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舀起粥,已餓了一天的她可以聞到那股迷人的香氣,再看看他那無法撼動的堅定神情,她想或許真的得喝完粥,他才會離開了。
“好吧,你喂。”她睇着他説。
“那才對,就算再恨我,也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他一口口喂她,見她慢慢嚥下,嘴角不禁上揚了。
“你笑什麼?”真奇怪,她都對他這麼兇了,他為何還笑得出來?
“因為你吃飯了。”他勾魅一抹笑。
“什麼?”難道他笑就只因為她吃粥了?田佳言旋即搖搖頭,不願再往這方面想,“我已經飽了。”
“我看看。”他看看碗裏的粥,“一半了,那好,我會請個看護來照顧你,你要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
“這個聽我的。”他堅持己見,“好了,那我走了。”
田佳言看着他的臉,發覺他眼中帶着一抹濃熱,也看出他心中的悔恨,可她強行剋制住心裏的話,畢竟現在的情況,她又能説什麼?原就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就是因為身分背景懸殊的差異,才會產生那種無從解釋的誤會。
眼看他離開後,她抿緊着唇,外表灑脱的她卻難以忍受心中的苦痛!她撫着心窩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不能忍也得忍,就在他趕她離開他住處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彼此緣分已盡。
“總經理,你怎麼了?午餐又不吃了,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搞壞的。”錢秘書關心地問道:“是不是田小姐怎麼了?還是病情加重了?”
“她昨天已經出院了。”安宥勳無力地説道。
“那很好呀!那你為何還這麼不開心?連一點食慾都沒有。”錢秘書關切地問道。
“因為不能去見她,心情差。”他低頭揉着眉心,“不但誤解她,還在大雨天將她趕出門,你説我還有臉要求她原諒嗎?”
因為整件事都是錢秘書派人調查的,對於安宥勳與田佳言之間的事多少了解些,“只是誤會,去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那也得她願意聽。”就是因為她不願,他才懊悔呀!
“總經理那麼聰明,我就不信沒辦法在她面前説明白,只要説清楚,她一定會原諒你的。”錢秘書簡單道。
“不是沒辦法,而是不能,都做了讓她這麼傷心痛苦的事,怎麼好意思去見她。”而她竟然連“求他離開”幾個字都説出口,這表示對他已經傷透了心。
“無論如何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清楚,證明你是無心的。”錢秘書皺着眉頭,“那個劉定峯在十年前就壞事做盡,還真是該死,人家都把孩子生了,竟然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這傢伙!”
“所以,我一定要讓他受法律的制裁,你也是,要加把勁兒找到他更多犯罪的證據。”
“是,我一定會密切注意的。”錢秘書恭敬地説。
“已經沒事了,你下去吧!”
“晚點兒我要出去找客户,你有沒有想吃的,我可以帶回來?”見他幾天下來都沒好好吃過飯,錢秘書還真是擔心。
“不必了,我吃不下。”他現在哪有胃口。
“好吧!那我去辦事了。”錢秘書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地看了看他。
回到位子上,將所有的東西準備齊全後,錢秘書決心為安宥勳做一件事,想總經理這些年對他照顧有加,他也該有所回報。
離開公司後,錢秘書先將該辦的公事處理好,而後來到田佳言工作的咖啡。
站在店外,他看見田佳言就站在櫃枱,於是鬆了口氣。
隨即,他步入店內來到她面前,田佳言不曾見過他,於是客氣地問道:“請問您要什麼?”
“我是安總經理的秘書錢健東,能不能私下跟你談一談?”他笑了笑。
“這……我們好像沒什麼好談的。”只要提到安宥勳,她便刻意想要逃避。
“只是佔有你幾分鐘,拜託了。”錢秘書拿出他的真誠。
“好吧!請那邊坐。”她指着角落的位子,“那裏比較隱密。”
“好的。”錢秘書立刻走過去坐下。
田佳言泡了杯美式咖啡送過去,“這杯請你喝。“
“謝謝,不好意思。”他等她坐下後才説:“我們總經理自從你離開後都一直沒有好好吃飯。”
“這……與我無關。”她垂下臉。
“你不能這麼無情,他已經很難過、很悔恨,你就原諒他,去看看他吧。”錢秘書見她這副冷淡的模樣,真的為安宥勳心痛。
“我無情?他……”她頓了聲音,這種事何須對陌生人説?
“一切事情我都知道,因為我是他的下屬,事情也都是我在調查的,其實劉載天就是劉定峯,這點你不知道吧?”他將安宥勳不想提的都直接説了。
她一驚,難以置信地又問:“這是真的嗎?那他的本名到底是哪個?”
“他的本名是劉定峯,十年前以劉載天這個名字到處招搖撞騙,耍點小聰明騙了不少錢,而你姐姐就在那時認識他,我更可以斷定,姐姐由於陷入太深,所以徹底被他欺瞞了。呃,對不起,這是因為調查劉定峯這個人,我才知道的。”
“他……他居然連名字都是假的,那他到底和安宥勳有什麼過節?”她已然掉進巨大的震撼中。
“過節倒是沒有,而是他又打算做壞事,還挑上‘涎香閣’,在香港打着‘涎香閣’的旗幟詐騙股東,造成我們公司名譽的巨大損失。偏偏他擅於規避責任,所追查到的全是他買來的人頭,這是我們最傷腦筋的。”錢秘傾向前道:“對不起,是我將蒐集到的資料交給總經理,包括劉定峯來找你時被拍下的照片,所以我希望你怪我就好,我們總經理真的很在乎你、很喜歡你,看見照片時有好一陣子不説話、不敢相信你認識那個人,所以……”
“好了,我懂了。”她閉上眼,“你不必再説了。”
錢秘書沒想到自己説了這麼多,她居然無動於衷?!
“咖啡很香,請慢用。”輕輕説了這句話後,田佳言便站起身回到櫃枱裏繼續忙碌。
錢秘書看了不禁嘆口氣,看看價目表,隨即上前將咖啡錢放在櫃枱上,朝她點點頭後便離開了。
田佳言看着他的背影,猜得出他一定很生氣,氣她的無情,可為何不站在她的立場想想?她的姐姐愛上一個敗德的男人,如今她還將母親與外甥女送到他的房子,甚至還收了他的什麼教育基金,現在她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這樣的情況,是她沒有臉、沒有資格和關心安宥勳啊!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白薔,“白姐,你在拍戲嗎?”
“沒,剛休息。”
“我知道你忙,但有件事求你一定要幫我。”她強忍着淚説。
“好,你説。”
“能不能讓我母親和小琳先住你那裏,雖然擠一點,但只要撐過這學期就行。”她不能讓小琳讀不滿一學期又轉學,這對她並不好。
“我早説了,要她們搬來我這裏住,是你不要的。”白薔笑説。
“你那麼忙,當初我是不想打擾你,可現在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反正我不能再讓她們住在那個房子裏。”田佳言煩惱不已地説。
“為什麼?”
“以後我再告訴你,拜託了。”
“別這麼説,我會盡快處理,相信我。”白薔保證道。
聽了白薔的話,田佳言終於可以鬆口氣,再次道謝後才掛了電話。
一想起錢秘書剛才所説的話,她又無時無刻不想着安宥勳,為他的健康擔心着,多希望時間能夠倒轉,她會丟下所有的自尊心,向錢秘書問他到底好不好?、
就在她與可可要交班之際,她竟看見劉載天走了進來,而他似乎還不知道她已搬離安宥勳的家,一見到她便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佳言,這幾天我去了趟香港,最近好嗎?”
“你又要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心想他在香港鬧了事,八成是去瞧處理得如何了。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小琳而已。”
“又要拿她當藉口嗎?”田佳言語帶鄙夷,“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劉載天?劉定峯?一直以為你是良心發現想要好好做人,沒想到那全是藉口。”
“你!”聽她這麼説,他大吃一驚,立刻將她往外面拉,看着她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關係我被趕出安宥勳的住處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她瞪着他。
“什麼?你被趕出來了?”他很驚訝,“我還要你幫我做些事呢!”
“哦,你給我那筆錢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這個吧?”田佳言皺起眉,怒火都燒到胸口了,“你還真是惡劣,錢我會還給你。”説着,她便衝到樓上去拿那隻裝錢的信封袋,然後下樓走回他面前扔在他臉上。
“佳言你——”
“你走吧!”原來她的直覺是對的,這個人當真不能信!
見她説得這麼絕,他立刻露出真面目,“好,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可裝的了。”
“想説實話了?”她等着。
“我要你再回到他身邊,偷出我要的東西,如果你不做的話,我會收回小琳的撫養權。”他冷冷一笑。
“你憑什麼這麼做?法律不一定會把小琳判給你。”一提起撫養權,田佳言激動不已。
“那也得試試,我可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官司打下去,可是一條很漫長的路,也得花很多錢。”
她咬着牙説:“你做得這麼多壞事,竟然還敢——”
“證據呢?我這人一向小心,做壞事向來不留痕跡,要找到我使壞的證據,得很細心很細心的找,想想誰那麼閒呢?哈……”他居然還在她面前大笑。
看着他邪惡的笑容,田佳言在心裏暗罵他不是人。
“很抱歉,因為你的關係,他對我已不再信任,我沒辦法做到。”她只能以這樣的藉口拒絕了。
“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哈……把我當笨蛋嗎?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辦到,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條路。”
她愈聽愈生氣,難道這真是她唯一一條路嗎?劉載天,不,劉定峯,她決定給他一次重擊,就算為小琳、為了安宥勳,她也必須這麼做,“你説,到底要什麼?”
“一個領夾,很重要的領夾,我猜他肯定是放在類似保險箱這種很嚴密的地方。”他咧嘴一笑,“這麼説你是答應了?”
“你為什麼要那種東西?”她不懂。
“反正它對我而言非常值錢。”這消息是他從安宥勳以前的保鏢那裏打聽來的,雖然不是很確定,但他就是要讓田佳言找找看。
“我儘量,找到之後再告訴你。”説完,她又回到店內,透過玻璃窗狠狠的看着他。
見他帶着笑離開後,她心中那股怨惱終於爆發出來,再也受不了地衝上樓痛哭……
安宥勳又在辦公室加班了。
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會一個人躲在辦公室內讓自己忙碌,有時候甚至待上整晚也不回去。
看着桌上的文件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他靠向椅背疲累的伸了個懶腰,不自覺又拿出手機,就在他想按下時又遲疑了。
“天,我要怎麼開口,她都已經求我離開了,如果不是傷她這麼重,我再怎麼也會死皮賴臉纏着她。”他懊惱的自言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