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翰,陪我去逛逛!」
陪姚孟蘭吃完精緻的午餐,她又吵着要馮君翰多陪她一會兒。
「孟蘭,我下午還有工作!況且,我已經陪-吃午飯了。」他無奈地説。
自從上回她替他揭穿貝曉風矇騙他的謊言之後,基於對她的感激,他也多了分包容與縱容,再加上雙方家長不斷敲邊鼓,因此馮君翰算是半接受了姚孟蘭。
至於為何還有幾分遲疑?他想,或許是因為自己並不愛她的緣故吧!
將來會不會和她結婚?馮君翰現在不想預測。他曾經動過結婚的念頭,想娶一個自己真心所愛的女人,但結果竟是那般不堪。
現在他不想再為了婚姻之事先做任何預想與安排,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當他不得不結婚時,自然會有家人為他安排,他只要走入禮堂就好。
對於婚姻,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
「拜託!只是吃頓飯而已,能算陪嗎?」姚大小姐的嬌氣又發作了。「不管!陪人家嘛,君翰……」
馮君翰嘆了口氣,真拿她沒轍。若非他欠她一個恩情,而且兩家又是世交,他不會對她有這麼多耐性。
「好吧!我頂多只能再陪-一個鐘頭,-如果想逛街購物,最好快一點。」
「可是人家──」姚孟蘭本來還想再爭取更多時間,但馮君翰一臉大勢底定的表情,她也不敢太過放肆,只能嘟着嘴,不情不願地接受了。
「既然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那麼佛萊斯精品店正好在附近,我們去逛佛萊斯好了。」姚孟蘭邊説邊注意他臉上的表情,想知道他有無特別的反應。
果然,他一聽到佛萊斯精品店時,身體立刻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逃避、不自在。
「為什麼要去那裏?-不是不喜歡那間店,嫌它雜亂無章?」馮君翰確實不想去那裏,因為只要提起佛萊斯,他就會想到那是他和曉風最初的相識之地,她甚至曾是那裏的女店員。
「不會啊!現在我倒覺得那裏的東西還不錯。」姚孟蘭嬌甜地微笑,其實心底氣得很。
他的反應這麼大,可見他還沒忘了貝曉風那無恥的女人!
一年前他和貝曉風剛分手時,她曾派人來佛萊斯看過,那時她已經離職了。不曉得後來她有沒有偷偷溜回去?她決定過去看看,否則不能安心。
「君翰,陪人家去好不好嘛?」她繼續施以柔情攻勢,馮君翰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我們現在就過去。」
外頭下着雨,氣温不到十度,但高級房車隔絕了外頭陰雨綿綿的冷冽,他們駕着車來到佛萊斯精品店門口,馮君翰紳士地下車撐起傘,然後打開車門讓她下車,小心不讓她淋到雨。
「謝謝!」姚孟蘭下車之後,直接走進精品店內,準備殺個措手不及。
然而她走進店內眺目一望,只有兩個一臉呆樣的女店員,並沒有看到貝曉風的身影,看來那隻狐狸精是沒再回來了。
這時馮君翰收起傘也走進來,楊海芬和佟玲珍看了氣在心底,不過顧客至上,她們也不敢怠慢。
「有什麼新貨?」姚孟蘭先走到服飾區去看衣服。
兩名店員趕緊跟過去介紹剛到的新品,姚孟蘭挑了幾件,決定要試穿。
楊海芬要佟玲珍跟過去招呼,自己則走到正在店內隨意踱步的馮君翰身旁,忍着怒氣,虛假地堆起笑臉問:「馮少東,有看到什麼滿意的東西嗎?」
「目前還沒有。」其實他根本沒仔細看。
「您可真是一點都不寂寞啊!和曉風分手之後,馬上又結交新歡,我真為曉風感到不值!」她尖鋭地諷刺。
「我和姚小姐並不算正式交往,就算是──那也和貝曉風無關!是她先踐踏這份感情,不管我有沒有立即結交新歡,都不算對不起她!」馮君翰冰冷地回答。
「你敢説你不是因為發現曉風不是富家千金,而要求分手的嗎?馮少東,我原以為你睿智獨特,和其它男人不一樣,沒想到你們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根本是狗眼看人低的自大狂!」
楊海芬大膽無禮的言詞,讓馮君翰極不高興,但他只是繃緊下顎,冷冷地瞪着她。「-根本不瞭解事情的真相!」
「我怎會不瞭解?曉風雖然不是正牌的千金小姐,但她善良、聰敏又温柔,雖然學歷沒有很高,但氣質優雅是無庸置疑的,我不僅為什麼你們這麼在意她的出身家世?難道人也像狗一樣,領有血統證明書的種犬,才有資格和另一隻種犬交配繁殖嗎?」
「至少,我不要一個滿口謊言的妻子!」馮君翰氣惱地大吼。
「雖然撒謊的事確實是曉風不對,但她也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説出這種謊言,你為何不能試着去體會她對你的真心?難道她愛你也有錯嗎?」
她對他的真心?馮君翰聽了,心猛然一跳。
曉風親口説愛他,他認為她只是想狡辯,但從第三者口中聽到這句話,卻讓他的心欣喜得微微顫抖。
不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現在他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誰了,這名女店員是貝曉風的好友,自然替她説好話脱罪,他不願再當第二次傻瓜!
「我想那只是你的藉口吧?你用這個理由當藉口好甩掉曉風,其實你根本瞧不起曉風!」依她看,他根本沒在乎過曉風!一聽到曉風原來不是富家千金,就立刻和她分手,斷得一乾二淨。
「我沒有!」馮君翰激動爭辯:「我對她是真心的,是她從頭到尾都在説謊,是她糟蹋了我的感情!」
「哼,我還是覺得你在狡辯!你敢發誓,如果第一次見面時曉風沒有説謊,你也知道曉風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而是這裏的店員,你還會追她、愛上她嗎?」
馮君翰立即道:「但事實上她説了謊不是嗎?沒有發生的事我無法預測結果,自然也不能提出保證。」
楊海芬用一種「你看吧?」的眼神訕笑地看着他,讓馮君翰氣得想扭頭就走。
他為什麼要為了滿口謊言的「前女友」,遭受這樣的質疑與輕蔑?真是瘋了!
他轉身欲走,背後又傳來楊海芬的聲音。
「去年你生日時,曉風曾經送你一個領帶夾吧?」
楊海芬想用領帶夾來提醒他,曉風對他也是真情真意,沒有半點虛假。
誰知道馮君翰冷漠地轉身回答:「沒錯!但那隻領帶夾早就被我扔了。」
想起當時收到領帶夾時驚喜的心情,現在馮君翰只覺得諷刺。
「你把領帶夾扔了?!」楊海芬震怒地大吼,幾乎想一掌把他劈死。「你知道那個領帶夾是曉風省下多少頓午餐、花多少心力去打工才籌錢買到的嗎?你居然這麼毫不憐惜把它扔了!」
她真是看錯人了!早知道這馮大少這麼缺心少肺,當初她就不該死命鼓吹曉風與他交往,是她害了曉風!
「-説什麼……什麼省下午餐?説清楚!」
「好!我就説個明白,讓你知道論起真情,你差曉風太遠了!」楊海芬把貝曉風省吃儉用,幾乎每天午餐都是白吐司或饅頭夾蛋,還兼差打工四五天,才籌出這筆錢買領帶夾送他的事一一説出。
「對你來説,那隻領帶夾可能只是一個小東西,沒有多高的價值,但那卻是曉風辛辛苦苦存下每一塊錢買來送給你的,那代表她的心意,也是她對你的愛,而你卻毫不珍惜地把它扔掉?」
馮君翰聽了震驚不已,那個領帶夾是她這麼辛苦籌錢買來送給他的?他完全不知道!她也一個字都沒提……
驟然回憶,他生日前那陣子她確實瘦了,當時他還心疼地問她:
「是不是沒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沒有啊!我吃得好睡得好,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瘦?或許是太想你了!」
當時她這麼笑着回答。
拆穿她的真實身分之後,他一直怨怒至今,因為他認定她是貪婪愛財的女人,編造身分跟他交往,純粹是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
所以他氣她、怨她、恨她、怪她……
然而仔細一想,她和他在一起半年,從沒向他提出任何要求──豪華大餐、名牌服飾、昂貴珠寶,一樣都沒有,反倒是她還籌錢送了個名牌領帶夾給他。
「你想一個勢利拜金的女人,如果打定主意要釣一隻金龜婿,她還需要做店員的工作嗎?」
「應該沒那個必要了。」他淡淡地回答。
「沒錯!與其做那些永遠發不了財的工作,不如好好在家學着打扮,好吸引你的注意。但是曉風並沒有因為跟你交往就辭掉工作,她反而加倍努力,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這也是馮君翰想不透的,她其實可以不必再工作的。
「因為其實,她對於你們的感情也是悲觀的!」
「她──」
「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並不相信你們真的能在一起,因為不信,所以她不敢辭掉工作。和你分手雖然悲傷痛苦,但只要有工作她還是可以活下去,然而一旦失去工作,她和兩個妹妹都活不了!
你以為她在精品店工作這麼久,只有你一個富家少爺追過她嗎?如果她看上的是錢,根本輪不到你出現,她早跟着人家走了。可她窮雖窮,但很有骨氣,若不是因為她喜歡你,我們也不會幫她促成這段戀情。現在我真是後悔!早知道當初就別鼓勵曉風和你交往,我們害慘她了!」
「還有其它人追過她?」馮君翰心裏頗不是滋味。
「多得呢!像上個禮拜剛結婚的吳大少啦,還有未婚的孫大少、林大少、郭大少,不過追得最兇的是那個好色又下流的郝尊貴,但是曉風根本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偏偏喜歡上你。我第一次見曉風這麼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到不惜説謊也要和他在一起。偏偏你不懂她的情意,只計較她説了謊,讓她傷透了心!」
「我──我只是……不喜歡人家騙我!況且她親口承認了,她和我在一起只是貪心……」
「那你又知道她貪的是金錢還是感情?再説就算她貪的是金錢,也不是罪無可逭的事,她只是窮怕了!一文錢逼死英雄漢,你嘗過三餐不繼,吃了這頓就不知道下餐在哪裏的痛苦嗎?説穿了你只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就像古時候那個問窮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你不曾設身處地去體會曉風的辛酸,所以你可以用嚴厲的態度去指責她!」
「我並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在美國留學時,我也住過公寓、吃過漢堡度日,苦日子我並不是沒過過!」馮君翰怒然辯駁。
「拜託!大少爺,不是我要笑你,而是你所謂的苦日子和真正的窮困相比,根本是天堂好不好?想想看,如果你一個月的生活費,三餐連同車資一共兩千元,你過得下去嗎?如果你親身經歷過這樣的生活,或許你就能夠體諒她渴望脱離貧窮的心情。」
「只要節省一點,沒有過不下去的,人的氣節比什麼都重要。」馮君翰嘴硬地回答。
「好啊!那麼我想請你嘗試過過這樣的生活,不必太久──一個禮拜就好!一個禮拜之內只能花五百元,除了可以繼續住在家裏之外,交通、三餐都必須從這五百元裏頭支付,如果搭自家的車,必須比照搭出租車的方式把錢扣掉。這樣你做得到嗎?」
「我──沒有道理做不到!」
「是嗎?你説得這麼篤定,我倒是很懷疑呢!」楊海芬完全不相信的樣子,讓馮君翰氣得快抓狂了。
她憑什麼説他做不到?!
他正想再説什麼,姚孟蘭已經從更衣室出來,嬌滴滴地嚷着要他過去看。
馮君翰看了楊海芬一眼,這才舉步走過去。
深夜,馮君翰洗完澡走出浴室,擦拭着濕發時,忽然不經意想起白天和楊海芬的對話。
你説得這麼篤定,我倒是很懷疑呢!
她的懷疑實在令他氣結。
在旁人眼中,他真的是那種連一點苦都吃不了的無能少爺嗎?
一股不平之氣霎時升起,他性格中的不服輸因子發作了。好!她既然認為他做不到,那他就試給她看!
他決定了,從明天開始的一個禮拜,他就過過她們所謂窮民的生活,他就不信世上有他辦不到的事!
他懷着決心入睡,第二天起牀梳洗完畢,剛下樓傭人就告訴他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他瞄了眼,桌上有他愛吃的法式蛋包,不過想起昨晚所做的決定,他連一絲猶豫也沒有地告訴傭人:「接下來一個禮拜我都不在家吃早餐,不必替我準備。」
「是。」傭人愣愣地看着他走出門外,趕忙追過去提醒:「三少爺,您忘了拿車鑰匙。」
「我這個禮拜也不開車,改搭公車。」説完他關上門離去,讓傭人傻在那裏。
傭人疑惑地轉過頭,立刻被貼在身後的四張臉孔嚇到。
「嚇──」他們怎麼……
「剛才君翰説什麼?他説要搭公車?」年紀較長、頗具威嚴的是馮君翰的父親馮坤邦。
「不對啦!應該是搭火車才對。」年過五十卻依然風華絕代的婦人,是馮君翰的母親詹佑馨。
「應該是飛機吧!」斯文沉穩的年輕男子是馮君翰的大哥。
馮君翰的二哥長得和他最像,納悶地道:「搞不好是航天飛機。」
一羣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答案。
馮君翰離開家門後,走路到公車站去搭公車。他不記得自己這輩子曾經搭過公車,連該搭哪一個方向的哪一班公車都不曉得,還是問了人才知道。
今天氣温比昨天更低,以往搭慣暖氣房車的他,縮着身體在寒風中等了好一會兒,冷得鼻水都快流下來,公車才終於來了。
他鬆了一口氣,心想終於可以上車了,不料原本分散的等車人潮忽然一窩蜂全往前擠,大家好像不要命似的,拼命往哪個小小入口擠上去,把他嚇得往後退。
這一退,就再也擠不上車了。
當整輛公車被擠得像只吃得太撐的大鯨魚,搖搖擺擺地上路時,馮君翰只能欲哭無淚地目送它遠去。
看來,又得繼續在寒風中吹風受罪了。
第二輛公車到站時,他有了經驗,不敢再隨便退讓,這才如願擠上車。不過想也知道沒位子可坐,他像三明治裏的小黃瓜一樣被夾得扁扁的,而且動彈不得。
公車引擎發出可怕的哮喘聲之後,開始緩緩上路,隨着速度的加快,公車也開始搖晃起來。
他難受地抓着吊環,不但得忍受公車的劇烈搖晃,還得應付不時的緊急煞車和加速直衝。擁擠的公車上人擠人、肉貼肉,各種體味、汗味、香水味、髮膠味還有公車的汽油味,五味雜陳的氣息撲進他的鼻子裏,讓他吸也不是呼也不是,幾乎快窒息了。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附近,他逃難似地衝下車,吸進第一口新鮮空氣,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如果可以,他這輩子不想再搭公車了,可是一個禮拜的第一天才剛開始,哪有現在就打退堂鼓的道理?他沒那麼容易認輸的!
他整理好因擠公車而凌亂的衣衫,邁開大步往公司的方向走。經過一輛賣早餐的小貨車旁,他才想起自己沒吃早餐,這會兒已飢腸轆轆。
於是他走到餐車前,雙眼迅速掃視一週,看到火腿蛋漢堡好像還不錯,就請老闆娘幫他包起來,問了價錢是三十五元,他喃喃地道:「真便宜。」
取出千元大鈔正要付帳時,忽然想起自己一個禮拜只有五百元支出,算下來每天只有不到一百元可以用。
而他剛才搭公車花去十五元,再買個漢堡三十五元──就超過一半了!他既尷尬又不捨地放下漢堡,對老闆娘説:「對不起!我想換其它的東西,可以嗎?」
老闆娘狐疑地看着他問:「你想換什麼?」
他又看了看,冒着蒸氣的透明蒸籠內,排列着白胖胖的包子饅頭,一旁的價目表上寫着:饅頭七元,包子十五元。
他其實想吃包子,但現在如果花掉太多,午晚兩餐就難過了。
於是他買了饅頭,走向公司,開始一天的工作。
中午時分,他的工作告一段落,肚子也早就在唱空城計,早上只吃一個饅頭而已,似乎是不太夠。
他離開公司到外頭用餐,捨棄以往常去的高級餐廳,專挑巷子裏的小餐館。
他以往都是從菜單的最上端開始看,但因為這個禮拜手頭拮据,所以改由下方開始看。然而即使最便宜的客飯也要一百五十元,他想到今天的可用金額只剩下不到八十元,不得不放棄這間餐館。
他在街上亂晃,肚子餓卻又不知道該吃什麼好,好像隨便買點什麼都會超出預算。
最後他看到一間自助餐門口寫着:白飯十元。他自嘲地想着:難道我得吃白飯才不會透支嗎?
幸好他不必這麼悽慘落魄,自助餐旁邊有間賣魯肉飯的,一碗魯肉飯才二十五元,他還吃得起。
叫了一碗魯肉飯,送上來時,他當場愣住了。怎麼這麼小碗?
算了!只有二十五元,也不能要求太多,他坐着左等右等,不見老闆娘再送上東西,於是把她叫過來問道:「老闆娘,我的菜怎麼沒送來?」
「你的菜?」老闆娘將濕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問:「你有點菜嗎?」
「點菜?菜還要另外點嗎?」他以為魯肉飯和便當一樣,都會附上幾樣菜。
「蝦米啊!你以為菜是免費贈送的喔?啊你是沒吃過魯肉飯喔?」
老闆娘的嗓門奇大,這一譏諷,店裏的客人全都轉過頭來看他。
當時他只覺得面頰燒紅,但他臉上仍強自鎮定,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無地自容的樣子。
「只有二十五塊,有淋了魯肉的白飯就不錯了,你還想免費吃菜?如果想吃,就自己花錢叫,沒錢就不要吃!」老闆娘勢利的嘴臉令人討厭,馮君翰真想取出皮夾裏所有的鈔票和頂級金卡扔向她,看能不能把她砸昏。
但是想到自己這個禮拜內不能動用那些錢,所以還是忍住了。
「怎麼樣,你要不要叫菜?」誰知老闆娘還咄咄逼人,站在桌前不斷訕笑。
馮君翰氣極了,取出二十五元啪地一聲放在桌上,怒氣衝衝地站起來説:「不用了!我連飯也不想吃了,這裏的食物跟老闆一樣令人作嘔!」
説完,他大步走出店外,不理會老闆娘在背後跳腳破口大罵。
遇上這件鳥事,他氣都氣飽了,什麼也吃不下了。再説雖然粒米未進,但他已經把午餐的費用花掉,沒辦法再付另一份午餐錢。
他不由得想到曉風,她的家境差,一定經常遇到這些用錢看人的勢利鬼,受盡各種屈辱,他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在他生活的上流社會當然也有這種人存在,但是他從來不曾遇過這種事。因為上流社會比的是家中的財富,和產業規模的大小,他們馮家雖不是全台最大,但是前十名絕對排得上,誰不對馮氏企業多禮讓三分?
然而這樣的禮遇值得驕傲嗎?那全是家族給他的庇廕!如果拿掉家族企業賜與他的光環,他還是大家眼中那個馮君翰嗎?他深深思考這個問題。
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和曉風出遊的事。記得那回他們去北海岸,在沙灘上奔跑追逐浪潮,即使被海浪打濕了鞋和腳也不在乎,因為他們玩得好開心。
後來他們還去漁港閒逛,那是他第一次穿着拖鞋走在大庭廣眾之下,但是牽着曉風的手,隨着她輕鬆自在的步伐,一切好像變得理所當然,沒什麼好羞赧的。
想起過往,他的雙眼沉醉地-了起來。
閉上眼,曉風巧笑倩兮的影像,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