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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逃之夭夭

    楊士麟神色自然,恐怕‘二郎神’尤辛作夢也想不到人人所要吃的‘菜人’,就在他面前,與他對坐,剪燭閱話,事後若他知道了,不知是否能將他氣死?他沒說出緣何不上終南山,因為那不十分光彩!原來這‘二郎神’初度由海南五指山過海來到中原,像下山的小和尚也知‘小老虎’,最好,反正他們洞裡金銀珠寶有的是,就揮霍起來,破了色戒還罷了!千不該萬不該瞧上了姚尼的愛徒‘百花仙子’,未免有點不忠厚的舉動,調戲勾引不成之後,還想來個霸王硬上弓,給她‘幹’了再談其他!姚尼動了真火,他們伸量了一次,自付不敵,一溜煙的跑了!這回姚尼上終南山,他有自知之明,這個‘天下第二’鬥不過,那個‘天下第一’,只好望山興嘆!沒敢上去!三斤陳年大麴,被‘二郎神’一杯一杯往肚裡倒,已經去了大半!楊士麟是滴酒不沾,雖然他酒量極好,是伯引發了體內的九莖芝也!‘二郎神’尤辛已賂有醉態倏地臉色一扳,又冰又冷地言道:“我告訴你已經夠多了,該你開口了,你的老鬼是天下三個知道‘萊人’秘密中的一個,你知道嗎?”楊士麟一聽原來他是拋磚引玉,裝出吃驚的樣子!問道:“我那鬼知道?我那老鬼真的知道嗎!可惜,我沒有碰上他,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二郎神’迷了眼睛,撇嘴一笑,道:“楊兄好作工,你是明知故問的——你想分潤,不願對兄弟坦白嗎?”楊士麟作沉吟狀,眼神一轉,神秘地一笑,卻不言語,讓他自己猜測吧!尤辛頻頻頓首,故作領悟狀,再乾一杯,道:“你這人跟我很對勁,算是臭味相投,作人就要這樣,第一要功夫好,武功高,第二心要狠,比方說——”楊士麟倒聽出興味來了,心忖:“這大概就是所謂不正不邪之徒的行徑了……”他正想著要怎生,不作痕跡的離開,回房休息去,要知道的已全知道了!不料!鉅變已起——‘二郎神’驀然吸氣把含在口中的醇酒,用勁噴出,只見一道酒箭,宛如白龍昇天,射向屋榴樑柱,屋樑不溼,每粒酒滴就像銅珠一樣,逕穿出去!“誰呢?”楊士麟霍然而起,行氣備戰!‘二郎神’個手勢要他坐下,言道:“我有點醉意,懶得追他,任他去吧!”嘴角不屑的翹起:“那個渾身帶些小刀子的,定是個修腳的!”‘陰風奪魂刀’關玄,也算是個成名人物了,在‘二郎神’尤辛口中,卻成了一文不值的‘修腳的’!楊士麟了,未免一怔,忖道:“我知道他功夫不錯,難道真高成這樣不成!不知他們‘海外三逸隱’小三仙老大又是個怎樣人物?”因道:“龍飛劍客慕齊星的身手,小弟曾見識過,固然是人中之龍,而兄臺更要比他更勝一籌,你們小三仙真是一個勝似一個,想來老大更要高明瞭!”‘二郎神’睡眼惺鬆,忽然猛拍大腿,唉聲嘆氣的道:“這就是我那老鬼害我之處!”“你自己藝業不精,難道還要怪師父不成?”楊士麟心付,並未言語,且聽他的下文!“你要知道!”尤辛靠近身來,伸出手指快指向楊士麟的臉上去了!楊士麟立持鎮定,內心動盪不已,只要一心虛膽怯,立刻便露出馬腳,成了他口中的美味了!打是打不過他的,逃也很難說準能擺脫得了他!只聽他噓口氣道:“海上逍遙客和我那老鬼,及陸地神仙向有‘海外三仙’之稱!陸地神仙年齡最少,卻名列三仙之首,我老鬼次之,年齡最大的逍遙客,反而排在倒數第一,他們三個老不死如此亂排不打緊,禍延我們,慕齊星,因而成了小三仙的老麼,而我是老二,把老大的名份平白送給陸地神仙,裘老鬼的徒兒!”“啊!這也沒什麼差錯呀!”“唉!你那裡明白,裘老鬼並沒有徒兒,成了虛其位以待之,他要那天高興,隨便收了個缺嘴斷腳的傢伙,都算是我們的老大了!”說到這裡,二郎神把聲音壓低,苦惱而又神秘的再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他收個三歲的小女娃子,也算是我的老大,你替我想想,我天下武功第二的二郎神的老大,是個用屁股撤尿的女娃子!這個臉叫我如何丟得起!”二郎神兀自嘆息哀聲不休的埋怨,他這不幸的命運,不知要那一天突然到來!楊士麟差點失聲笑出,只好表現出無限同情他安慰道:“大概還不至於這樣吧!”二郎神口裡還自喃喃不已,猛幹—杯,以表示他的憤怒,終因不勝酒力,伏桌酣睡!楊士麟暗鬆一口氣忖道:“鬼打架般的跟他瞎聊了半天,總算天下又太平了!”方自打算起身回房,不料,猛一抬頭,嚇得魂消魄散,蒼天——門口站著一個青衣玉帶的白髮老鬼,正是萬馬莊莊主嶽戰老鬼!這個勾魂使者竟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不用說是因為楊士麟方才一念之仁,放走萬馬莊的莊丁!這王八蛋,真該死,思將仇報,前去通報把他勾引來的!嶽戰滿臉獰笑,狀甚得意,舌頭翻了下嘴唇!步步走近,從容不迫!楊士麟當然不甘心束手就縛,倉皇四顧,苦的是身邊沒有武器!能走個三招已算是他的運氣了:三郎神兀自伏案呼嚕、呼嚕的睡著,紫電刀就擱在桌上!楊士麟心中打不定注意:“我是暫借紫電刀一用呢?還是把這傢伙叫醒,讓他們鬼打鬼一搏?”他的眼睛盯著那步步迫過的嶽戰,手漸漸伸向紫電刀去——嶽戰大有狸貓戲鼠之意,心情歡暢之極,這‘菜人’之抗拒與否,都不在他考慮之內!他看楊士麟就像看一隻小白兔那般!他的掙扎!更激起一些可茲懷念的情調!“先將他帶走!喝他的血,炒他的心肝!清婉肉!就像清燉一隻小公雞!然後嗎那骨也應和藥處理成‘神芝丹’!老夫今後武功天下第一,五世其昌,得弄個像芙那蓉花似的小妾回來!勤耕細耘,留個種,是為‘芝種’他神志飛馳,想至得意處,眼光更柔和了!驀然——嶽戰臉色一變,楊士麟已被壓迫得肩有萬斤之重,冷汗沁沁而洩!至此也是一怔,連忙回頭一看!通往客舍玄關的甫道口裡面正擁出三個人來:為首兩人,春色滿臉,衣冠不整,乃是天山派的兩個寶貝,羽扇倩女和宮商公於!看他們那般塘懶之態,正是從琴瑟和嗚、奏作得緊要關頭,被入從好夢方圓中給提了出來!那一曲天籟調中途失韻!未能終曲!在他們身後,站著個鳳冠霞技的中年婦女,年愈花信,眉角雖見魚紋,仍然塗粉抹脂,玉臉還留下宋人最喜歡的‘三白’!一身珠光寶氣,滿頭金簪玉釵,打扮得像個新嫁娘!楊士麟腦中電光一亮,心道:“莫非這就是天山派掌門,那個‘符國夫人’?”當機立斷,手從紫電刀移開,靜觀其變!正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無絕人之路也!那對可憐兮兮的偷糖果吃的師兄妹,還手牽手不捨得放棄那藕雖斷絲尚連的意識,作師父的符國夫人,帶著薄嗔醋勁,急上一步,將他們分開,超前而出,宛如珠落玉盤,嬌聲軟語道:“嶽老哥哥,小妹找你找得好苦,從終南追到這裡,你呀!一路躲躲閃閃,行蹤不定,咯咯!有什麼事羞見故人呢?”嶽戰悶哼一聲,鼻孔噴出兩道白線冷氣,並不睬她,心中暗恨:“這騷婆娘,臊氣沖人,怎麼來得這麼巧呢?要來遲一步,‘菜人’已為我嶽某帶走!現在嗎!可有些麻煩了!”符國夫人臻首輕擺,秋波微轉,玉臂顫搖跟楊士麟打個照面,心中暗蕩:“好俊俏的雛兒,是隻‘童子雞’,誰家的好兒郎?”眼睛中透出萬斛千鍾的柔情蜜意;再也不移開!暗恨自己怎的不早來這廳裡!這回該他寶貝徒兒宮商公子吃醋了!嶽戰暗吃一驚,也會錯了意,心忖:“不好,這騷貨怎的也知道了!我!看她要吃的那個樣子!我——”一提真氣發須齊聳;便有馬上動手之態!功力業已提足!他那裡知道,她是要張開下面那張妙嘴!咬著這支青嫩的小黃瓜玩玩!符國夫人接張椅子坐下,氣派十足韻味當行的笑道:“老哥哥請坐呀!小妹找你不為他事,便是為了‘菜人’,咱們數十年的交情,難道還不值得通報一聲?”說完,芳心一動,心付“不對,我怎麼說溜了嘴,說出數十年的交情來呢,那不推算出我已七老八十的年齡了嗎!莫要嚇著這雛兒!”心有所牽,大是不為,因轉頭對楊士麟先掛一鉤,釣住了他再講,言道:“小郎君,你師父是誰呢,好體面,也是專找‘萊人’來的嗎?不妨坐下來聽聽!大姐這便向嶽老哥哥請教!”楊士麟心中氣笑不得,找什麼‘菜人’,正為是‘菜人’而大禍臨頭!心忖:“小郎君,就在你面前打噸,我可不是什麼小郎君!”頷首無言,算是默認,自己也為‘菜人’而奔波!沉默是金!言多必失……符國夫人見這小郎君,羞怯答答,正似自己當年,辭色不惡,乖乖巧巧,恰如其份,自然很高興,這是已經釣住他了!難掩心中那份得意,皓齒微露,笑得滿頭珠玉晃動不已,那支‘金步搖’鳳翅似欲飛去!嶽戰也放下心頭大石,敢請這考婊子,還不明真相,雖然恨得牙癢癢的和饞得口水往喉嚨裡倒流,也得將場面應付下來:他恨楊士麟裝蒜,竟自承認在尋找‘萊人’!他饞是似乎那九莖芝的香氣又一次溢出!但知這是臭婊子身上放出的騷氣!雖然又是一觸即發的局面,但終算暫時均衡,各自權謀——楊士麟的小命一時無慮,開始想脫身之計!“你真不說?你真不說?”符國夫人像是小兒女撒嬌似地對嶽戰老魔,嗲聲嗲氣……嶽戰勝上神色不動:目不斜視,心忖:“我說個屁,‘菜人’就在你身邊,舉手之勞,就撈了去了,你他媽個老巴子,卻向我死皮賴臉的討消息!真他媽的絕事……”“那麼,小妹這點不成樣兒的東西。只好獻醜了!”符國夫人抬腕拔下一根風頭金簪,望空拋起,還回頭溜了楊士麟一眼,意思是說,小弟弟你等一會吧,大姐姐準讓如願以嘗!驀然,玉腕一翻,劈出一掌,正迎上落下的金簪,把它撞向嶽戰去,去勢不緩不急,無聲無息!金簪像是隻鳳凰,飛向嶽戰,離身三尺之際,嶽戰陡覺胸口有針刺的感覺,連忙翻掌徐徐推出,嘴裡還打聲“哈哈!”兩人選隔三張桌面,各自據桌,較起勁來,那鳳頭金簪、吃嶽戰的掌風一掃。並不回頭,冗自一寸、兩寸向前進逼!嶽戰掌心、並無強風壓境,但有一絲勁力,只有針樣粗細,直鑽入肉掌,透入骨髓,又酸又麻,臉上浮現尷尬的笑容!羽扇倩女與宮商公子臉上亦呈現笑容,手牽手站在符圍夫人背後,無限得意,那是說他們的師尊已佔上風!楊士麟看得莫明其妙,真不相信嶽戰竟會吃虧!嶽戰心中怒火萬丈,正自為‘菜人’在當面而惋惜不已之時,一不小心,競屈居下風,這份苦處,只有符國夫人知道!大風掌力,總是散而不聚,打的面積極大,力道也相對的減少,高手能將掌力凝聚成柱,收束不散,故能裂石,符國夫人自知掌力不及嶽戰,競按著‘溼婆經’所載的‘金針渡線’上乘御力心法,把掌風聚凝在鳳頭金簪上!表面上她拋起金簪的用意,是旨在標明雙方掌力的消長,作為勝負的指標!其實她藉此把掌力收成絲狀,面積一小,壓力自然增強宜透過嶽戰的掌風,克敵致果!嶽戰臉上不哭不笑,手底奇癢,強自咬唇撐住,只要他一聲笑出,真力略散,就有性命之虞,那支金簪能直刺心窩!一盞茶功夫,嶽戰眉心已經見汗。掌力逐漸渙散,只剩中心一小股抵住風頭金簪之外,大半都擊到符國夫人身上!把她的衣掌壓緊,玲瓏曲線都浮突出來!楊士麟也看出嶽戰露敗徵!金簪在兩般強風中游移,又向嶽戰進逼兩寸!驀然——嶽戰雙手趁勢收回兩寸,骨路‘格格剝剝’發響,使人疑心是他的骨格已一根一根地斷掉,衣裳浙漸鼓起,像船上吃滿了風的帆布!“刷”的一聲,長髮白鬚怒張如刺,眼睛宛如龍目蛇眼,閃出兩道藍光,瞬也不瞬的正對著符國夫人,像是要鑽入她的眼波中去似的!他競把一身數十年修為的功力,凝聚在雙眼,以‘透光制魂’跟符國夫人決一雌雄……”符國夫人不慎瞄了他一眼,讓波光透入眼簾一絲,渾身一震,連忙閉目,玉臉慘淡,四下躲避嶽戰的眼光。狀殊可憐!在空間相對持的力道中,金簪向後退了三寸,並有被壓迫得掉首之勢!這說明她在優勢中回跌為劣勢!羽扇倩女與宮商公子大駭,手更緊緊捏在一起!符國夫人身軀婉轉扭擺,宛如在照妖鏡裡痛苦煎熬的妖物,無法遁逃,強自打起精神,勇敢迎上嶽戰的神光!但是,她仍不敢正面相對,眼波四轉,玉掌頻頻顫抖,空中的金簪已斜向,欲掉首倒飛而回!嶽戰嘴角一分一分地露出笑意,最後終於成為一個笑臉,含有那股殘忍邪惡意識下所反應出來的笑意,掛在臉上!符國夫人開始嬌喘,再不能臨虛提神,如果現在她置身於樹木枝葉上,再也站不住了,立即要掉下來!果然,一口真氣,漸漸渾濁,再不清純!“唰”地地一聲,竟由木椅上掉落下地,木椅碎成細粉!宮商公於大驚,急忙伸手抵住師父背心,令她不至跌倒,只覺她渾身是汗,遍體淋溼,玉體抖動不已!如同她樂在池中戲水,床上鏖兵大戰似的!忙不迭的凝氣度力,把自己真力,隔衣度送到她體內!羽扇倩女,也把素手交給師兄,這回不是親熱,.而是輸送力源!師徒三人通力合作,總算把局面穩住,符國夫人不再抖動,眼神逐漸顯出光亮;死盯著嶽戰的眼珠:楊士麟看得有趣,忖道:“原來高手過招是這樣斯文,這比刀槍來往有學問多了!”得意之下,大少爺的呆氣又發,競置身事外,像沒事人似的,猜測何人會勝利!“看來還是嶽戰技高一籌,就我的立場,很難左右袒……”一念及此,斗然一震,他嚇壞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我不是漁翁,乃是‘魚’,這時不逃,更待何時?”連忙起座,見‘二郎神’尤辛兀自甜睡,好夢正酣,也不理他,一轉身溜入後進客房!嶽戰正聚精會神之際,力敵三人,猛見‘菜人’有離座之意,心神一分,正犯了武林大忌!符國夫人,是何許人也,趁勢一逼,只聽:“刷”的一聲,嶽戰屁股下的木椅也碎成細粉,跌落下地!而也抽不回真力!眼睜睜看見‘菜人’打自己目中消失!那股子懊喪,便不用描述了!還得免力支撐危局,否則便有性命之憂!宮商公子雖把楊士麟恨入骨髓,但因不明真相,眼下師父在用人之際,正需自己助力,無法分身,再者,更不能容他.留在師父、師妹之間,怕他侵佔了自己的權益!只好眼不見為淨,咒他離去最妙!楊士麟匆匆回到客房,提起行李,留下宿房錢,悄悄由甬道往客棧後院溜去,此時初更已靜,旅人在一日的疲勞後,都沉浸在黑甜的夢鄉!院子裡,霜雪滿天,朔風‘噗啦!噗啦!’地響著!馬廄裡掛著一盞風燈,在風中搖擺閃爍!燈火明暗!他遲疑片刻,盤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牽出坐騎,換家旅舍!到後來,才猛然想起,問題並非簡單到只是換間宿處就能了事!乾脆,固州是再也不能容身了,得遠走高飛,裡面那對老魔頭,一旦分出勝負嶽戰必是偵騎立出,四分尋覓自己蹤跡!他必需連夜出奔,馬匹非放棄不可,因為更深人靜,城門早已關閉!楊士麟長嘆一聲,輕輕一縱,拔飛過牆,方自出得旅店,猛吃呼嘯在街巷間的寒風一吹,不由打了兩個冷噤!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冷冷發言道:“小子,還沒看到你家太爺。就渾身抖起來了?”楊士麟突然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對街牆角暗處,縮著一個人,包藏在茫茫的寒氣裡,瞧那身段,有幾分像是‘陰風奪魂刀’關玄!心裡沒好氣的道:“二郎神那口酒箭倒沒傷了你?真的好運當頭!”急想脫身,也無暇打理,只學著二郎神的口氣,不屑的撇撇嘴,哼了聲道:“修腳的!少爺沒時間陪你玩!”回頭背起包袱就走!陰風奪魂刀為了伯漏出跟萬馬莊的關係是以不隨嶽戰老莊主進去,縮在風雪中守候多時,判斷著,這小於若是漏了網,準打店後逃走!巧的是不出所料,真乃奇事,在老莊主手下這小於怎會跑出來了呢!但,不管如何?那肯讓楊士麟平白溜走,嘴裡嘿嘿冷笑道:“朋友,時候不早了,天氣又這麼冷,怎麼想走?是不是被窩裡有蚤子,還是想找個妞兒暖暖腳?”楊士麟不知關玄已知他是‘菜人’的秘密,只圖省事,認為他們之間只是有場小樑子而已,說道:“有一天你會懊悔對本少爺講過這種刻薄話!正應了你以前說過,那裡遇上那裡算,今夜沒時間與你閒扯蛋!”提步就跑,冷不防陰風奪魂刀,施出‘八步趕蟬’輕功,一個箭步衝前,同時一口映著白雪寒光鑑人的大砍刀!使出配合身形的絕招‘流星趕月’,挾著一陣透骨陰風,奪命追魂似的砍劈下來!令人不能等閒視之:楊士麟錯步閃挪,避到牆角,強自忍住滿腔怒火,低喝道:“路窄處,留一步與人行!如何?”陰風奪魂刀截住敞聲得意的大笑道:“想走可沒這麼容易,想想老子在這裡等你多苦!”陡然喝聲:“留下頭來!”仗著神妙刀法和精純內功,雄威懾人地一輪急攻,刀光翻起萬重怒濤,欲置楊士麟於死地,那是吃定了他!公私兩便:‘菜人’誰不想吃呢?楊士麟單掌一推,拍出“日落平沙”,腳下移官換位,閃開牆角,一個“倒趕千層浪”,連翻帶滾,閃出刀海五、六丈,其間真乃間不容髮!他驚魂甫定,候然抽劍,抖起一道寒光,猛喝一聲:“殺!”卻聲東擊西,回身就跑!自出道以來,關玄幾曾見過這種窩囊狀,還疑是詐,略一遲疑見無暗器飛來,才破大罵道:“丟你孃的醜!”提步急迫!不是追當日洛陽五鳳樓的小小過節,是迫這千年之寶的九莖芝:楊士麟究竟不脫少年心性,自忖與他功力相當,自恃輕功日有進境,一時之間,總可無憂,在疾馳之際,捉狹的還想戲耍敵人!只見他猛然蠻腰一抄,抄起一手雪團,運勁一揮當作暗器打出,喝聲:“看鏢!”陰風奪魂刀當然在後面,看得分明,不願趨避,趨避時會使兩下距離拉遠!大刀映月灑然一揮,雪糰粉碎,四散亂飛,邊追邊舞,湧起一層刀幕,競沒有一星雪片沾到臉上!心中卻也氣忿陡生!看看行將到達城門,那裡必有戌兵守衛,不好行動!也不宜鬧事!楊士麟把包袱拋在雪地上,回身待敵,若不解決掉.他,是沒辦法越城而去!“是不是真要幹一場,你才能死心踏地,也罷,少爺陪你走三、五招!”陰風奪魂刀關玄雙足微頓,宛如一隻雙鵬,衝飛在天,兩個盤旋之下,大刀像車輪般旋轉而落,中藏玄奇奧妙!楊士麟像木偶般凝立不動,見雙方夠上距離,倏地揮劍,使個“日朋光華”,只聽刀、劍相碰——“錚”!一陣震鳴交擊,火花四起:陰風奪魂刀關玄整個身軀盪開三尺!楊士麟虎口震得發麻,長劍幾乎脫手而出!這還是因吃了九莖芝之故,體內真力搞力都有顯著的增加,否則!他小命丟已:關玄見這一招‘輪迴奪命’刀無功,鋼牙一咬,再接再勵操刀向前撲殺!一縷寒光如疾箭般劈向楊士麟,刀風呼嘯,周圍五尺的刀海里,縷縷陰風陀然而生,他總認為自己應比這小輩強上一分!楊士麟無心戀戰,只圖連戰連決,左手劃圈,由圈中刺出“神龍一劍”!長劍嘯風恍如流星丸彈,脫手而出,雄厲萬鈞,無與倫比!這一手‘三元合一’,鬼斧神士,屢試不爽!連冷若冰都吃不住……關玄剎那間,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待發覺不妙,已遲了一瞬!只聽他吼叫一聲,鮮血回濺,長劍已穿過左肩,連人帶劍射飛一丈,被釘在雪地上!動彈不得!心膽具顫!楊士麟見一劍得手,邁個箭步槍前,射身問他道:“我說,你這會修腳的朋友,早先讓我一步,豈非沒事了!你覺得這樣好一點是不是?我現在只要一個指頭就能置你死地!再者,你運氣也不錯,若劍指心窩!你早就去見閻王了!”關玄咬牙切齒,左肩鮮血潺潺冒出,映著白雪,愈見豔紅,強自忍著創痛哼道:“要殺就殺,我要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姓關的養的!”楊士麟想想他們之間實無什麼深仇大恨,意氣之爭而已殺他當然可以滅口,但,自己若遇上不幸,出了城,他又如何知道我去了東南西北!更記起姚尼善體上天好生之德的勸告,良久之後言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皺一下眉頭!可惜,我今天不願殺人!”說完,伸手拔起長劍,有一流血泉隨劍而起:當日在終南山上,這把長劍用來對抗冷若冰的‘寒冰一州’劍鋒受劍,全劍俱是米粒大的缺口,犬牙參差!這當口猛然拔出!關玄傷口宛如為利鋸拖過一般,割骨碎肉,痛得關玄死皺眉頭,死去活來!過了這陣子之後,喘息著破口罵道:“小於!你夠狠!我若不報此仇,願把關字倒過來寫!”楊士麟將劍在他衣服上拭去血蹤歸鞘,乾笑了一聲道:“就事論事,你這輩子沒有多少機會的!啊!我的武功進步的很快!呢!這原因不說也罷!”他自拾起了包袱,捷步馳奔而去!關玄躺在地上乾瞪眼,想想這個得天獨厚的‘菜人’!那是實話不會假!心忖:“他若能不被人吃了,那是越來越高大,天下無敵手,而自己卻廢去了一臂,越混越少了……唉……”固州城外,天寒地凍,滿目荒涼,冷例的寒風,無情地咆哮號泣,白雪掩蓋了道路、村莊、田園,構成一片白皚皚的銀色世界……原野的盡頭,為狂虐的暴風吹起的雪花,代替了春天地黃土塵頭,在雪地上橫掃追逐的是野馬的奔馳,野狼的嗥叫!宿雁的哀鳴與撲飛!大部份的生靈都安然地入夢,只有楊士麟這個帝都鼎食之家的萬金公子——大少爺,為了自身地安全活命而掙扎在這恐怖荒涼的魔幻之域中!他慌慌忙忙獨自在這原野上展開輕功,似一具幽靈在原野上跑了將近兩個時辰!然而冬日夜長,長夜浸浸何時旦!四顧茫茫天宇沉沉,近不臨村,遠不附廓,道路已掩蓋在白被之下,他是一隻有家歸不得,有親投不到的——羊。“天啊”!楊士麟磋嘆自語著道:“當‘菜人’的命苦!蒼天助我!”他像是被遺棄在這荒野裡的一絲火種,而滿天的風雪,正企圖撲滅這最後,最優秀、靈異的火花!但,他堅毅卓絕的靈智告訴他!要奮鬥生命的活路是要自己走出來的!驀地裡——他似乎聽到一陣馬鈴聲,由狂風呼號夾雜著帶來,連忙遊目四顧,如驚弓之鳥,卻那裡有一點影子!是追兵?是上蒼派來的使者,這時他不得而知!在膽顫心寒中另有一絲希望!他記得有人說過,扒在地上,附耳靜聽,可以聽到數里外的聲響!遂如法炮製臥倒在雪地上。可是除了面頰刺骨的冰涼之外,什麼也沒有聽到:楊士麟答然若失,站了起來,用手撫摸著面頰,手指凍僵了,有點麻木,嘴裡咕嚕道:“原來這‘地聽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應用不誤的!”正在洩氣得無可奈何的當口,猛抬頭,遠處有一條短短的黑點在蠕動著,襯著白雪,非常分明:他判斷一下方向,認為不是追兵,喜叫一聲,認明去處,斜斜的截去!若麼追趕頓飯光景,距離拉近,一簇狂奔中的馬車,映入眼簾!馬車本身並無出奇之處,只是尋常的四輪車,也不知是載著什麼重物竟由四匹揚鬃振蹄的駿馬拉著!御者似是個老年人。身穿黑皮大髦,皮領翻起不見頭面,臃腫不堪,像條大黑熊,也許那皮髦正是條熊皮製作,馬鞭頻頻揮頭,似在趕路!楊士麟懲氣息清純,疾奔數十丈,揚聲高叫:“請住駕!”再來一個飛縱,一躍五丈,落在馬車旁邊!但知絕非追敵!而是路客!御者馬韁一抖,四轡畢直,良駟急嘶一聲,噴出一團濃煙,馬車還自滑行近丈,總算停住了!楊士麟一邊喘息,一邊趨前,遠遠垂眉低首,壘腰打個拱言道:“老丈請了,無故打擾行程,心甚難安,在下為貪趕路迷失道途,敢問——柴原怎麼走法!”車上的御者,看這後生禮數甚是不差,卻不高興,溜了他的佩劍一眼,開腔道:“我不跟陌生人談話!”腔圓調潤,不脫雅氣,賽似乳鶯出谷,聽那吳語呢喃,分明是江南女子的聲音!只見御者把髦衣皮帽緊緊裹著,只露出一張巧小的芙蓉臉,睫毛寸長,睛圓如碧杏,玉頰微紅,鼻隼似瓊,豔光照人,眉目閒雅氣猶濃!絕似包在褐色硬殼裡的一粒香甜可口的玉粟子,何嘗是個老者!他想了一想,人家這麼兇,大概壞就壞在那聲:“老丈”上面,稱是咎由自取,其罪在我了,遂估量著一個適當的稱呼,不免重新打量她,忖道:“她身材很小,不滿五尺,那麼應該是稱呼小姑娘才是!”可是仍不敢造次,真的!自從上次把姚尼誤認為妙齡尼姑,被嶽蘭訕笑了一番之後,楊士麟不敢再對女子的年齡安下斷語!小女見他不敢再開口,心想大概這人被自己搶白住了,冷哼一聲,就待揚鞭趕馬!楊士麟一慌,急忙攀住車轅,再道:“慢著,我問路,你還沒回答!”御者把鞭停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像他是一隻蒼蠅,倔傲地望著遠天,嬌道:“我就是到柴原,但不告訴你路——媽媽告訴我別跟陌生人談話!”接著把秀臉轉過來,似是要裝出一個兇臉惡像,陡看到楊士麟的手攀住車轅像是看到了毛毛蟲似的驚叫一聲道:“把手拿開!”楊士麟急忙縮回手來,和顏點首的道:“你媽媽是對的,但我不是同你說閒話,是來問路,而且天寒地凍——”女於轉過臉來,瞪他一眼,倖幸然的道:“你想搭我的車子,我知道!”楊士麟本有此意,如果那御者是個老漢的話,他會爬上車子去,現在當然只好作罷!但是一經點破,也有點難為情!女子得意地吐了口氣,揚起馬鞭,正待策馬!楊士麟一把又攀住車轅,急道:“我本來還想向你買一匹馬,現在大概是免談了,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訴我路怎生走?”“走開!”少年銳聲尖叫,還裝個惡狠狠的臉色出來,叱道:“你再這樣子不要臉,搭汕著,我可要罵人了!”說罷,黑油油的長鞭,在空打了個鞭花,‘劈叭’連響,驅馬振蹄而去——看樣子她沒把鞭子抽到楊士麟頭上,已算是很客氣了!楊士麟搖搖頭,暗呼:“倒黴!活見鬼了!”快快望著馬車滾滾而去,嘀咕著想道:“這鬼女孩,有點邪門,半夜三更駕著車子亂跑,去鬼門關麼?家裡一定沒人管教,而且有點瘋瘋癲癲……”罵了她幾句,情緒似乎舒服了點,忽的又想道:“對了,她說也是上柴原,我只一直跟定了她,豈不也就到了柴原嗎?”自家安慰著一笑,大是有理,遂展開輕功,心頭落實一個勁兒沿途狂奔著追去!越跑身體說越發熱,臘月天氣,也不那麼冷了,體內有芝精在腑內流通,身輕氣壯!楊士麟越發賣勁,興奮高興無已,較上了勁,兩條腿比擊鼓點兒還快!足以勝過那四條腿的,不一會工夫,四駟馬車又在望了!“我又何必買馬?”楊士麟得意的想道:“兩腿比馬還快呢!咱們比比看!”馬車上的少女,想到今夜搶白了一個人,算是抖盡了威風,多少有點得意!陡的聽得身後有一個溜急風呼哨而來,那是武技高手穿過氣流的聲響,偶然回頭,看見那人竟是一股流矢星洩般的追來!跑得比馬還快!分明不懷好心,頓時柳眉倒豎,把馬勒住——楊士麟跑近馬車,經過馬車也不停步,也不側頭超越那車,一直往前跑!“站住!”少女嬌聲喝道:“你改變了主意,願意把馬賣給我?”楊士麟倏地停下來,回頭喜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少女杏眼怒睜,罵道:楊士麟又捱了一記悶棒,聳聳肩頭無奈地言道:“我又犯了什麼罪?或者你又想到什麼整人的點子!”小女理直氣壯的指出,道:“你一路跟著我跑,試問是何居心?”楊士麟啞然失笑的瞄著她道:“你到柴原,我也到柴原,自然同路,何足為奇?”“何足為奇?”少女尖著嗓子嬌呢道:“我不管你到柴原,不到柴原,就是不准你跟在我後面跑!”(請看中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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