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笑道:“那裏呀,我也自知這名字起得不好,不過我想;再好聽的名字也沒有用呀,一件東西倘有大用處,不必管它的名字怎樣,就是個好東西,若是沒有用的東西,名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呢?刀大叔,我説的對吧。”
方劍明一説這話,倒把刀神給怔住了,半天沒説話,最後才嘆道:“方小子,我白白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道理都沒想通,你倒是一個當和尚的料子,難怪你的師父在我面前説你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叫我好好的照顧你,這十幾天,我與你通行,雖然你不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事,有時也顯得有些笨笨的,原來你是一個惠根深厚的人。讓我再看看,這‘大睡神功’還有什麼驚言之舉。“説着,刀神把眼光又轉向了秘笈,看着看着,刀神臉上的表情古怪之極,一會兒大怒,一會兒苦笑,一會兒又莫名其妙,到最後看到這一段“餘後半生極為貪睡,一日從睡夢中醒來,眼前無數蝴蝶翩翩起舞,餘跟着起舞,樂哉樂哉,嗚呼,此功天下第一,什麼易筋經,什麼洗髓經,統統是狗屁……”刀神實在看不下去,大怒道:“這是什麼破書,方小子,不是大叔説你,難道你就以為這書是絕世武功嗎?”
方劍明見刀神突然發怒,呆了一呆,道:“沒有啊,我沒有覺得它是絕世武功,只不過我覺得它很好啊,刀大叔,你看這一段……”拿過秘笈,翻到第三頁,指着一行字跡道:“睡者,痛快人也,沉睡着,大痛快人也,睡着不知其睡而又覺其睡者,痛痛快快也,餘一睡半月,夢中習武,當白日數年矣……這話説得多好啊,在睡夢中練功,是白日練功的百倍,這種事到那裏去找?”
刀神向看怪物一般看着方劍明,最後搖搖頭,道:“老夫是不是在夢裏,怎麼這幾天來,都沒有發現你中邪了?”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又在胡説什麼呀,我那裏中邪了?我的確是在睡夢中練功,你們怎麼看不出這本書的好處呢,這書好像就是我的知音一樣,我還捨不得你們看懂它呢。”
刀神想了半天,突然想到:“對了,這小子極為貪睡,想來這是他同這個著書之人有共同的地方,他能從體會出東西來,我們卻只當這書是狗屁,難道這就是俗話説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沉思了半響,方道:“只有這麼來解釋了。方小子,這本書在你手裏是天下至寶,在其他人手裏卻是狗屁不如,我既然看不懂這書,也弄不明白你所説的在睡夢中練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們練武的人練到最高頂峯,就會出現一種狀況,這就是所謂的‘神遊八荒’,其實也並非是真正的靈魂出竅,只不過是練到那種境界,無時無刻都在暗自練功,睡覺的時候,不必多慮,真力在體內四處遊動,倘若有敵,自會醒來,不怕被人暗算。這種境界千年難得一遇,當年達摩老祖,折葦北渡,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盤膝靜坐,不説法,不持律,在內心深處苦心練功,終得佛家六神通,神遊八荒。看來這個大睡神功與此有着共同之處。你也不必在意別人的話,剛才是大叔失態了,大叔向你道歉。”
方劍明呵呵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説到我們少林寺的祖師爺去了,這個功夫那裏能和祖師爺比啊,我是喜歡這書的禪機和古怪,這才學這個東西的,如今我才學了不到三分之一呢,刀大叔,你和我是什麼人?就算你教訓我,也不必向我道歉,否則我將來回少林寺,我師父非得在我耳邊整天唸經不可。”
刀神聽了,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和我是什麼人?刀大叔雖痴長你一百二十歲,和你無親無辜,不知是怎麼回事,特別的喜歡你,我一個人孤單的活了許多年,聽到師門的師兄弟一個一個的死去,至今還沒有一個人和我説過這種暖人心腸的話,我……”刀神説着,竟然笑得老淚縱橫,話也説不下去,方劍明見了,忙道:“刀大叔,你要是不在意的話,小子現在就拜你為義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刀神神色一喜,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笑道:“我怎麼會不喜歡?傻孩子,以後你就叫我為義父,我就叫你明兒,如何?”
方劍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刀神磕了三個頭,道:“義父在上,請受明兒一拜。”
刀神連忙一把拉起他,道:“如今我是你的義父,可是我最討厭世俗禮情,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交往,不得跟我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
方劍明一吐小舌,擠着眼道:“明兒才不會呢,我對我師父也是沒規沒矩的,義父,我如今拜你為義父,將來要是遇到我師父或者是師門的人,這可怎麼稱呼?”
刀神道:“我們交我們的,誰管得了那麼多,他們想叫我什麼,就隨他們的便吧。”
刀神收了方劍明作義子,高興得了不得,立刻就出去,在大半夜裏叫醒客棧夥計,夥計還當這個壯碩的大漢得了夢遊症,嚇得渾身發抖,刀神見他沒出息,問明白了廚房所在,刀神施展輕功,運用神通弄來了幾罈子酒和一些小菜,迴轉屋裏,同方劍明浮一大白。
刀神喝着酒,道:“明兒,如今我還是有點糊塗,你的體內有三道真力,一道是少林內功心法,一道是大睡神功,那另一道是什麼?難道是天蟬秘笈裏的內功心法?”
方劍明道:“不會吧。我不是説過嗎,義父,我就只看了一頁的天蟬刀秘笈,除了刀法外,什麼也沒有啊?好像這天蟬刀秘笈並沒有內功心法,只有刀譜,不如你看看?”
説着,就要拿出來給刀神看。
刀神一擺手,道:“不必了,這其中的玄妙我那裏會懂,就算看了也猜不出來。對了,你師父教過你吐納沒?”
方劍明道:“教過一些,但我都是在夢裏做功課的,平日裏跳水,劈柴,陪師父走走拳腳,倒是有大部分在睡覺。”
刀神問道:“那你運功調息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經脈中似乎藏着三道真力,一道是黑色的,一道是白色的,一道卻是透明的,很微弱。”
方劍明一怔,道:“我以前運功調息的時候,好像只感覺到經脈中有一道真氣存在,什麼時候又多了兩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顏色的?”
刀神一拍腦袋,笑道:”我真是糊塗了,你內功尚淺,當然不會知道它們的顏色,你試着運功看看。”
方劍明聽了,照刀神的話開始打坐吐納,他氣沉丹田,暗暗運功,不一會兒,只感覺到一道真力從丹田出來,沿着經脈遊走,心頭一喜,暗道:原來它這麼大了。突然又是一道猛烈的真力從右手心的“勞宮穴”衝出,如一匹野馬一般向上跑去,先是進過“大陵”,“內關”,“間使”,最後到了胳膊那兒的“天泉”,然後直衝內脯,居然想去與先前那道真氣一交高低,方劍明感覺奇怪,沒有阻止,兩道真氣打了半天,後起的真氣突然一轉身就跑,先前的真氣有些得意,追了上去,哪知這後起的真氣好不狡猾,驀地來了一個回馬槍,將先前的真氣撞退好幾步,兩道真氣正鬥得不可開交,突然一道極為微弱的真氣在頭頂“百會穴”出現,這道真氣古怪之極,像是喝醉了一般,慢騰騰的向下走,過“後頂”,“風府”,“啞門”,最後到了“天柱”,一路往下,來到兩道真氣鬥氣的地方,它雖然微弱,可是前兩道真氣像是見到了老前輩一樣,急忙給它讓位,它也當而不讓,還是慢騰騰的走着。
方劍明感覺就像看了一出鬧劇,險些笑出聲來,好在他及時的將三道真氣收回,這才睜開雙眼,道:“好奇怪呀,真的是多了兩道真氣。不知道是什麼就出現的。義父,明兒查探過了,可是也不知道它們的來歷,第一道真氣我還知道一點,好像就是我們少林的內功心法,我雖然練得不多,可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修練了,是以才知道它的存在,這另外兩道我就不知道了。”
刀神聽了,連連叫奇,實在想不出,也不想多傷腦筋。兩人和衣躺在牀上,漸漸睡去。牀頭的天蟬刀突然發出一道微弱的黑芒,像是在炫耀它的詭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