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嘆息了一聲,道:“覺顛師兄,你那裏知道,我也是有八年沒有回少林寺,一直在江湖中闖蕩,看到了很多事,也遇見了很多人,但還是一事無成,比起師兄來,我差了許多!”覺顛聽了,驚異的問道:“你沒有回少林寺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下方劍明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如何出少林寺,到了蒼龍谷,遇見刀神,奪得天蟬刀,無名老和尚他們又是如何身死,後來拜刀神為義父,途中遇見了魔門的人,被迫同義父失散,一直説到他在江湖上四處打聽義父的消息,在史家莊受人誤會,將他當作淫賊,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以及被她擊傷,逃出史家莊,到了此地,遇見了笑老頭四人,住在破廟裏,大大概概説了一下。當然有些事無需他説,有些事卻是不能説,就像他和白依怡在斷崖下待了數年也被他説成了在江湖中四處打聽刀神的消息。
覺顛聽得眉飛色舞,時而驚歎,時而大聲叫好,時而咬牙切齒,他的為人本來就是有些瘋瘋癲癲的,動作極為的誇張,看在別人眼裏,也許要怪他張狂,方劍明卻是早已習以為常,如今重見他的姿態,心中湧出一股温暖。方劍明説得雖不細緻,然而覺顛卻聽出了一個大概,聽到方劍明遇見了“縹緲仙子”龍碧芸,又和她過招,對方劍明感到十分的驚奇,想不到這些年來,這個劍明師弟的武功居然突飛猛漲,能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並能在她手底下逃走,那“縹緲仙子”龍碧芸也不知收服了多少成名的黑道大人物,方劍明要是沒有相當的武功,焉能逃得出“縹緲仙子”龍碧芸的手心!
這一番話一直説了半個多時辰,兩人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山下,從山道上插入了官道而來,路上三五成羣的走着不少的拿刀佩劍的江湖人物,方劍明猛地想到他還沒有回去同笑老頭打招呼呢,笑老頭要是回來,見自己不在破廟裏,半天沒有回去,恐怕要着急,連忙對覺顛説道:“覺顛師兄,我還沒有和笑前輩打招呼呢,我看我還是回去一趟,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展開輕功回去,不需要多少時間。”覺顛卻是笑道:“如今你是一個大人了,怎地還這般孩子氣,這事無需向他道明,我們師兄弟好不容易相遇,師兄恨不得和你談上個三五日。放心吧,那前輩不會見怪於你,今晚我會讓你回去的。”
方劍明聽覺顛如此説,也不好在執意回去,同着覺顛一路來到了鎮上,覺顛自從進了鎮上,不時有一些叫化子打扮的人向他問好,覺顛一一回應,他帶着方劍明來到鎮上一家客棧,剛一進大門,迎面走來一個叫化子,那叫化子手中拿着一根棒子,看年紀大約有六十出頭,肩膀寬厚,覺顛見了他,向他笑道:“馬長老,有事要出去嗎?”那馬長老見到他,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到那裏去了,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那個小姑娘和那個老婆子纏了我半天,你快些進去看看他們,我出去透透氣。”説着,甩開大步,三兩下就走出了老遠,方劍明偷眼一看,見他身後揹着八個袋子,居然是丐幫的長老身份。
方劍明正要發問,卻聽得左面有人用歡喜的聲音,嬌聲道:“吳大哥,你到那裏去了,讓我好找!”方劍明扭頭過去一看,見是一個女子,這女子模樣俏麗,生的乾乾淨淨的,臉上卻是有些黑,露出健康的膚色。方劍明看見她,覺得她有些面善,好像在那裏見過她,一時就是想不起來。覺顛看到這個大姑娘,臉上居然露出關心的神態,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和藹的笑道:“苦妹,勞你受驚了,我沒有什麼事,婆婆她老人家呢?”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婆婆她老人家正在擔心你呢,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誰也不知道你去了那裏,問馬長老,他也不知道。你走的時候,也不跟我們説一聲,怎麼不叫我們擔心你的安危。”覺顛露出一絲歉意,指着方劍明,道:“苦妹,你知道嗎,我今日要是不出去,我就會後悔一輩子的,你猜我碰見了誰?我不是跟你説過嗎,我有一個很要好的師弟,這不,今天我們相遇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個英俊的少年正是我的師弟,方劍明!”對着方劍明道:“這是我認的一個妹子,芳名叫孫苦兒,劍明,她的年紀可是比你還大啊,你得叫她一聲姐姐。”孫苦兒向着方劍明福了一福,含笑看着方劍明,方劍明卻突然問道:“孫姐姐,我們見過面嗎?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
這話説得覺顛和孫苦兒都是一愣,孫苦兒看了看方劍明,搖了一下蝤首,道:“沒有呀,我沒有見過劍明師弟。”方劍明驀地大叫一聲,恍然大悟的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孫婆婆的孫女,八年前我在長江古渡口,曾經見到你和孫婆婆與那個魔教的使者理論,這就對了,我説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呢,嘿嘿,當時我還只有八歲,如今已是八年過去了,面貌大變,孫姐姐自然不記得我,其實當時渡口人多,你們祖孫和那使者理論,只有我們看着你們,你們也不見得會瞧見我們一眼,孫姐姐不知道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覺顛聽了,哈哈一笑,道:“這説明你們有緣啊,對了,苦妹,你去給我們弄些酒菜,送到我的屋裏,我要和劍明師弟敍舊!苦妹,在你婆婆那兒就説我出去會友去了,叫她不要擔心!”説着,拉起方劍明,大步走進了客棧內院,轉了幾個院落,來到一處十分幽靜的院子,覺顛打開一間屋子,把方劍明拉了進去,兩人坐下後,覺顛這才有空看了看他肩頭的天蟬刀刀柄,含笑問道:“劍明,你背上的是天蟬刀嗎?”方劍明點了點頭,覺顛輕輕嘆息了一聲,道:“為了這一把天蟬刀,害死了太師祖他們,真是一把魔刀,虧得我們少林寺還把它視為七絕之一。
我聽説我們少林寺無字輩的高手碩果僅存,我也只知道他們隱跡在少林寺內,卻是從未見過他們一眼,劍明,你真有福氣,同太師祖同行了那麼多天,受到太師祖的指點,獲益非淺,我就是可恨那黃髮老怪,帶着一幫高手,為了搶奪天蟬刀,圍攻你們,害死我少林高僧,此仇不報,妄稱男兒。對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的武功當真那麼強悍嗎?”
方劍明苦笑道:“我只見過那黃髮老怪,至於那九個黑衣蒙面高手,因為蒙着面,我那裏瞧得見他們的面容!我聽義父説過,那九個黑衣蒙面人武功之高,就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也不過如此,尤其是內功,都有一甲子的功力,要不是他們如此實力雄厚,以太師祖那麼高深的武功,他們萬萬不能害得了他老人家,也不至於讓他們殺了五個師伯和阿儀師兄!”
覺顛聽了,低頭沉思了一下,道:“能聚集這麼多高手,試問這武林中那一個幫派會有這麼大的實力,天下第一教的魔教,高手輩出,能人不少,倒是有這種實力,還有近幾年來,在江湖中名聲大震的魔門,大概也有這種實力,丐幫呢,我最清楚,也有這份實力,除了這三家,難道暗中還隱藏着實力龐大的門派不?”方劍明聽了他的分析,道:“覺顛師兄,太師祖他們的仇的確是要報的,對了,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過得怎麼樣?你是怎麼和丐幫的人交上朋友的,又是如何認了孫姐姐為妹子?”覺顛正要跟方劍明一一説來,卻聽得門外傳來了孫苦兒的聲音道:“吳大哥,我給你們端來了酒菜,你開一下門。”覺顛急忙跳起身,跑到門邊,給孫苦兒打開了門,只見孫苦兒雙手端着一個大盤子,上面放着酒菜和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孫苦兒一一放好酒菜後,知道他們兩師兄弟有好多話要説,她也不好在此待下去,告辭一聲,出去了。
覺顛給方劍明倒了一杯酒,笑道:“劍明,來,我們先乾了這一杯,幹完這一杯酒,聽我給你説一下我偷出少林寺,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一些事!”方劍明急忙將酒舉了起來,和覺顛碰了一下酒杯,兩人一乾而盡,方劍明見覺顛喝酒十分的豪爽,心中暗笑道:“想我們兩人,當年在少林寺滴酒都不敢沾,如今倒是快要成了酒鬼,我們在外喝酒吃肉的事要是叫掌門師祖伯他們聽了去,實在有負他們的厚愛了。”
覺顛卻是沒有多多思量,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大概的説了一遍。
原來那晚覺顛同方劍明話別以後,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下山的意思。大方一力要他出家當和尚,覺顛又不想作和尚,一時叫他很為難。覺顛是一個孤兒,也是大方當年帶上少林寺的,覺顛對大方是十分的敬畏,在少林寺內,只有大方一人,覺顛會有這種敬畏之心,有些長老,覺顛連帳都不買,大方不知道為何執意要他作和尚,覺顛感到十分的痛苦,方劍明走後的第五天夜裏,覺顛就一個人偷偷的下山而去。
等到少林寺的人發現少了他時,他早已遠離了少林寺,北上而去。他在江湖上四處遊蕩,路遇和尚,不管是不是少林寺的人,他都要躲避三舍,他生怕來人是少林寺派下山前來捉他回去的。這樣一來,他在江湖上不知不覺就過了個五六年,着實見識了不少的世面,伸手管了不少的不平事。就在第六年的時候,那時方劍明還待在斷崖底下,覺顛遇見了一個漢子,那漢子一個人在路旁的一個野店裏喝酒,因為店小人不少,覺顛和他同坐一張桌子,覺顛見這個漢子身材高大,生得相當的威猛,給人一種王者之氣,但是又讓人覺得十分的親近,覺顛有意和他結識,正在打算怎麼和他攀談的時候,從路上飛馬而到一羣東廠的“緹騎”,由一個百衞帶領着,罵罵咧咧的要野店裏的人給他們讓位置,覺顛正要向他們動手的時候,卻聽的那漢子冷笑一聲,道:“東廠番子,你們不在京城,來此擾亂百姓,實在該打。”覺顛只見的那漢子站起身來,解下身上的一件大批風,呼呼幾下,將那些東廠緹騎橫掃在地。
覺顛見那漢子一出手,一投足,端得有一股萬夫莫當的氣概,他的招數平平常常,也不講究什麼奇妙的招數,均是抬腳,飛出披風,那些東廠緹騎沒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敵,就是那個百衞也不列外。覺顛見那些緹騎被他打得怕了,倉惶而逃,那漢子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賠了那店家桌椅的損壞費用,覺顛見他要走,那裏還能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就追上去,聲稱自己叫做“吳世明”,請教對方的姓名,那漢子也是一個爽快的漢子,大笑着説道:“在下華天雲!”覺顛一聽對方的名字,心中又驚又喜,丐幫幫主華天雲,那可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覺顛在這裏遇見他,心中高興,激動,當下就和華天雲交談起來,他們二人越談越實相投,覺顛把華天雲當作了大哥看待,華天雲把覺顛視為他的兄弟,兩人雖沒有拜把子,然而相見恨晚,兩人一路行走,關係越加親近,到了後來,竟是比換帖的兄弟還要要好。
華天雲邀請他到了丐幫的總舵,給他引見了丐幫的長老,總舵主,甚至有很多年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四大大長老之一的執法長老也出來與覺顛相見面談了幾句,覺顛見華天雲如此看重他,心中感激,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華天雲,華天雲卻是呵呵大笑,不以為意,叫他待在丐幫內,於是,覺顛也打扮成一個叫化的樣子,就是丐幫的一些弟子還真的以為他是丐幫的弟子,丐幫的許多人見他和幫主的關係十分的鐵,對他也是很敬重,有些人知道他其實不是丐幫中人,也將他視作丐幫兄弟看待。
覺顛和華天雲在江湖上又闖蕩了一年多,確實做了不少驚人之舉,後來江湖白曉生就將他排名在十大公子之中,稱作“叫化公子”,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一直認為這個叫化公子就是丐幫的人,丐幫的名氣因此有所增大。
就在半年前,覺顛出外,遇到了孫家祖孫,見他們正在和一個幾個漢子在那裏吵架,眼看就要動手,他見那幾個漢子以一箇中年漢子為首,氣不過,當下就挺身而出,同那幾個人二話不説,相打起來,打着打着,就只有那個中年漢子和他還在打,其他漢子均是被覺顛打到在地,那裏知道,那個中年漢子的武功居然十分的高深,覺顛同他打了數百招,不分勝負,那中年漢子一招將他逼退後,怒道:“你這個人怎的這般無理,沒有弄清是非,就大打出手!”覺顛聽了,停下來,問孫家祖孫是怎麼一回事,孫婆婆見有人為他們出頭,就將他兒子與胡不歸比武,後來死在妓院裏的事大概説了一遍,然後就指着那中年漢子,對覺顛説道:“他就是胡不歸,他是魔教的壇主,仗着魔教的實力欺負我們祖孫,還望大俠給我們作主!”覺顛聽到眼前的這個人是魔教的壇主,心中驚訝,想不到一個壇主就這麼厲害,魔教的實力也太誇張了吧,丐幫和魔教素來沒有摩擦,覺顛打了他們的兄弟,有些理虧,當下就不動聲色的拉退了孫家祖孫。
到了丐幫的勢力範圍內,覺顛就將孫家祖孫安排在了丐幫內,他和華天雲的關係就像兄弟,誰也沒有説什麼,再説孫家祖孫也着實可憐,孫家祖孫就此不用在江湖中奔波,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段時間。孫婆婆要急於弄清他兒子死亡的原因,幾次要去找胡不歸,覺顛不讓,説這事既然有我吳世明管了,你們祖孫不用操心,我一定會給你們逃回一個公道!
進過半年時間的相處,孫苦兒對覺顛好感大增,覺顛將他視作親妹妹一般的看待,孫婆婆見他們相處深歡,就建議他們二人結拜為兄妹,因此覺顛就和孫家祖孫有了這一層關係,前些日子,江湖風傳天河寶錄在此地出現,丐幫也來了人,以那個馬長老為首,前來打探消息,這是他們丐幫的第一批人,覺顛也跟着來了,順道帶着孫家祖孫。昨天,覺顛聽到丐幫的弟子探到魔教的人也來了,他聽到這個消息,今天一大早就偷偷的找上魔教的地方,看有沒有胡不歸這人的蹤影,到了地頭,果真看見胡不歸在魔教的人裏面,覺顛就向他打了一個招呼,約他到一個人少地方説話,胡不歸見得是他,哼了一聲,跟着他就走,魔教的人見是私事,不好跟着去,只是有人提醒胡不歸小心行事。
兩人展開輕功,一路飛奔而去,上了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沒有人影的地方,覺顛就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胡不歸併質問他孫婆婆的兒子是不是他殺的,胡不歸聽他就是“叫化公子”,心中非常的吃驚,聽到他的質問,就只説了句“孫兄不是我殺的。”覺顛就問他不是他殺的,那是誰下的毒手,胡不歸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就是不肯説出來,單説道:“我和孫兄比武過後,就在也沒有見到他,我怎麼知道是誰下的毒手!我也查了這件事多年,卻是差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覺顛聽後,冷笑連連,不相信他會這般好心,兩人正在鬧得要動手,方劍明正好闖入,弄響了樹枝,驚動他們二人,這才有他們二人同時出手,後來就是兩人的相認!
覺顛這些話説出來,桌上的酒菜也差不多被二人吃幹喝盡,聽得方劍明五味交雜,心潮起伏。其實,覺顛以為那個胡不歸只是魔教的一個壇主,就有那麼高的武功,因此把魔教看得是武林中最強大的門派,有些過於片面,那胡不歸雖是一個壇主,但他卻是總壇的壇主,論身手,實不下於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作為壇主,只是管理壇中事務的頭頭,有些人不見得就是高手,這個胡不歸可以説是眾多壇主中武功最厲害的一個,他還有一個親哥哥,名叫胡不回,身份正是魔教的內外二堂之一的外堂堂主,他哥哥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坐上堂主的位置,他的身手又會查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