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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掃穴犁庭

    軟榻到了台旁,南明真人在絲竹聲中,升台坐定,威儀非凡。廣場上遠遠近近,數百餘人,恭身肅立,連一絲唾咳之聲,都聽不到。

    台旁的司儀朗聲叫道:“獻祭……”

    卻聽得金鑼一響,宮側小門中一窩蜂走出十多個人來,當頭四人都是反翦雙臂,黑布矇眼,海兒睜目視之,發現正是陰陽劍葉天進和雷葉錫鷂霹靂鷂姜明,雷澤鷂杜貫,雲中鷂馮鹿莎。

    海兒聽到身側傳來幾聲輕哼,回頭一看,正是白髮龍女上官馨和靈飛子鐵雷子三人,都是滿臉怒容,目光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海兒心中一驚,深恐上官馨等三人,不能忍氣片刻,先行出手,以致誤了大事。

    正欲傳聲勸止,卻見高坐枱上的南明真人,忽然發出幾聲陰惻惻的冷笑,目光向海兒等人的藏身之處,一連掃瞥了幾眼。

    海兒大吃一驚,暗忖:“莫不是南明真人已經發覺了我等隱身在側。”

    幸而南明真人掃瞥了二眼之後,目光就注視到別處去了,似乎,剛才只是無意中的巧合,根本沒有發現有人深入,海兒不由心中稍定。

    那十多個人,一直把馮鹿莎等四人綁在高矗場中的木杆上,然後去了眼上黑布,誰説不是雲中鷂馮鹿莎他們呢!只是月餘不見,四人都消瘦了不少,神志也變得有些昏昏沉沉。

    雷音青城兩派之人,一見四人此等慘狀,激於同門義氣,一個個義形於色,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與敵決一死戰。

    海兒眼見此情,又見高坐枱上的南明真人,目光不時掃向自己隱匿的椰林之中,暗忖:“自己帶來的人數太多,憑南明其人的功力,瞞過他一時尚可,瞞過他長時則難,好在陰陽劍葉天進等四人,已經押上廣場,離朱宮中的人,大部亦在廣場之中,莫若就此發動……”

    想到這裏,和段思鳳上官馨青城二子等人,略打手勢,躬身一竄,身形飛出去,直落台前。

    只見廣場上的離朱宮人物,紛紛訝異相顧,浮起一片嗡嗡低響,但卻沒有一個人出手相阻。

    海兒那雙精光遠射的眸子,直向台上掃去,與南明真人四目相對,不由冷笑一聲……

    南明真人冷冷道:“孩子,你真不錯……”。

    這句話,説得沒頭沒腦,海兒不由楞了一楞。

    南明真人又道:“你,莫非就是五行神龍喬海雨?”

    此言一出,海兒只覺得胸中豪氣飛揚,想不到像南明真人這類成名多年,僻居海隅的異人,竟也能一口叫出他五行神龍的名頭,熱血沸騰之下,仰首就是一聲長嘯。

    嘯聲如龍吟碧海,高亢洪亮,端的有穿雲破石的威勢。

    南明真人大吃一驚,就是隱身在側的段思鳳、上官馨和青城二子等人,頗知海兒細底,也想不到海兒的功力,竟已高深若此。

    嘯聲甫畢,四外一片沉寂,海兒朗聲道:“老仙長遠遁高隱,與世無爭,為什麼遠去中土,擄我友人,劫我貨財,屠我村寨,請問是何緣故?”

    南明真人仰天長笑二聲,答道:“喬少俠豈非明知故問。想我離朱宮和南天一派,兩無恩怨,豈肯無故得罪……”

    話聲至此一頓,雙目睜處,射出二道懾人精光,重又説道:“喬少俠可還記得為卞老頭架樑之事,我門下南明童子馬巍,瀟湘書生趙彬慘死你手,本真人遣人屠戳洪家寨,只是投桃報李,以牙還牙之舉……”

    説到這裏,他仰天一陣長笑,道:“各位既然已到了離朱宮,何苦藏頭露尾的匿在椰林之中。”

    海兒一聽此言,就知道南明真人已經發覺了,暗忖:“此時若不發動,更待何時。”

    想到這裏,厲聲道:“老仙長,我們今日的來意,並非要與離朱宮為難,只要您答允釋放被俘四人,送還金龍寶藏,以前種種均可一筆勾消,否則……”

    話説到這裏,卻被南明真人的冷笑聲打斷,道:“否則,怎麼樣呢?”

    海兒秀眉雙挑,把手一揮,厲聲道:“那就悔之晚矣!”

    隨着他手兒揮處,椰林邊升起一聲茄聲,擁出無數人來,刀劍寒光,映月閃爍,剎那間就把廣場作半月形包圍起來。

    鐵雷子和雷音派四大高弟中的雷姑,各率七八個派中高手,迅如飄風般搶身到了廣場各木杆周圍。

    南明真人連聲長笑道:“就憑你們這批人,還能把本真人怎麼樣?”

    海兒大怒,厲喝道:“請各位按預定計劃,青城派攻敵右翼,雷音派攻敵左翼,江南羣豪直攻入宮……”

    話聲甫畢,吶喊之聲響徹天地,青城,雷音以及江南羣豪就像潮水般向前衝去,兵刃寒光映月生輝。

    鐵雷子聶雷姑等十多人,迅疾地行到木杆旁,幾下便割斷繩索,卻見雲中鷂馮鹿莎等四人,神志已入半昏迷狀態,隨即分出四人,將馮鹿莎等負於背上。

    這原是一剎那功夫,猛聽得南明真人一聲長笑,朗聲説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我要讓你們看一個厲害。”

    説到這裏,寬大的袍袖一揮,只聽得“轟”地一聲,火焰沖天而起,就在三派羣豪和離朱宮眾人之間,升起一道長長的火牆,火舌怒伸,光焰四飛,三派羣豪中有八九個人,收腳不住,衝入火中,頓時周身起火,慘號連連,連忙在地上打滾。卻不料那火奇怪得很,竟好像有靈性似的,始終無法壓滅,轉眼之間,就被燒成一段焦炭。

    吶喊之聲,剎時俱息,三派羣豪停身火牆之前,紛紛推擠着向後退去。

    南明真人哈哈大笑道:“我這火非同凡火,乃是南明丙丁離火,一任你水淹土掩,依舊燃燒,有種的,就衝過來呀,好小輩,你們以為通過本宮的先天大衍七絕陣和火衍火佈置,就可以必操勝算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聲未畢,海兒仰天冷笑一聲,道:“這區區南明離火,有何可怕,別人怕你,我喬海雨就不怕。”

    説到這裏,海兒緩步向前走去,火光照耀得他一身通紅,眼看還有二三步,就將走入火中,但海兒依舊沒有停步的跡象。

    三派羣豪都替海兒捏了一把冷汗,有的幾乎連心都要跳到腔子外去了,離朱宮眾人深知南明離火的厲害,別説在火中穿過,就是沾上了一點火星,照樣無法弄熄,非至火毒攻心,死於非命不可。

    南明真人冷笑連連,道:“好膽量,好豪壯……嘿嘿嘿……”

    瞬眼之間,海兒已穿入火中,只見火焰熊熊而燃,海兒卻故意站立火中,遲遲不通行過去,口中尚朗聲道:“南明丙丁離火的威力,不過如此……”

    一面説,一面走出火中,只見他身體膚髮,衣履衫裳,絲毫無損,甚至連一絲焦痕都找不到。

    三派羣豪士氣大振,連聲吶喊,兵刃舞搖,聲聞數十里,端的有山搖地動的威勢。”

    南明真人驀地一呆,片刻之後,方始厲聲説道:“縱然你已練成天一神婆黑姥姥的太陰玄功,能使太陰玄功所化的罡氣,遍佈全身毛髮衣角,不致為神火所焚,但你同來諸人,難道也能通得過我的南明丙丁離火所築成的火牆。”

    海兒不由一呆,立時語塞。要知道剛才行走火中,的確是仗着這種太陰玄功所化罡氣,原因是太陰玄功乃是一種純陰奇功,習練之際,日夕吸取癸水精氣,功成之日,一旦運起此種功夫,罡風過處,火焰立滅,但因這南明丙丁離火併非凡火,海兒的太陰玄功只能擴身前進,卻不能將之消滅。

    但南明真人的話,也是不錯,海兒本身雖能在南明離火之中,通行無阻,但其餘同來的四百人,又有那個能任意穿行呢?

    卻聽得段思鳳嬌脆的聲音道:“別以為你的南明離火了不起,姑娘偏要行給你看。”

    説時遲,卻時快,段思鳳飛身一躍,直落在火牆中,陡然一個旋身,藍色的衣袂飛舞,映着火光,煞是好看。

    三派羣豪又是一陣彩聲,卻把南明真人驚得一楞一楞的。

    段思鳳笑容可掬,又是一個輕盈旋轉,忽然出現了一宗奇事,敢情在段思鳳站立之處的南明離火,光焰竟逐漸黯淡下來,忽然之間,一閃而滅。

    南明真人大吃一驚,再也無法保持鎮靜神態,霍地站了起來。

    段思鳳冷笑一聲,道:“聞名天下的南明離火,竟然不過如此。”

    一面説,一面沿着火牆緩步走去,只見所至之處,那烈焰飛揚,炎威炙人的南明離火,由盛而衰,緩緩滅熄。

    三派羣豪歡呼之聲雷動,白髮龍女上官馨熱血沸騰,厲聲道:“南明老鬼,今天是你惡貫滿盈之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南明真人一雙眸珠,剛掃向白髮龍女上官馨,猛聽得鐵雷子也自厲聲喝道:“老鬼,你還記得十年之前,我二師兄和三個師侄聯合六大門派高手,登陸離朱宮的一椿往事嗎,今天我要替二師兄報仇……”

    只見他身形疾躍而起,右手長劍一揮一舞,驀化一道長虹,電疾飛上高台。

    這時,火牆大半熄滅,有他一發動,三派羣豪頓時喊殺連天,潮水般怒湧過去,剎那間,刀劍寒光齊湧,到處都是金鐵交鳴之聲,慘呼聲,哀叫聲,吶喊聲,端的聲震荒原,血流漂櫓。

    海兒等帶來的四百人,都是青城雷音二派的高手,和江南綠林道上的健者,武功均甚高強。

    但離朱宮眾人,都得有南明真人傳授,招式詭異,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場混戰,直殺得血肉橫飛,屍骸遍地,雙方傷亡,都很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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