敗俗,為人不齒。但因此人武功既高,獨來獨往,從不強取硬求,因此武林俠義人物,談起他雖然搖頭,卻無人找他麻煩。但不知道他和上官師姐十載前的恩仇,是如何結下的。”

    這時,海兒抬目一瞥天池羽士,只見他臉上露出愧容,但忽然抬頭大聲道:“十年之前訂下今日之約,可沒有説不準邀約幫手,而且朋友們好意相助,我又豈能拒絕。現在閒話少説,那東西呢?”

    白髮龍女上官馨冷笑一聲,回頭對韓電姑説道:“把那東西取出來。”

    韓電姑應了一聲,從背後解開一個二尺見方的黃綾包裹,放在上官馨面前的拜案上。

    海兒發現天池羽土等一干來人,目光灼灼註定案上的黃綾包裹,都流露出緊張焦急之狀。

    韓電姑把黃綾解開,又露出一層紅綾。把紅綾解開,又露出一塊白綾,一連解開了七、八塊包裹,方始現出一隻尺許見方的水晶盒子。

    大殿之上,除了“悉悉索索”解開綾子的聲音外,沒有一絲聲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註定在那隻水晶盒上。

    海兒暗自納悶,不知盒中藏的是什麼秘密,又因相隔甚遠,目光難及,想要縱上前去,又恐形蹤被人發現,反為不妙。

    卻見白髮龍女上官馨伸手將水晶盒捧起。海兒運用慧目,遠遠望去。只見那盒子原來是塊整體渾成的水晶,既無盒縫。更不知從何處着手開啓,但盒中卻放着三件物品,由於水晶是透明的,因此看得清清楚楚。

    盒子中間放着一塊色澤斑駁的銅鏡,式樣奇古,綠鏽斑斕,鏡子有個把手,也是銅的,上面刻着龍鳳麟龜之蜀,遠遠看去,彷彿琢鏤得十分精巧。

    鏡旁橫卧着一塊紫紅色的美玉,只有三寸來長,一寸多寬,玉質紋理極細,遠遠看去,彷彿籠着一層紫紅色的寶光,海兒連瞥幾眼,看不出有什麼效用。

    銅鏡和紫玉的下面,有一顆徑寸墨珠,毫無光渾。黑漆漆的一點也不起眼。

    白髮龍女上官馨道:“這盒中之物,只有三件,人卻有七位之多,你們就算勝了,卻是如何分配!”

    抱玉公子司徒平朗聲一笑,道:“這倒不勞費神,家父居於極邊不夜城。那裏正在北極子午線經過之處,一年四季受極光反映,因此境內亙古常明,那千萬種好處,一時也説之不盡。但因地當極邊,奇寒無比,因此這廣成三寶之中的萬年温玉,對於在下父子關係最大,我只要這一件,其他什麼也不要。”

    話剛説到這裏,卻聽得隔座傳來嗤笑之聲。

    抱玉公子司徒平秀眉雙挑,回眸看處,發現發出嗤笑的正是頭大貌醜的萬里飛虹諸一涵。

    抱玉公子司徒平與諸一涵原不相識,此次同行,亦少交談,見狀口角一撇,冷然道:“諸兄如有賜教,不妨開口,冷笑個什麼勁。”

    諸一涵看了司徒平一眼,緩緩説道:“這次來到這裏,誰都是一樣出力,自然該以出力多少,而定寶物取捨。如説不夜城位處極邊,需要萬年温玉,培固靈源,那麼我們陷空島,又何當不位居極邊,終歲冰封呢?”

    一句話説得抱玉公子司徒平無言可對,頓時臉紅耳赤,一拍桌子,暴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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