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徐州城裏突然出現了五個衣分五彩的女娃。
你道這五個女娃是誰?原來正是段思鳳新收的五位愛徒,人稱金鳳歐陽慧娟,青鳳吳蘭因,白鳳杜婉秋,朱鳳方若蓮,黑風方若攻的便是。
原來段思鳳最近給五位愛徒分傳了一種功夫,這五人絕藝在身,無處歷練,又風聞江湖最近出了一種吸星神鋮,專門剋制五人所用暗器,且這暗器的主人又於膠濟一帶登陸,揚言在八月中秋靈翠峪開府之前,向五行神龍挑戰,五女一驚之下,私逃出府,前往靈翠峪通知海兒,早作預防。又來到了徐州,要知道靈翠峪在山西境內的中條山中,倘榷巍道豫魯,徐州正是必經之地。
徐州為南北交通要道,街市雖然比不上江寧,卻也熱鬧非凡,想那五個女娃娃從未單獨出過遠門,見斯情景,早就喜歡得打跌。
她們到了一處酒樓前下馬,剛一走進,就感到情形不大對,敢情這時正當辰已之交,應該是食客最少的時候,但整座酒樓,幾於座無隙地,而且一個個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武林人物,身上大多帶着兵刃暗器。
五女不由一呆,互相對看了一眼,卻見滿座食客,都用一種好奇而且詫惑的眼光,注視着她們。
其他四女還沒有感到什麼,但吳蘭因卻忍不住了,怪聲哼道:“沒瞧見過嗎?不開眼……”
説完話,一摔頭,氣虎虎就向裏闖。
她年齡既小,長得又漂亮,舉止天真,酒樓上頓時騰起一片笑聲。
這下子,可把五個小羅卜頭笑得莫名其妙了,吳蘭因把秋水般美眸,狠狠向裏瞪了二眼,氣得小嘴嘟起老高,又是一甩頭,氣道:“姐姐們,別理他們,討人厭鬼!”
眾食客見她生氣的模樣真美,不由又引發一陣笑聲。
歐陽慧娟皺着眉頭,一擺手止住吳蘭因,大步向酒樓中走進。
誰知她剛一踏入,一個酒保匆匆地走過來,把手一攔道:“今天不做生意,小姑娘們改天再來吧!”
吳蘭因正在滿肚子生氣的時候,不由厲聲道:“不做生意,他們怎麼可以進來……”
説時,伸手指指店中食客。
“他們是吳四爺的朋友,今天吳四爺請客……”
酒保話還沒有説完,吳蘭因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我們也是的,快找個座位……”
她不知道從那裏來的靈感,隨口就回答了一句。
卻見酒保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好像吃了一驚似的,再也不敢説什麼了,“喏喏”連聲地道:“五位姑娘跟小的來。”
本來嘛,這五位小羅卜頭除了年紀小而外,穿着打扮都是不同流俗的。五個人分穿了黃紅黑白青五色衣履,英風颯颯,而且還帶着兵刃暗器,跨着長程駿馬,一看可知一定是武林人物。
好容易騰出一張桌子,剛剛坐定,還沒有點菜呢,卻見酒保們川流不息地把熱騰騰的菜餚端上,最後還來了二大壺酒。
五女給弄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覷,方若玫詫道:“這是怎麼回事呀?還沒有叫酒菜就來了。”
杜畹秋比較最為沉穩細心,仔細向四邊一打量,只見所有桌子上,都是六菜一湯,和自已桌上完全一樣,再一思忖,不由低聲道:“各位姐妹,今天徐州城裏,可能會有熱鬧可看了,這位吳四爺……”
話剛説到這裏,卻見酒樓內匆匆走進一個青衣大漢,低低説了幾句話,又把手一招,只聽得“呼嚨”一聲,酒樓中數百食客,幾乎在同一時間站了起來,紛紛拿了行李衣物,匆匆跟着青衣大漢出門而去,剎那間走的一個也不剩。
五女見到這等奇事,不由驚得一楞一楞的,杜畹秋腦筋一動,想起了一件事,霍地站了起來道:“我們去瞧瞧。”
出了樓門,跟在那批大漢身後。
片刻後,出了北門,又行了十多里路,只見好一座莊院,黃土築城,碉堡敵樓,莊院外寬寬的一條護莊河,足有二丈多寬,這時吊橋已經放下來了,許多扎束得乾淨利落的青衣大漢,守在橋旁。
那批人魚貫地在橋上通過,走過那些青衣大漢身旁時,就掏出一塊腰牌之類的東西,略為一晃,就過去了。
也有的人,並不亮出腰牌,卻大落地點了個頭,青衣漢們不但立刻放行,而且彎身哈腰,恭謹異常。
五個小娃娃仔細打量的結果,發現不需要腰牌的,似乎武功較高,目中神光炯炯,動作利落。
她們的好奇就更大了,想這五個小娃娃,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是最喜歡熱鬧的,見斯情景,覺得更不能放過了,但又怕冒昧的過去,被對方擋駕,這可不比酒樓門前,略施矇騙手段,就過得去的。
娃娃們正在商議,卻見遠處塵頭起處,“豁喇喇”地馳來數十匹駿馬,馬上的人,一式都是紅衣大漢,手中端着長長的鐵槍,一尺多長的槍尖雪亮,映着日光,閃耀出騰騰煞氣。
杜畹秋一驚,道:“這是近年崛起江湖的鐵騎幫,看他們獨門鐵槍,就是最好的標記了。”
説到這裏,歐陽慧娟心中一動,忽然道:“有了有了,跟我來,我們混進去。”
頓時飛身上馬,一夾馬腹,豁喇喇地向前馳去,跟在那一羣大漢的最後面,其他的四女也不落後,早已一個個上了馬,跟在後面。
煙塵滾滾,五女只聽得鐵騎幫領頭的大漢,怪聲朗叫道:“鐵騎幫副幫主聶世新率燕雲三十六騎,求見吳莊主。”
隨後聽到鐵騎幫的駿馬“咚咚咚”地經過吊橋,毫不停留,五女一言不發,大模大樣地跟着就闖,看到守橋的青衣大漢們恭謹地哈腰而立,並不阻擋,不由高興得眉開眼笑。
過橋不遠,就下了馬,早有莊丁接過馬去,五女悶聲不響,跟在鐵騎幫羣雄身後,自有引道者向前行去。
不一會,就來到一處大廳中,廳中設了十多個座位,卻只有八、九個人,坐在主位的乃是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貌相清瘦,穿着一身黃葛布的衣履,臉色卻帶着隱隱愁雲,雙眉鎖結。
其他七、八個人,有和尚有道士還有尼姑,也有俗家裝束的江湖人。
老者一見聶世新出現,不由露出一絲喜容,連忙起立道:“難得聶老弟能在期前趕到,我總算放了點心。”
説完話、他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
聶世新神色恭謹地答道:“小弟曾受吳四哥救命之恩,接到四哥的千里傳書,立刻帶了燕雲三十六騎,兼程趕來,總算不曾誤了日期。”
那坐在主位上的六旬老者,大概就是本堡堡主七陽刀吳富源了,既然聶世新稱他為吳四哥,當然所謂的吳四爺也就是他了。
七陽刀吳富源隨即介紹了座上眾人,原來那幾個人,也都是頗有名頭的武林大豪,俗家裝束的一共三人,乃是平原關家堡的赤面金刀關勝、崑崙派的白雲劍客何涪、嶺南武術名家十字拳劉方。二個道士乃是姑蘇玄妙觀的住持和護法,青虛子和赤虛子。那個和尚卻是福建莆田少林寺的鐵佛和尚。另外一個妙齡女尼,卻是峨嵋派的劍客修緣女尼,雖然年輕,劍術已得峨嵋真傳。
當下肅容入座,而那五個膽大任性的小娃娃,也乘着雙方介紹的混亂瞬間,自行弄了幾張凳子,坐在聶世新的身側,對她們能安然地混進來,感到無限得意。
卻聽到七陽刀吳富源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今天勞動各位貴友來此,實在是為了小女榷屋的事。”
在座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要知道七陽刀吳富源別無所出,只有一個女孩,名叫榷屋,從小嬌生慣養,人既長得美豔絕倫,又學了一身武功,一十五歲時就經常獨身單騎闖蕩江湖,由於她喜歡穿白衣,善使長劍,就得了一雪花劍的外號。
卻聽得吳富源又嘆了口氣道:“這丫頭闖了大禍,居然惹上了羅浮山鐵肝劍魔的弟子。”
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要知道鐵肝劍魔是天外三魔之一,他所獨創的霹靂邪劍,劍出處有神泣鬼號崩山裂石的威力,三十多年之前,鐵肝劍魔偶遊羅浮山,覺得山色清幽,更有梅花萬株,香雪成海,不覺十分喜愛,竟然強迫在羅浮山創派百年的羅浮劍派搬遷,結果惹起了一場震驚武林的血戰,一夕之間,老魔頭單身支劍,連斬羅浮派師徒八十一人,屍橫遍地,血流成渠,稱雄武林數十年的羅浮派,竟被消滅得乾乾淨淨。
雪花劍吳榷屋惹上了這個大魔頭,那可不得了。
但歐陽慧娟等五個娃娃,卻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尤其是她們的“五風陣法”已經練得滾瓜爛熟,各人又有一宗出奇厲害的功夫,巴不得找一個厲害的大魔頭試試手哩!
五個娃娃一面聽着説話,一面互使眼色,高興得了不得。
卻聽見吳富源繼續説道:“對方乃是鐵肝劍魔的關門弟子,名叫玉筆金芙蓉錢三強……”
“玉筆金芙蓉,玉……筆……金……芙……蓉……錢……玉……強……那不是一個採花淫賊嗎?”聶世新問。
“唉!”吳富源嘆了口氣道:“此子聲名狼籍,但卻居然垂涎小女美貌,半月之前送來聘禮,竟想強娶吾女……”
“放屁,把他的聘禮丟出去。”
廳上有一個人氣得大聲嚷了起來,眾人抬目視之,發現乃是平原關家堡的赤面金刀關勝。
吳富源長嘆一聲,道:“當時老夫就嚴詞拒絕,誰知道那個送聘禮來的傢伙,冷笑一聲,竟然口出不遜之言,隨既又露了一手……
話聲至此,他又嘆了口氣道:“……對方説明半月後即來迎娶,唉!半月之期,那就是明天了呢!”
眾人從話聲中,可以聽出對方露的一手功夫,一定非同小可,否則吳富源就不會如此的頹喪了。
隨見到吳富源取出一個細磁茶壺,嘆道:“各位瞧瞧這壺,就可以知道對方的功力了。”
那是一支紋彩精緻的磁壺,但在壺身之上,卻露出五條清晰異常的血紅指印。
要知道磁器之為物,脆度硬度均大,用力稍大就會破裂,但一任你掌力奇強,卻也不易使磁器表面露出被侵蝕的影子,在座眾人均是行家,一看壺身情形,就知道對方功力極不簡單。
白雲劍客何涪嘆了口氣道:“這是一種什麼功力呢,有點和魔教中的‘血神掌’相似,但血神掌出手之際,血腥刺鼻,中掌之處,毒性留存很久,看來又不相似了……”
青虛子濃眉略皺,緩緩地道:“據我看來,這指印有點像三十年之前馳譽江湖的‘南明鷹爪功’,但是……”
話聲未畢,鐵佛和尚搖頭道:“南明鷹爪功乃是一種陽剛指力,雖然觸石成粉,威力強大,所留的痕跡顯然與此有別。”
跟着眾人紛紛發表議論,莫衷一是,誰也説不出一個名堂來。
方若蓮也仔細看了看磁壺幾眼,早就看出這是一種“六陽指”的功夫,與師父傳給自己的“離火廖印”,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從磁壺上的指印看來,雖然對方的功力較深,但高明得有限。
這時,已快是黃昏日落的時分,大廳裏燃起燈燭,端上酒菜,酒席倒很是豐盛,但卻把五個小娃娃排在末座。氣得她們互相使眼色,嘴巴嘟起老高。
剛一坐定,歐陽慧娟和杜畹秋二人,忽然聽得屋頂上似乎有衣袂飄風之聲,心剛一動,便自出口叫道:“屋頂上有人!”
吳富源聶世新都是一呆,傾耳一聽,不聞絲毫聲息,不由向歐陽慧娟等二人瞪了一眼。在他們以為,放着在座這麼多的高手,絲毫沒覺出什麼,你們這二個年輕丫頭,反倒有了發現。
剛想到這裏,屋頂傳來哈哈笑聲,有個人朗聲道:“吳家堡到底是藏龍卧虎之地,居然能發現咱們兄弟的形跡。”
説時遲,那時快,人影微晃,廳門口露出二個人來,五女睜目視之,一個年約四十多歲,文生秀士打扮,手裏拿了一柄摺扇,衣袂飄飄,看來瀟灑得緊。另二個約有二十八、九年紀,粉面朱唇,一身錦衣,鳶肩蜂腰,看來頗為英俊,但目光邪淫,一望而知不是個好人。
眾人估不到屋面上真的有人,不由驚奇地向歐陽慧娟、杜畹秋二人看了一眼。七陽刀吳富源直到此時方始想起,還沒有問這五個娃娃的來歷呢!
那二人大踏步地走進來,旁若無人。七陽刀吳富源臉色變了又變,微指中年書生,低聲向聶世新道:“他,他,就是他,在磁壺上留下指印的人。”
五個小娃娃正坐在聶世新身旁,聽得清清楚楚,不由仔細地打量了中年書生幾眼,只見他白衣飄飄,手中執着柄玉骨折扇,不由想起一個人,吳蘭因衝口説道:“原來你是羅浮山的靈巖秀士華滄浪……”
華滄浪名頭響亮,位居羅浮山三聖兩煞之亞,除了在五行神龍喬海雨和天鵝公主洪青青手下受挫一次之外,生平未逢敵手,今天有他一人在此,就不容易被討得好去,何況華滄浪同門師兄弟又多,交遊廣闊,惹上了他那可有得瞧了。
華滄浪笑嘻嘻地瞧了吳蘭因一眼,贊聲“好眼力”,回頭指了指七陽刀吳富源向同來的錦衣青年説道:“錢師弟,這位就是雪花劍吳榷屋吳小姐的父親,你的未來岳父,還不快來拜見。”
錦衣人臉皮也是真厚,聞言搶步上前,一拱手到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錢玉強有禮了。”
吳富源氣得臉都變了色,顫聲道:“別多禮,誰是你的岳父了。”
玉筆金芙蓉錢玉強笑道:“岳父之言差矣,小婿承華師哥為媒,又蒙岳父大人不棄,半月前收下聘禮,名份已定,理該拜見。”
他的詞鋒咄咄迫人,直把吳富源氣得雙睛翻白,卻聽得有個人大叫一聲“氣死我也”,“託”地跳出來,厲聲罵道:“婚姻大事兩廂情願,你們還準備仗勢強娶嗎?”
眾人睜目視之,發現乃是平原關家堡的赤面金刀關勝。
玉筆金芙蓉錢三強把雙睛一翻,斥責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裏胡言亂語,給少爺滾開一邊。”
説話時,左掌一揮一揚,絲毫未見有罡風掌勁湧出,但赤面金刀關勝卻慘嚎一聲,登登登連退五、六步,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眾人只見他胸際衣衫全部碎裂,左胸露出一個青紫色的掌影,受傷極重。
眾人紛紛吃一驚,赤面金刀關勝也是雄據一方的好漢,竟被對方一招擊成重傷,那麼羅浮山鐵肝劍魔所調教出來的弟子,當真不簡單了。
白雲劍客何清和修緣女尼雙雙一躍,攔住關勝身前,“嗆嗆”二聲,長劍業已出鞘。
其他房中諸人,也紛紛起立,各自亮出兵器,七陽刀吳富源卻急急忙忙去探視關勝傷勢。
就在這剎那間,關勝的臉色,由蒼白轉為鐵青,由鐵青變成紫黑,已經奄奄一息。
吳富源連推帶拿,一面又輸真氣,但關勝的傷勢絲毫未見好轉,氣息反而愈來愈衰弱了。
卻聞得一陣香風飄來,響起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我來吧!”
一個紅衣的小女孩已經到了身旁,原來竟是方若蓮,只見她取出五枚綠豆般大的清香撲鼻的丹藥,納入關勝口中,纖纖玉手卻在關勝胸際不住按撫。
吳富源瞧她的手掌虛虛地放在關勝胸際,彷彿不使力,暗忖道:“怎麼會治得好傷呢!”
再加方若蓮年紀又小,來歷不明,憑她還能治好關勝的傷勢嗎?剛想出聲攔阻,卻見對方口中輕嘿一聲,五指用力虛虛一抓,一蓬青紫色的煙霞,應手而起,頓時關勝的臉色就轉了過來。
吳富源一驚,卻聽得對方嬌聲道:“把他扶走,好好休息。”
這下子,可把吳富源詫愕得一楞,對這個小娃娃可就刮目相看了。
就在這時,大廳裏已經“砰砰碰碰”地幹了起來,白雲劍何涪和峨嵋派的修緣女尼雙劍齊出,敵住玉筆金芙蓉錢玉強,剎時間,劍光電擊,勁風四溢,打得異常劇烈。
而靈巖秀士華滄浪和鐵騎幫副幫主聶世新打得更是劇烈,華滄浪一雙鐵掌,不住的拂、斫、掃、拍,每一掌出處,都有一股嘯卷的掌風,五招不到,聶世新就已經落在下風,只剩下招架之功。
霹靂槍李嘉文和鐵騎幫紅旗護法莫子匡,提心吊膽地站在一處,隨時準備發招救援。
説時遲,那時快,華滄浪雙掌齊出,被對方拳封肘撞,稍一疏神,頓時露出一個破綻。
聶世新大喜,身形倏然搶入,陰惻惻地一指點出。
這一指可説是神來之筆,但觀戰的歐陽慧娟,卻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喝道:“聶副幫主注意敵人右掌。”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華滄浪身形一閃不見,跟着一股炙熱異常的勁風,“啪”一聲,擊在聶世新背上,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就像一堆稀泥似的坍倒下來。
李嘉文莫子匡雙雙大驚,分二面搶上,又聽得“叭”二聲,這二人各和華滄浪對了一掌,頓時踉蹌退出多步,身形搖了二搖,“哈咚咕咚”都倒在地上了。
敢情靈巖士華滄浪已經使出“六陽手”奇功,這六陽手吸收純陽剛厲之氣而練成的,發出時卻是一股陰柔之勁,雙掌交接時,掌功威力立刻傳了過去,只要對方的功力稍遜,就休想全身而退了。
歐陽慧娟眉頭一皺,回頭對吳蘭因説道:“蘭妹妹,你去擋住他。”
吳蘭因高興得直蹦起來,剛抽出玉笛,卻見華滄浪的身形,閃電般在廳中繞飛半圈“叭”“叭”“咕咚”一連聲,鐵佛和尚、十字拳劉方、赤虎子、青虛子先後都負傷倒地,其中赤虛子還和他閃電般交手了一招,然後被對方一招震斷長劍,鐵掌擊中左肩。
剎那間,除了莊主七陽刀吳富源,及正在與錢玉強動手的何涪和修緣外,全部受傷倒地。氣得吳蘭因怪叫一聲道:“華滄浪,你站住。”
喝聲未畢,一聲驚叫傳來,敢情是力戰錢玉強的修緣女尼,吃對方使展神功,劈開長劍,一掌當胸按到。
這時,她躲,又躲不開,又正趕上何涪也被對方一掌邊開,馳救不及,眼看得修緣女尼只要中此一掌,一定是筋斷骨折、胸靡肉爛的局面,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一條紅影,晃如鬼魅般捲到,一揚手,錢玉強身上頓時冒起一股青煙,大叫一聲登登登退開二步。
這下子可把眾人驚得一楞一楞的,連本來想交手的華滄浪和吳蘭因也停手下來。只見那條紅影已經現出身來,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娃娃,原來就是替赤面金刀關勝治癒傷的方若蓮。
白雲劍客何清和修緣女尼驚魂乍定,連忙退了下去,喘息不已,他們的臉色仍是煞白的。
再看玉筆金芙蓉錢玉強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左袖不知被什麼東西燒了一個大洞,四邊焦痕,兀自在冒着青煙。
吳富源等不由奇怪起來,猜不透方若蓮使了什麼法寶,竟把對方衣袖燒掉了一塊。
錢玉強卻是很識貨的人,一看衣上焦痕,臉上就變了色,暗忖道:“這分明是一種極為霸道的純陽奇功,想不到對方小小年紀,竟然有此成就,自己若非見機閃躲得快,只要中上一下,可就糟糕了。”
靈巖秀士華滄浪也大吃一驚,深深注視了對方兩眼道:“你們是誰?”
説實在的,方若蓮所使的一手功夫,太驚人了。即使以靈巖秀士目前的功力,也不能説輕易地就把對方打敗呢!
吳蘭因笑眯眯地走過來,點點手道:“華滄浪,她哪!她是我妹妹名叫方若蓮,江湖上有個外號,叫做‘朱鳳’!”
“朱鳳?”靈巖秀士華滄浪迷惑了,暗忖道:“朱鳳?”朱鳳方若蓮,怎地我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錢玉強也是一怔,暗中大叫“怪哉!”他以為有這等武功的人,他雖然不認識,但也一定久聞其名,誰知道竟然不認得。
就是站在一旁的七陽刀吳富源、白雲劍客何清、修緣女尼,也正在猜測小娃娃們的來歷、聞言也不覺驚、喜、詫、奇不打一處來了。
吳蘭因眨了眨美麗的眸子,指點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叫青鳳吳蘭因,青鳳是我的外號,吳蘭因是我名字,方若蓮是我師妹。嘿嘿!你們怕不怕……”
靈巖秀士華滄浪估不到對方忽然衝出這一句話來,倒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尚未答話,卻聽對方嘻嘻而笑道:“我知道你是害怕的了,那也不要緊,我可以饒了你們,只要你們每人叫三聲‘姑奶奶’,再磕三個響頭,發誓不再到吳家堡擾鬧……”
話剛説到這裏,華滄浪越聽越怒,濃眉緊蹙,眼中露出兇光,怒喝道:“小畜生,膽敢調笑你家老爺,快把師門來歷説出,還可活命,否則……嘿嘿……”
“否則怎麼樣?”
“否則我就把你衣服一件一件剝下來,叫你做鬼也不得乾淨!”
“好呀!你敢……”
吳蘭因氣得直蹦起來,左手的纖纖十指,輕輕向前一揮。
“哎喲……”
靈巖秀士失聲尖叫,身形“騰騰騰騰”直往後退,眾人睜目視之,只見他滿臉血污,一目爆裂,胸前衣衫也裂了二、三條大口,露出血跡淋淋的肌膚。
玉筆金芙蓉錢玉強大驚,七陽刀吳富源、白雲劍客何涪和修緣女尼也大驚,不過前者是驚中帶怯,後者卻是驚喜交集。
其實華滄浪的功力是很強的,較吳蘭因只強不弱,但倉卒中了暗算,情形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