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兒等大吃一驚,卻見身後“呱呱”急嗚,就在這片刻之間,不知從那裏冒出數千雙毒蟾蜍,每雙都是深綠色的,大如海蜿,闊口中毒涎淋漓,只一滴落地下,有草的地方,就變成,片枯黃,分明是極毒之物。
前面六人,陡然回過身來,為首一人,身材高大,厲聲喝道:“你們居然有膽穿越蛇陣,到底是什麼來歷?現在你們已經落在五毒大陣中,倘若説出實話,還可免死。”
高大漢子笑道:“告訴你也沒有關係,你們總知道嶺南有一個五毒教吧!”
海兒大笑道:“五毒教,我知道,教主叫孟小瑤是嗎?”
前六人驀吃一驚,厲聲喝道:“你敢稱呼教主名諱,合該處死。”
説到這裏,口裏發出吹竹般怪聲,那些綠色毒蠍忽然蠢蠢欲動,其中有好幾雙尾鈎一挺,突然飛起,猛向海兒撲去。
一旁的憨牛大喝一聲,宛如上天起了一個霹靂,只見他鐵扁擔一輪,掄出一排影子,扁擔尖端外吐,恰到好處地點中每一雙飛來的毒蠍。
“啪啪啪啪……”
連續數響,藍蠍都給震回來,一落地就毫不動彈,死了。
高大漢子一呆,但迅即大怒,厲聲道:“你敢殺我仙蠍……”
話還沒有説完,那些蟾蜍和蠍子已經紛紛猛撲過來,腥風撲鼻,海兒厲聲叫道:“闖,跟着我闖!”
一言甫華,騰身而起,猛向當前高大惡漢撲去,惡漢揮掌來迎,卻見海兒十分巧妙的一閃,不知怎的就已鑽進惡漢掌圈,“吧”地一掌,將惡漢劈出數丈,落地之後,只慘嗥得一聲,便已死去。
這時,海兒身形尚未落地,忽然雙掌輕按,飄飄然升高數尺,雙足齊飛,另二個惡漢忽然怪叫一聲,各中一腳,心脈齊斷,口噴鮮血,屍體跌入蜂擁爬來的毒蠍之中。
海兒長嘯一聲,頭下腳上,驀地撲下,雙掌連續揮出,只聽得“卜卜”二聲,就和西瓜摔破在地上的聲音差不多。又有二個惡漢,被他一人一掌,擊中腦門,血花四飛,一聲不哼地死了。
剩下最後一個惡漢切拔出一把藍汪汪的朴刀,卻見同來五人,只一照面就先後弊命,不由驚得亡魂皆冒,扭頭就跑。
海兒大喝一聲,他久聞五毒教害人的惡跡,才動了斬盡殺絕之心,這時,驀伸一指,遙點出去,只聽得一縷指風,刮破空氣,前面的逃人,身形霍地一震,心脈齊斷,緩緩倒地。
憨牛和裴鶴身形剛一落地,就見海兒在舉手投足之間,力誅六敵,揮灑從容,這份功力,當真是不同凡響,不由得暴雷似的,叫起好來。
海兒微笑道:“好什麼呢,快點闖進去吧!”
説完話,當先領頭急馳,三人連忙跟在身後,向裏馳去。
走了數十步,發現前面谷徑上,遍佈了無數硃紅色的蜈蚣,每條最小的也有八、九寸長,大的有長達二尺的,海兒眉頭一皺道:“你們看清我的着腳之處,跟蹤來吧!”
説完話,身形“刷”地飛起,直向蜈蚣羣中飛去,憨牛等三人提心吊膽,原來他們深知這些蜈蚣的厲害,只要一有東西在他們的身旁落下,立刻不顧命地死咬死齧,一任你本領再高,但蜈蚣實在太多了,防不勝防。
海兒腳尖在蜈蚣羣中微微一點,霍地騰身而起,裴松等發現海兒每次落腳時,地面忽然起了輕微的波動,在他腳尖附近二尺方圓內的蜈蚣,忽然都鉗脱撲落,略一擺動,便自死去。
裴鶴不由驚叫道:“師叔已使出金剛腳法,我們快點跟蹤過去呀!”
説完話,當先跟着海兒落腳之處,如飛跟去,裴松、憨牛也不敢怠慢,一前三後,頃刻穿渡蜈蚣羣,竟沒有一個人受傷。
“噹噹噹……”
前面忽然傳來連續撞聲,山谷回應,迴繞碧天。
海兒已經馳出谷徑。只見平野依舊,流水啊,花豔草綠,碧波盪漾,景物絲毫沒變,但山容悽寂,彷彿籠罩着一股肅殺之氣。
眾人舉目四瞥,海兒發現在那山嶺水涯,多出了幾幢房舍,紅牆綠瓦,金碧交輝,但彷彿都是落成不久。
海兒冷笑一聲,領頭向前走去。
左側的森林中,走出十多個人,慢慢走近。為首一人,竟是個年幼的小女孩,身着紫衣,看她的年紀,不過十二、三歲,長得杏眼桃腮,瑤鼻櫻口,極是美麗,但臉色冷冰冰的,美目射出寒冷絕情的光芒。
她的身後站着二個老者,都是白鬚白髮,手扶鋼枷,左面一個身穿黃衣,右面一個卻穿青色,都長得神態威猛,雙眸如電,功力彷彿甚高。
在他們的身後的那些人,衣着僧道俗家裝扮均有,但身邊都有一個大口袋。
紫衣幼女目光在海兒身上一打量,然後又移到憨牛身上。看到他那根持在手中的朱漆扁擔,臉色微變,啓口道:“你就是鐵扁擔天傻星憨牛了。”
“鐵扁…擔…天……傻…星……”憨牛喃喃地吟着,忽然他皺眉道:“我是鐵扁擔天傻星嗎?”
説到這裏,點點頭道:“不錯不錯,我是有一根鐵扁擔……我叫憨牛……”
紫衣幼女又道:“聽説你很能捱打,連大名鼎鼎的天鵝公主,都打不傷你,你敢不敢讓我打一掌……”
原來憨牛在江湖上露面,雖只短短的三、四個月時間,但由於所遭遇的人物,都是武林中有名高手,所以江湖上替他取了個外號,叫什麼“鐵扁擔天傻星”,至於海兒和憨牛本身,反倒茫然不知。
這時,海兒微笑接口道:“他雖能捱打,但為什麼要給你打呢?”
憨牛一聽,的確有道理,便也道:“對啦,咱為啥要讓你打呢?”
幼女傲然含笑,面向海兒道:“你大概就是五行神龍喬海雨了,聽説你的武功高強,在中原幾無敵手,但犯在我們五毒教之手,也算你的末日到了。”
“末日,我還不知道末日是什麼滋味!”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
一言甫畢,她驀地仰天尖嘯,聲如吹竹,約片刻之後,遠近爬出來成千上萬的蠍子、蜈蚣、蜘蛛、毒蛇、蟾蜍等毒蟲,弄得漫山遍野都是。海兒看得一皺眉頭,忽然聽得身後裴松、裴鶴尖叫之聲,不由大驚,回頭一看,裴松、裴鶴臉上佈滿了黑氣,身形前後,佈滿了數十雙天藍色的大蠍。
裴松叫道;“我們給他們咬了……”
説的時候,臉上的黑氣更濃了,海兒發現另有好幾雙大蠍,已快爬到自己的腳上了,不由勃然大怒,雙手屈指連彈,堅實的指風,呼呼作響,蠍子只要一中上,只略為蹦跳一下,便自死去。
紫衣幼女,正是年輕的五毒教教主孟小瑤,見狀大吃一驚,閃電般收回右掌,尚未變式再攻,猛聽得憨牛震震天動地般怪吼一聲,扁擔突化“黑河鼓棹”之式,劈面刺來。
招式未至,扁擔尖上已射出一股勁風,迫得人呼吸急促,疼痛欲裂……
所幸她身旁的二個白髮老頭,忽然同時出手,二根銅拐猛向扁擔擊去,只聽得“嗆……”的一聲,二老頭功力雖高,也被這一股沛然莫能御的勁力,衝得連退二步,但憨牛也連退三步,一腳正踩在二個大蠍子上面。
驀覺腳背一痛一麻,他怪叫一聲,舉起扁擔在身前一掃一轉,十多雙蠍子“卜卜”地飛開……
其實憨牛的功夫,別説比不上那二個白髮白鬚的老頭,就是比起孟小瑤,也很是不好,但“黑河鼓棹”這一招乃是太玄杖法中的絕藝,技勢剛猛無比,何況憨牛日夕苦練這一招,杖出處,集勁一點連山石都給他穿一個大洞,加上他天生異稟,神力千斤,因此,以二個老頭的功力,聯手而出,依舊給他衝退二步。
兩老頭一名叫黃衫客陸勤,一名叫青毒叟卞運,乃是五毒教的左右護法,功力極高,此時見憨牛有這等功力,不禁懍然而懼。
憨牛一橫,凝神而立,驀地感到腳背上冒起一股冷氣,順着腳上三陰三陽的經脈,向上猛攻不已,身上頓時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
憨牛吃了一驚,怪叫道:“師父,我給蟲咬了。”
海兒正在照顧受傷的裴氏兄弟,令他們速運真氣閉住穴道,又各給服了一粒闢毒丹,忽然聽到憨牛也受傷了,不由大驚,回頭一看,只見憨牛臉上也蒙了一層黑氣。
這下子,他手腳忙亂了,又見四周的無數毒蟲,像潮水似的湧過來,但好像有靈性似的,到了海兒四人的周圍二丈以外,就停步不前,不到一會功夫,周圍百餘丈左右,都佈滿了黑壓壓的一大片毒蟲。
孟小瑤冷冷地道:“喬海雨,這五毒大陣的味道如何?”
海兒冷笑道:“那你為什麼不催攻呢!”
孟小瑤陰笑一聲道:“你我無怨無仇,何必拼命,而且我五毒教來到中原,才十多天,並不想與中原武林為敵,所以我勸你好好離去。”
海兒怪聲道:“離去,為什麼我們反要離去呢?這山谷名叫中條別府,乃是松柏老人的修真之所,老人臨走時,已經送給我了……”
孟小瑤道:“奇怪,那你為什麼不派人看守呢,現在我們先入為主,只有對不起你了。”
“不行,我非要這地方不可……”
孟小瑤怔住了,微笑道:“但是我不願意讓給你呢!”
海兒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但你有三個人受傷了……”
海兒突然大吼一聲,身形一晃,忽然撲向孟小瑤,十指箕張,猛向對方抓去。他這次出手,其急如電,招式更是奇奧無比。孟小瑤為驚失色,纖掌連連拂掃,更夾着其幻無比的點穴手法,身形一動,又向後縱去。
海兒全身功夫,盡聚一雙鐵掌之中,出手之時用的,本是姜芳蘅天罡三十六手中的“轉龍困虎”之式,及至掌勢一發,連換五式,招招玄奧,式式奇妙,其中包括了天一神婆的天一掌。太白神尼的靈鳳七劍,毒心老魔的離合神廖,孟小瑤如何抵敵得住,只覺得右腕一緊,混身勁力頓失,被海兒用力拖到身前。
直到這時,黃衫客陸勤和青毒叟卞連的雙杖,方始急急擊到。
海兒雙足齊飛,腳底妙到毫顛地踏在鋼拐頭上,身形藉着這股力量,輕飄飄地上升數丈,閃電般落在憨牛等三人身側。
他微笑道:“別動,動一動就要她的命……”
説話的時候,把右掌貼在孟小瑤背心上。
黃衫客陸勤和青毒叟卞運滿臉怒容,但當真不敢亂動。
海兒道:“把解藥拿來!”
二個老人對視一眼,無計可使,只得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三粒藥丸,拋了過去。
海兒笑嘻嘻地令三人服下,果然隔不一會,三人傷處出了一灘黃水,毒傷已經平復了。
黃衫客陸勤設好氣地道:“現在可以放人了吧?”
海兒笑道:“人遲早是要放的,現在我們不妨來談談令你們遷出此谷的條件。”
説到這裏,話聲一頓,又道:“倘若令你們無條件地退出此谷,一定心裏不服,以後難免來此糾纏不休,所以我再給你們一個便宜……”
陸勤厲聲道:“快説吧,別吞吞吐吐了。”
海兒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道:“我可以讓你們挑戰十場,不論你們使用什麼厲害物事,毒物、毒蟲、毒氣、毒藥、毒功,只要能打敗我,這山谷就讓給你們了,倘若你們無法取勝,對不起,在明天日出之前,你們通通給我搬走。”
二個老頭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喜悦,青毒叟卞運道:“但教主呢?”
海兒道:“當然放了她。”
老頭們又互相看了一眼,黃衫客陸勤道:“好,我答允你了。”
海兒目光又向青毒叟卞運看去,也連連點頭道:“我也答應。”
海兒點點頭,目光又向圍在四周的毒物看了一眼,二個老頭知旨,驀地同時爆唇,發出一聲吹竹之聲,只見那些毒物一陣騷動,剎時間,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卞運道:“現在請你放了我們教主。”
海兒點點頭,把扣腕的手一放,孟小瑤只覺得腕上一鬆,立刻向本陣奔回,就在這時,海兒悄沒聲地駢伸雙指,戳在對方的脊心穴上。
孟小瑤慘哼一聲,臉色變得慘白,搖搖晃晃地跑回去。
陸勤、卞運和五毒教其他眾人,一齊大怒,陸勤一輪鋼拐,厲聲道:“你怎的言而無信。”
海兒哈哈大笑道:“誰説我言而無信了,只要你們在十場比鬥中,勝我一場,我立刻就走,也替她把穴道解開。”
説到這裏,口風一轉道:“我不負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負我,你們倘若乘我和毒物動手的時候,暗算我的徒兒和師侄,我又該怎麼辦呢,好在她雖然被點穴道,並不痛苦,回頭到你們失敗的時候,一定替她解開便了。”
卞運厲聲道:“倘若你在比鬥中死了呢?”
海兒哈哈笑道:“這是頗有可能的,所以最好我還是不要死。”
卞運氣得瞪眼睛吹鬍子的,連話也説不出來。陸勤拉了他一下,道:“好罷,那麼請吧!”
説完話,扶了孟小瑤,當先在前領路,大家跟在後面。
山壁上有一條瀑布,發出轟轟隆隆的聲音,像天瀑倒掛般直落在一片湖蕩中,湖蕩佔地數十畝,長滿了蓮荷交菱之屬,湖前有一片平地,也有數十畝方圓,陸勤説道:“就在此地吧!”
説的時候,先找了幾塊乾淨大石,大家坐下了,然後在孟小瑤耳邊低説了幾句,見到她微微點頭,又和卞運商量了幾句,然後回頭對海兒道:“我這次派一條靈蛇出戰,你要小心了。”
話聲至此,早有二個赤腳徒眾,抬來一個硃紅蔑筐,揭開蔑蓋,只見金光一閃,竄出一條四、五尺長的金鱗毒蛇,混身有茶杯粗細,金光閃閃,一顆腦袋奇大無比,闊腮鈎牙,紅信吞吐,神情獰惡無比。
蛇一着地,就繞着廣場疾行一圈,其疾如飛,剛健神速。
陸勤陰惻惻地笑道:“這蛇名叫金罷漢,鱗甲如鐵,奇毒無比,倘若你自忖無法取勝,不妨就此退出谷外……”
海兒冷然道:“這種小蛇,連我的徒弟也幹得過,何用我自己動手,憨牛,你去把他殺了。”
憨牛暴應一聲,飛身下場,海兒連忙又用傳聲指點他應付的辦法。
金罷漢長尾一點,身形倏然向憨牛射去,卻見紅光騰湧,憨牛的一條鐵扁擔,護住全身,竟自細密無比,金罷漢連行四次,都吃扁擔迫退。
這一類毒物,秉性最是兇猛,此時已經引發了天生的兇野之性,“噓噓”連聲怪叫,竟自繞着憨牛疾轉起來。
只見一道金光,比閃電掣虹還快,急急繞了幾十圈,倘若武功稍差的人,只怕早就眼花繚亂了。
裴松、裴鶴臉上露出憂色,但五毒教眾人卻流露出洋洋自得之狀,敢情此時的憨牛,雙手端了扁擔,扁擔尖端指定金蛇,跟着滴溜溜地疾轉,但身形已逐漸慢了,露出手忙腳亂的神態。
金羅漢霍地電射而起,只見金虹一瞥,已到了憨牛咽喉附近,紅信吞吐,一口咬去。
五毒教眾人霹靂似的爆發出一陣彩聲,裴松、裴鶴驚得站了起來,正在此時,只見憨牛扁擔倏然向上一挑,左指疾點,金羅漢業已飛開數丈,落地之後,只跳了幾下,便自死去。
五毒教眾人彩聲未畢,兀自嘴巴張得老大,但一個“好”字,再也叫不出來了,那一種瞪目張口的傻樣,逗得裴氏兄弟竊笑不已。
原來憨牛一上場,就受了海兒指點,賣個破綻,引誘金羅漢突然進攻,一方面早就把阿修羅金剛指神功運足,這功夫,他自練成之後,從未使過,只知道每次伸指一點,石頭就陷個大孔,冒出紫煙,究竟有多大威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次,唯恐一擊不能成功,早把全身勁力都運了下去,這等魔教毒功,威力奇大,別説小小一條蛇兒,就是練功數十年的前輩異人,驟出不意,也是禁受不住,何況金羅漢這一指,又中在七寸要害,當時就勁骨折斷,鱗甲翻裂,擊飛出好幾丈開外。
孟小瑤臉上失色,暗忖道:“這是什麼功夫,想不到正派的武林人物,也有如此霸道歹毒的指力。”
她回頭看了二老一眼,別瞧這兩大護法見多識廣,也識不透憨牛的功夫,只能把滿腔疑惑存在心裏。
海兒笑道:“第一場賽完了,開始第二場吧。”
孟小瑤看了二老一眼,揚了揚眉毛,道:“叫綠兒出場……”
叫聲一落,只見他們身後馳出八個人來,按照八卦方位分別站好,每個人在身邊摸出一隻三腳的小金爐,託在右掌上,泥塑木刻般站立不動。
陸勤臉色異常凝重地站了起來,就懷中取出一隻七寸多高的瓷瓶,傾出八丸彈丸般大,青黑色的藥丸,海兒嗅到一股辛辣交合的藥味,十分濃郁,不由暗暗奇怪道:“這藥丸之中,含了十分貴重的闢毒靈藥鳥風草和大麻精,不知道是幹什麼的,而這綠兒又是什麼東西呢!”
陸勤小心翼翼地把八顆藥丸,分別投入金爐之中,然後又倒出一顆藥丸,交給孟小瑤,這才把雙掌一拍,卻見二個徒眾,抬了一隻二尺見方的紅盒,走到場中,極平穩而又極輕地放在地上盒蓋上。有根長達數丈的銀鏈,那二人十分仔細地遞給黃衫客陸勤。
海兒見到青毒叟卞運,此時取出一面黑黝黝黏稠稠的大網,又取出一柄金光閃閃的鋼叉,叉尖上塗滿了黃色的液體,一陣陣雄黃氣息,沖鼻而來,十分難聞。
海兒仔細地看着他們的動作,感覺到紅盒裏裝的東西,一定不簡單,不由提高戒備,那裴松、裴鶴更不用説了,一顆心跳個不停,只有憨牛,根本一點也不擔心,看着對方的那份緊張模樣,還不時發出傻笑呢!
陸勤忽然回頭向海兒道:“喬少俠,請先進場吧。”
海兒傲然冷笑之聲,先運氣閉住七竅和全身毛孔,摸了摸背上銀琶,大踏步向紅盒走去。
他聽到紅盒中“悉率”亂響,彷彿有一宗活物,在裏面爬行發出聲息。
黃衫客陸勤振腕一震,盒蓋飛開一邊,只聽得“呼嚨……”一聲,飛出一團綠影,才一見風,立刻暴漲數倍……
海兒早就打好主意,雙掌凝足功力,連環拍出。
“砰……”
“砰……”
只見沙飛石走,塵砂迷目,那團綠影連中二掌,只不過彈得倒退了幾步,好像一點傷都沒有受,倒是那隻硃紅木盒,被掌風一震,碎裂成無數斷片,四下飛濺。
海兒神目一瞥,發現那團綠影,敢情是一雙遍體長滿綠毛的大蜘蛛,八隻腳爪和飯碗差不多粗,二雙茶杯大小的兇睛,射出黝黝綠光。最厲害的,居然能擋得住海兒剛才的迎門二掌,毫不受傷。
要知道以海兒目前的功力,以全力發出的掌力,最起碼有三、五千斤力量,別説血肉之軀,萬難禁受,就是極為堅硬的大青石,也非被他震成碎礫不可。
綠蜘蛛突然“嘶”地怪叫一聲,八爪齊動,猛然衝去,海兒猛擊幾拳,每一拳的拳風,都着着實實地落在綠蜘蛛頭上,但只能迫使它略一停頓,根本傷不了它。
裴松、裴鶴汗流浹背,暗忖道:“幸好是海師叔,換上自己,早就完蛋了。”
一旁的憨牛也暗自思忖道:“倘若換了我的鐵扁擔,打在它的身上,不知能不能打死它。”
孟小瑤得意洋洋的尖聲笑道:“喬少俠,這東西名叫文珠,乃是天地間最厲害的毒物之一,目前它蛛絲未吐,毒涎未噴,就已如此厲害,我勸你還是乖乖退出此谷,不要誤了性命……”
海兒陡然一驚,不勝駭異,原來這文蛛十分不易生成,它生長的地方,一定要在蠻煙瘴雨的泥沼地帶,就在這毒沼之中,吞食其他毒物,漸成氣候。
此物在剛一出生的時候,只有拳頭般大小,但已是體堅如鋼,不是普通刀斧所能殺害,此後,每過十年,身軀長大一倍,身體也就加倍結實堅強,到了滿一百年的時候,就已長成磨盤大小,綠毛茸茸。這時它丹元將成,神通大增,口中所噴出的毒涎,中人必死。
到了二百年左右,已是通靈變化,身軀可以縮小放大,尤其口中所噴蛛絲,黏力奇大,刀劍難斷。
像今天與海兒拼鬥的那隻文蛛,幾乎有二尺方圓大小,爪長六尺,最少也在二百五、六十年以上。
海兒吃驚之餘,倏然反手取下銀琶,褪下琶尾劍鋒上的皮套,陡然一揮,只見一道銀光,迅疾地向文蛛當頭刺去。
緊跟着他身形騰空而起,“刷刷刷刷”,銀光揮灑如電,勁風潮湧,但奇怪的是,文蛛彷彿深知這件兵器十分厲害似的,八爪齊劃,身形突然後退,反應之快,以海兒的身手,竟然沒有一琶能夠擊中。
觀戰的人,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眼珠瞪得滾圓,一瞬不瞬。
場中一人一蛛,忽然相對而立,目光灼灼,互相凝視。
孟小瑤等不禁駭然,只因他們每次把文蛛放出去時,它都是勇往直前地猛衝猛攻,絲毫不理會敵人攻來的兵刃,但今天一反往常,足見五行神龍喬海雨的確與眾不同,十分厲害。
海兒忽然朗喝一聲,琶化龍蛇,一招“玉女投梭”,連人帶琶,筆直衝去,身形未到,琶尖上已射出一股亮晶晶的寒光,刺向文蛛兇睛。
原來他已運足功力,發出劍氣傷敵……
文蛛身形微動,倏然橫移數尺,二條前爪,像雨點般連續擊出,只見綠影縱橫,在劍光中盤舞來去,更雜着口中“嘶嘶”怪叫,尖鋭刺耳,居然打了個勢均力敵,難分勝負。
“刮……”
一聲慘叫,聽得人混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文蛛的一隻前爪,竟被海兒劍光掃中,斷下半截,順着斷處,流出許多綠黝黝的腥黏液體。
文蛛倏然縮退數丈,忽然看到廣場四周,除了敵人之外。還有不少其他的人,不由怪嘶一聲,身形突然懸空飄動,猛向一個手託金爐的徒眾撲去。
變生非常,但幸而五毒教的人,深諳文蛛習性,準備周到,見狀,黃衫客陸勤連忙厲聲道:“速焚爐中的藥香……”
那站在八卦方位的八名徒眾,連忙把香爐點燃,冒起一大股黑色煙光,空氣中瀰漫着又辛又辣的氣息,文蛛嗅到此味,十分迅速地退了回去。
只見它得又筆直地衝向海兒,身形忽然騰空而起,宛如一朵綠雲似的,在半空中縱橫往來,八條毛茸茸的腳爪舞起一天爪影,攻勢凌厲。
它口中更吐出條條銀練似的蛛絲,有的蜿蜒於地,有的搭掛在樹身上,漸漸愈吐愈多,海兒的銀琶,雖能把蛛絲割斷,無奈吐的蛛絲太多了,漸漸遍地都是,只一踩上,連鞋底都黏在上面,雖能割斷,未免影響招術。
海兒長嘯一聲,雙眉齊挑,一伸手摸出在離朱宮得來的紅雲散花針,身形倏然向文蛛欺近,手中銀琶,舞出一團銀光,護住全身,驀地在文蛛身上掠過。就在此時,他屈指連彈,頓時發出六、七道紅光,只聽得“卟刺卟刺”連聲,文蛛背上,頓時連中了五枚,均都深入體內,只露出一點紅影。
“刮……”
文蛛幾曾吃過這種大苦,怪叫一聲,像彈簧般直彈起來,風也似的向海兒撲去,一股腥風,宛如排山倒海般直湧過去。
海兒正要它如此,驀地伸手,一拍琶腹,只聽得機簧連響,飛出二團白光二道青光,挾着奇勁風力,猛然打出去。
這原是昔年千手飛鳶紅娘稱雄江湖的暗器……牟尼聚光彈和青罡戳魂戈,青白光華到處,只見文蛛綠爪一揮,青光銀球飛開數丈,但海兒乘此機會,銀琶一揮,“嚓”的一聲,又把文蛛的綠爪,斬斷了寸許一節。
直痛得文蛛抱爪怪嚎,身形卻絲毫不停地依舊向前猛撲。
海兒怪叫一聲,使出渾身解數,遍體射出千絲萬縷銀色精光,在綠光爪影中飛舞往來,不時揮琶給文蛛一下重的。
戰了數十合,海兒霍地在文蛛身上躍過,探手揮出一琶,卻見文蛛一反往常的猛攻疾撲,身形微挫,躲開一琶,霍地闊口張處,腥風中,噴出千萬點暗綠色的液體,暴雨似的,猛然打來。
這時,海兒也因久戰不勝,動了速戰速決的念頭,揮手發出二粒千手飛鳶戈紅娘傳授的火龍珠,只聽得“蓬蓬”二聲,紅光爆裂,化成二片烈焰,落在文蛛身上,頓時燃燒起來。
但那文蛛滿口噴出的綠色毒涎,也自暴雨似的迎面罩下,驟出不意,海兒不由驚叫一聲,運足功力,掌揮口吹,銀琶掃擊,跟着腰幹微折,一式“黃鵬穿柳”,斜斜掠出,但饒你身形快如掣電,腳背上依舊連續中了幾滴,只覺得微微一麻,真氣驀地減弱不少。
但那隻文蛛遭遇更慘,渾身起火,被燒得“嘶嘶”怪叫,沒命的狂噴毒涎,向外衝去,首當其衝的,是一個手捧金爐的五毒教弟子,吃文蛛猛衝上來,一把抱緊,張開闊口,咀嚼有聲地連咬帶啃。
本來,文蛛是很怕爐中的黑煙,但目前受傷負痛之下,神智已昏,所以不顧命的猛撲出來,只見它咬啃了二口之後,一下把屍體擲掉,重又向人多的地方撲去。
變生非常,孟小瑤和陸、卞二老都大驚失色,青毒叟卞運連忙一躍而出,一手揮叉,一手持網,剛向文蛛馳去,就在這片刻之中,谷中慘叫連連,已有十多個五毒教弟子,在文蛛的利爪毒吻之下,喪了性命。
卞運長嘯一聲,一叉向文蛛迎面刺去,一股雄黃氣息,直向文蛛飄去,文蛛雖因身受火焚負痛情急,但對雄黃卻依舊十分害怕,身形向後一縮,驀地調轉身體,反向馳去,本來在這個時候,卞運只要把手中的黑眚落魄網,猛灑出去,把文蛛緊緊罩住,就算完成了第一部手續,但,無奈文蛛背上火光未滅,而黑眚落魄網不怕世界上任何事物,卻單怕一個“火”字。
因此,以青毒叟卞運的身手,此時也不禁大形躊躇,不知如何辦好。
“哇……呀……”
又是一聲慘叫傳來,又一個五毒教弟子,被文蛛一爪擊中頭腦,腦漿迸裂而死。
裴松、裴鶴和憨牛看得呆了,想不到文蛛如此厲害。
憨牛眼看五毒教的人,一個個的一倒斃,不由動了義憤,一輪扁擔,猛向文蛛撲去。
他的身法好快,一瞬眼就撲近文蛛身後,運足全力,一扁擔掃去。
“蓬……”
這一下,正打在文蛛又粗又大的身體上,打得它連翻了二個跟斗,但憨牛也感到雙臂痠麻,敢情從文蛛身上傳來一股極為強勁剛韌的力道,衝得他連退三步。
憨牛心裏大不服氣大喝一聲,鐵扁擔“唿”地一聲,高舉半空,恰值文蛛因身受一擊,陡然旋轉身來,這下子雙方湊個正着。
這一扁擔,憨牛把吃奶的力氣也用出來了,口裏吐氣開聲,宏聲厲叱,直震得天搖地動,山鳴谷應。
“蓬……”
文蛛被打得嘴巴貼地,八條利爪往下一塌,但憨牛卻被一股強勁無比的彈力,震得連退七、八步,口噤手軟,面紅心跳。橫目一看,原來那根純鋼打成,重達四十八斤的鐵扁擔,竟已彎得像蝦一般了。
“呼……”
文蛛突然飛撲而來,綠黝黝的身體,帶着一團熊熊火光,疾如飄風,迅如閃電。
憨牛剛站穩身子,見狀不由大驚,慌不迭,就地骨溜溜地滾開數丈……
場中諸人,目睹這威勢絕倫地二招硬拼,都看得目瞪口呆,其實這二扁擔下去,文蛛表面雖然看不出絲毫傷痕,其實也痛得摧肝牽腸。
裴氏兄弟眼看憨牛危急萬分,雙雙飛身而前,各摸出一柄白金絲織成的團扇,雙扇齊出,一左一右疾點出去。
卻見白影一晃,海兒突然現身,厲聲道:“你們快退,難道不要命嗎?”
説時遲那時快,文蛛身形宛如御風般向憨牛撲去,八爪齊落,神態獰惡無比。
海兒救援不及,暗叫一聲“不好”卻見憨牛突然悶哼一聲,左手指頓時變得紫脹發亮,驀地一指點出。
別瞧文蛛連剛才力逾千斤的二記鐵扁擔都不甚害怕,卻禁不住區區一指,怪嘶一聲,倏然後退,身上冒起一股紫煙。
海兒大喜,高聲叫道:“憨牛速退。”
雙手驀地連揚,只見一團團火紅色的精光,連珠發出,先後打在文蛛身上,登時爆裂,化為一片火光,十分猛烈的燃燒起來。
這一次,他決意殲滅這害人的文蛛,竟一連發出六枚之多,文蛛雖然厲害,也架不住如此燒法,只聽得嚎叫連聲,在廣場中連連蹦跳,所過之處,連地皮都燒起來了,不一會,這一隻厲害無比的毒蟲,就變成了一段焦炭。
這一役,把所有五毒教的人,看得汗流心戰,目瞪口呆,要知道不論多麼厲害的毒物和毒蟲,都擋不住烈火燃燒,那麼,海兒單憑火龍珠一項,就可以擊敗五毒教而有餘了。
海兒微笑地向躲在一邊觀戰的孟小瑤點點頭道:“教主,第二場結束了……”
孟小瑤滿臉慘然地看了卞、陸二老一眼,滿腔雄心壯志,一時俱灰。
原來,這五毒教原在嶺南,不輕易來中土,但孟小瑤此人,年紀雖輕,卻是滿腔雄心大志,後來,他們在嶺南和苗疆一帶,擒到好幾種奇毒蛇蟲,這文蛛就是其中一件。孟小瑤得到文蛛和其他幾件毒物之後,略經訓練,發覺威力奇大,欣喜之餘,遂動了問鼎中原武林之心,於是率領了教中高手北上,恰值松柏老人離開了中條別府,被一個五毒教徒誤打誤撞而發現了這地方,一見山青水秀,山谷佔地又大,於是稟知孟小瑤,遷來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月呢!
這時,孟小瑤目睹海兒氣定神閒地站在對面,含着微笑,正等待着自己的答覆,不由暗歎一聲,暗忖道:“自己雖然尚有幾件毒物,威力也不比尋常,可與對手一拼,無奈對方的火龍珠,實在太厲害了。此時再拼下去,徒自損兵折將,不如退出,以備捲土重來。”
想到這裏,不由又想道:“本門的各種毒技中,有一種名叫‘血瘟功’的,一旦練成之後,在指顧談笑之間,就能殺敵制勝,但練習此種大法時,勢必傷害無數生靈,大幹天地之和,招來造物之忌,所以古往今來,雖有人不憚疾苦,卻依舊沒有一個人練成……”
轉念至此,長嘆一聲,驀地下了決心,暗道:“倘若不能練成血瘟功,五毒教終於必侷限於嶺南,更別説洗雪今日之恥了,……”
思忖到此,面向海兒冷笑道:“今日之事,我們五毒教認輸了,即刻就回嶺南去,但三年之後,我一定再回到這裏,向你討還公道……”
言罷,把手一揮,厲聲道:“我們走吧!”
當先向谷外走去。
海兒喃喃低念道;“三年,又是三年……天鵝公主在三年後也要向我尋仇,冰魄公主在三年後可以精通魚龍十式,光明公主在三年後要來這裏取萬年温玉,而五毒教教主在三年後要與我決一勝負,至於我自己呢,三年後要在此大開山門,創立南天一派,三年三年;三年後不知是禍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