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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凌波新步

    歐陽慧娟向方若玫,杜畹秋微笑一下,心忖:“蘭妹妹就是喜歡這樣,藉口敵人出言不遜,突施懲戒,真是又刁鑽又可愛,只是這次凝集的乃是‘青靈刀’奇功,華滄浪的虧吃大了……”

    卻聽得吳蘭因故意氣呼呼地道:“姑娘不過讓你稍知警惕,這才薄施懲罰,不服氣的話,再過來較量較量……”

    華滄浪那裏還有力量再來較量呢。吳蘭因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可把歐陽慧娟等四個女娃娃,逗得“卟”的一聲,笑了起來。

    華滄浪大叫一聲“氣死我也”,猛地一提真氣,驀覺心腦疼痛欲裂,人也搖搖欲倒,不覺大驚。這才知道竟然受傷慘重,真氣已經難以提凝了。

    玉筆金芙蓉錢玉強飛身到師兄身前,一把扶住,顫叫道:“師兄你怎麼樣?”

    “我們走……”華滄浪怒叫。

    吳蘭因輕身一縱,攔在大廳門口,伸手擋住道:“想來就來,説走就走,沒那麼容易,剛才的一句話,只要你們每人叫三聲‘姑奶奶’,磕三個響頭,發誓不再到吳家堡擾鬧,否則我就把你們的衣服一件件剝下來,一腳踢出堡門,讓天下英雄欣賞一下鐵肝劍魔門下徒兒的德性。”

    錢玉強又心虛又害怕,運週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見其他四個女娃娃,都帶了一臉不屑之容,向四面圍了上來,他已經見識過方若蓮和吳蘭因的武功了,單打獨鬥尚且難以取勝,以一敵五,還要照顧傷者,必無幸理了。

    他不禁暗恨二位師姐,白雲仙子董綺雲和天璇公主宗妙妙,她倆負責劫持雪花劍吳若容,為什麼至今尚末出現呢?

    這董綺雲和宗妙妙二人,也是羅浮山鐵肝魔的弟子,在江湖上與靈巖秀士華滄浪齊名,合稱為“羅浮三聖”。

    正在此時,堡後忽然響起一片“噹噹”鐘聲,緊跟着人的喊聲,驚叫聲,隱隱地傳了過來。

    七陽刀吳富源大吃一驚,急叫道:“堡後有敵人進犯,聽剛才鐘聲七響,乃是緊急告急的鐘聲。”

    話剛説到這裏,一條人影匆匆掠進大廳,乃是一個年約三十七八的壯漢,大聲向吳富源報告道:“堡主,小姐被敵人擄走了,蘇、吳二位總管拼命想去搭救,都已被敵人擊成重傷,蘇總管右臂被削斷,只怕有性命之危。”

    吳富源臉色立刻慘白了,口顫手搖,還末問話,大廳門口又掠進一條人影,又是一個青年壯漢,見了吳富源,急聲稟道:“敵人擄了小組,不知怎的,不向後堡退去,反而向這裏衝了過來。堡中壯了已有十多人負傷了。”

    吳富源勉強定了定神問道:“對方一共有幾個人?”

    青衣壯漢答道:“現身的只有二人,身法極快,好像都是女人,但也看不清楚,由於對方的功力太高,被他們殺傷的人,根本連面貌神情都沒有分清楚,就倒了地。”

    “又是兩個絕頂高手。”吳富源懍然思忖,一雙眸子不由求助似的向五個小娃娃掃了過去。

    歐陽慧娟肚裏冷笑一聲,暗忖:“剛才還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這下可想到我們了。”

    心裏雖如此想,口中卻道:“秋妹妹、蓮妹妹、玫妹妹,你們辛苦一趟……”

    杜畹秋、方若蓮、方若玫同聲應允,身形一動,就向廳外飛去,七陽刀吳富源連忙跟蹤而出,連聲道:“老夫帶路,老夫帶路……”

    剎時間去得遠了。

    錢玉強一見此情,暗忖:“不乘這混亂時衝出去,更待何時……”

    倏然怒吼一聲,猛向攔在身前的吳蘭因撲去,右手伸縮之間,取出一雙長約二尺八寸,粗如核桃的五彩玉筆,驀地點出,接着左手握拳,一招“亂石崩雲”,無聲無息地電疾搗去。

    這一招二式,可説是鐵肝劍魔所傳授的壓箱底本領了,再加上錢玉強功力深厚,威勢豈同小可。

    連旁觀的歐陽慧娟都吃了一驚,急急把如意杖操在手中,尚未出手,卻聽得吳蘭因輕笑一聲,身形宛如柳絮隨風飄開數尺,紫光點點,由身前疾湧而出……

    只聽得“鏗鏗嗆嗆”數響,人影乍分,相對站定。

    錢玉強暗暗驚心,他在交手數招中,已發現對方年事雖幼,但招式精奇,功力深厚,居然不在自已多年苦修之下。

    但吳蘭因也感到驚訝,自己承恩師授以上乘武功,復經這五年來在陵壯莊潛心苦修,無論招式功力,都有長足進步,想不到連一個江湖淫賊都制伏不了,這下子不由動了好勝之心。

    只見雙眉齊挑,秀目凝煞,一緊手中的紫玉笛,腳下步法宛如行雲流水般向前滑去。

    錢玉強又是一聲怒喝,一筆迎風掃出,誰知道人影一幌,這一筆竟然掃了個空,他不由大吃一驚,雙手一緊,招式宛如急風驟雨般猛攻出去,但奇怪的是明明看準對方身形,方始發招,但總在毫釐之差時落空。

    尤其對頭的身法,實在奇怪,膝不動腰膂不動,但一個身形卻是左飄右飄,詭異莫測,看去彷彿只是一條虛幻的魔影似的。

    錢玉強俞打愈心驚,驀地出了一身冷汗,就是身受重傷的靈巖秀士華滄浪,也瞧得心驚肉跳,以他的眼光和見識,竟然看不出是那一門派的秘傳絕藝。

    吳蘭因的步法愈來愈詭異莫測了,也愈來愈熟練靈巧了,進退之際,毫不費力地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要知道這套步法,名叫“天纏連環步”,也是載在九麟佩中的一項絕學,原系從大理段氏的“凌波微步”發展變化而來,系段思鳳的家傳絕步,和凌波微步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更適合於女子。這個步法五個女娃娃都學過,但仗之應敵,卻是第一次,估不到竟有如此妙用。吳蘭因和歐陽慧娟心裏的高興,就非筆墨所能形容的了。

    在旁邊觀戲的,還有白雲劍客何清,修緣女尼和赤面金刀關勝等人,看到精彩之處,忍不住大聲叫好。

    站在一旁的歐陽慧娟,不禁見獵心喜,嬌聲道:“蘭妹妹,我也算一個。”

    匆匆把如意杖收起,赤手空拳驀地向揮舞着五彩玉筆的錢玉強撲去。

    眾人都替她捏着一把冷汗,血肉之軀,怎麼可以向敵人的兵器衝過去呢!

    説也奇怪,歐陽慧娟的身形,一下子就衝進敵人的玉筆圈中,渾身都幾乎給五彩光華包圍住了,但奇怪的是,不論錢玉強玉筆招式何等凌厲,她只要頭一幌,香肩輕搖,就很自然的飄滑過去了。

    這和剛才吳蘭因的又不一樣,雖然步法身法完全相同,但吳蘭因卻是身在玉筆圈外,在對頭招式攻到時,方始騰挪閃躲,當然不像歐陽慧娟那般緊張刺激而又好看了。

    旁觀者不由自主地又大聲叫起好來,歐陽慧娟笑嘻嘻道:“蘭妹妹,這樣才好玩呢,你也來……”

    吳蘭因一連看了娟姐姐幾眼,忽然又悟出幾點步法上的奧妙原理,芳心不由大喜,忙不迭地嬌聲道:“好,我來了,我來了……”

    “颼——”,她的身形在一幌之下,也衝進了五彩玉筆光圈,步法左一幌右一幌的,繞着錢玉強的身形團團而轉,直急得錢玉強連連吼叫,除了把玉筆舞動得風雨不透外,左掌更凝集功力,不停地向外亂揮亂劈。

    但這幾乎是完全無效的,對頭依舊笑嘻嘻地在身旁疾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而且吳蘭因所表演的一手,較歐陽慧娟更要驚險刺激,她幾乎已貼緊了錢玉強的身軀,錢玉強似雨雹般的拳掌指筆招式,像雨點般地落在她的身側,但卻連一片衣襟都撈不到。

    這種場面,可把在旁觀戰的人,瞧得目瞪口呆了,何涪嘆了口氣,問修緣女尼道:“這二個娃娃,是什麼來歷呢?唉!想不到武林之中,還有這等神秘莫測的武學。”

    修緣也感到慚愧萬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江湖豪姊們,卻紛紛傷敗鍛羽,倒是這五個小娃娃救了他們。

    不言羣雄心中慚愧,卻説歐陽慧娟見妹妹也猛的衝進敵人玉筆光圈,身法的曼妙,動作的靈警,較自己更有過之,但卻舉重若輕履險如夷,一任敵人瘋狂地發招,連一根汗毛都沒有損失,而且雙手雖隨着身形擺動而揮舞,卻始終不向對頭身上招呼,分明想借此機會,熟練一下“天纏環步”法。

    她隨着敵人的勢子,隨風擺舞幾下,就脱出了光圈,重又仔細研究蘭妹妹的身形和步法,忽然她也悟出一點訣竅,當下狂喜地叫道:“蘭妹妹且退,我再來領教領教。”

    身形又像一陣風似的撲了上去。

    蘭妹妹一笑,毫不費力般退了出來,這時她們可把玉筆金芙蓉錢玉強,當成一個試驗品了。

    錢玉強喘息未停,歐陽慧娟又已經飛身而上,只得拼命地揮舞着玉筆和鐵掌,狠命進擊。

    但是,這次對頭的身法更快了,接連幌了三四幌,幾乎和他面貼面地站在一起了,但即使相隔得如此之近,他攻出的招式,卻連對頭的邊都摸不到,這可使得他愈打心愈寒,毫無鬥志了。

    歐陽慧娟興沖沖地把剛才悟出的訣竅,應用到對敵上去,當真靈極驗極,絲毫不錯,這下子可把她樂得嘴巴也合不攏來。

    吳蘭因也發現了其中妙處,高興得心裏直跳,只有錢玉強最可憐,弄得汗流泱背,筋疲力盡,欲戰無力,欲逃無門,肚子裏叫苦連天。

    靈巖秀士華滄浪,滿臉都是血污,睜着一雙獨眼,心裏不迭地叫苦,他剛才勉強運用內功,總算把內傷療治了一部份,此刻勉強提聚了一部份功力,倏然向觀戰得極為出神的修緣女尼撲去,他的目的是擒住一個人質,好遂其逃命之願。

    身形甫動,手中玉扇已電疾而出,卻感到胸中真氣一陣翻騰,出扇威勢,還及不了平時的三分之一。

    但即使如此,觀戰出神的修緣女尼,還是招架不住,“啊——”的一聲驚叫,疾忙向後退去。

    華滄浪咬緊牙關,身形稍點即起,宛如大鵬展翅般跟蹤撲去,這時,修緣女尼取出劍來,仰面向上,疾發二劍。

    這二劍是峨嵋的救命絕招,只見劍幕千重,如浪湧起,劍尖之上,射出寒風,極為鋭利。

    “嘶——”

    華滄浪左肩着了一劍,鮮血迸流,但他突施奇招,避重就輕,身形已在玉扇護持之下,突破劍幕,只見雙方極快地交手二招,華滄浪左手疾伸,已扣住了修緣女足的腕脈要穴。

    這原是石火電光剎那時間,華滄浪已擒了修緣,等到白雲劍客何清和赤面金刀關勝,各亮刀劍,如飛撲到時,華滄浪已經得手了。

    “別動,動就要她的命!”華滄浪怒喝,右手扇尖卻頂緊了修緣女尼的“命門”要穴,但是他卻用力過度,重又觸發傷勢,禁不住一陣頭暈,嗆出一口鮮血。

    “吭——”緊跟着一聲憤哼傳來,玉筆金芙蓉錢玉強撲地而倒,口噴鮮血,滾了兩滾,就不動了。

    原來歐陽慧娟聽得華滄浪的叫聲,大吃一驚,無暇再跟錢玉強糾纏了,突然攻出一指,戳在對方的“心坎”要穴上,又正當錢玉強筋疲力盡,真氣快要虧脱之時,當然禁受不住,倒地斃命了。

    金鳳歐陽慧娟電疾如風地撲到華滄浪身前,那邊青鳳吳蘭因也早就掠到了,但她們卻不敢再掠前一步,即因修緣女尼還落在對方手裏,真要逼得太緊了,只怕壞了修緣性命。

    靈巖秀士華滄浪狠聲道:“你們讓開——”

    吳蘭因一撅小嘴,剛想説話,歐陽慧娟道:“蘭妹妹讓開……”

    身形動處,向右滑開支許,吳蘭因氣得甩一甩頭,也向左滑開丈許。

    華滄浪怪笑道:“你們只要不讓,老子就斃了小尼姑——”

    一邊説,改用左手扣住修緣的“肩井”穴,一步一步向廳門移去,白雲劍客何潔和赤面金刀關勝也都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着對頭快要逃走了。

    其實,華滄浪嘴上説得兇,戒備卻鬆了一點。

    “颼——”

    一點金光,就像閃電般突然出現。

    “啪——”

    他慘叫一聲,左手腕骨已被擊成粉碎,當然就沒法再扣緊修緣的“肩井”穴了,而且由於變生非常,他根本來不及動手把修緣震斃。

    華滄浪咬牙嚼齒,右手二揮,玉扇電疾向前劃去,青影一幌,修緣女尼早移身出去了二丈多遠,敢情吳蘭因恍如鬼魅的身法,電閃掠過,已把她帶了出去。

    這原是石火電光的剎那之間,擊中華滄浪的那點金光,方始“啪”地一聲,掉落地下,“骨碌碌”地滾了開去,原來只是綠豆般大小的一枚金珠。

    這當然是歐陽慧娟的金珠絕技,牛刀小試,就已不同凡響。

    歐陽慧娟一喜,倏然又射出一枚,靈巖秀士華滄浪玉扇霍地打開,迎着金光一兜。

    “啦——”珠扇相觸,那柄平時連百鍊鋼劍都削不動的玉扇,連扇骨帶扇面竟被打穿一個大洞,華滄浪趕忙縮頭,金光貼頂掠過,髮髻頓時散了。

    “你的功力不錯,居然能躲過我的金光珠一擊,再來試試我的‘雙龍出水’手法。”

    華滄浪驚得呆了,他還以為敵人功力高強,在金光珠中貫注了內家真力,所以能擊穿玉扇,這等功力實在匪夷所思,除了師父鐵肝魔外,只怕只有這小娃娃了。

    其實,那只是金光珠無堅不摧的特質而已,因為那是五行神龍喬海雨採取了五金之精,融冶上好緬鐵,所鑄成的啊!

    歐陽慧娟嬌聲喝道:“你看清了——”

    雙掌交錯,疊在胸前,一雙玉手緩緩舒開,眾人見她的手上,並沒有拿着金光珠,不由暗暗稱怪。

    只見她上前二步,又退後二步,倏然身形電閃,滴溜溜地繞着靈巖秀士華滄浪疾馳了一圈。

    眾人又是一陣奇怪,都測不透她為什麼如此,就是青鳳吳蘭因是見過“娟姐姐”練習過的,也是不明所以。

    歐陽慧娟身形倏停,驀地朗聲道:“今天你只要逃過我‘雙龍出水’手法,而留得活命的話,我就放你回羅浮山……”

    眾人不由一驚,這不啻是説,雙龍出水手法必可穩取敵人性命,萬無一失了,華滄浪精神一振,獨眼暴睜,射出一片希冀之光。

    其實,華滄浪的武功,原較歐陽慧娟吳蘭因等,略高一籌,但因大意之故,身受吳蘭因“青靈刀”奇功的暗算,這青靈刀乃是一種後天的五行真氣奇功,霸道可怕,身受者真氣難提,總算華滄浪有數十年苦練的基礎,否則,根本連站也站不穩了,那能對敵呢。

    更何況華滄浪先前負傷動手,使得本已惡化的傷勢,更進一步,在此消彼長的形勢之下,雙方的功力,就差得很遠了。

    此時他強奮餘勇,腳下不丁不八,氣度依舊相當沉凝,但身形卻未免搖晃不穩了。

    歐陽慧娟嬌喝道:“你仔細了——”

    衣袖輕抖,纖纖玉手頓時各拈定一粒金光爍然的小小彈珠。

    只見她雙掌一拍,玉指微錯,二線金光,忽然緩緩向上空飛起二尺多高,眾人一陣奇怪,膛目結舌,當真是莫名其妙了。

    説時遲,那時快,歐陽慧娟嬌喝一聲,右手中指突然挺伸,倏地運勁向金珠點去。“嗤——”

    “嗤——”

    金珠受此一擊,一前一後地向前飛去,一面飛,一面飈轉電旋般自行轉動不已。

    白雲劍客何涪“啊”了一聲,暗自忖道:“這金光珠發動的手法奇怪,但看來並沒有玄奧厲害之處!”

    驚魂乍定的修緣女尼,也是如此想法,若非他們剛才見過歐陽慧娟的功力手法,幾乎認為是在吹牛了。

    二枚金光珠去勢奇快,剎那之時,就已打到華滄浪身前,去勢突然一滯,“丁——”地一響,不知怎地,競然自行向裏一擠,互相撞擊了一下,緊跟着一個急旋,走了一道弧線,一左一右地向華滄浪太陽穴擊去。

    這一下的變化好快,看得赤面金刀關勝,何涪,修緣等人倒抽一口氣,倘若換了自己,是萬不可能躲過這種手法的。

    説時遲,那時快,靈巖秀士華滄浪雖知對頭手法厲害,也測不出竟然恁地驚人,但他久經大敵,雖當重傷之後,動作仍是機敏異常,只見他身形乍動,“呼”一聲,掠退了六七尺之遙,竟然躲過了旁人認為不可能躲過的“雙龍出水”手法。

    他洋洋得意地急叫:“我已經躲過了。”

    “只怕未必——”

    就在歐陽慧娟喊聲同時,“啪”地一聲,金光閃動,那枚二金光珠又自凌空對撞,颼颼二聲,重又向華滄浪打去。

    這一次來得更快,勢道勁力較諸初發生之時,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直到此時,在旁的白雲劍客何涪,忽然悟出一點道理,敢情對付這種金光珠的攻擊,不能採取閃躲的方法,只一閃躲,它一定凌空對撞,然後又繞過弧線,跟蹤追擊,而且每對撞一次之後,更增加了金光珠中藴蓄的內勁,來勢也就更勁更猛,更是難以阻擋。

    尤其,在使用金光珠的人發珠的當兒,早就算準了對頭可能的躲閃位置,因此金光珠再度對撞之處,才會跟着敵人身形擊去,顯得詭秘玄奧難測。想到這裏,他高興地暗想:“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金光珠打來之時,用手中的兵器將之擊落,則以後的許多變化,都將無奈我何了。”

    靈巖秀士華滄浪也是如此想法,此時不再躍退,玉扇倏揚,點向右面那粒,緊跟着左手使出“六陽手”奇功,迎着左面那粒一收一放,緊跟着猛地使勁一推。

    “嗤——”

    玉扇金珠一觸,華滄浪只覺得那枚金珠又硬又滑,自己明明點中了,但那枚金珠非但沒有激得向後倒飛,反而輕輕一滑貼着扇沿猛擊下來,還帶起“噓”地一聲怪響,尖鋭刺耳。

    他不由亡魂皆冒,玉扇迅疾地收回來,猛地一撩。

    “嗒——”

    “啊——”

    他不由慘呼一聲,敢情他只顧到由扇上滑擊下來的那一顆。而另一顆金光珠已擊中他揚劈出去的左掌,金珠由掌心穿過,血淋淋的,擊在左下胸,深嵌入骨。

    在旁觀戰的白雲劍客何涪,剛才還稱讚華滄浪應變迅速,判斷正確,只有擊落金光珠,才是最佳的對付“雙龍出水”手法的方法,但剎那之間,變生不測,他剛才的判斷完全錯了。

    他暗歎一口氣,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什麼方法,來破解歐陽慧娟這一發射金光珠的手法。

    其實,“雙龍出水”的手法,在金光珠絕藝中,只算是初步入門功夫,較深的有“三元及第”,“五子衍宗”,“七星聊珠”,“八方風雨”,“九九歸原”等手法,更深一層的,尚有“千蜂出窩”及“霰落原野”二種,足可對付千軍萬馬的敵人進攻,而殺傷力之強,殺傷面積之廣,更是駭人聽聞了。

    當然,最後的二宗手法,需要有高深的內功作基礎,功力愈高,發射出去的金光珠數量也愈多,但歐陽慧娟,在目前一次最多能發射出二十三、四枚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正在此時,場中又傳來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碰”地一聲,靈巖秀士華滄浪倒了下去,手腳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也不動了。

    眾人睜目視之,卻見他的額頭上又添了一個大洞,血污狼藉,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原來他剛才舉扇一撩金光珠,照道理,以時間和速度來計算,是萬萬撩不中的,但不知怎的,金光珠來勢忽然一緩,“啪——”地一響,就給他撩開了。

    這時他心裏一喜,暗忖:“雖然身負多處重傷,但終於逃過雙龍出水法,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念頭還沒有轉完,那枚被他撩開的金光珠,在急遽升高三、四尺之後,驀地一個急旋,就好像拉緊一根彈簧似的,迅如電閃般重又疾射過來,他那裏躲得開呢?“卟”地一聲,端端正正打中在額頭上。

    這玩意乃是五金之精冶鑄而成的,能透數層堅甲,血肉之軀自然難當一擊,靈巖秀士華滄浪就這樣的報銷了。

    休看書上説了半天,其實從發珠到死亡,不過片刻時間,青鳳吳蘭因高興異常地撲近歐陽慧娟道:“娟姐姐,你真了不起,我也要學金光珠,你教我——”

    歐陽慧娟笑了一笑,剛想答話,忽然臉色微變道:“秋妹妹她們,遇到強敵了,我們快去。”

    吳蘭因側耳一聽,也聽到姐妹們的叱喝聲,夾雜着兵刃的撞擊聲,隱隱傳來。

    她深知姐妹的能耐,能和她們打鬥得如此激烈的人,一定是出奇的高手了,不由着急地道:“我們快走吧!”

    説完話,如飛掠出大廳,先走了。

    歐陽慧娟也知事態緊急,向廳中請人點了點頭,腳尖微點,身形已倏然飛起,穿過廳門,落在廣場上。

    抬頭一看,堡後幾處火起,焰煙飛揚,隱隱人聲傳來。

    卻聽得吳蘭因大叫道:“在那邊,在那邊……”

    手指着正前方處。

    隨着她手指處看去,果見幾條人影,在那裏飛舞騰撲,寒光電掣,不時還傳來一二聲兵刃撞擊的聲響。

    二人互對望一眼,更不打話,如飛向前掠去。

    剛一走近,已看出在激鬥中的,正是白鳳杜畹秋,對方卻是一個年約三十七、八歲宮裝高髻的女子。

    而方若玫姐妹卻十分緊張地注視着戰圈,流露見獵心喜,躍躍欲試的模樣,七陽刀吳富源愁眉苦臉地站在一旁,他的大刀不見了,左膀右肩用衣襟裹紮起來,隱隱滲出血跡。

    對方也另有一男一女站在旁邊觀戰,女的那個,是個三十六七的中年美婦,秋波如電,嬌顏如花,身材極為美好,香肩上斜搭着一件奇異兵器,長約二尺七八,寬約一尺八九,通體銀光閃閃,很像一雙展翅欲翔的鳳凰。

    在她的身旁,還躺着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美貌女郎,大概就是被劫走的吳家堡堡主的愛女——雪花劍吳芙容了。

    男的那個,長得額廣目凹,身材短寬粗壯,卻着一襲寬寬大大的長衣,顯得身材更矮更闊了。

    他年約五、六十歲,滿臉紅光,尤其雙眸中射出的精光,就好像閃電似的。

    只見他點點頭道:“原來是東極五奇中神極子範湘的流雲玉尺招式,怪不得目中無人哩!”

    歐陽慧娟大吃一驚,對方能一口叫出杜畹秋的招式來歷,確實是不簡單了。

    杜畹秋玲笑一聲道:“這些,這些是什麼招式呢?”

    話聲甫落,她手中的雕龍玉尺,旋風似地一輪,玉尺鋒端電疾吞吐,撒出一排密密光影。

    對敵中的宮裝女子,吃不住這一輪攻勢,一連退了三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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