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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樓風雲

    隔着他們一張桌子,也是相對而坐着兩個漢子,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十分灑脱的漢子,喝起酒來,一口一口的,就像是在喝水一樣,一點也不把酒當作一回事,另一個是一位身配寶劍的漢子,那漢子的眼光大部分是放在窗外的景色,似乎窗外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他們二人有時也將眼光移向那個美人那兒,可是決沒有一絲邪意,只是以欣賞的眼神看着,他們二人雖同處一桌,卻是沒有搭話,顯得極為的古怪!

    最後一個人,方劍明眼光向他掃過去時,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殺氣,那殺氣若有若無,一般的人那裏發覺得出來,那人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角落裏,正像一匹不和羣的野狼,他似乎在等着獵物的出現,他的身上也有一把劍,劍鞘漆黑,令人感到有一種畏懼,他的頭上帶着一頂大連草帽,將半個腦袋給蓋住了,方劍明始終瞧不見他的模樣。

    方劍明暗暗的打量了樓上的人一番,不一會兒,小二上得樓來,將酒菜和碗筷放好,有些失魂落魄的下樓而去,方劍明見了小二魂不守舍的樣兒,心中偷笑,他為笑老頭倒了一碗酒,正要給白袍青年倒上一杯時,那白袍青年微微一笑,道:“方兄,這就不必了,還是讓我自己來吧!”説着,伸出一隻手來,準確無誤的拿着了他的酒壺,給自己慢慢的倒了一杯,又面朝方劍明笑了一笑,方劍明既然認定他是一個瞎子,見他還能為自己倒酒,對他既感佩服,又感心驚。方劍明給自己倒上一碗後,在第三個碗裏倒了小半碗,放到了麒麟鼠的身前,麒麟鼠欣喜的“吱吱”一叫,搖着毛茸茸的長尾,“吧嗒吧嗒”的喝着酒,這一下看得在桌的無不睜大了雙睛,方劍明卻是不以為意,等麒麟鼠喝完酒後,那笑老頭已是在大口大口的吃菜,方劍明夾了一些菜餚放在麒麟鼠的碗裏面,笑老頭見了,問道:“這小傢伙什麼都吃嗎?”

    方劍明笑道:“是啊,它是有什麼就吃什麼,來者不拒。”笑老頭呵呵一笑,麒麟鼠向它投去一個乖巧的眼神。兩人喝着説着,方劍明問及這裏為何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笑老頭打開話匣子,將此間的來龍去脈大概説了一下,把方劍明聽得甚是驚異。

    原來,在這個地方,近一個月來,當地的農夫每到深夜的時候,都會聽見半空有河水流動的聲音,他們以為出了什麼怪物,出門一看,卻只見得半空有一副像畫卷一般的東西,飄飄蕩蕩的從他們的屋頂上飛過,速度極為的迅速,他們還沒看清那畫卷上有些什麼,那畫卷就遠遠的飛去了,農夫們以為是什麼鬼怪,向當地的官府報案,查了幾天,那些官差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這事讓江湖上的人聽見,就有人傳言這副畫卷是武林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這一下,各派各門紛紛派遣高手到此,武林中的獨行客也到了不少,有名的無名的都想爭奪這件武林異寶,笑老頭來此已經有了三日,他卻是沒有看到天河寶錄的出現,要不是那些農夫們信誓旦旦的説真有此事,笑老頭今天一大早就走了,那裏還會在此逗留下去,方劍明又那裏能和他相遇!

    方劍明聽了笑老頭的敍述,心中暗自驚異,這個天河寶錄的出現,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下子就吸引了這麼多的武林人前來窺探,單是明着來的人就有這麼多,那暗中潛伏着的更不知要有多少,何況還有一些人在來此的途中,他一想到有一部分人也許就在來此的途中,心頭一亮,暗道:“義父他老人家説不定就是此中的一位,天河寶錄乃武林異寶,義父聽到這個傳言後,八成也會趕來湊熱鬧,橫豎沒有事,我就此逗留數日,還有可能會遇到義父,這豈不是要勝過我去找他!”

    心中打定注意,同笑老頭喝酒聊天,心中十分的爽快。吃喝了小半會,只見那兩個異族漢子猛地大笑起來,他們是靠窗而坐,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們大笑過後,站起身來,一人從懷中拿了一錠銀子,隨手仍在桌上,抬腳就走,那裏知道他們抬腳走了不到三步,臉色猛地一變,兩人不約而同的翻身而起,在空中打了一個筋斗,落回原地,雙腳點在樓板上竟是毫無動響,可見他們的修為着實不淺。

    “媽的,是什麼人跟我們兄弟過意不去,難道你們中原人是這般待客的嗎?”

    左首那個漢子一臉惱怒説道。

    沒有人説話,右首那個漢子眼光一掃在桌的人,眼光落在了同他們隔着一張桌子的兩個漢子身上,這兩個人離他們最近,要搞鬼,對於他們來説十分的方便,右首漢子眼光掃向他們,兩人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説話,右首異族漢子見了,心頭狐疑,兩人個異族漢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見左首那個異族漢子低頭想了一想,對他兄弟説道:“弟弟,既然有人為難我們,我們就從窗户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這般大的膽子,不把我們兩兄弟放在眼裏,居然敢攔住我們的去路!”

    説完,兩人作勢欲走,只聽得有人哈哈一笑,道:“慢着,在下有話要説!”

    一個人緩緩的戰了起來,正是那兩個漢子其中的一位,也就是那個看起來十分灑脱的漢子,兩個異族漢子見是他剛才再搞鬼,臉色均是怒氣橫生,左首的異族漢子罵道:“他媽的,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暗中使壞,不説清楚,我們與你沒完!”

    灑脱漢子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我是誰,你們不必知道,我問你們,你們這一路欲意何往?不説清楚,我也與你們沒完!”

    兩個異族漢子聽了對方的話,臉色急變,好想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人家查知,心中感到惱怒,左首異族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管我們要到那裏去,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閣下最好少管閒事,免得惹火上身!”

    灑脱漢子聽了,冷笑道:”別人不知道你們的底細,我可是清楚得很,説,你們到底要到那裏去?”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説話的右首異族漢子聽他語氣咄咄逼人,那裏還能忍耐得住,大喝一聲,道:“聽説中原武林功夫千變萬化,高手輩出,老子來會會你這個狂傲的傢伙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身形一起,凌空翻落而到,一掌劈下,灑脱漢子單掌一翻,手掌急速打出,同他硬接了一掌,“砰”的一聲,右首異族漢子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又退回了原地,而灑脱漢子卻是身形微微一轉,大笑道:“瓦刺高手也不過如此!”話猶未了,身形陡地一躍,如同一隻飛鷹一般凌空而起,伸手一抓,就抓到了對方的頭頂,左首漢子見了,大喝一聲,正要上前,那裏知道一道劍風迎面刺來,竟是快速無比,那裏還有閒餘時間去幫他的兄弟,氣走丹田,將真力運到手掌上,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去奪對方的寶劍。

    這個出劍的人正是和灑脱漢子同處一桌的漢子,説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使劍漢子朗朗一笑,笑聲中,手中寶劍揮動,劍光劃過一道詭異之極的角度,急如下了一場暴雨一般,灑出無數的劍影,偏襲對方周身數十處穴道,端的是驚人之至!那左首異族漢子那裏料得到對方的劍法如此高明,再説了,就是他再警惕,做好了準備,人家這一劍使出來,他也是萬萬逃不過去,只聽得有人用驚異的聲音説道:“華山‘暴雨劍’,好劍法!你的歲數不大,就有這般成就,莫非你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那使劍漢子又是一聲大笑,頭也不回的道:“在武當派長老這等使劍的高手面前,在下這點劍法算得了什麼,武當的‘太極劍法’才是大大有名呢!”説着話的一霎時,身形跟着劍光走動,劍尖在那個異族漢子身上刺了三劍,他這一劍招一共出了九九八十一劍,只刺中了對方三劍,對方的武功卻也不可小覷,本來這三劍刺中的是對方的穴道,應該是能夠點住對方穴位的,那裏知道這個異族漢子身上穴道着實古怪,使得也不是絕頂高手使得“移穴換位”,劍尖只在他身上刺了三個小窟窿,流出一點鮮血而外,沒有受到重傷。

    孔海山這一劍刺出,旁邊的灑脱漢子連接三掌劈退了另一個異族漢子,他的這三掌一氣呵成,急如閃電,一掌快過一掌,當真不下於孔海山的劍法,孔海山的劍尖刺中左首異族漢子時,灑脱漢子大喝一聲,身形一起,到了那右首漢子的頭頂,一掌斜劈而出,那右首漢子剛躲過了他的連環三掌,焉能還有機會再躲,匆忙之間,將腦袋扭開,“啪”的一聲,肩頭中了狠狠的一掌,那漢子吃了這一掌,身形歪歪倒倒的倒退了八尺距離,撞翻了桌子,酒碗,菜盤亂飛,“乒乒乓乓”直響,弄得滿地狼藉。

    左首漢子中了孔海山三劍,又見得兄弟被打中,眼看這一掌受得不輕,丟下孔海山,飛身而起,落到了那人身邊,一把扶住了他的兄弟,着急的看着兄弟,見兄弟只是受了重傷,沒有性命之憂,一雙怪眼一翻,臉帶怒容,看着孔海山和灑脱漢子,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們兄弟過不去?”

    灑脱漢子哈哈一笑,卻是對着孔海山微微一拱手,道:“孔大哥,好劍法。”

    孔海山睜大雙眼看着他,笑道:“尊駕莫非是……”

    他還沒説出口,就聽得有人淡淡的説道:“他是崑崙派的弟子,依老夫看來,‘崑崙追風掌’使得這般快捷,人又這般年青……嘿嘿……你應該是那個江湖十大公子之一的‘崑崙三少’吧!”

    “崑崙三少”四字一出口,孔海山臉上顯出大喜的神色,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令狐老弟,我瞧了令狐老弟半天,險些看走了眼呢!令狐老弟把我認出來了,我卻沒有認出你來,真是慚愧,慚愧!”‘崑崙三少’令狐樂呵呵一笑,道:“孔大哥怎麼能這般説,孔大哥身上配着寶劍,又是如此的有氣度,稍微有江湖經歷的人,只要多多觀察一番,自會猜出是孔兄,而我身上毫無特徵,旁人要看出來,除非見過我的面容,這也怪不得孔兄了!”

    兩人又是大笑一聲,兩個異族漢子見他們只顧大笑,卻是不理他們二人,心中惱怒得很,正要發問,卻見孔海山轉過頭來,對着他們二人説道:“你們還不説出此行的目的嗎?”左首異族漢子咬了咬牙,道:“我們兄弟不明白你説的是什麼意思,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孔海山見他們到了如此地步,還不從實招來,臉上顯出一絲怒容,喝道:“你們還要狡辯嗎?我一路跟着你們,從京師到此地,大約也有數千裏的路程,途中你們説過什麼話,我還看不出來嗎?”

    兩個異族漢子聽他説一直從京師跟到此地,而他們居然沒有發覺,心中又驚又怒,臉色更是變得十分的難看,左首漢子驚異的問道:“你説你從京師跟蹤我們而來,卻是為何?”孔海山臉色一正,道:“事到如今,你們兩個人還不從實招來,你們的身份我早已知曉,難道要讓我和令狐老弟出手逼你兩位,才肯説嗎?”

    右首那個異族漢子受了令狐樂的一掌,受了重傷,此時忍着傷痛,強言怒色的道:“好一個大明朝的子民,我們兄弟的身份,你當真知道是什麼嗎?”令狐樂聽了,哈哈一笑,道:“正因為你們身份的特殊,我才跟着你們,可笑你們兩個傻瓜還兀自不覺,連我都看出了孔大哥在你們後面跟着,你們卻是毫無所覺,你們瓦刺人難道就這般愚蠢嗎?”

    這話一説出口,立時在酒樓內炸開了鍋,有人低語起來,顯然是在議論兩人的身份,右首異族漢子臉上一紅,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還有膽子與我們為難,你們不怕朝廷找你們的麻煩?”孔海山笑道:“朝廷要是知道你們這一行的目的,首先要找麻煩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兩位供使吧!”

    這是孔海山真正的提到他們“供使”的身份,孔海山有意無意的點破了他們的身份,叫他們十分的尷尬,原來瓦刺供使來到明朝以後,一般是住在京師,很少外出,他們卻到了遠離京師,到了次地,怎麼不叫別人起疑,二人將數十道目光懷着不同的心思瞧着他們二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寒意來,他們此行並非為別的,確實有一樁大買賣和一些人做,一旦成功,他們回去後,必會受到重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盡他們挑選,可是一旦敗露出去,他們除了一死,沒有很好的選擇,所以他們一路上裝作遊山玩水,確實到了不少的地方,那裏知道他們的行蹤落到了有心人的眼裏,一路跟蹤在他們身後,他們居然是毫無所知。

    左首異族漢子聽了孔海山的話,惱羞成怒,道:“不錯,我們正是瓦刺的供使,如今你們知道我們二人的身份,還敢阻攔我們的去路嗎?”

    令狐樂笑道:“你們兩個真是笨蛋啊,你們作為供使,不好好的待在京師,偏偏要到這個地方來,除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辦,還有什麼會令你們這些人出來受到風吹雨打!説吧,你們這一行,目的何在,其實你們不説,我也猜出了一個大概,我們之所以要叫你們親口説出,為的是給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要是再不説,除了死路一條,誰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話剛説完,卻聽得有人淡淡的説道:“兩個公子,老夫實在不明白為何你們的語氣這般咄咄逼人,倒要請問一下,這兩個瓦刺的供使到底想做什麼,老夫看他們一臉鬼鬼祟祟的樣子,莫非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個説話的人正是剛才説出令狐樂身份的人,孔海山和令狐樂回頭看去,見是同那個美人坐在一塊的馬臉老者,頭上的一頂黑色小帽,甚是滑稽,令狐樂嘿嘿一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魔教的一位長老吧?”

    馬臉老者沉聲道:“不錯,老夫正是魔教的長老,名叫馬林,我和你的父親崑崙掌門令狐雲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他向你提到過我沒有?”

    令狐樂聽了,臉色微微一變,笑道:“原來是馬伯伯,令狐樂在這裏見過你老。”

    馬林淡淡的道:“不必如此多禮,這兩個人到底想做什麼,還請令狐賢侄給我們説説看,要真是見不得人事,嘿嘿,老夫説不定真要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令狐樂向孔海山看了一眼,孔海山笑道:“令狐老弟旦講無妨,有什麼要補充的地方,我來説。”

    令狐樂哈哈一笑,道:“這個正好,我還怕我説得不清,冤枉了這兩個瓦刺供使,孔大哥一路從京師跟來,想必知道的比我還詳細。”説完,看着兩個異族漢子,一字一句的説道:“你們二人可是要到福建沿海去?”兩人聽了,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説話,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大概是默認了,令狐樂見他們沒有承認,道:“你們前些天,在客棧裏説的話,難道就這麼快忘記了嗎?一個説‘此行到了福建沿海,什麼事都好辦了’,另一個卻説‘話雖所此説,然而這一路上還要小心為妙,我們到了福建就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王振叫我們一路小心那些中原武林高手,走了這麼多天,江湖屑小倒是遇見了不少,好像沒有什麼高手啊!’兩位,不知道我説的對是不對?”

    兩個異族漢子聽後,臉如死灰,半天沒有吭聲,令狐樂冷笑一聲,道:“這就算默認了吧?眾位,你們也看到了,他們要不是心存不軌,怎麼會有如此神態!據在下看來,這兩個人定是到福建沿海去勾結倭寇,圖謀不軌!”

    孔海山接着道:“也許有人不相信我們的話,以為他們雖然是瓦刺人,出京是為了看看中原的大好河山,不過,我能夠肯定,他們確實是去見福建沿海一帶的倭寇首領,此刻在他們的身上有瓦刺首領也先的親筆,我們叫他們拿出來,便知其中的內情。瓦刺人對大明朝窺視已久,可恨朝廷的一幫昏庸之輩,無視瓦刺的存在,整日除了吃喝玩樂,無所作為,尤其是東廠的王振大太監,一手遮天,同瓦刺人暗地勾結,陷害忠良,于謙於大人三番五次受他陷害,派人暗殺,所幸天佑於大人,沒有被這奸賊陷害,如今這兩個人正是王振和也先密謀派出來的探子,到福建同倭寇首領結盟,以便將來造反的時候,南北呼應,眾位,你們説説看,這兩個瓦刺人該不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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