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
最愛嗅看妳馨香的味道,
在沐浴過後,在歡愛結束,
汗水淋漓的魅人氣息,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味道……
短短的七天假期,一晃眼就過去了。
回國後的子翎,還沒鬆口氣的機會,便被葛喬偉一通電話給叫進了閎偉集團,以實習商業實務。
殊不知,這是他牽絆她的方法之一,他擔心她賦閒家中,會與李毅在近水樓台的情況下,惹出什麼令他擔心的把戲來。
當天,葛喬偉自然是一早便準備就序,以一種愉悦的心情前往公司,卻在臨出門前被母親喊住了。
「喬偉,我聽小珊説你在夏威夷交了個野女人,是不是?」葛母站在樓梯口,語氣不佳地道。
葛喬偉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立在原地説:「媽,我不想跟您解釋太多,今天下班後,我就會搬回我住的地方。」他毫不遲疑的説出自己的決定。
「你説什麼?小珊還沒走,你就要搬回去?」葛母突然大發雷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主張,即使您費盡心思,我和小珊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他索性迴轉過身,凝視着葛母,「還有,我在夏威夷認識的那個女孩不是什麼野女人,她您也認識,就是陸子翎。」
「是她!」葛母突然身子不穩的搖晃了一下,臉上的震驚之色讓葛喬偉起疑。
「沒錯,我想您應該不會反對才是。」他蹙緊眉,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她……她不是瘋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跟她在一起?難道你正常人不要,居然要一個瘋子?」
「您心裏清楚,她並不是一開始就瘋的,而是被人逼的。」葛喬偉以一種沉痛的語氣説。
葛母聞言,她那佈滿皺紋的臉上,肌肉正因心虛而不斷的抽搐着。
「我不准你再和她糾纏不清,我要你立刻把小珊娶進門。」她慌急地説。
「媽,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理想與幸福要去追尋,請您別再阻礙我好嗎?」葛喬偉幽黑的眸光凝斂深沉。
「你娶這樣一個女人有什麼幸福可言?除非你不要我這個媽了,我不許你再去找她。」她好不容易才稍稍放寬了心,怎能又被那瘋女人給破壞了。
葛喬偉臉色一黯,壓抑了許久的話這才被激出,「您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瞧您緊張的樣子。」
「我……我哪有?」她別過臉,不敢面對目光如炬的葛喬偉。
「是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您,就算子翎不接受我,與我今生無緣,我也不可能再娶別的女人,至於小珊,我已跟她説清楚了,希望她能死心。」
他凝眉低語,細細端詳着母親異於平時的緊張神情。
「小珊對你一往情深,人又長得漂亮聰明,有什麼不好的?況且,我和她父母私底下已經談過了,決定早點完成你和她的婚事。」葛母一廂情願地道。
「媽,我已經當了許多年的孝子,幾乎把我的一切全賠了進去,您若再苦苦相逼,我會立刻走人。」他瞇着眼,認真的説。
「你當真不要我這個媽了?」她難以置信。
「我會一直孝敬您,但絕不會娶小珊。」他音調持平且慎重,完全沒得商量。
「你是打算要我們葛家斷子絕孫嗎?」她激烈地大吼。
「我只要子翎為我生的孩子,要不要孫子就看妳了。」葛喬偉無意中的一句「孫子」竟讓葛母大驚失色。難道他知道一切了?
「她跟你説了些什麼是不是?她瘋言瘋語的,你千萬不能相信啊!」葛母的眼底飄掠過種種複雜的神色,那是一種欲蓋彌彰的慌亂。
葛喬偉仔細的研究她的表情,突然暗想:他何不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挖出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呢?
他順着她的語意又説:「子翎是跟我説了些什麼,我也正在懷疑它的真實性,不知道我到底該相信誰,是您或她?」
他眼裏的光芒慢慢變得闇黑,表情除了冷硬之外,還有一絲危險的氣息。
「不,你不可以信她的,她是想故意挑撥我們母子倆的感情,你萬萬不能上當啊!」葛母一反平日的冷靜,完全亂了分寸。
「既然她説的全都是假話,您幹嘛那麼緊張?」他佯裝不明瞭地皺着眉,心思異常複雜。由母親這種異常的反應看來,其中必有蹊蹺。
「我……我哪裏緊張了?我只是不容許那個女人隨便指控我!」葛母不安地挪了挪坐姿,她並不知道一齣戲中戲正毫無預警地上演着。
葛喬偉鎮定地看着她,踅回沙發坐定,「子翎她曾向我提及一些往事,不過——」
「你相信她了?難道媽説的話你不相信,竟然相信她?」葛母倏然打斷他,才剛回到身上的一絲冷靜,又被葛喬偉的一句話給完全抹殺掉了。
葛喬偉淡淡的蹙了一下眉,技巧性地將話題帶得更深入些。「難道那個故事全是她胡謅的?您一點責任也沒?」他説着自行揣測出來的話,雖大膽,但也達到針見血的效果。
「不,不——不是她説的那樣,我雖然討厭她,但還不至於親手殺了自己的孫子啊!」葛母難得失控的腦子裏已然失序,她凌亂又驚恐的話語卻點醒了葛喬偉心底最深的疑惑。
「媽,您説什麼?孫子?」
難道子翎曾經……難道這一切事實比他想象的還複雜,還令他匪夷所思?
葛母終於忍不住趴在椅背上哭了。她老淚縱橫地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時候你人不在台灣,我原以為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趕走她,但她死也不肯離開你那間房子。」
「那您到底是用什麼手段逼瘋她的?」他已不再神色自若,臉上寫着風暴。
「不是我,我沒有逼瘋她,是她自己要瘋的,怨不得別人。」葛母大呼小叫着,突然她冷冷一笑,「當時我只是告訴她你在美國已有了要好的女人,要她離開,別再纏着你,哪知道……哪知道……」
「什麼?!」葛喬偉陰晴不定的目光直瞅着葛母,口氣中多了份急切。
「我萬萬沒想到,那女人居然告訴我她懷了你的孩子。」當她提到孩子時,臉上竟出現了少有的悲慼。
葛喬偉身子不穩的顛了數步,他難以置信的目光再一次投射到母親身上,「她有了我的孩子?」
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團,怎麼也沒辦法承受這個事實,難怪……難怪子翎會恨他入骨。
「那您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他勉強以平靜的口氣問道。
「我恨那女人,是她爸爸撞死喬林的,我怎能甘心讓她和你在一塊兒!但我又想留住孫子,只好跟她説你——」葛母説的吞吞吐吐的,已沉浸在回憶的悲哀中。
「您究竟捏造了什麼謊言?」他已有了心理準備,必定是母親以激烈的手段撇下了漫天大謊,才能讓一個正常人承受不住地喪失了神智。
「我……我只是説,你已經知道她懷了身孕,並告訴她……你要她把孩子生下,然後留下孩子離開,由這孩子來抵償她父親撞死喬林的債。」葛母支支吾吾地,雙手竟不自覺的在顫抖。
葛喬偉聞言,幾乎快瘋了!想不到母親居然狠心地説出這種話,還把罪過轉嫁到他身上,這教他有幾張嘴也説不清楚啊!
「再來呢?」他深吸了一口氣,沉着聲又問。
葛母眼神縹緲不定,她虛弱地一笑,「就剩下一些枝微末節的事,你就不必再追問了。」
「不問我怎麼知道究竟誰對誰錯,是誰在扯謊呢?媽,別再讓我當傻瓜了,以前我可以裝傻,但現在我知道這事關係着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怎能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若非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他鐵定會狠狠揍上一拳,為子翎出氣。
她愁着臉繼續説:「她聽我這麼説之後,竟然……跑去跳海了!」説到這兒,葛母已是激動不已,她衝到葛喬偉身邊,緊抓着他的手臂,「不是我的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她會帶着肚子裏的孩子跑去尋死呢?」
葛喬偉的身心頓時受到極大的衝擊,幾乎無法自持。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母親,表情回到了往日的冷酷,試探的問:「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而子翎被救後,因承受不住打擊,因而瘋了?」這段話雖全是他臆測而來,但他相信應該和事實差不到哪去。
葛母點點頭,趴在他肩上哭了起來,梗着聲道:「她醒來後發現孩子沒了,就激動的割腕、服安眠藥,無所不用其極的尋死,幾次死不成,她就……」
葛喬偉聞言,幾乎把持不住差點兒暈過去,「您害死自己的孫子,讓子翎一時之間得承受喪子之痛與被拋棄的痛苦,您還能説自己沒錯嗎?我不懂,為什麼您就是無法接受她?現在欠債的人不是她,而是我們——」
事實已浮出了抬面,居然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這教他怎麼對得起子翎?又情何以堪?
子翎啊子翎!我一定會用一輩子的愛來償還妳所受的屈辱和痛苦。
「我……我也不是真的討厭她,只是不敢見她。以前只要看到她那張瘋瘋癲癲的臉,我就會想起我那無辜的孫子。」她也早就後悔了。
「您不敢面對沒關係,反正我會拿一輩子來償還她,我更可以告訴您,我愛她,而且這份感情從來沒變過,就連她精神失常的那段時間也是一樣。」他陡然站起,一顆心直掛在子翎身上,二話不説地便衝出了門。
葛母幽幽地嘆了口氣,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坦白也是一種解脱,她終於可以輕輕鬆鬆的面對自己的良心了。
相信她對子翎那份因愧疚所產生的排擠,也將慢慢消失……
☆☆☆☆☆☆
子翎的加入,讓向來沉悶的閎偉財務部門出現了異常的歡樂氣氛。
大夥兒幾乎都認不出此刻打扮穿著都非常清麗淡雅的她,竟是月前舞台秀的台柱——葳葳。
子翎帶着甜美的笑容,穿梭在會計與總務科之間,非常認真地學習着每一個步驟,她平易近人的態度,虛心學習的模樣,都獲得同事們熱烈的好評。
當葛喬偉一進入公司,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幕熱鬧非凡的景象。
他緩緩地走過去,不動聲色的在眾人身後停下步伐,靜靜的欣賞着子翎忙碌的嬌美身影。
「陸小姐,待會兒咱們一塊兒去吃午飯怎麼樣?大家順便作個自我介紹,彼此認識認識。」財管課主任張傑主動展開攻勢。
「好啊!但先説好,由我請客。」子翎回以一笑,盼顧之間的動人神采令張傑忍不住怦然心動。
「好耶!我今天午餐有着落了。」公關部小姐劉雅麗也不忘湊上一腳。
「拜託,妳又不是我們財務部的人,貪小便宜也別貪到別人的地盤上啊!」出納方雲毫不客氣地給她打了回票。
一羣人鬧烘烘地,完全沒有感覺到總裁灼熱的視線正掃向他們每一個人。
「現在究竟是幾點了?難道是我的表壞了。」葛喬偉雙手環胸倚在牆邊,沉冷的嗓音像一道勁冷的強風突然朝他們襲來。
空氣霎時凝滯住了,時間似乎也停止了轉動,大夥兒全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怎麼全不説話?難道都吃了啞巴藥,忘了怎麼開口了?」葛喬偉危險的眼神瞟向劉雅麗,「還不回到妳的工作崗位去?」
只見她吐吐舌頭,像貓一樣躡手躡腳地溜掉了。
葛喬偉搖搖頭,雙眼揚起了一抹不明顯的笑意,他轉首看向張傑,「不好意思,中午的飯局我已將子翎訂下了。」他輕輕鬆鬆的三言兩語就將對子翎的佔有慾表露得清清楚楚。
「是是,既然總裁已經約了陸小姐,我的邀約當然自動作罷。」連傻子也看得出來葛喬偉對子翎不同於一般的熱絡。誰敢跟老闆搶女人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不待總裁再説些數落的話,他便機伶地退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頓時,每個人都正襟危坐着,埋首於工作中。》
子翎怒視了他一眼,扭頭也準備回到自己的位置,但才轉身就被他喊住了。
「走,我們去吃飯。」他直接提出邀請。
「對不起,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子翎毫不領情的回絕了。
他撇了一下唇,看了一下腕錶,無所謂地説:「我等妳,無妨。」
子翎瞪着他那張輪廓分明,極為男性化的臉,巴不得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
「愛等你等,我可沒答應你啊!」別人對他是忌憚三分,但她陸子翎説不甩他就不甩他。
葛喬偉剛冷有型的臉泛起笑容,在在顯現出他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但妳也沒拒絕我,我這個人一向都往好的方面去想,所以就認定妳是答應了。」
「你不可理喻!」子翎驕傲地揚起小臉,倔強的唇、鼻、下巴連結成一個冷豔不服輸的面貌。
他斜靠在門邊微笑,依然與她談笑風生,「跟妳這個頑固的女人講理是行不通的,得用強硬的手段才行。」
葛喬偉絲毫不在意眾人滿含疑問的眼光,竟與她當眾親暱地抬起槓來了。
「你……」意識到大夥兒異樣的目光,子翎忍住了即將破口而出的惡言惡語。
「妳想罵我是嗎?那就出去外面罵才過癮啊!」
話語方歇,他已猛地拉住她的手,帶向門外。
半推半就下,子翎被騙上了車,她語帶不悦地説:「你是存心要讓我在公司待不下去嗎?」
「反正我也不打算讓妳在公司待太久。」他詭異地笑了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子翎蹙起眉心,看向他那雙莫測高深的雙眼。
「妳不會想不通吧?如果哪天妳成了我的老婆,還需要來公司上班嗎?」他侵略性的雙眸獵光瑩然,灼灼地展現出獵人本色。
「你臭美!誰要當你老婆了?」她以怒吼打斷了他自以為是的話語,還不悦地翻翻白眼,由鼻腔哼出了不雅的嗤聲。
「要不要賭賭看?」
「拿什麼來賭?」這話一説出口,子翎就後悔了。這豈不表示她同意了這場賭局嗎?
「我拿閎偉集團的整個未來與前途跟妳賭。」他沉穩內斂地説,彷佛是談笑用兵般瀟灑自然。
子翎瞠大美目,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瘋了!你幹嘛拿那麼大的籌碼賭這場婚約?你輸定了知不知道?我死都不可能嫁給你的!」
葛喬偉不置可否,他只是輕淡地説了句,「那咱們走着瞧。」
他目光專注地凝視着前方,突然轉了個大彎,往一個子翎所熟悉的方向開去。
「你又要帶我去哪兒?」子翎發覺自從認識他以來,幾乎每一次都被他牽着鼻子走,完全都沒有自主的能力。
「回家,回我們兩個人的家。」他淡淡地回答。
「什麼?我不去——」子翎直覺想推開車門跳車,但它似乎已被中央控制鎖鎖住,怎麼也推不開。
「別傻了,我只不過是帶妳去老家看看,回味一下妳住了三年的地方,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你非得再逼瘋我不成?」子翎的眼中透露着戒備及防衞。
「別激動,喏——已經到了。」他將座車滑進了大門內的停車場,迅速停了下來,「等妳看了之後,定會喜歡它的。」
他下了車,立刻繞到副駕駛座,非常紳士地為她開了車門。
子翎凝視着他這副獻殷勤的模樣,雖是滿心地不情不願,但也不忍再説些什麼,遂下了車。
在葛喬偉的帶領下,她似緊張又似期待地一步步走向那棟三層樓洋房。當廳門開啓後,她看見王嫂笑臉盈盈地站在門口看着她。
「陸小姐,歡迎妳回來,我可想死妳了。」
子翎突然覺得鼻頭有些微酸,興起一股想哭的衝動,「王嫂妳好,讓妳照顧了那麼久,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謝妳。」
王嫂的眼睛赫然一亮,咧開了大嘴笑説:「妳果然痊癒了!少爺跟我講的時候,我還真不敢相信呢!」
「謝謝妳的關心,我很好,真的很好。」子翎温柔的對她笑了笑。
「王嫂,妳飯菜弄好了沒?子翎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聽妳説些想當年的事。」葛喬偉連忙插了話,否則兩個女人一來一往的,待會兒他可得拿眼淚當湯喝了。
「是啊!我怎麼忘了我鍋裏還有菜呢!陸小姐,妳一定得嚐嚐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王嫂一擊掌,連忙奔到廚房救她那一鍋菜去了。
客廳一下子又變得安靜,子翎的眼光梭巡着周遭,這裏幾乎沒什麼改變,唯一改變的應該是她的心境吧!
「想不想去我們以前的房間看看?那裏的東西我全保留着。」葛喬偉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卻得到了子翎一記衞生眼。
「我才不上當呢!」她直接坐進沙發裏,彎着身抱緊自己,彷佛如此她才能獲得安全感。
「瞧妳這個樣子,好象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葛喬偉臉上掛着一副淡淡地,近乎戲謔的微笑。
他看着子翎的眼中不自覺地漾起兩潭温柔的眸光,幾乎要拜倒在她那純真不設防的俏顏中。
子翎冷哼了一聲,將雙眼瞟向窗外。突然,一串串白色的小花映入眼簾,她被吸引似的走向窗口,伸手撫觸那已穿進窗內的綠色藤蔓。「它們還在?」
他隨着她的腳步走了過去,發現她的神情中載滿了回憶,那是一抹揉合了天真與成熟的氣質,任誰看了都會動心。
「它們也是我為妳保留的。」他微揚起唇角彷若是告訴自己他的決定是對的,子翎果然被這些小植物給感動了。
子翎倏然轉身,不期然地撞見他那張漂亮性格、傲氣逼人的臉龐,她心絃一震,輕聲説道:「它們只不過是一些野花罷了,你沒必要留下它們。」
「我留下它們的原因很單純,只因為妳喜歡。」他的眼神卻是認真無比。
她垂下頭,心中湧起一陣始無前例的警覺,她感覺到空氣中彷佛有股亟欲淪陷的氣息迴流着,她絕不能再掉進他的陷阱中了!
「你以為你這麼説我就不會恨你了嗎?」她故意挑高下巴,不服氣地説。
葛喬偉臉色不變,卻突然正經八百地説了句,「我向妳道歉,為我過去所犯下的錯向妳道歉,無論妳肯不肯原諒我,或者仍決定要恨我一輩子都無妨,但這句賠不是的話我一定要説。」
「不可能!絕不可能因為你隨便説幾句道歉的話,那些恩怨就能一筆勾消的!」她不勝愁苦的吼道。
「我説過,如果妳硬要咬着仇恨的尾巴不放,我也不怪妳——」
「你説的是哪一國的笑話?你憑什麼怪我?就算我要恨你生生世世你也沒有權利阻止我!」子翎的嬌顏中交迸着怒火,剛開始的和諧氣氛已全然消失。
「若真是如此,我只能説那是我的榮幸,可以生生世世讓妳記住。」他發出一陣犀利的冷笑,與她那眩惑迷離的眸光相互對視。
葛喬偉倏然將雙手搭上她的肩,封住她的柔唇,帶點寵溺又温存的佔有,霸道卻又温柔的侵略,並將她的抗議吞入腹中,渴求、温柔地吻着她。
當他倆的契合逐漸變得近乎折磨時,他才痛苦地慢慢抽離子翎甜美的唇,認真地看着她。
「下禮拜就是閎偉創立三十週年慶的大日子,我希望妳能來參加。」
「我不去。」子翎回答得既乾脆又迅速,像只刺蝟般張開了滿身的刺,自我保護。
「妳現在的身份是閎偉的員工,理當參加。」他早猜出她會拒絕,否則也不會先告訴她。
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希望給她一些時間做心理準備,他一定要帶她再一次面對母親,以化解她心中的仇恨與心結。
「就算是員工,你也不能強迫人家啊!我可以請病假,請事假,就是不參加。」她又驚又怕,好似那場宴會對她而言,會是另一次致命的傷害。
葛喬偉卻殘忍的堅持,「不行,妳非得參加不可,那天我會去妳住的地方接妳。」
他不得不這麼説,即使這會更加深她對他的恨意也無所謂,因為,從哪兒失去的就要從哪兒尋回,而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子翎猛然推開他,怒意勃發地道:「我恨你,我真的恨你,而且非常討厭你。」
他蹙眉看她,陰冷的表情裏透露着古怪的笑,「會嗎?妳是討厭我的人,還是討厭我的吻?」
「只要是跟你有關的東西,我全都討厭!」子翎激動難抑。
「想不到妳對我有那麼深、那麼偏激的心結。妳這麼説,不怕傷了我的心?可以的話,我想再次求證,看看我給妳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如妳所説的厭惡非常。」
隨着話語的甫落,他又攫住了她的唇,這次的吻多了份輕憐蜜愛、款款深情;他發誓要以柔情俘擄子翎的心,不再讓她説出那些狠心絕情的話語。
他滿含濃情的黑眸鎖住了她的靈魂之窗,逼着她將對他的恐懼與厭惡推到內心最微不足道的角落中,讓她心裏想的、唸的全是他的好。
他的呼吸與粗獷的味道幾乎盈滿子翎所有的感官,他熱情纏綿的吸吮着子翎舌上的每一分滋味,舌尖濕滑緩慢的伸向她喉嚨深處,讓子翎不知覺地產生了陣陣痙攣和抽搐。
「從妳的表現中可以證明我的吻至少得了九十分。」他很自得的説着,狠準地刺破了子翎那層防衞的外衣。
子翎倒抽了口冷氣,輕輕顫抖着,「我知道你有很好的吻技。這也難怪,你練習的對象從來不虞匱乏,想不進步也難。」
她猛然掙脱開他的手,一臉騰騰的怒氣。
「我的小女人吃醋了?」葛喬偉雙眼趣味地閃動着星光。
「你臭美!我要回去了。」對付不了葛喬偉霸道的行徑,她一心想逃離。
「妳就這樣一走了之,不怕王嫂傷心?」他胸有成竹的笑説,肯定她為了王嫂,絕對不會説走就走。
「我不會再聽你的命令和威脅了,留下來吃飯可以,但那場宴會我絕不會參加。」她居然和他談起條件來了。
「這個以後再説了,我有把握讓妳忘記今天的拒絕。」葛喬偉篤定地説,眼底閃爍着深濃的憐惜與愛意。
子翎凝視着他的眼,迷惘地突然一問:「那麼重要的日子,想必你母親也會參加了?」
「沒錯,她會參加。妳別再恨她了好嗎?」他也坦白,更有着激烈的懇求。
「我等了好久,你終於敢面對問題了。」她陡地一陣苦笑。
「不是我到現在才敢面對問題,而是所有問題的癥結我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明白。如果我告訴妳,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妳懷孕的事,也不曉得我母親對妳説的謊言,妳肯相信我嗎?」
時間彷若在這最重要的一刻凝結住了,久久,子翎才譏誚地揚起眉,尖酸地説:「我不相信,你老是自認為只要一句話就可以磨滅一切,我怎能再相信你呢?」
「原來我在妳的心裏是那麼不可取。好,那我問妳,妳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他眸中盡是受傷的顏色。
子翎被他灼熱且放肆的注目盯得坐立難安,「別問我這些,我早就忘了。」她的臉頰不爭氣地微微泛紅,已間接告訴了他答案。
葛喬偉看得一顆心是又憐又疼,他嘆口氣道:「妳能告訴我,我該拿妳的執迷不悟如何才好?」
傾注這般深刻的心長達四年之久,他要的只是她一點點温柔的回報。
雖然他欠了她許多,也傷得她極深,但這些又怎能將他對她的愛全部抹煞掉?倘若子翎開口真要他以命抵命,才能相信他的愛的話,他絕無二話好説。
子翎低首不語,她無法騙自己,葛喬偉的執着的確一點一滴打動了她的心。
幸好王嫂的叫喚聲打破了兩人間僵凝的氣氛,子翎快步走向飯廳,以避開他如火般的灼熱視線。
☆☆☆☆☆☆
「妳説我該怎麼辦?到底該不該去參加那場宴會?」子翎窩在與李玉媛共同租賃的小屋內,一顆心蕩啊蕩的,不知要如何才能平靜。
「李毅已把你們在夏威夷發生的事全告訴我了,我想妳還是去吧!」李玉媛建議道,兩簇研究似的目光停駐在於翎臉上,始終未曾轉移。
「他都跟妳説些什麼?我就説嘛!男人的嘴有時候比女人還靠不住。」
子翎氣呼呼地説着,也還好李毅前幾天已離開台北迴南部去了,否則她準要他為自己的多嘴負責。
李玉媛笑了笑,別具含意地説:「既然沒什麼,何必怕人家説呢?」
子翎焉有聽不出她話語中的意思,忍不住皺起眉頭,發着牢騷,「瞧妳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好象不相信我説的話似的。」
「好了,我也不逗妳了,不過,我覺得妳還是別逃避,大大方方參加。」李玉媛斂起了笑意,一本正經地説。
「但我真的不想去,卻又沒理由推託,真是要命!」
李玉媛仔細端視她那張堆滿愁苦的小臉,突然問道:「是不是不想見到某些人,所以讓妳為難了?」
子翎愣了一下,心裏不禁有些惆悵,「妳遺真不愧是位心理醫生,竟然猜得出我害怕什麼?」
「能完整的告訴我整個故事嗎?或許這對妳有些幫助。」李玉媛熱心地道。
子翎神色微暗,猶豫片刻後,終於將隱瞞許久的那件事緩緩道盡。這表示什麼?表示那糾纏在心口的死結已解開了嗎?
李玉媛靜靜聽着,對子翎曾經遭遇的不幸,深深感到惋惜。
「他母親這麼做,當真是過份極了。」她忍不住為子翎抱不平。「但妳真的以為葛喬偉會這麼做?」
「他説所有的事他全被矇在鼓裏,但我不知道可不可信。」子翎嘆息,「無論如何,我絕不能參加那場盛會,看見他母親那張臉,一定會讓我想起那段往事,我怕我會受不了。」
「但逃避也不是辦法。」
「為什麼?」子翎疑惑的問。
「難道妳沒聽説過一句話:在哪跌倒的,就要在哪站起來?」
「是這樣嗎?」過去的片斷又像幻燈片般閃過腦際,引發她陣陣戰慄。
「忘了這段仇恨吧!唯有如此,妳才能活得更快樂,活出自己。」李玉媛實在不希望美麗如天使般的她永遠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
子翎雙拳緊握着,「我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李玉媛搖搖頭,靜默以對,畢竟解鈴還需繫鈴人,她相信憑葛喬偉的聰明與能力,定能好好的處理好一切。
她更清楚的瞭解,子翎對他的愛意還在,否則怎會痛苦,愛和恨本就是並行同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