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辦得到他所承諾的事
完成最後一場在浴室的做愛馬拉松之後,野玫瑰氣喘吁吁地倒在牀上。如果奧洛夫存心把她累壞,讓她走不了,這次他的確是辦到了。
雖然轉換‘野玫瑰’與‘妮琪’兩個身分,對她來説早已駕輕就熟,但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想動了。如果奧洛夫臨時打電話給妮琪,要吩咐她什麼事,她也早有了準備,智慧型答錄器會幫她搞定一切。
就在她全身放鬆,快要眠去的時候,旁邊的猛男依然精神奕奕,很有聊天的雅興,她甚至察覺到他輕灼的目光灑落在他身上。
‘你還好嗎?’他的眼中飽含着滿足,與永不止歇的慾望。
‘嗯。’她動手將牀單往身上蓋。經過一整天的廝磨,在他身邊,裸體已經有如天經地義,但沒穿睡衣睡覺還是感覺怪怪的……
他把牀單拿開。
她又一手把牀單拉回來。
他再把牀單扯走。
‘奧洛夫,你在幹嘛?’她想罵他,但嗓音卻因為做愛餘韻而變得嬌軟,提不起勁來。
‘我要看你。’她橫陳的裸軀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我睡覺要蓋被子,會冷。’她打了個呵欠,手再去拉被子。
‘冷?放心,我跟妮琪學了一招。’奧洛夫下牀,將室温往上調。‘你不問我學了哪一招嗎?’
她閉着眼睛嘆氣。‘我討厭牀上出現第二個女人的名字。’
‘為什麼?’他故意問。
野玫瑰翻過身,認真地看着他。‘難道有我還不夠嗎?’
但她既是野玫瑰,也是妮琪啊!他知道自己撩得她心煩意亂了,暗暗覺得好笑,卻不戳破她。
‘我有你當然就夠了,但從別人身上學來的好點子,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分享啊!’他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她瞪了他一眼。他是真傻還是裝傻?都跟他説了,牀上別提起別的女人,他還不聽!‘説吧,她能有什麼好點子?’
‘以前我在屋裏很隨性,衝完澡,包了條浴巾就出來了……’
她振作精神,要演戲就演個全本吧!‘你浴巾包到哪裏?’
他賞了她一記古怪的目光。‘想也知道,不可能像女人一樣圍到胸前吧?’
她眯起眼。‘所以,你只圍着臀部?’想到那時自己是何等尷尬,現在還要親口聽他説起這段事,真是嘔死了。算了,豁出去跟他演到底
他不怕死地點頭。
她眯着的眼縫射出一道死光。‘只蓋住重要部位?’
看着她冒火的眼睛,他的心情還蠻愉快的。‘差不多。’
他回想了下,那時他還不知道妮琪就是野玫瑰,居然就這樣大刺刺地半裸着出現在她面前。算一算,這甜頭她可吃得比他多
‘我要回去了。’野玫瑰氣得就要爬起身。
‘等等。’
‘你跟妮琪比較合拍,你的裸體,她全看光光——’
他插嘴道:‘她沒看過專屬於你的部位。’他眨眼暗示。
‘你敢發誓,你的浴巾從來不曾滑掉過?’算帳的時候到了
‘沒有。’他有預感,她一定會氣壞了。
説謊!説謊!他在妮琪面前掉過一次浴巾,全靠妮琪臉不紅、氣不喘地別開眼,酷酷地把浴巾遞給他,才化解尷尬。
她火氣更大地瞪他。‘你這麼篤定?你都用三秒膠把浴巾貼在屁股上?’
‘好吧,就算有好了。’他拚命忍住笑,想靠過去親親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但妮琪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她還故意把空調温度降低,就為了逼我穿上衣服。’
‘哼!’
‘現在我沿用她那招,把室温調高,你就不用蓋被子了。’
‘喔。’她聽完不怒反笑。‘好吧,這是你的決定,不要後悔。’
説完,她躺下來,尋找最舒服的入眠姿勢,嘴角滿是笑意。
奧洛夫警敏地察覺到不對勁。‘你該不會想趁我睡着時,重施故技溜走吧?’
‘不。’她打了個呵欠。‘我被你累壞了,我要睡到明天早上,你得幫我放洗澡水,還要幫我按摩,但不要指望我做早餐。’
‘那……你不生氣了?’她乍起乍落的情緒讓他直覺有蹊蹺。‘什麼叫做“這是你的決定,不要後悔”?’
她懶洋洋地翻過身,背對着他,從背部到玉臀的優美弧度誘人極了。
‘比起裸睡嘛,我比較喜歡蓋被子,尤其是兩人份的被子,因為臨時想“做什麼”都可以。’她哼了哼。‘不過調高室温也行,到時候熱到流汗,就算你“興致勃勃”,也請恕我不“奉陪”了。’
睡覺去!她快快樂樂閉上眼睛。
不多時,她感覺到牀面一陣輕晃,奧洛夫把搶來的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下牀去,把室温連降好幾度,甚至比原來的温度更低。
算他上道!她主動依偎在他懷裏。
‘這次算你贏。’他咕噥,抬起腿包夾住她,與她緊緊糾纏。
‘不。’她抬臉努了努他的鼻子。‘讓我好好睡一晚,明早你就會是最大的“贏家”。’
隔天,野玫瑰果然實踐了她的諾言。
雲收雨歇後,野玫瑰起身着裝,準備離開。
奧洛夫雖然明知這是短暫的分離,也許半個鐘頭或一小時後,她就會換個面貌再回來,但送她踏出門依然有着依依不捨的感覺。
‘你還會來見我嗎?’他問‘野玫瑰’。
她嬌笑。‘你為你自己的“表現”打幾分?’
‘滿分。’他可不容人質疑他超強的‘馬達’,特別是她。
她點點頭,伸手圈住他的後腰。
‘我的感受也是滿分。’她偏着頭看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他還不習慣被人誇讚,但她會幫他適應的。‘既然是滿分,我為什麼不會再回來“光顧”呢?’
‘這是你説的。’他低頭給她深深一吻。‘如果你沒回來“光顧”,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把你逼出來的。’他會叫‘妮琪’當場變身
‘逼’?為什麼要用這個字眼?野玫瑰心中打了個突。
‘對了,這次你該不會再派人來追我了吧?’她問。
他搖搖頭。‘我會等你“自己回來”。’他一語雙關。
野玫瑰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他是不是看穿了些什麼?為什麼每句話都好像別有深意
‘我覺得,你有點怪怪的。’她探問。
他坦然直視她的眼睛。‘怎麼個怪法?’
‘話中有話。’她也直言不諱。
這是當然,他正在整她嘛!他揉了揉她的頭髮。
‘你想太多了,只要想着我就好。’
是這樣嗎?哼,反正等她換回妮琪之後,再來採查他到底哪裏怪好了。
‘再見。’
‘早點回來見我。’他微笑着,又一語雙關,目送着她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他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彷彿她會一去不復返。
他關上門,笑自己多心。或許是他很少見到野玫瑰離開的背影,才會興起融合不安、不捨與憂慮的情緒。
沒事的,反正過不了多久,妮琪就會回來了。
當妮琪回來了,也就等於野玫瑰回來了。
然而,過了幾個小時,妮琪並沒有‘巧合’地回來。
她到底又繞去哪裏晃了?奧洛夫相信她一定有些易容換裝的事必須解決,但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就是不見妮琪。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打了妮琪的手機。
線路一接通後,他立刻拿出老闆的口氣,不耐地道:‘你混到哪裏去了?妮琪,馬上回來!’
接通的另一端,傳來了熟悉的冷笑聲。
‘狂歡完了?奧洛夫?’那是女人的聲音,但絕對不屬於妮琪或野玫瑰。
一道涼意從腦門順着脊柱貫穿全身。‘你為什麼會接這通電話?’是訊號被攔截、基地台被駭,還是……他不敢想像,最可怕的一種可能。
‘我無意中拿到這支手機,它響,我就接了。’瑪德琳夫人怪笑一聲。‘知道你有了愛人,真是讓我寬慰啊!’
‘我不想跟你討論我的感情生活。’
‘但我很有興趣讓你知道,當你有了在意的人,我對你的折磨就可以擴大成兩倍。’
老天,這就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狀況,但它發生了
問題在於,瑪德琳知不知道野玫瑰跟妮琪是同一個人
奧洛夫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問:‘妮琪人呢?’
她不答,繼續笑。‘知道你被女人擺了一道,我真是高興啊——這下子,我可以讓你痛苦至少三倍以上。’
瑪德琳知道。她知道野玫瑰就是妮琪,但她以為他不知道。
他全身僵硬,進入備戰狀態。‘我不懂你在説什麼。’
‘你的保鑣妮琪呢?你的性感女神野玫瑰呢?是不是同時消失了?’
‘你對“她們”做了什麼事?’他悲憤吼問。
他知道瑪德琳的脾氣,他表現得愈受傷,她的心情就愈爽快。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用複數來形容一個女人。’
他裝出驚惶失措的聲音。只要讓瑪德琳以為她得逞了,相信他被兩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並且痛苦得很,她就會感到開心。
或許她會因此放鬆戒備,就不會用太狠的手段去對付野玫瑰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失去控制地問。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吧!’她説出一個地名,聽起來像遠在荒郊野外。‘我要你開車去,到達之前,先去加油站,將車子加滿油。’
她想炸死他,他懂。加滿汽油代表她想要連骨帶肉,將他燒得精光。
‘你的話似乎在暗喻她欺騙了我!’他發出有如困獸般的嘶吼。
‘欺騙就是背叛,她背叛了你對她的信任,就像威廉背叛我一樣,在外頭生養了你。’
奧洛夫爆出一串髒到了極點的下流話,瑪德琳得意地大笑。
‘不必擔心,我沒有殺了你的女人,你還有最後報仇的機會。’
‘叫她在那裏給我等着,我馬上到!’
‘歡迎來到地獄,奧洛夫。’瑪德琳陰森低語。‘我是多麼高興,能讓你嚐到相同的滋味。’
當奧洛夫駕着車子,衝進那棟廢棄工廠的時候,門口突然被兩塊巨大的石塊給堵住了。
野玫瑰——不,野玫瑰與妮琪的‘綜合版’正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工廠裏一片漆黑,唯靠車燈才能照亮內部。
野玫瑰絕望地看着他跳下駕駛座。完了,她穿幫了,以最可恥、最難堪的方式穿幫了。
她甚至不敢叫他,眼神只敢在地上游移。
奧洛夫大步跨了過來。野玫瑰看起來……很不好,她穿着妮琪的標準配備,真皮外套,黑色背心,貼身牛仔褲,卻素着一張臉,沒有黑壓壓的眼影。而她的腳踝,繫着他送給野玫瑰的鑽石踝煉。
一切昭然若揭,瑪德琳要他用眼睛確認,野玫瑰就是妮琪,妮琪就是野玫瑰。
他湊近她,在她耳邊小聲問:‘你知道怎麼搜尋竊聽器或監視器嗎?’
她傻了傻。難道他不想先對她翻臉嗎?‘我……’
‘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談,先確認這裏沒有人監視。’奧洛夫堅持。
她點點頭。
奧洛夫助她脱困,然後為了隱匿行蹤,而將車燈關掉;野玫瑰則繞了整座廢棄工廠一圈,隨地撿起石塊,準確地將幾個監視器擊下,並打開皮衣的拉練扣,取出一管超迷你電子裝置。
這個裝置是史東發明的,啓動時,足以干擾附近的電波,就算還有沒清除到的監視設備,也無法將訊號傳送出去。
‘都清除掉了。’她緊繃地説,因為被他當場看穿了妮琪與野玫瑰是同一個人,而心情忐忑。
他會生氣嗎?他會爆怒嗎?他會像瑪德琳所轉述的那樣,對她大吼大叫、永不原諒嗎?野玫瑰再也沒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擔心,她緊抓着皮衣衣襟,僵硬地站立着。
奧洛夫檢查第二遍後,在門口處發現一個已經在倒數計時的炸彈。
瑪德琳很慷慨地給了他三個小時,話説回來,她之所以這麼慷慨,就代表她一定有把握除掉他。
這是預料中之事,他穩健地走回她面前,終於可以放心地説話。
‘你還好嗎?’他低着頭,審視着她狼狽的樣子。‘瑪德琳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他的聲音嚴肅而緊繃,讓她更雖受。
‘沒有。’
‘沒有就好。’他將她擁進懷裏,感覺到她的哆嗦。‘你在害怕?她是怎麼抓到你的?’
‘她説,她已經暗中觀察我很久,早就知道野玫瑰跟妮琪是同一個人,所以趁我換裝的時候,帶了幾批人來逮住我。’她木然陳述,等着他火山爆發。
‘他們傷了你嗎?’他在黑暗中撫摸着她的臉,仔細嗅聞,並沒有帶血的氣味。還好!他鬆了口氣。
‘他們比一般人更難纏,我猜他們是受過精鋭訓練的傭兵,我打退了兩隊人馬,第三隊再出來的時候,我就沒有辦法抵抗了。’
他為什麼要淨問這些小細節?她已經承認自己在換裝了,難道是他太遲鈍,所以才聽不出來?不可能,奧洛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能打退兩隊人馬已經很厲害了。’他扶她坐下,旋開帶來的手電筒。‘我早知道,能利用將毛線帽甩到對手臉上的空檔,撿眼鏡又旋身給人一腿的妮可,絕不是省油的燈。’
‘……妮可?’她訥訥重複一遍。‘你……知道?’
他點了點頭。‘夏綠蒂.妮可.安德遜,是你對嗎?’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乾媽已經將一切過去都為她抹煞了啊
‘我就是知道了。’
‘那你也早就知道我是野玫瑰,同時也是妮琪?’她震驚又不信地瞪着他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正想回答,但她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這就是你昨天一直對我説話古里古怪的原因,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擔憂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爆烈的怒氣。
‘你害我在這裏忐忑不安,你害我擔心你感覺被騙而生氣,結果原來你才是最大的贏家,你把我要得團團轉!’她用力捶他。‘你還故意挑起野玫瑰跟妮琪之間的心結,想讓野玫瑰吃醋,我看你玩得很樂嘛!’
奧洛夫捉住她的雙手。她使的勁兒大,池不怕被打痛,但她打久了,自己也會痛啊
‘小姐,你是真的騙了我。’他噙着笑意,緩緩説道。
‘你説,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想到自己精心的安排在他看來就像大戲一場,她就惱火。
‘其實,我本來不會發現,只能怪你經驗太少。’他吻了吻她打紅、打熱了的掌心。
‘經驗少?我的經驗還算少?’她偷遍了歐洲、美洲,接過的任務不下數百件耶
‘你只有和我做愛的經驗。’
來不及上象牙白底妝的她,自然蜜色的臉頰變得紅通通。
‘這關做愛什麼事?’她低聲咆哮,掩飾內心的窘迫。
他盤着腿,輕輕把她的臉扳過來,面向着他,握住她的雙手。
‘那天你溜走,我叫妮琪去追你,等我找到妮琪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你在那一天,同時吻了我跟妮琪。’語氣很怨懟。
‘那是因為我要確認。’他順了順她來不及整理好的捲髮。
‘確認什麼?’
‘我説過,我在妮琪身上,聞到了野玫瑰的味道。’
‘我跟你説過,那是我們打過架的關係,你為什麼不信?’這套説詞已經綽綽有餘。
‘但我同時也在你身上聞到另一種香氣,這是我為什麼要吻妮琪的緣故。’
‘什麼香氣?’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在牀上吃了什麼嗎?’
她下意識地回答:‘草莓、蜂蜜、粉紅香檳……’可惡,居然是這些東西出賣了她
‘對,我在妮琪嘴裏嚐到了這些味道。’
‘不要臉!萬一妮琪不是野玫瑰,看你要怎麼辦?’她氣得捶他一拳。‘隨便亂吻人就是不對!’
‘我不隨便,我握有決定性證據。’他神秘微笑。‘那是你壓根兒沒想到的證據,所以忽略了。’
‘我對自己的易容術是很有信心的。’
‘但你卻是性愛國度的雛兒,你不知道我在你頸後留下了吻痕。’
野玫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吻痕?’
她居然敗在吻痕上,當初她真的沒想到
‘所以,你是從那個時候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人。’是她漏了餡,這實在不能怪他,可是……呃啊,氣死她了,一代英名全毀
‘那妮可呢?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你喝得醉醺醺,不可能記住太多妮可的事。’
‘妮可是我察覺到你對惡魔之心充滿了恨意與憤怒之後,翻查當年的資料,請人調查,才一一連接起來的。’
‘唔。’她稱讚得很不情不願。‘這點不能算你太聰明,畢竟妮琪是妮可的小名,我留下的線索太多了。但你能從當年的新聞報導看出端倪,算你厲害。’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非要得到惡魔之心不可?’
她娓娓道來:‘簡單來説,我的父母是被陷害的。當時豪帝已經在破產邊緣,便想利用他的心腹,也就是我的父親,策動一個計畫。他老實告訴我父親,他就要宣告破產了,但他不甘願就此沉寂,所以要求我父親帶着我母親,我和惡魔之心,先到豪帝的別墅去等他。’
説起往事,她像是在説一個無關自己的故事。畢竟當年的平凡小女孩與如今的豔賊野玫瑰,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了。
‘然後,他派了殺手在路中伏擊我們。或許是我母親早有預感,因此在車子被撞的第一刻就告訴我,萬一車子停了,我必須跑到沒有人看到的地方躲起來——也因為這樣,我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奧洛夫忍不住將她抱進懷裏,為她冷漠的陳述感到心疼。
‘注意到你的惡魔之心上有道缺痕嗎?那是車子被撞擊第一次,惡魔之心從我手中滑落而撞掉的缺痕。我只來得及撿走那個小小的缺角,來不及撿走整個惡魔之心。如果我當時撿走了它,你也不至於被瑪德琳夫人套上這恐怖的項圈。’
然後,她簡短説明了之後被丟到英國,因緣際會被羅蘭夫人收養的經過。
‘你呢?你又為什麼跟瑪德琳夫人結下深仇大恨?’
‘很簡單,我的父親是她的丈夫,因為外遇而有了我。她恨我,我是她畢生的恥辱,我的存在將提醒她及所有的人,她是個被丈夫拒絕的女人——即使她有權又有勢,但她仍然被拒絕了。’
提及往事,他的口氣也淡然。
‘所以,她讓我活在孤立無援又充滿敵意的環境,想辦法把我整得慘兮兮是她的生活重心。在她毒殺父親前,承諾會給我一筆遺產,惡魔之心和隨時可能爆炸的高科技項圈,就是她特地為我挑的“遺產”。’
‘這個過分的女人,’野玫瑰激動地罵,氣得渾身發抖。‘我們快想辦法出去,我幫你去偷她的命!’
奧洛夫微微一笑,沒有説話。他拉她起身,走到倒數計時的炸彈旁,指給她看。
野玫瑰倒抽一口氣,撲到炸彈旁,用手電筒照了又照。
炸彈被固定在地上,根本搬動不得,倒數讀秒跳個不停。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至少她可以用手錶通訊器對外求救。
‘今天,她是鐵了心要殺我,所以設置了兩個爆炸裝置,一個在我身上,一個在地上,她還叮囑了我把車加滿油才來。’他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得讓野玫瑰害怕。‘你也檢查過這座工廠,知道沒有任何通道可以出去,出口也已被堵住了。’
‘一定有辦法的。’她固執地説道。
‘對,有辦法。’出乎她意料的,他點了點頭。‘只要在離固定炸彈遠一點的地方炸開另一個出口,就可以開車衝出去了。’他早已想得周全。
‘但我們沒有另一份炸藥。’野玫瑰提醒他,説完隨即醒悟過來。‘不,你別想做傻事!我不准你稱遂了那個壞女人的心。’
奧洛夫低下頭來,吻着她發顫的唇,野玫瑰緊緊扣住他的雙手,不讓他採取行動。
‘聽着,我要你走到最遠的那一端去,那邊有個掩蔽物,我要你躲在裏面,把自己蜷起來,護住頭部。’
‘不要!’
他不理會她的拒絕,繼續説:‘等另一個開口炸開之後,你就可以開車衝出去了。’
‘我説了不要!’她拽着他的手尖叫。
‘我答應瑪德琳,到加油站加油,但其實我只加了半滿的油,已經夠你離開這裏。這輛車是改裝過的,鋼板與玻璃都強化過了,就算炸出的開口不大,你也可以衝撞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緊緊抱住奧洛夫。
只要她不離開他,只要她不鬆手,奧洛夫就不會解開項圈。
‘我跟你一起被困住,就要跟你一起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我就跟你死在一起,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我愛你,野玫瑰。’他擁抱着她,感受到她嬌軀的抖顫。
‘我也愛你,所以你不能叫我走。’
‘你對我的意義,遠大過於在巴黎這段時間。’他吻着她的指尖,帶着虔誠的態度。‘你不會知道,你對我有多大多深遠的影響力。’
‘那就讓我運用那些影響力,説服你讓我留下來吧!’説完,野玫瑰不認輸的個性又抬頭了。‘不然,我們一起逃出去。’
‘我不會跟你一起逃的。如果瑪德琳發現我伺機逃了,一定會馬上按下遙控器,你跟我在一起,只有死。’
她抬起下巴,固執得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死就死,只要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要你跟我拚搏。’
‘聽我的話,快走——’
野玫瑰抬起臉,眼中有着倔強的光芒。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隨便你想炸死自己也無所謂,反正我就坐在定時炸彈旁,時間到了我一樣會粉身碎骨。’
説着,她就鬆開對他的鉗制,一步步走向定時炸彈,席地而坐。
老天,他該拿這個女人怎麼辦?難道她不能順從一些、聽話一些嗎
兩人默默對峙了約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奧洛夫終於認輸了。
讓她坐在定時炸彈旁,時間一到,她必死無疑,而野玫瑰一旦下定決心就會貫徹到底。如果他要她活下去,逃是唯一的辦法,而且是要快快地逃。
他走向她,伸出手。‘上車記得系安全帶。’
她抬起小臉,露出他所見過最美最美的笑容。
‘出去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拉起她。‘去哪裏都成,寶貝。’
‘準備好了嗎?’奧洛夫問。
野玫瑰神情凝肅地點點頭。
他們已經找到一堵最薄的牆壁,車頭對準了牆壁,奧洛夫一手撈過野玫瑰,深深吻她,就像要吻進她的靈魂深處,烙下永恆的印記,之後隨即催動油門。
‘祝我們好運。’他放掉煞車,整部車像箭一樣衝了出去。
一瞬間,兩人都屏息以待,第一關是生是死,就在眼前
直到奧洛夫順從直覺地轉了下方向盤,切進車流,才發現他們已經衝出廢棄工廠外。
奧洛夫平穩又快速地駕駛着,幸好強化鋼板與玻璃都發揮了作用,雖然車身凹陷損毀,但車體運轉如常。
野玫瑰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快快快!我們要到史東的實驗室。’她報出地址。
‘史東?’
‘他負責研究如何解開你的項圈。’
她的心跳得奇快無比,手指與奧洛夫未握住方向盤的手緊捫着。車上明明配備的是電子鐘,但她卻神經質得彷彿聽到了秒針滴答聲。
項圈隨時會爆炸、項圈隨時會爆炸……
‘這種日子我連一分鐘都過不了,你怎麼可以忍受這麼多年?’儘管時速驚人,但她仍覺得車子彷彿在牛步。‘你怎能忍受下一秒隨時都會變成碎片的生活?’
‘我曾因此頹廢過很長一段時間。’奧洛夫握着方向盤,也許是死到臨頭,反而更能鎮定。
‘你怎麼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她望着他的側臉,簡直不敢相信。
‘記得我剛剛説過你對我的意義,遠大過於在巴黎這段時間嗎?’他微微一笑。‘那是因為我在五年前,認識了妮可。’
‘妮可又沒有為你做過什麼?除了潑了你半杯啤酒。’
‘不,她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她怕我感冒,她的眼神很真誠,讓我感覺到她真的在為我着想。’
野玫瑰偷吐了下舌頭。她是真的為他着想啊!因為那時迫切想取下他的圍巾,看看項圈……不過,還是別告訴他,繼續讓他誤認好了。
‘後來你離開以後,我又痛痛快快地幹了場架,幾乎三天起不了牀,不過也把所有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一定很痛。’她縮了縮。要是早知道兩人日後會有親密交集,她一定不會不顧義氣地跑了。
‘很痛,卻很有啓發性。我突然發現,一直以來,我都處在捱打的局面,我讓瑪德琳支配我的生活。那次打架讓我意識到,該是我揮拳的時候了。’
一場架就能讓他得到這麼大的啓發?‘但你消失了好一陣子耶!’
‘那是段不輕鬆的過程,我必須瞞着瑪德琳,存錢、投資。如果讓她知道我在累積身家,就是會重演歷史,我又會被不明歹徒襲擊,所有值錢的財物——除了這個奪命項圈以外,全部被搶走,然後又回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你熬過來了。’她既心疼也驕傲。
‘卻依然受制於人。’
‘很快就不再是了。’她捏了捏他的掌心。‘我們會有辦法的。’
他微微一笑。
‘我們會有辦法的。’她重複一遍又重複一遍。‘因為現在不再是你一個人孤軍奮戰,你有我。’她説着説着:心頭的激濤也逐漸穩定下來。
‘不怕了?’他早把她的焦慮看在眼底,設法開釋。
她想了想,搖搖頭。‘就算這一刻項圈爆炸,地球毀滅,我都不怕。’
‘為什麼?’他温存地笑。
‘因為我們在一起。’她輕聲説,愈來愈堅定。‘我們在一起。’
‘對。’
奧洛夫緊扣她的手,用力踩下油門,疾駛而去。
在這分秒必爭的一刻,他們的心是結合在一起的,分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