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虎見這中年女尼,一付仙風道骨之像,心中頓起無限的敬意,連忙雙手一揖,恭恭敬敬地道:“師姑好!”
玉淨師太把葉君虎上下仔細的打量一番,欣然道:“啊,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的?”
葉君虎聞言,訕訕一笑,便將如何相遇及近幾日的遭遇,略微説了一遍後,便聽玉淨師太道:“興安堡此次武林大祭已引起武林各派震驚,據傳九大門派有高手北來,葉賢侄可先去古月居阻止黃山怪客劫圖,採秀應立即迴轉天山。”
玉簫仙子一聽師姑要她迴天山,不由急道:“師姑,我與葉相公去古月居後再轉天山好嗎?”
玉淨師太道:“神尼已着人來催多次,不要違拗你師父之意,還是趕快回去吧!”
葉君虎一旁插言道:“師姑説得極是,文妹還是先回天山去吧!”
玉淨師太將玉簫仙子手一帶,説道:“我們走吧!”
玉簫仙子一雙瑩如秋水的大眸子,凝注着葉君虎,半晌,幽幽地道:“虎哥哥,今日別後,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有暇請來天山一玩,好嗎?”
葉君虎亦是十分不捨,心中難受已極,陪着她走出廟門,慰道:“文妹妹,我定去天山看你!”
剎那間,玉簫仙子與玉淨師太的倩影便消逝在銀色的世界裏。
驀地,葉君虎一扭頭,對桃大郎道:“父母在,不遠遊,你也回去吧!”
桃大郎倏而憶起七旬老母,立刻辭別葉君虎,噙着淚水往大興安嶺而去。
葉君虎待所有的人都走了後,隨即身形一晃,往來路奔去。
他要重入興安堡,以探聽太上神君確實的消息,他深知此次的武林大祭是一個絕對的騙局。
興安堡石壘高聳,戒備森嚴,他隱於堡外密林之中,待機而動。
當!當!堡內更敲二點,葉君虎身形一點上了梢頭,見四野無人,一展達摩步疾快絕倫地朝石壘上騰去。
身形甫落,倏聽有人“噫”了一聲,葉君虎被這噫聲驚住,立即隱於暗處,倏聽有人説道:“有人偷入堡內!”
葉君虎哪敢停留,一晃肩上了高牆,低頭一觸,牆下盡是梅林,立即閃入林中,向內攢去。
林木深深,枝葉茂密,不怕被人發現,行約百丈,陡見林中黑影晃動,他連忙貼身樹幹,偷眼瞧去,見是一個黑衣護法及一個麻衣怪漢,向林中走來。
葉君虎待黑衣護法來過之後,身形一點,快似電火般,單手一拂,向那麻衣怪漢死穴上拂去。
麻衣怪漢死穴被點,前行的黑衣護法毫不知情!
葉君虎尾隨於後,行約兩丈,黑衣護法便停了下來,冷冷地道:“把這三人殺了吧!”
葉君虎聞言一驚,仔細看去,前面愣立三人,正是風塵三友,顯然他們準備從梅林逃出,被“碧目魔指”制住。
是以,一欺身疾快如風的朝黑衣護法死穴上拂去。
黑衣護法不防背後人暗算,他尚以為是麻衣怪漢在後走動,殊不知冷風襲到,半身一麻,待還手已是晚了一步,當即睜眼死去。
葉君虎點了黑衣護法之後,很快地運起“菩提玄功”,以菩提罡氣助風塵三友恢復神智,便閃身樹後。
剎時,三人便清醒過來,邋僧一摸腦袋,見黑衣護法尚站在面前,一施眼色,扭頭就跑,禿丐、遢道有如驚弓之鳥,隨在邋僧之後,如飛而去。
葉君虎暗自一笑,計上心來,立刻剝下黑衣護法的黑衫,往身上一披,便大搖大擺地往林外走去。
穿過梅林,出了後園,來至跨院之中,一看正是自己曾經住過之處,這一帶他自然很熟悉,於是便往大廳走去,正行間,旁邊倏有人問道:“碧土爺,三個瘋癲宰了麼?”
葉君虎點點頭,便揚長而去!
大廳之上,燭火搖曳,裏面聚集了不少興安堡人,葉君虎隱於暗處,注意偷聽,只聞興安魔君道:“武林大祭之後,本堡無異與各派結怨,但欲奪武林盟主,振我興安堡聲威,則勢在必行!”
紅髮老怪倏地起立道:“堡主明日坐關以後,何日出關呢?”
興安魔君哈哈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堡中之事,暫託二龍王負責,你與英兒要好好輔佐堡務。”
少堡主鄔英泣道:“孩兒知道,但……”
説話間,葉君虎見二龍王兩目似電地瞪住少主鄔英,懾人至極!
少堡主鄔英立刻坐了下來,望了望興安魔君,便自走到紅髮老怪之前,附耳嘀咕。
葉君虎暗忖道:“興安堡人聚集大廳,高樓之上定有機可趁。”於是,他立展輕功,向高樓而去。
甫至高樓,倏見前面一條黑影仗扇逼來,細看之下,來人正是冷麪公子。
冷麪公子目注葉君虎,冷冷地道:“是誰?”
葉君虎答道:“碧土!”
冷麪公子倏地一笑,自言自語道:“自己人!”
葉君虎見他不阻止自己,身形一掠,一鶴沖天,直向高樓窗欞撲去,一探身落於樓中。
樓上漆黑一片,連忙打亮火摺子,見樓上空無一物,疾快地向裏閃去!
驀然“軋”的一聲,三道白光直閃而來,連忙身形一晃,咔嚓連響,三把利劍插在樓板之上,暗道好險!
須臾,見再無動靜,星目四顧,總希望能在閣樓之中,找出一點端倪。偶一抬頭,見一顆紅色彩珠,圓溜溜地嵌在壁上,不由心中一動,疾快地往彩珠一捺,驀地樓下軋軋聲起,樓中地板一翻,由下方冒出一張檀木大桌,兩個抽斗都有鐵鎖鎖着。
葉君虎“屠龍寶刀”一動,鐵鎖應勢而斷,葉君虎伸手猛拉,驀地一股白煙由內冒出,直向面門罩來。
他腦裏一動,連忙閃身後退,仔細一看,這種白煙正是紅髮老怪所施的“白狼毒煙”。
連忙掏出三清散服下,穩住心神,再閃身過去拉開抽斗一看,裏面空無一物。他立即又向另一個鐵鎖斬去,連忙抽出一看,不由心中大喜,但見裏面放着一個絹本,翻開絹本里面夾着四張“骷髏藏秘圖”,連忙將它揣入懷中。
這時,“白狼毒煙”由窗欞向外湧出,樓下頓時有人喊道:“有賊!”
葉君虎一縱身,貼於窗欞之旁,借毒煙掩護,攀上房頂,朝下看去,只見大廳閃出十幾條人影,向高樓如飛而來!
其中一人越眾而出,葉君虎一看正是興安魔君,連忙一飄身,向北樓落下。
甫行落地,由跨院中跳出一人,喝道:“站住!”
葉君虎疾快地欺身而上順手推出一道菩提罡氣,疾如飆風地向那人拍去。
那人想不到這掌風如此剛猛,身形往後一仰,正準備施出“鯉躍龍門”閃退一旁,葉君虎怎能容他有喘息之機,如影隨形地單拳一壓,一股奇猛掌風由他頭上砸下。
轟隆一聲,那人翻身滾下房去,死於非命。
這邊一喝一打,剎時人影立至,葉君虎已無法閃躲,只得卓立房頭,直到幾人衝到房外,倏聽來人問道:“碧土爺,可見着賊子?”
葉君虎壓低嗓音,右手一指道:“向西邊去了!”
幾人聞言,立即向西追去,葉君虎暗自一笑,便朝北疾走!
這時,他是一身黑衫,正是興安堡黑衣護法的裝束,不怕有人盤詰,剎時穿出廳院,離開興安堡,蹙轉南行。
這時,正值春暖花開,遍地奇花異草,爭豔鬥麗!
葉君虎漫步大興安嶺之麓,沿途瀏覽着這一帶奇異的美景,心境亦為之舒暢!
他信步前行,甫到金剛河濱,便見數輛馬車,停於河邊林緣。
葉君虎好奇心起,便閃身躍上梢頭,朝馬車後叢林中閃去。
驀地裏一聲胡哨,由遠處傳來,但見一個黃衣人由車跨出,疑道:“難道他趕來了麼?”
胡哨甫畢,只見潑刺刺三匹駿馬,絕塵而至!
馬背跳下三個人來,葉君虎仔細一看,正是紅髮老人,少堡主鄔英及冷麪公子。
紅髮老怪跳下之後,那黃衣人便迎了過來,雙手一拱道:“久違了!”
少堡主鄔英搶着説道:“黃山怪客,我們奉二龍王之遣,前來催車急行!”
黃山怪客道:“輜重實在太重,山行極為困難!”
紅髮老怪極其慎重道:“堡主論示,無倫如何應日夜兼程!”
黃山怪客亦知事很緊急,不得已下令車隊起程!
轆轆車聲,沿金剛河直向大興安嶺而去。
車輛輜重甚笨,行動極緩,如果要翻上古月居褐石嶺,起碼也得要有兩天行程。
葉君虎疾展達摩步,向嶺上鑽去,未及片刻,便至一處懸崖絕壁之間,壁下一條羊腸小道,為上嶺之必經要道,是以他奮力推了幾塊萬斤大石,放於危崖之旁,便枕頭假眠。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倏聽壁下馬嘶人吼,黃山怪客直嚷大家用力!
葉君虎挑眉而哂,單手一推,一個大石骨碌碌便向崖下滾去。
黃山怪客正催車隊前行,陡聽紅髮老怪大嚷道:“山崩了,快逃!”
話聲未畢,大石凌空落下,轟隆一聲價響,車隊中央已有十餘人被巨石壓得屍骨如泥,慘不忍睹。
車隊一陣混亂之中,倏地骨碌碌又掉下一塊,直向車隊滾來。
興安堡人早嚇得魂飛魂散,拚命亂跑,這幾塊巨石,不到半刻,便將興安堡人殺傷大半。
黃山怪客一聲喟嘆,只怪命運不濟。
但少堡主鄔英卻不如此消極,只見他劍眉一剔道:“這不是山崩,定有賊在暗中施鬼呢!”一言提醒夢中人,黃山怪客雙足猛地一墊,大聲道:“少堡主所言極是!”
剎時,紅髮老怪,少堡主鄔英及冷麪公子均相繼如飛朝崖上躍去。
幾人上了危崖,並無半點人影,不由詫疑萬分!
驀地裏,少堡主鄔英倏而高聲叫道:“你們快來看!”
紅髮老怪朝他手指之處瞧去,不由勃然大怒道:“好哇,崽子還把我興安堡放在眼裏麼!”
剎時,眾人立向褐石嶺上騰去,未及半里,倏而後面幾聲長笑傳來。
紅髮老怪聞聲一看,氣得直咬牙,不得已又率兩人回頭撲來。
踅回之後,又是一空,直氣得他毛髮俱張,不克自持,但人影杳然,氣有何用。
傍晚,黃山怪客領着那些殘兵敗卒進了古月居,葉君虎隱在暗處,看得異常清楚,並見那拐木僧人由居中迎出,不禁使他大奇,忖道:“敢情拐木僧人與興安堡人相識麼?”
幾人進了大殿,落坐之後,紅髮老怪尖聲問道:“拐木僧人,居中可有什麼事端?”
拐木僧人雙手合什,搖頭説道:“託堡主洪福,居中甚是安吉!”
説罷,只見黃山怪客由懷中取出一盒,遞給物木僧人,接過之後只見他由盒中抽出一張柬帖,看了看,便説:“老僧至此,已五年多了,但未見居下有何密道!”
少堡主鄔英插言道:“聽説居中有一古月死潭是否能通密室。”
拐木僧人用手一指道:“古月死潭在院中石板之下,有機關可陷入入內!”
説罷,他立刻走到大柱之前,伸手一拉銅環,跨院中石板猛地一翻,現出一個方圓丈餘的大洞,白霧濛濛地向上直冒。
紅髮老怪笑道:“既有如此便捷之道,就着人下去一探,能否進入密室,取出那份骷髏藏秘圖。”
黃山怪客説聲有理,便將“開劈手”耿遠山叫了過來!
兩位堂主在幾人淫威之下,一路負重而行,此時已是筋疲力盡,正想休息片刻,殊不知惡令又到,一聽黃山怪客命自己率十人下“古月死潭”,心中不由一怔,當即説道:“潭中所冒白霧,諒系毒物,如此下潭豈不送死,還請幾位前輩明察。”
黃山怪客點頭道:“不錯,既然洞中有毒物生長,我們帶來了不少硫磺爆藥,先丟幾顆將毒物除去,必可安全往返。”
紅髮老怪拍掌附合,“開劈手”無奈,只得命人解下爆藥,燃了火信,往死潭中丟去。
剎時,轟然幾聲大響,石板響聲遄飛,低頭呆看的興安堡眾,被石板碎片殺傷不少,一時慘號頻傳,使人心悸不已。
黃山怪客揚眉一笑道:“如此威力,毒蛇猛獸焉能抵受得了,耿堂主,選派十名好的漢子下去吧!”
“開劈手”哭喪着一張馬臉,選了十個未受傷的漢子,用鐵索向古洞中吊去。
“開劈手”耿遠山自下潭以後,半晌聲息全無,幾個老魔正自飲酒取樂,等待佳音,詎知幾人如泥牛入海,黃山怪客不由皺眉道:“他們去約一個時辰,尚不見迴音,難道那廝遁走不成?”
拐木僧人一旁插言道:“是呀,從前有個叫葉君虎的,掉下死潭後,就是從潭中便道逃走的,耿堂主很可能依法泡製!”
黃山怪客聞言,立即吩咐道:“我們幾人分道兜撲,萬不能再失此圖,不然劫奪‘紫雲寶錄’之事付之東流了。”
説罷,幾人由大殿閃出,追捕而去。
葉君虎眼看這些渾人,不覺暗自好笑,一看幾人分別追蹤去了,颼的一聲,飄落殿中,向四周一打量,猛不防,一人手使點穴撅,不聲不響地舉撅就掄。
葉君虎一看正是冷麪公子,當即飄身而退,冷笑道:“你怎地如此不識時務!”
冷麪公子哪理他這一套,揚手就是一掌,劈了過去。
留在殿中的一些堡眾,一看冷麪公子動上了手,各拔兵刃飛撲而出,剎時,刀劍並舉,威不可擋。
葉君虎立撤屠龍寶刀,一聲清嘯,展開達摩步,只一個迴旋,寶刀寒芒在賊眾兵刃上繞上一匝,唰的一聲,所有兵刃俱都削斷。
就在此時,倏地樑上紅光一閃,紅髮老怪由樑上跳了下來,猛喝一聲道:“又是你在作祟,今晚定取汝命。”
葉君虎冷笑一聲,手握屠龍寶刀,威風凜凜地卓然而立。
紅髮老怪望而生寒,一愣間,葉君虎已然飄身上了房頭,疾快地朝居後逸去,他深知居後面的萬丈懸崖,是以少勝多的絕妙之地。
紅髮老怪氣得哇哇直叫,哪容他就此逃去,一晃身隨後追去。
須臾,便達後山崖邊,葉君虎注目一看,除紅髮老怪之外,又來了黃山怪客與冷麪公子。
三人面帶煞機,各執奇門兵刃,準備將他一舉而擒。
黃山怪客狂笑一聲道:“湖通鎮之仇未報,待我來除這狂兒!”
葉君虎沉聲一笑道:“誰敢上前一步,立叫他滾下絕崖!”
黃山怪客揚眉呵呵一笑,一展“黃山散手”,跨步而上。
只見他右手一揚,剎那黃浪疾湧,翻江倒海直向葉君虎撞去。
葉君虎處於危崖之邊,退一步即是死地,乍見黃浪卷至,心知厲害,當即斜飄五尺,抖手就是一掌,直向冷麪公子擊去。
黃山怪客見黃浪翻滾之中,不見了葉君虎的影子,倏聽冷麪公子狂吼道;“手下敗將,敢向少爺下手。”
聞言知葉君虎在施“圍魏救趙”之計,當即哈哈一笑,一墊步又向葉君虎欺去。
黃山怪客掌風起處,葉君虎又早已竄至另一邊,一揚手向紅髮老怪拍去。
菩提罡氣,疾若奔雷,直打得紅髮老怪直退。
黃山怪客此時正閃至葉君虎原來存身之處,詎料冷麪公子狂吼之中,打出一招天狼掌,掌風狼騷之氣,直向黃山怪客襲來。
他出乎意外地遭此一擊,身形被天狼掌風一撞,往後疾退。
立身甫定,紅老老怪只道是葉君虎,一運怪掌,連推猛掄。
葉君虎趁虛踏隙,哈哈一笑,緊跟着一揚掌,菩提罡氣配合着紅髮老怪的掌風,疾快地向黃山怪客推去。
兩道掌風一合,猶如排山倒海,山崩地裂,狂飆一起,黃山怪客哇哇一叫,身形往後就仰。
背後正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只見一道黃影,直向岸下落去。
紅髮老怪一愣,暗道一聲:“糟了,大水沖倒龍王廟。”
倏然葉君虎一聲大喝道:“好哇,老怪,你竟狠心對自己人下此毒手,興安之法你難道忘了麼?”
紅髮老怪直氣得哇哇怪叫,當即大喝道:“你們還不齊上,將這狂徒捉住!”
原來這一陣子打鬥,背後稀稀落落地趕來了十幾個興安堡人,正自旁觀之際,倏聽紅髮老怪一聲嗥喝,哪敢怠慢,是以拚命疾上。
立時怪吼連連,亂戰一片,葉君虎雙腳一點,騰空而起,疾快若風地落於冷麪公子之後。
冷麪公子自服了興安忘魂丸之後,始終是迷迷糊糊地,直待葉君虎由背後點來,尚不自覺。
葉君虎本無傷他之心,留待爾後天狼尊者自行處理,是以一運菩提罡氣往他身上一搭。
冷麪公子倏覺身體猶如雷擊一般,颼的一掌,向後推去。
葉君虎側身讓過,一振屠龍寶刀向圍來之興安賊眾劃去,頓時如風捲殘葉,所向披靡。
紅髮老怪一聲桀叫,單手一揚,打出三粒奪命銀蓮,凌空爆炸,劈啪連響。
葉君虎陡聞空中乍響,立時蓮花朵朵,銀光暴閃,電射而來。
他不敢怠慢,屠龍寶刀一振,直往銀光上劃去。
兩種奇光一接,頓時霞光沖天,須臾,寶刀銀芒將蓮花逼退三尺。
紅髮老怪狂喝一聲,一墊步枯掌猛推,挾着一把白狼毒煙,直向葉君虎捲去。
葉君虎飄身而退,那白煙及銀蓮緊追不捨,遊離不去。
紅髮老怪喝聲連連,步步緊逼,眼看已將葉君虎逼至懸崖之邊。倏聽一人問道:“這孩子是誰?”
聲音低濁而宏亮,有股無形的威力。
紅髮老怪正待將葉君虎逼下危崖之際,聞言不由扭頭一看,但見興安魔君已然立於背後,側面站着少堡主鄔英。
少堡主鄔英在一旁答言道:“他就是屢與本堡作對的葉小狗葉君虎!”
興安魔君對紅髮老怪沉聲喝道:“住手!”
紅髮老怪一怔,忙道:“堡主,留他不得!”
興安魔君不悦地道:“待我瞧瞧是何許人?”
紅髮老怪連忙收了奪命銀蓮及白狼毒煙,葉君虎立即拿椿站穩,一看興安魔君站在面前,冷冷地正目注自己。
興安魔君向葉君虎打量陣後,笑道:“你就是葉君虎?”
葉君虎一振屠龍寶刀,划起一縷紅芒,朗聲説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葉君虎!”
興安魔君滿面慈祥之色,眼角一眨,親切的問道:“何處人氏?”
葉君虎搖頭道:“不知道!”
興安魔君霜眉一皺,感到萬分詫然地道:“今年幾歲?”
葉君虎冷冷地道:“二十一!”
興安魔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面色一動,眼角煞機一閃,接着又是極其慈祥地道:“可知你父母家事?”
葉君虎仍舊搖搖頭道:“不知道!”
興安魔君似乎關懷起來,把葉君虎又瞧了一陣子,笑道:“孩子,這一切你可要知道?”
葉君虎點頭道:“我正急於想知道這一切!”
興安魔君笑道:“你快過來幾步,以免跌下崖去,老朽可告訴你個大概!”
葉君虎信以為真,不疑有他,聞言當真向前跨了過去,直至丈餘處,始停步不前。
興安魔君彷彿憶起廿一年前的往事,他臉上神色不定,直待葉君虎停步之後,慈祥的微微一笑!
站於一側的少堡主及紅髮老怪不期然地各向後退了幾步,心想堡主將要施重手法了。
葉君虎見他只是默然沉思,並未説出自己身世,當即問道:“興安前輩,現在可説在下身世了!”
興安魔君聞言一笑,雙手反扣,冷冷地道:“好吧,你注意聆聽!”
説罷,只見他雙手猛地向外一翻,一股無儔暗勁隨之而起。
待葉君虎驚覺之時,暗勁已成狂濤之勢,已無法應急,正待雙腳騰空,驀聽興安魔君狂笑道:“孩子,到崖下便知家世了。”
葉君虎被一股綿綿無儔神力,疾卷而起,直往萬丈懸崖下落去。
葉君虎被興安魔君所施的“天魔掌法”,卷至空際人如斷線風箏,輕飄飄地直往下墜。
就在這危如累卵之際,他倏地展開“菩提玄功”中的“太玄輕身法”,以凌空飛渡之勢,如海燕掠空般,直向萬丈懸崖下飄去。
他身形飄墜之際,只聞耳畔風聲霍霍,周遭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倏地噗通一聲,顯然他身形已然跌進一個水潭之中,他本諳水性,立即往岸邊游去。
當他遊至崖邊之後,渾身衣服全濕,在這絕谷里的深夜,感到格外的寒冷,他此時的身體異常疲乏,便靠在潭邊怪石上沉沉睡去。
當他重新醒來之際,周遭的一切都已看得非常清楚了!倏然一聲清歌在他耳邊響起,他連忙注目凝視,但見百丈外一道銀帛,將翠崖分成兩片通天而下。
驀地裏,一道灰影由銀泉中飛出,清歌之聲正由那灰影處傳來。
葉君虎奮然而起,乍見一個目若朗星,臉如滿月,異常慈祥的灰衣老者站在面前,不由一怔,只聽那老者低聲地問道:“孩子!你是誰?為何來到這古月銀潭?”
葉君虎聞言悚然而驚,心想這老人説話音小而宏亮,顯然不是俗人,是以躬身一禮,答道:“老伯伯,我名叫葉君虎,被興安堡主打下來的。”
灰衣老人面色一動,仔細把葉君虎打量一遍,從頭至腳毫無放鬆,看得葉君虎好不自在,半晌只聽灰衣老人説道:“你這個小小的娃兒,如何與興安魔君結下樑子?”
葉君虎茫然地道:“我本與興安堡無甚怨嫌,但他們卻多方為難我,且以‘武林大祭’為名,謀害武林同源。”
灰衣老人詫然道:“什麼是‘武林大祭’?”
葉君虎便把武林大祭的始末詳細的向老人述説一遍,老人心情異常激動地説道:“孩子,你跟我來!”
説罷,身形一晃,便如飛的朝山洞內鑽去。
葉君虎不敢稍懈,立即展開老漁翁所授的“虛元踏波”緊跟而行。老人倏地扭頭一看,心中不由萬分詫然。
兩人走進一座福地洞天,洞內大約畝許,居中一泉,泉水滾滾,白霧騰騰,將洞中襯托得暖洋洋地,株株奇花異草,葉露芬芳,幾隻仙禽奇獸,悠遊洞中。一間茅屋,搭於一座小丘之旁,藤葛攀援,碧綠一片,景色異常怡人,恰似神仙洞府。
灰衣老人走至屋中,命葉君虎坐於一個石墩之上,詫然道:“適才你所施的‘虛元踏波’,是誰傳授給你的?”
葉君虎道:“是骷髏灘上一個老漁翁所授!”
説罷,不待老人繼續發問,他便一五一十地將如何被興安堡關進銅牢,沉下黑龍江底,又如何在骷髏灘被水蛭圍困而被救之事,詳細述説一番。
灰衣老人聽罷,不由暗自喜道:“這孩子乖巧、慧詰,資質骨格均屬上選,又加上恁多閲歷,確屬不易。”於是又問道:“你三番兩次來古月居為甚?”
葉君虎便把欲找太上神君,問明家世之事,又向老者説了一遍,灰衣老人心中感激萬千,一手握住葉君虎之手,喟道:“孩子,我倒認識太上神君,想不到他會遭此浩劫,真虧你有這份孝思。”
葉君虎倏地仰面問道:“不知道前輩上姓,能否……”
灰衣老人黯然地道:“你就叫我古月伯伯吧!”
葉君虎由衷地叫了一聲:“古月伯伯!”
古月老人非常高興,於是便領着葉君虎到古月銀潭四周到處遊玩,異常興奮。
傍晚,古月老人領着葉君虎返回洞中茅屋,異常感觸地説道:“你師慧通長老近來可好麼?”
葉君虎聞言,頓時引起了無限的感傷,悲慼地道:“恩師已仙逝多日了!”
古月老人亦是感嘆不已,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孩子,你仔細聽着,老伯伯告訴你一個故事!”
説着古月老人便斷斷續續地講道:
“距今二十一年前,浙省苧蘿山下,浣紗溪旁,有一葉家村,葉員外生有兩個兒子,長子習武,次子習文,後來長子闖蕩江湖,次子爾後卻做了一名知府,為官清廉不苟,以致政名遠播。
後來閃出了一名綠林大盜,殺人越貨,無法無天,被人告知知府衙門,葉知府秉公無私,派人四處捉拿。
那名綠林寇人稱‘飛龍金鈎’,武功厲害無比,江浙幾省黑白道上,聞者喪膽。
那年臘月初十,‘飛龍金鈎’及兩個徒弟‘飛天鷂子’、及‘瘦皮猴’,半夜闖入知府衙門,將葉家大小五十餘口,趕盡殺絕。臨走時還放了一把火,以便毀屍滅跡。
幸而蒼天有眼,不使葉家絕後,葉夫人正好回苧蘿山下白家村孃家去了,那時她已身懷六甲,惡耗傳來,真是痛不欲生。
直待十月臨盆,生下一個男孩,又因悲慼成疾,未及滿月葉夫人便撒手西歸。
嬰兒一月失母,乏人照料,一天知府一個遠房堂哥路過斯處,便將孩子抱走,遠遁深山,探訪仇蹤。
從那時起,綠林道上再聽不到‘飛龍金鈎’、‘飛天鷂子’及‘瘦皮猴’之名了。”
古月老人説到此處,葉君虎已是泣不成聲,想起碧水臨終之時話語,這葉家似與自己極有關連,於是異常悲切地道:“古月伯伯,世上真有如此慘事,葉姓乃我同宗,後來那孩子不知怎樣了?”
古月老人道:“那孩子今年正是二十一歲,長大成人了,想來也在遍訪仇蹤,以報親仇了。”
葉君虎略有所思地道:“那葉姓伯伯不是習武的嗎,想來已經替葉家報了此血海深仇。”
古月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確實太純樸了,但江湖之上都傳言,那殺害葉家大小五十餘口者,正是他的胞兄,孩子的伯伯啊!”
葉君虎不由疑信參半的忖道:“世上真有這樣的事麼?”
古月老人接着又道:“孩子,有空可到苧蘿山葉家村去瞧瞧,二十年來不知變成個什麼模樣了?”
葉君虎點頭應是,眼中飽含着淚水,默默沉思。
葉君虎在此古月銀潭一住就是一月,他的武功可説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這天,古月老人帶着葉君虎往飛天峯上攀去,半壁間一個奇小的圓洞,幾支山猴見人後往裏直鑽,古月老人笑對葉君虎道:“孩子,去捉只猴子吧!”
葉君虎聞言,不由童心大發,揪着一根葛藤,微一借力,身形便凌空飛起。
百丈懸崖,他一躍而過,直往猴洞內落去,幾隻山猴見生人撲來,疾往洞內躲去,剎時跑個精光。
葉君虎一晃身,跟縱而進,一見洞內狹窄,連展縮骨神功,鑽了進去。
猴兒十分刁鑽,身形又極靈巧,在暗洞中很難抓住!
葉君虎往裏直鑽,不知走了多遠,仍未抓着一隻!
驀地裏,眼前倏地一亮,仔細一瞧,洞內竟然有間石室。室內石桌石牀,明淨清潔,桌上一隻石盒,微現亮光。
葉君虎好奇心動,打開石盒一看,見裏面放着一張破舊絹紙,仔細一看,赫然正是所缺的那一份“骷髏藏秘圖”,有此意外的發現,不由欣喜若狂。
他連忙將自己在興安堡高樓上所獲得的四份,一併裝人石盒之中,然後將盒揣進懷裏,連忙向四周尋去,只待抓只猴子去交差。
詎知抬頭一看,驀見石牆壁之上划着三個圖式。
他哪裏知道這三個圖式就是武林絕傳的“盤石啓天大法”中的“乾坤冥鴻”、“天罡一氣”、“盤龍擎天”三個罕絕招式。
葉君虎望得出神,剎時便告入迷,他雖然跟“慧通長老”習了上乘武功,但仍未見過如此奧秘絕學。
是以他聚精會神仔細瞧了一陣,然後循着壁上圖式,在石室中比劃起來。他本是聰明絕頂,三格圖式在須臾之間,已被他心領神會,熟記在心。
這時,石壁之後,倏地吱吱一叫,一隻猴兒晃了出來。
葉君虎心底一喜,伸手便向它抓去,説時遲,那時快,猴兒身形一晃,便上了石桌。葉君虎心裏一驚,笑道:“好快!”
説着,他立刻伸手又往前一撈,身體一個疾轉,猴兒咭的一聲,被他抓個正着。就在他身形一旋之際,無意中施出了剛才學會的“乾坤冥鴻”。
抓住猴兒之後,便往洞外疾閃。
甫出洞門之際,洞內即冒出一股白煙。
他立即沿壁而下,落下高壁之後,但見古月老人坐在一塊巨石之上,連忙閃身過去,一晃手,笑道:“古月伯伯,猴兒抓着了。”
古月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看!”
葉君虎順他手指之處望去,只見適才出來的石洞,倏地塌了下來,羣猴往下直跳,咭咭不絕。
古月老人單手住壁下一送,一股無形暗勁,組成一道氣幕,托住下墜的羣猴,緩緩下落,一隻也不未跌傷。
古月老人接過葉君虎手中小猴,親道:“小青兒,真乖!”
想不到這百歲老人竟有一付童心,那小猴兒咭咭直叫,顯然與這老人十分熟稔。
那些猴兒落下高壁之後,一窩蜂地都擁到老人身旁,吱吱亂跳。
古月老人與羣猴親熱一番後,始抬起頭來,慢慢地説道:“孩子,這裏不是你久留之地,現在你就走吧!”
古月老人説得極為沉重,顯然內心也異常激動!
葉君虎乍聞這古月老人竟命自己離去、不由仿徨無依,月來在老人耳提面命之下,獲益匪淺!
他萬分依戀不捨,淚水不期然滾滾而下,泣道:“伯伯,虎兒以後還能見你麼?”
古月老人一笑道:“孩子,你師忌辰之日,在墓上等我!”
葉君虎點頭應是,辭別古月老人,便朝大興安嶺外閃去。
他腳程極快,未及片刻工夫,便到達嶺下,眼看阡陌交通,不由暗忖道:“我該去哪兒啊?”
飛雲莊還是天山?骷髏灘或是苧蘿山?
他一路行來,真不知何去何從,要他辦的事確也太多了,不過古月老人所講的故事,始終繚繞在他的心頭,那二十一歲的葉公子,難道就是自己的化身麼?
他想必須先去苧蘿山一趟,以便了解葉家,是否與自己有關?
他立即踅轉南行,一行月餘,這日來到浣紗溪,汩汩清水悠悠而流,溪畔浣紗少女,闕闕山歌,清脆悦耳,使人陶醉在這江南的春色裏。
對面便是有名的苧蘿山,但不知葉家莊又在何處?
倏然,鑼聲咚咚,四個大漢倒提着兩面銅鑼、一對大鼓,沿途吆喝而來。
原來轉過山岔,便有一個興龍市鎮,鎮里正旅客雲集,開什麼龍王盛會。
葉君虎信步到街鎮,眼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各酒肆茶樓,都擠滿着熱鬧的人。
他本不知究裏,也跟着踮腳而觀,一陣小鑼狂敲過後,只見一個上身赤膊,下穿大紅褲,額暴青臉,眼冒紅雲的漢子,拿着一枝鐵針,不停地往臉上戳去,另一個執鞭漢子,掂着一條鐵鞭,狠狠地朝赤膊大漢掄打。
兩人一板三眼地表演着,獲得圍觀者的狂喊喝彩。
葉君虎會心地一笑,原來龍王盛會就是這個樣兒?
於是他便往一座酒樓走去,準備吃點東西,順便問問葉家村的路徑。
葉君虎尋了個座位,甫行坐下,倏然樓下擁進一批強盜似的漢子,為首之人,指揮着十二個彪形怪漢,分兩桌坐下。
坐定後,只見他一擄袖子,露出一臂的黑毛,栲栳大的拳頭往桌上使勁的一擂,咔嚓一聲,一張木桌頓時塌去一角。
惡漢顯勁,頓把座上食客嚇得白瞪眼睛,不知所措。
只聽那怪漢拉開雄雞嗓門,喝道:“堂官,快跟大爺們斟酒送菜。”
酒店老闆聞言連忙走了上來,打恭作揖地道:“胡大爺,小店早已備好佳餚美酒,孝敬大爺。”
那胡姓大漢鼻子微哼一聲,揮手示去。
這當口,樓門上又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頭陀僧,一顆禿頭,滿臉橫肉,賊灼灼地一雙大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那胡姓大漢,陡地狂叫道:“好哇,我的歡喜大師,也來湊熱鬧啦!”
頭陀僧賊眼一翻,喜道:“胡奎老弟,一年不見,門下又多了些徒弟!”
兩賊坐在一起,胡天胡地,亂嚷窮呼,直擾得食客們掩耳不迭,但又礙着兩人手底硬,不便多事。
須臾,兩個村姑打扮的女子,嫋嫋地走上樓來,準備吃頓飯,看下一場龍王盛會。兩人雖是荊釵布服,但姿色秀媚,越發顯出了一派清麗脱俗的風采。只見她二人蓮步輕移,走至樓上一看,見坐無虛席,正待回身下樓而去!
陡被色中餓鬼的歡喜大師看見,一定神,賊嘻嘻地道:“來啊,小娘子,陪佛爺喝個歡喜盅兒。”
説着一伸手便抓住一個,這兩個鄉下女子直嚇得魂飛魄散,任憑如何掙扎,哪能動得分毫,急得眼淚直流。這樣更逗得歡喜大師呵呵大笑不已!
兩賊真是色膽包天,各拉一個,當諸多酒客,竟自親起來了。
葉君虎實在不能再忍,站起身來便跨步過去,對頭陀僧喝道:“放開!”
歡喜大師一睜賊眼,把葉君虎掂量一下,單手一揚,喝道:“滾!灑家今天不願意殺人。”
葉君虎憤然地往他肩上一拍,快如閃電,他哪能躲避得及,身形不由自主地往下一矮,那懷中面色慘白的少女頓時掙脱,往葉君虎這邊一擁。
葉君虎就勢一挽道:“不要怕!”
歡喜大師被這少年舉手抬足間制住,胡奎不由也吃了一驚,連忙鬆開那鄉下女子,暴跳如雷地站了起來,一指葉君虎道:“你這小雜種,是哪裏來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可曾打聽過大爺的根底麼?”
葉君虎一聲朗笑,單手一揚,啪的一個耳刮子,摑得他滿臉鮮血直冒,門牙碎落,捫嘴嚎叫不迭。
隨行的十二個漢子,乍見頭兒被摑,氣得肺炸,當即一聲暴喝,十二個漢子同時搓袖掄拳,直向葉君虎撲去。
葉君虎飄然一笑,一個閃身在他們中間一晃,十二個惡狠狠的漢子,俱都目瞪口呆,愣立當場。
那歡喜大師此時正一骨碌爬起,咚的一拳,就向葉君虎面門打出。葉君虎就勢一遞,右腕微抄,便把歡喜大師腕脈扣住,一聲喝叱:“去吧!”
偌大一個身軀,頓如風箏一般,直向窗外街頭落去。
此時,大街之上,盡是些看熱鬧的人,陡見空中落下一人,跌得四仰八叉,雙目一瞪,便即死去,立時羣情大譁,狂呼:“打死人了!”
葉君虎聞言,心頭一驚,在這鬧市之中殺人,是犯王法的,還是趁早離開吧。
一眼看見那兩名民間女子抖在一角,忖道:“我走之後,恐會連累她們,不如將其送回家,免得留下禍患!”
此時,只見街上捕快如飛而至,葉君虎深知事不宜遲,當即對那兩名女子道:“此地不能久留,我先送你們回家吧!”
是以,將兩人一挾,穿窗而出,向郊外奔馳而去。
約莫盞茶時分,出了興龍鎮,一看四野無人,便停下身來,放開兩個女子,問道:“你們住在何處?告訴我,好送你們回去!”
二人聞言,用手一指道:“相公,我們就住在那邊葉家村!”
葉君虎聞言一怔,暗道:“怎地恁巧,她們亦是葉家村人?”是以説道:“我也是去葉家村,我們同路好了!”
兩個女子把葉君虎仔細打量一番,便帶頭向葉家村走去!三里之遙,盞茶時分也就很快到了。
葉君虎一看葉家村倒也不小,此時正炊煙裊裊,一派鄉土之情。
通過一條小溪,過了道石橋,兩女不由回頭問道:“相公,你來葉家村找誰?”
問得葉君虎一愣,訕訕地道:“不找誰,只是來看看!”
其中一名年長的女子道:“既然這樣,相公請到我家去坐坐吧!”
葉君虎實在不知該去哪兒,當即點頭應好,便隨那女子走至居中一家,甫進門,便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倩兒,恁早就回來啦,那位相公是誰?”
這樣一問,倒把那女子怔住,真個的,她也不知道這藍衣書生是誰,葉君虎連忙道:“老伯母,我叫葉君虎!”
那女子亦是一驚,眼前這藍衣書生也是姓葉?那老媪一聽是自己人,看他斯文謅謅地,心裏就很高興,連忙迎了進去,吩咐倩兒倒茶。
未幾,被他救回的另一女子,笑嘻嘻地領着一羣父老,擁進院中。
一個年約七旬的老者,掂着個水煙袋,走到葉君虎面前,躬身一禮,慌得葉君虎連忙扶住,只聽老者對適才那老媪道:“倩兒的媽,這位相公就是在鎮裏救倩姑娘和我家翠姑娘的大恩人呀!”
這樣一説,那圍在四周的人七嘴八舌地誇讚不已。
老者向葉君虎問道:“小相公,貴庚上姓呀!”
倩兒在一旁搭腔道:“伯伯,他也是姓葉咧!”
老者聞言不由喜出望外,於是便問起葉君虎的家世。
談起家世,葉君虎不禁淚水紛飛,便將自己身世所知道地合盤説出,直聽得眾人唏噓不已。
那老者似乎若有所思地道:“倩兒的媽,你還記得二十年前大叔家蒙難的一回事麼?我看葉相公正跟文興大哥一模一樣,莫不這葉相公就是文興大哥的後人啊!”
老媪噙着淚水,向葉君虎端詳半晌,方始點實應道:“是嘛,這孩子確與文興大哥一模一樣,斯文謅謅地,剛才一進門,我就有點詫疑咧!”
葉君虎一聽幾人之言,又憶起碧水與古月伯伯述訴,認定自己必是葉知府之後。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他必須迅速查訪仇蹤,以報家仇,是以婉言向老者説道:“晚輩因有急事待辦,必須即刻離開,日後有暇,再來探望您老人家!”
眾人百般挽留不果,只得送至村頭,直待蹤影全無,方始唏噓回村。
葉君虎離開了葉家村,心裏總算疏了口氣,一路北來,心境異常開朗。這日來到興安道上,他有心放慢腳程,以便打聽飛龍金鈎及其兩個徒弟的下落。
但使他為難的,在未找着太上神君之前,如何能完全證實自己的身世咧?因此,他一面留心飛龍金鈎卧底之處,又一面想找出點蛛絲馬跡有關太上神君的生死線索。
他總認為,興安堡的武林大祭是一個大騙局,他們定必另有預謀,所幸骷髏藏秘圖自己已全部取到。
他想着,不期然地來至一座小鎮。這小鎮正當運河口道,生意鼎盛,每當黃昏一過,街頭彩燈如畫,行人熙攘。
葉君虎在街上逛了一趟,未見有什麼可疑的人或可疑的事,正欲回頭上道,倏見個妙齡女尼,一雙無塵秋波,向他直送,瞧得他面孔一紅。
那女尼微自一哂,正想上來扯搭,葉君虎恐怕惹事,回身就走。
那女尼見他扭頭就走,一聲嬌笑,便悄悄地跟蹤在後。
葉君虎一路兼程北上,晚間來至一間破廟之內,廟中灰塵厚積,蛛網密佈,階墀石隙,亂草叢生,胡亂地在廟的一角,合衣而眠。
時值三更,檐頭倏地叮咚一響,他悚然而起,驀見黑影一晃,剎時垣頭之上,俏立了一人。
葉君虎藝高膽大,不動聲色地依然倒卧。
須臾,那黑衣夜行人單手一揚,一點白光直向葉君虎存身之處射去。
葉君虎微一側身,讓過襲來之暗器,心道此人也太過放肆,是以沉聲説道:“閣下無故尋隙,不知是何居心?”
話聲甫落,只聞房頭一聲嬌笑道:“葉相公,淨空庵一別.難道你就忘了我‘勾魂仙姑’麼?”
葉君虎倏聞是勾魂仙姑,心想此人淫蕩異常,若與她搭訕,必惹是非,是以沉聲説道:“我們無甚好談的,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勾魂仙姑不由暗暗竊喜,這翩翩佳公子,果是在淨空庵中所見的那中年漢子,心中騰騰直跳,嬌聲説道:“相公,上來與我談談心嘛,一個人也怪寂寞的。”
葉君虎心中異常憤然,但還是忍住了性子,他深知若與她糾纏下去,必有麻煩,倒不如悄悄地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
忖罷,他身形微一晃動,由破廟後窗飛身而出,連展上乘輕功,向北疾奔。
勾魂仙姑半晌不聞回聲,心知有異,於是厚着臉皮推門而入,四顧,靜悄悄地哪裏還有人影,深知已然被他走脱,於是一跺腳,恨聲説道:“走吧,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弄到手。”
説罷,亦閃身向北奔去。
葉君虎一路北來,出了山海關,越過鬆花江,向小興安嶺疾馳而去。
正行間,倏而一匹渾身純白的大宛神駒,四蹄翻飛,潑刺刺地直衝而來。
那馬幾聲希聿聿的長嘶,宏亮異常,只見它無鞍無繮,閃騰野奔,看來無人能馴服得了它。
葉君虎看得心喜,猛可裏單足一點,如箭矢般,疾快地落於馬背之上,雙腳一挾,順勢揪住馬鬃。
大宛神駒一覺有人跨上,立即狂奔亂竄,行不由徑,斜刺刺地往山嶺疾奔。
山道嶙峋,起伏無定,它兇性大發,一個勁地直往前衝。
葉君虎如磁附鐵,穩坐於馬背,任它翻山越澗,馳騁奔跑,仍然不動,未幾,馬兒漸漸地温馴下來。
葉君虎心中大喜,正待踏馬回途,倏忽間一列馬隊攔阻去路,一名年青漢子一馬當先而出,戟指喝道:“你是誰?敢偷黑石莊千里神駒!”
葉君虎一聲長笑道:“是我在荒郊收的,怎説是我偷的呢?”
話聲甫落,一名漢子叫道:“少莊主,把這廝揪下馬來,看他還神氣不!”
葉君虎聞言一笑道:“敢情你就是黑石莊的少莊主麼?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少莊主雙目一愣,怒道:“我爹乃大名鼎鼎的‘霹靂劍客’沙長風,少爺叫沙夢。”
葉君虎嘴角一哂,不屑地道:“什麼‘霹靂劍客’,還沒聽説過呢!”
少莊主沙夢聞言,不由勃然大怒,伸手拔出腰中長劍,喝道:“小子,找死!”
葉君虎哈哈一笑,雙腳一夾馬腹,大宛神駒一聲長嘶,潑刺刺地穿過重圍,絕塵而去。
四周之人一見他走得突兀,不由俱都一怔!
少莊主沙夢不由怒氣沖天,立即揮隊疾追。
越過幾道山嶺後,但見葉君虎獨自一人,坐在一塊突出的怪石之上,大宛神駒則在一旁悠閒地啃吃青草。
剎時,數十鐵騎飛快地來到嶺上,在他面前十丈之處,停了下來,俱都兵刃在握,如臨大敵。
少莊主沙夢,此時長劍一擺,喝道:“姓葉的,不要仗着一點虛名,白搶人家的馬兒,有本事下來與少爺見個真章!”
葉君虎一笑道:“你要馬,就牽回去吧!”
沙夢見他似不理睬,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哪有那麼容易,只要你能勝過我手中‘霹靂劍’,這匹馬就算我送給你。”
少莊主沙夢,本極自負,其父霹靂劍客一把霹靂劍,紅遍關外幾省,為北道上馳名的英雄。
沙夢得自乃父真傳,平時眼高於頂,一聽眼前這少年就是最近崛起江湖的葉君虎,看他年紀比自己還輕,心中早就有點不服,因此才拿大宛神駒來打賭。
葉君虎見他執意要戰,是以一聲長笑道:“你果真要打?”
沙夢憤然地道:“廢話!”
葉君虎微自一笑,見他高居馬背,掄劍直刺,連忙身形左閃右騰,輕易地避過了他的長劍。
少莊主沙夢連刺幾劍均未沾着對方,心想步馬交戰不易取勝,還是下地和他相搏較為適宜,於是嗖地一聲跳下馬來。
葉君虎一笑道:“這樣交戰才算公道。”
沙夢也不答話,長劍一起,展開七十二式霹靂劍法,頓時劍影如山,芒光如幕,將葉君虎裹在濛濛的劍氣之中。
葉君虎僅憑一雙肉掌,以空手奪白刃之法與之周旋,眼看已是廿餘招,沙夢尚未沽着絲毫便宜。
葉君虎倏地身形一點,退至丈餘之外。
沙夢欺身直上,振手一劍打出“白浪滔天”。
葉君虎晃身疾旋,閃至沙夢身後,暴喝道:“沙夢!”
沙夢聞聲一怔,連忙一旋身,長劍疾施“魂斷巫山”,一縷劍光向葉君虎攔腰纏來。
葉君虎哈哈一笑,手裏紅光一閃,屠龍寶刀一晃,直向霹靂劍上迎去。
屠龍寶刀光芒數尺,貼在葉君虎手中,儼然一條光圈,又似一條銀光軟鞭。
兩道芒光一貼,錚錚一陣奇響,歷久不絕。
霹靂劍亦是劍中上品,沙夢疾躍而退,一看手中長劍並未稍損,不由心底一喜,笑道:“你手中是何嶽兵刃,可否受創?”
葉君虎一揚手中寶刀,笑道:“宋室屠龍寶刀你可曾聽説過。”
沙夢頓時靦腆一紅,長劍一起,疾撲而上。
剎時,兩人又鬥在一起。
一團光影,分不出誰是誰來,看得四周之人無不觸目驚心。
驀地一聲清嘯,由光幕中衝起,緊接着一道寒光,凌空爆開。
少莊主沙夢一聲驚叫,身形疾快的向後暴退。
這時,他兩手空空,手中長劍早已不知去向!
葉君虎身形一點,凌空向寒芒閃耀之處拔去,伸手一抓,剎時,那柄霹靂劍已握在他的手中。
少莊主沙夢面色蒼白,如木雞般呆然而立。
葉君虎嗖的一聲,跳上大宛神駒,笑對沙夢道:“寶劍名駒,如今名正言順的歸在下所有啦!”
黑石莊眾,一勒馬繮,立即朝葉君虎圍來。
葉君虎哈哈一笑,撥轉馬頭,單手一拍,大宛神駒便如飛而去。
少莊主沙夢如一隻鬥敗的公雞,眼看葉君虎撥馬而走,並帶走了自己心愛的霹靂劍,心裏異常惱怒,心想怎能如此便宜他,是以立即跨上健馬,跟隨黑石莊眾,緊追不捨。
翻過一道土崗,下面又是一片無垠的草原!
葉君虎疾向草原上馳去,他存心要使他們心服,是以又勒馬而停!
須臾,眾騎而至,刀劍斧戟,齊向葉君虎闖來。
剎時,只聽金鐵交鳴之聲,由草原上向四周傳送。
少莊主沙夢站在遠處,愣愣地看着這場混戰,不知該如何是好?
猛一抬頭,乍見幾個壯丁滿面鮮血地掛彩而回。
他不由怒往上衝,順手取過一名帶傷壯丁手中的點鋼練子槍,狂喝一聲,便衝了過去,口中大喝道:“姓葉的,你盜馬搶劍傷人,少爺與你誓不甘休!”
説罷,展開點鋼練子槍,連溯橫掃,掩殺不停。
葉君虎本不願傷人性命,但黑石莊眾卻一時猛攻,葉君虎喝止不住,為求自保,長劍無情,是以不到幾個照面,便有十餘人傷在寶劍之下。
此時,又見沙夢不顧一切的衝殺過來,心想不給他們一點厲害,今天是走不脱了。
一聲清嘯中,長劍打出“橫掃千軍”,霹靂劍乃劍中上品,只一個照面,黑石莊眾的大半兵刃,均被削斷,他們深知此劍厲害,連忙勒馬後退。
沙夢此時更形瘋狂,練子槍疾往葉君虎身上直溯!
驀地裏,一匹純白毛驢,馱着一個青衣女子,飛快的來至場中!
她杏目一揚,訝道:“大哥,你和誰打架?”
這女子説話嬌滴滴的,煞是好聽,但沙夢根本就未聽見,一根練子槍,舞得震天價響。
葉君虎早已看清,大宛神駒往後一帶,騰在三丈之外,遙手一禮道:“請姑娘勸勸乃兄吧,他已殺得眼紅啦!”
説罷,將霹靂劍往地上一扔,一聲長笑,大宛神駒便四蹄一蕩,如飛而去。
驢上青衣女子不由呆住,直待那藍衣書生消失後,方撿起地上寶劍,遞給沙夢道:“大哥,那人是誰?”
沙夢憤然道:“是大賊葉君虎!”
驢上女子哦了一聲,極其驚訝地望着沙夢,疑道:“大哥,你病了?”
沙夢怒道:“我有什麼病?”
驢上女子道:“神經病嘛!”
説罷,咯咯一陣嬌笑,一拍健驢便揚長而去。
沙夢又氣又惱,呼喝着莊丁,拾起寶劍恨恨而去。
葉君虎縱騎如飛,正行之間,倏聞背後蹄聲急促,扭頭一看,正是適才那女子騎驢趕來,未幾,便來至葉君虎跟前,纖手尖兒向他面上一指道:“小賊,你盜我沙家寶馬,又亂刀傷人,難道就目無王法麼?”
葉君虎見她指自己是賊,不由怒道:“你休要血口噴人,這馬是你哥哥輸給我的。”
驢上女子道:“明明是你偷來的,還要強詞奪理!”
此驢上女子乃黑石莊主霹靂劍客沙長風之女,人稱龍女。
她這樣一説,可真激怒了葉君虎,只見他無名火高起三丈,冷笑道:“好個利口的潑婦,不給你點利害,你是不會改口的!”
龍女未待他出手之前,倏地一聲嬌笑,一拍健驢,便如飛而去。
葉君虎勃然大怒道:“你跑得了嗎?”
説罷,單腳一點,身形輕燕一般上了大宛神駒,單手一拍,便緊追而去。
那匹健驢腳程奇快,其速度與大宛神駒在伯仲之間,兩騎始終保持着半里之遙。
轉過一道山林,健驢倏取小道而進。
葉君虎眼看她進入小道,心想任憑你走到哪裏也要將你抓住,問個明白,是以亦緊追而來。
轉過山林,裏面是一座桃園,龍女鑽進桃園之中,倏地芳蹤杳然。
葉君虎縱馬前進,一個不小心,倏然馬失前蹄,身形往前疾傾,便被摔下馬來。
桃園中一陣嬌笑,頓時閃出了三個青衣婢子,疾快地將葉君虎捺住,並順勢點了他的穴道。
此時龍女一閃而吩咐道:“把這強盜捆着,押回黑石莊。”
三個女婢抿嘴一笑道:“小姐,這賊子倒很斯文嘛!”
龍女杏目一睜,她們再也不敢多説,將葉君虎捆於大宛神駒之上,押出桃林。
龍女騎驢在後,洋洋自得滿心歡喜地朝黑石莊而去。
黑石莊坐落於松花江畔,莊外四周圍着一層密密的木柵,一個鐵柵大門背江而立。
門外置着一對五尺高的石獅,鐵門之內,便是一片方圓數畝的大草坪,中間插着一對旗杆,上懸着黑底白字的三角大旗,迎風招展,獰獰作響。
八個黑衣全付披掛的漢子,一見龍女押着一人歸來,連忙打了個千兒,恭身説道:“沙姑娘,這廝是誰?”
龍女淺淺一笑道:“是大賊葉君虎!”
眾人一聲驚哦,便敲起門外一對金鼓,一眼望去,莊中人影晃動,紛紛來到道旁,恭迎龍女得勝歸來。
黑石莊主沙長風,正喋躞於大庭之中,倏聽金鼓咚咚,連忙來到庭前平台之上,揚首一看,見女兒趾高氣揚地拍驢來至跟前,一翻身下驢背,嬌笑道:“爹,孩子捉了一名偷馬之人,請爹爹發落。”
沙長風微自一哼,抬頭向葉科虎一瞅,只見他劍眉星目,紅唇白齒,儀表堂堂,一派斯文正氣,不由怒道:“淘氣,這位公子哪像個偷馬賊,你竟用‘五里散’擒人,還不趕快給我解下繩索!”
龍女一看爹爹發怒,不由嗔道:“爹,你問問哥哥就知道嘛!”
少莊主沙夢滿臉發愕之色,聞言連忙説道:“爹,正是他,他不但偷馬,而且傷人!”
沙長風頓足喝道:“胡説,快放下來!”
三個女婢望望龍女,一看她並未作聲,無可奈何地將葉君虎繩索鬆開,放下馬來。
黑石莊中晨間被葉君虎打傷之人,這時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均欲置葉君虎於死地。
少莊主沙夢此時殺機陡生,心想此人武功遠在我沙夢之上,如不將其除去,爾後還能顯出我沙某的能耐麼?
是以,他慢步走至葉君虎之側,倏地單手一拂,眼看指風就要點在葉君虎死穴之上,龍女倏地一聲驚叫道:“哥哥,你敢!”
驚叫聲中,打出一枚黑石莊利器“穿心針”,不偏不歪地射在沙夢的手指上。
少莊主哎唷一聲,頭也不回地捏手疾退。
黑石莊主沙長風飛快地閃至葉君虎之側,用手一揪,只見葉君虎眼睛微微閃動,方始吁了口氣,怒對沙夢道:“孽子!”
沙夢正自一愣,老莊主呼呼的一聲耳刮子,摑在沙夢的臉上,頓時起了五條指痕,滿嘴鮮血直濺。
老莊主摑罷,怒對龍女道:“快解開這公子的穴道!”
龍女連忙閃至葉君虎之側,玉掌一指,便退回於老莊主之後,妙目流盼地注視着葉君虎。
葉君虎穴道一解,略一運神,便一躍而起,星目環顧四周,眼神所過之處,頓使黑石莊主一愕,暗道這少年神光充沛,武功已臻化境,為何會被小女擒住。
葉君虎見面前立着六旬老者,他背後站着的正是那驢上女子,此時正妙目凝光地瞪着自己,不由面發紅,訕訕地道:“晚輩並非偷馬之人,而是少莊主輸給我的。”
老莊主沙長風呵呵一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尚請公子原宥小女魯莽!”
葉君虎道:“也不能完全怪她。”
他這一説,直喜得龍女抿嘴一笑,可是葉君虎並未朝她望一眼,説罷,只雙手一揖,説聲告辭了,便大步朝莊外走去。
他説走就走,頓使眾人一愣,眼看他已走遠,龍女一蹬足,道:“爹,我把他擒回……”
老莊主哈哈一笑道:“讓他去吧,多事!”
龍女真氣得想哭,她説什麼也不願葉君虎就此離去,但他已走至莊門莫可奈何了。
大宛神駒一看葉君虎走遠,一聲嘶鳴,盪開四蹄,如飛趕去。
黑石莊主一指沙夢道:“你看!畜牲已認定了主人,只怪你無能服它,還有何話可説!”
説罷,只見葉君虎跨上大宛神駒,離莊而去。
葉君虎騎馬疾行,心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查訪自己仇蹤要緊,是以一路馬不停蹄,翻過興安嶺,來至黑龍江邊。
只見江上泛波,帆影點點,這暮色舟影,別有一番邊陲風光。
此時,一羣驛車打着興安堡旗號,沿江岸直下,護車馬隊也有百餘人,均是一色白衫。馬隊前面一個道家打扮之人,滿臉油汗,一嘴猥毛,瓦片似的面孔,頭往下磕,嘴往上翹,一雙小眼,溜來閃去,騎在一匹烏鬃馬上,蹬蹬蹬得直往前鑽。
這道人葉君虎尚是初見,不知他是興安堡何種頭兒?
驛車趕到,葉君虎連忙讓於一側,待車隊過後,便尾隨趕去。
這日來到一座山腳之下,江干停舶着十來艘大船,船上亦插着興安堡的旗號。
那道人驅至船邊,便有幾人迎出船來,但見船舷之上紅影一動,正是紅髮老怪。
紅髮老怪打了個哈哈道:“假道人,我在此等了三天,才見到你的影子,一路可清吉麼?”
假道人把手中拂塵一抖,粗鼻一皺,怪笑一聲道:“紅髮兄,道爺走盡黃河九曲道,鼠賊斗膽也不敢動一根毛!”
兩人哈哈一打,便張羅着行列上船,約莫半個時辰,便揚帆北岸。
葉君虎站於江干乏上,暗忖道:江闊無船,如何能渡過這黑龍江呢?
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大宛神駒留在這邊,獨自一人過江就容易得多了,於是向大宛神駒道:“乖馬,我過江有事,你在這林中等我,千萬不要遠離!”
大宛神駒聞言一聲長嘶,馬首連搖,甚是不願。
葉君虎拍拍馬背,親呢一會道:“乖馬要聽話啊,江闊水急,你怎能過去呢?”
説罷,便跳下馬來,驀地裏神駒馬首一揚,四蹄一蕩,潑刺刺地向江邊衝去。
葉君虎心下大驚,正待喝阻之際,大宛神駒猛可裏雙腳一蹬,躍入黑龍江中,朝對岸游去。大宛神駒乃千中挑一的良獸,過江涉水異常迅捷!
葉君虎一看,剎那之間,大宛神駒已鼓浪前行約百丈之遙,不由心中大喜,連展“虛元踏波”,配以達摩步,跟着躍進江水之上,踏波疾行。
興安堡的船隊系斜江而行,被江水衝至下游十里之外,方始靠攏對岸。
約莫盞茶時分,葉君虎便隨着大宛神駒跳上岸來,連忙閃身上馬,沿江邊林中,悄悄地朝船舷之處馳去。
興安堡人在紅髮老怪及假道人率領之下,星夜向山嶺攀去!
這一帶,盡是些原始密林,山高林深,壁石峭嵯,甚是難行。
葉君虎向四周一打量,遙見一峯、沖天而起,峯頂上一道白光,閃閃生輝。
假道人一見白光,便對紅髮老怪道:“紅髮兄,那不是一柱峯麼?你看,有寶鏡指路!”
紅髮老怪道:“是呀!他們想必比我們先到!”
葉君虎一聽二人之言,便知興安堡在一柱峯上的行徑,一定是想發現《紫雲寶錄》藏匿之處,但骷髏藏秘圖則在自己懷中,不知他們如何取法?
是以,他緊緊的跟梢而行,往一柱峯潛去!
一柱峯四周峯麓之下,佈滿了興安堡暗椿,若仔細留神一下,不難發現除插翅難飛的絕壁之外,無處不被興安堡人把守,顯然地他們是全體出動了!
葉君虎尾隨至一柱峯麓,便無法前進了,不得已只得在山麓找個隱蔽處所,暫時藏了起來。
二更時分,他悄悄地往峯下潛移!
他蛇行鷺伏,閃躲騰躍,邁過了無數個興安堡峭卡,行至一道深澗!
澗寬數十丈,深不可測,縱然他會虛元蹤波,亦難一次躍過。
葉君虎向四周略一審視,一縱身,拉住一根千年葛藤,凌空一蕩,直向對面懸壁劃去,待葛藤上拋之時,他猛一鬆手,便向對面峯腰落去。
身形落定之處,正是昔日巧獲“千年朱果”的水潭,距峯頂還有一半行程。
此時,水潭四周已搭起了無數蓬帳,守夜之人,不住地往來梭巡。
他巧妙地避過水潭守夜人的監視,閃身向峯頂疾走。
約莫盞茶時分,便攀上了峯頂,峯頂之上,已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站着一個黑衣人,台中坐着一個骨瘦如柴,遍體膏藥的枯瘦老者,似乎被人用繩索捆着。
葉君虎仔細一瞧,那黑衣人正是二龍王。他疾快隱入樹叢之中,以觀究竟。
那高台四周,興安堡人持矛如林的守望着,將高台圍得水瀉不通。
此時,只聽二龍王沉聲一笑道:“太上老兒,我興安堡將你從黑虎幫中救出,千方百計地瞞過武林各派,你該知恩而報。”
葉君虎聞言大驚正忖道:“太上神君真的未死,那枯瘦老者就是與自己極有關連的太上神君啊!”
他暗思解救之策,但高台百丈之內,都是密密麻麻地興安堡人,如何能從這許多高手之中,將他救走呢?
二龍王問了半天,不見太上神君回話,一氣便坐於旁邊一張軟椅之上,語氣略為緩和地道:“只要你説出是哪一個島,你便可恢復自由!”
半晌,仍未見他回答。假道人在一旁躬身道:“王爺,給他一粒延命之藥,再讓他試試抽筋縮骨之癢,或者可有點效應,亦未可知。”
二龍王擺手道:“不要了,黑虎寨中五年水牢之刑,他都能忍耐過去,何況這抽筋縮骨之癢。”
紅髮老怪亦插言道:“在此已經三天,他彷彿忘魂一般,難道他真的記不起那骷髏藏秘圖上所繪的麼?”
二龍王一笑道:“興安堡那一張,你可曾還記得一皿七?”
紅髮老怪道:“不但記得,而且還清清楚楚!”
二龍王面色一扳道:“既然如此,他難道就不記得麼?”
紅髮老怪碰了一鼻子灰,一也不再吭氣了。
葉君虎心想二龍王掌握了興安堡,敢情興安魔君真的坐關去了?
二龍王倏地一聲驚哦,指着骷髏灘道:“灘邊紅燈已熄,諒必有別派中人窺探。”但接着他又是一聲朗笑道:“只怕取之非易,他們是白費力氣了!”
驀地裏假道人一聲驚呼道:“太上神君又閉上了眼睛!”
二龍王一揮手道:“再給他一粒延命丸,讓他多活十天吧!”
假道人哈哈一笑,便拿着一粒藥丸往他口裏塞去。
就在此時空中倏地黑影一閃,一支信鴿落於台上。
二龍王一招手,鴿子便飛到他手中,只見他在它身上取下一帛白箋,借燈光一看,捏成一個紙團,放於口袋之中,神色凝重地對紅髮老怪低咕了幾句。
只見紅髮老怪閃身走至台下,雙手一拍,幾個背刀壯漢便走了過來。
紅髮老怪向他們吩咐幾句之後,四周興安堡人,立刻緊張起來,俱都蹲着身子,向四下梭巡。
葉君虎隱於樹叢之中,眼看他們如此做作,不知是何原故,正自猜疑之際,倏聽幾聲清越的梵唱,由峯下傳來。
梵唱聲起,興安堡人個個面現愕色,如臨大敵。
須臾,半空中傳來一聲低濁而蒼老的聲音道:“二龍王,速把太上神君獻出!”
二龍王仰天一聲冷笑,假道人及紅髮老怪,立刻左右一分,守住兩個要點。
此時,一個古稀老僧,已掠落峯頂,幾聲梵唱之後,便被興安堡人圍住。
來人正是古木大師,只見他掌拂手推,興安堡人如潮湧一般,紛紛向一柱峯下直墜。
二龍王仰天一陣嘿嘿冷笑道:“你們都給我讓開!”
喝罷,二龍王飛身而下,雙手一抱拳,微一墊步,平平推出一掌。
掌風起處,端的厲害無比。
古木大師微自一笑,單手往上一迎,旋步平推,兩道掌力頓時齊湧而出。
一陣沉雷似地悶響,兩人各退一步,真力一凝,又飛快地推掌相擊。
假道人身形一墊,飄身而上,手中白拂帚一抖,乘隙朝古木大師灑去。
丈餘之內,絲絲寒氣由指帚銀絲中向外直迸。
倏地一聲震天價響,兩股掌力如狂風怒刮。
古木大師右手一抄,抓住了假道人白拂帚銀絲,抖手一甩,喝聲去罷。
假道人猶如斷線風箏,身形直往後面飛去。
二龍王伸手一攔,將假道人接住,喝道:“多事!”
古木大師一聲梵唱,又與二龍王硬拚起來,這兩人倒是旗鼓相當,一時之間軒輊難分。
葉君虎見場中極為混亂,高台之上只有紅髮老怪看守着,機不可失,是以他連忙閃出密林,向人從中擠去,在這混亂的黑暗之夜,誰也不會防備後面會有偷襲之人。葉君虎眼看快要接近高台,連忙雙腳一點,飛身上了高台。
紅髮老怪正自注目古木大師與二龍王的狠命拚鬥,不期葉君虎凌空而下,一運菩提罡氣,以十成功力,奮起一掌,向紅髮老怪推去。
驀地裏勁風驟起,熱浪翻滾,紅髮老怪應變不及,借勢往台下一躍。
這時,高台之上的燭火,被掌風全部掃熄,四周漆黑一片。
葉君虎疾快絕倫地以天狼尊者所贈的“阿爾天母”,將那枯瘦老者縛於背上,然後身形一起,直向一柱峯下瀉去。
燭火一熄,立時人聲大譁,二龍王猛喝一聲,連劈幾掌,恨聲喝道:“你少林竟敢劫走太上神君!”
古木大師哈哈一笑道:“螳螂在前,誰知黃雀在後,老衲走了。”
説罷,起身向峯下瀉去,其勢若飛。二龍王直氣得肺炸,連忙閃身跟了下去。
紅髮老怪與假道人心知太上神君被劫,責任非小,是以命手下疾傳信鴿向各路關卡報警後,亦率眾下峯,緊追不捨。
葉君虎揹着太上神君,直瀉而下,幾路攔阻之人,都被他打落深澗。
他是由南峯而下,準備渡過黑龍江,往飛雲莊而去。
甫至峯腰,騰地紅影一閃,面前多了十來個興安堡人,前面站着的正是紅髮老怪與假道人。葉君虎見前面有人,疾快地折轉向萬仞崖下躍去。
紅髮老怪一驚道:“這人是誰?跳下這萬丈深澗,快去查查看。”
是以那些興安堡人,便紛紛沿峯壁攀下。
紅髮老怪與假道人,亦隨即擁身而下,待至澗底,先前之人早已蹤跡全無。
兩人正自逡巡之際,騰地掠下一道灰影,喝道:“站住!”
假道人連忙抖帚打去,銀芒起處,來人哈哈大笑道:“叛門之徒,又在此處現身!”
假道人聞言大驚,一看來人正是有武當第一劍客之譽的武當一子,連忙一撤招,拔腿就跑。
武當一子大喝道:“你跑得了麼?”
一閃身,由空疾下,長劍一撩,擋住了假道人的去路。
紅髮老怪嗥叫一聲,連忙推出一掌,朝武當一子打去。
武當一子一側身,讓過了這凌厲的一擊。
假道人逃走無益,連忙抖開拂帚,加入戰鬥。
葉君虎跳下深澗,立刻往前奔去,他因揹着太上神君,不願與人過招,怕傷着了背上的太上神君,是以只是一味地向前疾奔。
他正奔行之際,倏覺面前紫影一閃,一條嬌小的身形,提着一柄長劍,阻住了他的去路。
葉君虎尚未看清是誰,那人一聲嬌叱,長劍已溯至面前。
他連忙身形一讓,斜飄數尺,喝道:“找死!”
説罷,右手猛地一推,打出一道菩提罡氣。
來人聞聲本就一愣,一看掌風遞出,疾快後撤,剛拿椿站穩,葉君虎晃肩又到,正待舉手劈下,倏聽一聲驚叫道:“你是誰?”
葉君虎疾忙收住勢子,沉聲答道:“在下葉君虎!”
來人哦了一聲,連忙收下長劍,歡叫道:“虎哥哥,原來是你呀!”
葉君虎一聽來人正是獨鳳女的聲音,亦是驚喜道:“鳳妹妹,我們快走,我已把太上神君前輩救出。”
獨鳳女心中一喜,連道:“我去叫師父,我們一起走吧!”
説罷,身形一閃,便向澗內尋去。
未及數丈,便見武當一子與紅髮老怪及假道人打在一起,連忙高呼道:“師父,快走吧!”
紅髮老怪聞言,嗥嗥怪笑道:“往哪裏走,快把太上神君留下!”
獨鳳女怒叱道:“找死!”
説罷,抖動玉泉劍,便向紅髮老怪刺去。
假道人一看來了幫手,適才以二敵一,都未佔着一點便宜,如今豈能找得到好處,一抽空疾往峯下奔去。
武當一子哈哈一笑,便讓他逃去!
紅髮老怪一看假道人溜走,自己亦不敢久戰,虛幌一招,往後疾退。
兩賊一逃,武當一子便同獨鳳女疾往澗中奔去。
獨鳳女來到原處,哪裏還有葉君虎的影子,正自焦急之際,倏然四遇殺聲震天,興安堡人約百餘之眾,一齊擁進了狹窄的深澗。
窄谷之中,頓時殺聲四起,此時,紅髮老怪及假道人陡地又折轉而回。
武當一子説聲:“鳳兒當心!”一抽長劍,靜待來襲。
獨鳳女憂心忡忡,一心念着葉君虎,不知他到哪兒去了?焦灼十分地橫劍而立。
紅髮老怪嗥嗥一聲怪笑道:“武當老道,這可不是你武當山,你休要神氣,速把太上神君交出,則萬事甘休,如若不然,那就休怪我們要下毒手了。”
武當一子冷笑一聲道:“這也不是興安堡!”
須臾之間,狹谷中人影憧憧,興安堡人已齊聚谷中,將兩人團團圍住。
紅髮老怪舞動一根樹枝,振起一片綠浪,步步向武當一子逼去。
武當一子長劍一撩,頓時劍花朵朵,劍風颯然。
假道人白拂塵一抖,銀光暴閃地便向獨鳳女灑去。
剎那之間,狹谷中便展開了一場生死的搏鬥。
激戰之中,興安堡人無不抽冷子朝兩人夾攻。
他師徒二人前後受敵,亦是險象百出,驚險十分。
武當一子一聲大喝,接着施出武當劍,剎時只見怪光如幕,寒風颯颯。
倏然“咔嚓”一聲,紅髮老怪手中樹枝便被削去一截,武當一子迅捷地反把一抄,他手中剩的半截樹枝頓時脱手飛出。
紅髮老怪本是老奸巨滑,一看無兵刃可拒,連忙摸出一把白狼毒煙,單手一揚,應勢打出,白煙一起,在他十指尖風之下,朝武當一子疾湧。
紅髮老怪趁白煙起時,疾往後退,順手在堡人手中取過一枝鋼矛,上溯下挑,又與武當一子打鬥起來。
假道人想不到獨鳳女輕功竟比武當一子還快,甫過幾招,白拂帚便被玉泉劍削去一截,因之威勢大減。
幾招之後,獨鳳女運用絕妙的輕功之術,倏前倏後,使他應付困難,險些傷在玉泉劍之下。假道人心中一思忖,連忙向後疾退,但他身後卻圍着數層堡眾,退路受阻。
獨鳳女隨即飄身而上,長劍一起,向他白拂帚削去,白拂帚被劍勢一擊,頓往上飄。接着她長劍一卷,一股疾旋扭勁,硬生生地將他白拂帚捲了過來。
假道人兩手一空,面上神色大變,獨鳳女手起一劍,疾快若風地向他左肩上削去。寒芒一浸,血花暴漲,假道人一聲慘叫,一條左臂便從肩上甩落。
獨鳳女正待一劍結束他的性命,倏而他背後閃出幾個壯漢,鋼矛直搠亂搗地將獨鳳女攔住。
一聲嬌叱,她威風八面地殺人興安堡人羣中。
一時慘叫迭起,她有若虎入羊羣之勢,興安堡人紛紛後退。
驀地,半壁之上,希聿聿一聲馬嘶。
武當一子將紅髮老怪逼得步步後退,聞聲仰頭一看,只見葉君虎雄坐馬上,此時,獨鳳女也已春見,連忙閃至武當一子身側道:“師父,我們走吧!”
武當一子點頭應可,獨鳳女劍靴猛地一點,紫影閃動中,身形已凌空拔起,一扭身躍上峯壁,幾個翻騰,便達半壁之上。
武當一子長劍猛撤,身形跟着而起,轉眼間也到達半壁。
下面興安堡人眼睜睜地看別人從容自去,徒呼奈何。
紅髮老怪正欲追去,但心中一嘀咕,眼前這三個狠頭,焉能取得勝算,無可奈何地挾着受傷的假道人,率眾出了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