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廟堂之前,用劍在燕貴小腿上劃了一下的是個獨臂漢子,年紀四十出頭,一身勁裝,腰間圍着一根綢帶,相貌雖然不出眾,但自有一種豪氣。另外一人的裝束和他差不多,身形偏瘦,是個中年人。
獨臂漢子看着燕貴,“嘿嘿”冷笑,道:“燕老二,還認得我麼?”
燕貴哪裏會不認得他,他的一隻眼睛就是被這個獨臂漢子抓瞎的,聞言,狠狠的道:“魏廷山,原來是你!你來得正好,咱們的老帳還沒有算清呢!”
這名叫魏廷山的獨臂漢子是華山派老掌門魏飛龍的孫子。三十多年前,魏飛龍帶魏廷山到燕家拜訪,魏廷山和燕貴在一起玩時,因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弄得兩敗俱傷,兩家因此斷絕了往來。他們兩個一旦碰面,非要動手不可!
魏廷山聽了燕貴的話,冷笑道:“我還怕你不成?剛才我之所以沒有要你的命,那是我不願意乘人之危!現在要打,姓魏的奉陪到底,只怕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對手!”
燕貴小腿上的傷並不大,他沒有放在心上,聽了大怒,揮舞大刀,向魏廷山劈了過來。
魏廷山還沒有出劍,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大叫一聲,道:“燕老弟,有話好説!”
“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出,接着便是“當”的一響,燕貴抱着大刀退了三步,一臉驚疑。
那中年人閃電拔劍出劍擊退燕貴,燕貴退下時,他的劍已收回鞘內,武功高出燕貴不止一籌。
燕寶搶上一步,攔在燕貴身前,向那中年人打量了一眼,眉頭一皺,道:“莫非你就是華山派的龔治山?”
中年人道:“正是龔某!”
燕寶眼珠一轉,暗道:“此人是華山派山字輩的大弟子,據傳在山字輩的弟子中,武功僅此於孔海山,難怪能和我打個平手?如今我們的身份不同,不能跟他們説武林規矩!”想到此處,道:“京城乃重地,這麼晚了,你們出來幹什麼?”
魏廷山反問道:“你們又出來幹什麼?”
燕寶喝道:“大膽,魏廷山,我們兄弟有這個,是奉命出來捉拿刺客,我和你大師兄説話,你敢插嘴?”
説着,拍了拍腰間的那個銅牌。
魏廷山一看,譏笑道:“原來你們搖身一變成了朝廷中人,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燕寶道:“我兄弟奉命捉拿刺客,你們給我閃開,要是不閃開,就是跟朝廷作對,出了什麼事,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兩人聽了,心頭微微一凜,半信半疑,他們華山派可以跟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作對,要想和朝廷作對,卻是萬萬不敢。
龔治山回頭看了一眼兀自盤膝而坐的方劍明,問道:“你所説的刺客,難道就是這個正在運功調息的少年?”
燕寶道:“廢話,要不是他,我們為何要捉他?”
龔治山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壞人,犯了何罪,你們要捉他?”
燕寶“哼”了一聲,道:“是好人是壞人又不寫着臉上!他……他膽大包天,闖入皇宮禁地,這罪還算小麼?”
龔治山看了看魏廷山,道:“師弟,人家在辦公事,咱們還是……”
魏廷山斷然説道:“不行,叫我撞見了這件事,我就非管不可,姑且不論這少年有沒有罪,他們二人乘人家運功之極,暗施偷襲,違背了江湖規矩,這種卑鄙之事,我就看不慣,再説了,我和燕老二的帳還沒算清,豈能一走了之?”
龔治山一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二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被街上出現的一批錦衣衞驚動。魏廷山要睡的時候,聽到街上有不少的人進過,就想出來看看熱鬧,他的父親,也就是當今華山派的掌門魏中平,知道他喜歡多管閒事,就派大弟子龔治山跟着他一起出來。
兩人悄悄的跟着錦衣衞轉了幾條大街,錦衣衞毫無所獲,自然就沒了心思再找,他們也放棄了看熱鬧。
二人在迴轉的途中,經過附近,隱隱聽到破廟內有人説話,二人心中好奇,就翻到牆頭查看,當即就見到燕氏兄弟要對方劍明不利。
魏廷山看見是燕氏兄弟,出手的人又是燕貴,焉能不怒,這才會出現二人同燕氏兄弟交手的情形。
燕寶見二人沒有被嚇退,魏廷山更是看着他們冷笑,心頭大怒,叫道:“好你個魏廷山,你竟敢阻攔我們辦事,華山派還想不想在武林中混了?”
“想!”有人笑道。
這句話並不是魏廷山説的,也不是龔治山説的,而是從燕家兄弟身後傳來。
燕家兄弟心頭一驚,迴轉身去,只見一個佩劍漢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破廟的大門外,看着二人,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見來人,燕貴溜到燕寶身旁,拉了拉燕貴的衣袖,燕寶瞪了他一眼,然後對佩劍漢子説道:“孔海山,想不到你也來了!”
這人正是華山派的弟子,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孔海山走近廟裏,向兩個師兄含笑打了一個招呼,對燕寶道:“閣下想必就是‘雁北雙邪’的老大燕寶了?”
燕寶沉聲道:“是又怎麼樣?”
孔海山笑道:“如今你在宮內當差,在下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你要説華山派的不是,便是跟我作對!”
燕寶冷哼了一聲,道:“孔海山,你來了也沒用,我們奉命辦事,你敢阻攔,那就是犯上作亂,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麼?”
孔海山“嘖嘖”了幾聲,笑道:“燕寶,你這麼説,難道是想連我一起抓嗎?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抓刺客,可有證據?”
這一問,就把燕寶給問住了,燕貴聽了,強辯道:“我們跟蹤到這裏,而這裏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除了他會是誰!”
孔海山大笑起來,道:“笑話,笑話,照你這麼一説,我也有個説法。我正在追蹤一個惡人,到了此地,發現了你們兩人,難道就説你們之中的一個就是我所要找的惡人?你們兩個別再跟我狡辯了,你們打的什麼鬼注意,我還不清楚麼?”
燕寶沉聲道:“你當真要管?”
孔海山道:“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你們兄弟的行事一向邪惡,放在半年前,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但現在麼,我可憐你們,你們走吧!”
燕寶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孔海山一愣,道:“你笑什麼?”
燕寶道:“孔海山,你好奸詐!”
孔海山道:“我怎麼奸詐了?”
燕寶冷哼道:“你把我們趕走,為的就是姓方的寶貝,我們一走,寶貝豈不就讓你們華山派拿去了!”
孔海山聽了,怒道:“放屁,我華山派乃名門正派,豈是這種小人?燕寶,你再胡言亂語,當心我對你不客氣!”運起內力,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瞪了燕寶一眼。
燕寶心頭一虛,暗道:“這小子的武功恐怕比我還好,單他一個,我和弟弟就對付不了,何況還有他的兩個師兄!媽的,今晚算是栽了!”雖然如此想,嘴上卻道:“名門正派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貪圖寶貝!”
孔海山手腕一抖,燕寶臉色大變,急忙叫道:“慢着!”
孔海山“嘿嘿”笑道:“怎麼?害怕了吧!”頓了一頓,接道:“我勸你們趕快溜之大吉,方少俠運功即將完畢,到時就有你們好受的了!”
燕寶心頭一驚,剛轉頭去看方劍明。只見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挺身站起,走了上來,道:“雁北雙邪,你們想抓我嗎?”
燕貴大驚,道:“不,不,我們是在和孔大俠開玩笑,方公子,你不要誤會,咱們兄弟還有事,先告辭了。”
説完,一拉燕寶的衣袖,兩人就要離開。
魏廷山見方劍明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心中微微一怔,見燕貴要走,焉能放過,劈出一道掌風,喝道:“這就想走了麼?”
燕貴雙眼一翻,道:“魏廷山,你想怎麼樣?”
魏廷山正要開口,孔海山搶先笑道:“魏師兄,今日就算了吧,方少俠都不追究他們,咱們就放他們一馬!”
魏廷山雖然是孔海山的師兄,但在整個華山派裏面,山字輩的弟子中,説話最有份量的就是孔海山。他想了一想,道:“好吧,今日就放過你!”
燕貴可不怕他,冷笑道:“我和你的老帳總有一天要算清!”兩兄弟飛身縱起,出了破廟。
方劍明並不清楚燕氏兄弟要對他所做的事,他清醒的時候,剛好聽到燕貴的那句強辯,想了一想,雖然有許多迷茫的地方,但料到雁北雙邪對他絕不會友善,就站在了華山派的一邊。
方劍明上前和三人見禮,互通姓名之後,魏廷山和龔治山才知道他就是最近名聲響亮的方劍明,連道了數聲“久仰!”。
三人並沒有向方劍明提到剛才的事,閒扯了幾句,孔海山看看天色,笑道:“方少俠,你在這裏運功,膽子還當真是大得出奇。夜很深了,我等也要告辭,你打算到那裏去?”
方劍明向三人抱拳,躬身道:“在下雖然不清楚剛才出了什麼事,但想來三位對在下曾有過幫助,向三位謝過,實不相瞞,在下是在等一個人!”
魏廷山動了好奇,正要相問,龔治山“哈”了一聲,道:“原來少俠在等人,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我等先走一步,希望武林大會上能見面!”
方劍明道:“一定,一定!”三人告辭而去。
三人走後,方劍明眉頭微皺,走進廟堂,道:“周公子,你下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周風心頭一怔,飛身落下,道:“你怎麼知道我藏在上面?”
方劍明道:“這裏除了他們,就只有你來過,我發現頂上有人,不是你還會是誰?”
周風驚道:“你説你發現有人藏在上面?”
方劍明“嗯”了一聲,周風臉色微微一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冰冰的道:“姓方的,你來京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