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尤麗昏倒在地,小王子正欲自懷中取出雪寒珠,使其甦醒,卻被覺龍用目光制止。
覺龍一邊勸慰着哭得泣不成聲的幾個孩子,一邊點了尤麗的幾處穴位,使她慢慢醒來。
見尤麗微睜二目,上官雲閣嘆道:“侄媳,你還要節哀自制,生死無常。人死亦不能復
生。”
尤麗目光呆滯地望着圍在身旁的淚痕滿面的四孩子,嘴裏喃喃道:“我想到了,我想到
了,不然他不會忘了我們……”
覺龍和小王子麪對此情此景,也為之黯然神傷。
小王子眼裏也滿含淚水,他正欲出言勸慰幾句。
就在這時,那管家常老四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對上官雲閣低聲道:“老爺,那胡家母子
已經來了,不知老爺……”
上官雲閣點了點頭,吩咐道:“老四,去把尤婦人和孩子們領到西廂房先歇息,要好好
照料,過會兒把飯端到屋裏去就是了!”
常老四連忙點頭,領着失魂落魂的尤麗和哭哭啼啼的四個孩子到西廂房去了。
尤麗等人一走,上官雲閣便讓人喊胡家母子進了屋。
這胡二寡婦穿的一身素淡,年齡在四個左右,徐娘半老,風韻卻還留存幾分。一進屋,
便給上官雲閣拜了個萬福,展顏笑道:“老爺,讓我們來有啥吩咐呀!莫非老爺有對付那幫
淫賊的高着妙法兒啦!”
上官雲閣一指覺龍道:“胡二家,這是我請來的高人,保證你兒媳婦到時不受傷害,你
和你兒子儘管回去準備到時成親吧!”
“如此説來真得感謝老爺的大恩了!”胡二寡婦説着轉頭對後面的兒子道:“順子,還
不快跪下給老爺磕頭!”
上官雲閣出手相阻,笑道:“免了,免了,都是老夫惹的禍使鄉親受累,這本是老朽該
做的事,你們回去吧!明晚上把新房騰出來,讓這位高僧住進去,以逸待勞,給那幫淫賊點
厲害嚐嚐!”
“可是,騰出房子我和娘子睡在哪裏呀?”胡萬順傻頭傻腦地説道。
説一出口,氣得胡二寡婦單眼皮一翻,氣道:“憨子,哪裏不能睡,住老孃的屋!”
説着,一伸手拉起兒子,對上官雲閣滿臉陪笑道:“老爺,我們回去,到時候就請你們
多費心了!”
上官雲閣微微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看着胡二寡婦領兒子一走,轉臉對覺龍道:“高僧
勿怪,山野村民,不知禮數!”
覺龍若有所思地含笑道:“這胡萬順當真這樣憨嗎?”
上官雲閣聞言猝然一怔,旋即笑道:“高僧言中之意是……”
覺龍揚聲笑道:“似這等憨子真不該娶妻生子!”
上官雲閣也笑道:“高僧的意思是這憨了的妻子也必貌不驚人,藝不壓眾,可能‘萬花
幫’的那幫淫賊未必會看得上眼,其實,高僧有所不知。這胡萬順之妻不但長得漂亮,而且
還有一手好的刺繡手藝,這叫好漢無好妻,賴漢守花枝嗎?”
覺龍正欲説話,一旁的小王子道:“師叔,我們也該去勸慰一下尤婦人了,太冷落了不
太好!”
上官雲閣道:“説得是,你們先去,待我讓人把膳食送去,你們一同用餐!”
、覺龍頷首道:“也好!今晚我們就住在尤婦人隔壁,明天我再到那胡家的新房裏去!”
上官雲閣笑道:“如此最好,但願明晚高僧能神威大震,驅寇滅賊,為我們尚武村除
害!”
忽疏間,已到了胡萬順成婚之日。
入夜,覺龍辭別了尤麗和小王子等人,被常老四送到村子最東頭胡萬順的新房。
常老四一走,覺龍坐在地上的椅子上,借二根紅燭打量這新房。見牀上鋪着絲絨的被褥,
兩個枕頭上蒙着繡有鴛鴦戲水圖案的紅枕巾,兩口檀木箱子,一對大瓷花瓶擺在上面。瓶上
插着兩束呈豔綻放的鮮花,屋裏花香四鬱,泌人心脾。
打量完屋子,覺龍走上前去,吹滅了紅燭,登時,一道明亮的月光射進室內,月光如水,
室內較點燭時也暗淡不了多少。覺龍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一切。
屋子靜極了。
窗外,只有風吹樹枝的微弱聲響。
覺龍坐在那裏似老僧入定一動不動,而二目卻機警地掃視着屋子的每個角落,雙耳不放
過任何傳進耳畔的聲響。
過了許久,猛的心律一陣混亂,撲進鼻孔的花香越發濃郁起來,漸漸神智有些不清。他
使勁地咬了下嘴唇,急忙運“九元丹功”抵禦住撲進鼻孔的花香。凝視着那兩束瓷瓶上的鮮
花,心中警兆大增,這花中有迷香,將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昏迷。
心念及此,他身形一彈,疾迅地從窗子裏掠出,真是靜如秋水,動如脱兔,其迅驚人。
雙腳剛一落地,身形還沒有站穩,頓覺一般勁風撲面襲來,覺龍大駭,忙提丹田氣,身
形反縱而起,直向房頂落去,然而,腳尖剛剛碰上房頂,面前銀光一閃,一把白晃晃冷森森
的利刃,斜側裏劈來。
覺龍急忙轉身避過刀鋒,揮掌一武“虛影化刃”切向來人執刀手腕,出掌的同時,借月
光看看,面前是個身高頂丈的黑衣蒙面人。
那黑衣人見覺龍出掌切自己的手腕,急忙抽刀護腕,可是,萬沒想到,覺龍出掌是假,
而出腿是實,他手中刀剛剛抽回,覺龍腿已襲出,一股勁風起外,黑衣人驚叫一聲跌下房頂。
覺龍正欲躍房而走。
突然,暴斥聲乍起,從房子四面平地縱起幾條黑影,待斥聲歇止時,已有六人黑衣人將
覺龍圍在當中,這六個黑衣手中都執着不同的兵器,三個使劍,兩個使刀,一個使峨眉刺。
強敵當前,覺龍竭立使自己鎮靜下來,他感到,這些並不是為了新娘子,似乎是專門為
了對付自己而來的,看來一場殊死拚殺是在所難免了。然而,他又困惑,自己與這些人素昧
平生,無怨無仇,他們為何這般殘酷相逼?這其中也許是另有圖謀。
情急不容多想,黑衣人已經開始了進攻。
最先動手的是北面的那個使劍的人,冷斥一聲,抖劍而上,劍光閃處已遞出十三劍,出
劍之快便確是駭人驚魂,而劍所刺的部位又無一不是人體要害,只要中一劍便會喪命。
覺龍出道以來,還從來沒見地出劍這麼快、這麼狠的劍客。他急忙用師門絕學“九元丹
功”施出“分影追光”的上乘身法,避開了黑衣人的十三劍。
黑衣人十三劍遞出後,見覺龍輕鬆避過,遂微微一怔。
-怔間,覺龍道:“朋友,請慢動手,在下與各位並不相識,因何要以刀劍相待,莫非
各位是‘萬花幫’派來劫新娘子的嗎?請報上名來!”
“不!”剛才出劍的黑衣人冷斥道:“我不知道什麼‘萬花幫’,也不知道什麼新娘子,
就知道收了別人的錢來這裏要你的命!在下杜十三,江湖人稱‘閃電殺手’,今日殺你不成,
實因本人學藝不精,咱們後會有期。”
説完,黑衣人飄然而下,身形縱處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覺龍暗暗吃驚,素聞中原有個獨身劍客,四處飄忽不定,專以殺人為業,不管好人壞人,
誰只要出得起金銀,天王老子也敢殺,人稱“閃電殺手”,殺人從來在十三之內,若十三劍
不能把人殺死,便揚長而去,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只用十三劍,而不是十二劍或十四劍。
“閃電殺手”杜十三剛走,東面兩個使刀的一同呵斥一聲,雙雙揮刀攻上,一個攻上盤,
一個攻下盤,兩人同時出手竟似一個人,配合默契,動作神速,甚是駭人聽聞。眨眼間,覺
龍已全身被刀風所籠罩。
覺龍不敢怠慢,暗運“九元丹功”護住周身各穴,而後凝神劍氣,手指輕彈,襲出一股
“九元丹氣”,耳畔只聽“當”的一聲響,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中刀應聲落地,從此黑衣人
不由猛然怔住。
覺龍道:“我知道諸位不是一起的,看來必是受人之託來殺貧僧的,但不知二位是何方
高人,請報上名來,咱們不打不相識!”
聞言,一個黑衣人從地上撿起被震落的鋼刀,冷冷道:“我倆乃是胞生兄弟,在下袁天
雕,他是我兄弟袁天豹,江湖人稱‘索命二無常’,我們不像杜十三那樣十三劍定輸贏,殺
不死就走,我們是以生死論輸贏,殺不死絕不走,看刀!”
説完,舞刀又上。
覺龍也曾聽過“索命二無常”其人,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他知道,這兩個人武功還
好對付,只是暗器十分霸氣,所以,闖出這條“索命二無常”的名號,多半是靠的暗器,因
為二人的暗器上都喂有劇毒,非獨門解藥而不能解。而且二人的暗器功夫可以説是獨成一家,
威懾江湖,也正如他們自己所説的那樣,素以生死論輸贏,大凡想殺一個人,必千方百計置
其於死地,否則,絕不罷手。江湖人經常説,只要是“索命二無常”找上誰,誰的名字就已
經被閻王爺在生死簿上勾掉了。
幸好覺龍知道了這二人便是“索命二無常”,否則他決不會先施絕技的。
這時,見袁天雕手中刀不劈下來,覺龍知道這次他肯定會在刀裏作文章。於是,冷嘯一
聲,倏然迎面向袁天雕襲出一掌,這掌襲出,看似平平常常,連一絲掌風也沒有,似乎是漫
不經心,又是那樣的輕鬆飄逸。
袁天雕正揮砍來,同時,左手暗中拈着十枚“狼毒斷門釘”。正欲一舉要了覺龍的性命,
萬沒想到,刀還沒有劈下,頓覺心口一陣劇痛,雙眼一黑,撲身栽倒。
袁天雕身形一倒,一旁執峨眉劍的黑衣人頓然尖聲尖氣地驚呼一聲“九元攻心掌!”
喊聲一出,剩下的黑衣人都不覺駭然色變。
因為,天下很多人知道天竺國有兩大奇功絕學:一是“太空無敵手”;二是“九元攻心
掌”。雖然耳聞者多如牛毛,而親眼見者,卻寥如晨星。
此刻,那執峨眉刺的黑衣人的一聲驚喊,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就連覺龍也暗中吃驚,
中原怎麼地有人識得自己師門的絕學神功?這尖聲尖氣的人究系何人?
正在覺龍遲疑之時,袁天豹已背起地上的兄長的屍體,飛身下房,飄然而去。
剩下的三個黑衣人,正欲轉身而遁,覺龍斥道:“慢走!都給我報上名來。我也見識一
下你們中原的武人!”
三個黑衣人聞言,俱不雕泥塑般怔在那裏。
這時,兩個劍的黑衣人一齊躬身施禮,一人道:“我們是青城劍派‘旋風雙劍’,在下
潘金鳴,他是我師弟陸層遠,奉掌門之命而來!”
覺龍道:“青城派掌門可是公孫堂麼,在下與他無怨無仇,他怎麼會遣你們來殺在下,
他莫非也被人收買了?”
潘金嗚道:“掌門只是説為一個老朋友出點力!”
覺龍道:“老朋友?是誰?”
潘金鳴回答道:“是誰,我們不可能知道,因為,我們只是受命,從不問原由。”
覺龍道:“你回去告訴公孫堂,就説,天竺瑜慧法王的二徒弟覺龍問候他了!”
“旋風雙劍”應聲而去。
覺龍看見“旋風雙劍”離去,他轉過身,想找那個使峨眉刺的人,探問一下他怎知道自
己的神功秘技的。可是等他回過身來的時候,哪裏還有人影!那個人早已無影無蹤了,離開
時便如一縷輕風,那般鬼秘,那般無聲無息,可見此人輕功之高,絕非一般身手。
覺龍自房上飄身而下,正想重新進屋,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上官雲閣家的小
王子等人,頓時感到全身發冷,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這些人是受人指使到來這裏纏
住自己,而真正的目的,也許正是對小王子他們下手,現在想必那裏的人已凶多吉少了。
心念及此。身形已經掠起,疾速地向上官雲閣家奔來。
穿房躍脊,身形在空中直掠而來,其速驚人。不多時,來到了上宮雲閣家的房頂。停住
身形,定睛一看,滿院子唯獨西廂房裏亮着燈光。
覺龍又驚又喜,看來小王子等人安然無恙。因為有燈光證明,他們還沒有入睡,幸好自
己來得及時,他從房上飄身而下,疾步來到門外,見房門虛掩,心微微-怔,急不可待地推
門而進。
眼前慘狀。驚得覺龍目瞪口呆。
只見屋地上躺着四具屍體,最為觸目驚心的是尤麗,衣衫已被撕得破破爛爛,一柄短劍
在胸脯上,顯然是受到凌辱之後遭了毒手。
在尤麗身旁的阿蠻,脖頸上一道血印,一看使知是劍傷。
屋子的西南角躺着管家常老四,圓睜着一雙困惑不解的眼睛,身上有兩處劍傷,在常老
四不遠處臉朝下趴着上官雲閣。
覺龍強抑悲憤,緩緩走到上官雲閣身旁,把上官雲閣的身體抱起來,用手一試鼻息,居
然還有一絲微氣沒斷,他點了幾處穴位,輕輕叫道:“老員外,醒醒!”
因為他知道這四個人唯有上官雲閣還沒有完全死去,尚有一絲希望救活。因他身上沒有
明顯的傷痕,想必是被掌力震斷了心脈。
果然,經他輕輕一喚,上官雲閣呻吟了一聲,慢慢地張開眼睛,看見面前的覺龍,掙扎
着想要坐起來,急切地握住覺龍的手,吃力地道:“快,快去救,救孩子們……”
覺龍雙目噴火,急切地問道:“告訴我,是誰?是誰劫走了他們?”
上官雲閣斷斷續續地道:“灰衣人,往西……”
説完頭一歪又昏死過去了。
覺龍緩緩地放下上官雲閣,騰身而起,喊了聲:“貧僧去也!”身形一飄出窗外。
覺龍一走,屋裏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許久,上官雲閣呻吟一聲,慢慢地睜開眼睛,聽了聽四下裏動靜,見無甚異常情況,然
後,挺身而起,瞟了地上的三具死屍一眼,嘴角驚過一絲冷笑,疾身奔出屋子,逕直向東廂
房奔來。
臨近東廂房門口,黑乎乎的屋裏,傳來兩聲拍掌。上官雲閣咳嗽一聲,東廂房的門應聲
而開,黑暗的屋中傳出低沉的聲音:“怎麼樣,那禿驢……”
上官雲閣低聲答道:“掌燈,那禿騙被我騙走了!”
話音末落室內有人晃亮火折,點上油燈,於是,屋裏罩上了一層淡紅的光暈。
在光暈中木然地站着小王子,金萍姐妹和雲天二龍,他們顯然都被制了穴道,不動也不
能説話,只是雙眸還在輕輕轉動,訴説心中無盡的悲哀和憤懣。
上官雲閣朝守在門口的一個彪形大嘆冷冷道:“搜出那珠子沒有?”
那彪形大漢便是假扮“胡天順”的那個憨頭憨腦的人,而現在卻顯得異常彪悍兇猛。
“哼!”上官雲閣冷哼一聲,一步跨到小王子跟前,飛快地出手解開了小王子的啞穴,
冷斥道:“説,你身上的雪寒珠哪裏去了?”
小王子啞穴被解,而別的穴道沒有解開,仍然不能動,聽了上官雲閣的話,怒道:“上
官員外,想不到你人面獸心,居然為了那雪寒珠陷害無辜,我死不足惜,你不該不放過他們,
這些孩子是無辜的!”
上官雲閣聞言嘴角掠過一絲奸笑道:“上官員外?嘿嘿!你看我是誰?”
説完,一把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
“我只不過是借了這上官員外的一張臉皮!”
小王子驚詫道:“原來你殺了上官員外?”
假上官雲閣奸笑道:“沒辦法。我不能從活人臉上剝下皮來!”
小王子道:“你究竟是誰?你想把我們怎麼樣?”
假上官雲閣道:“在下是誰你無權知道,現在你需要知道的就是快點交出雪寒珠,否則,
一會我就活着你的臉皮剝下來!”
小王子道:“我可以告訴你雪寒珠的下落,但你必須放了這幾個孩子?他們不能受連累,
否則,我寧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假上官雲閣道:“好!這並不難,量他們也逃不脱我的掌心!”
説着,朝一旁的大漢一點頭道:“解開他們的穴道!”
那大漢答應一聲,走到近前分別解了四個孩子穴道。
穴道一解開金萍便急切地問道:“我媽呢?我們要找媽媽去!”
假上官雲閣道:“你媽媽死了!”
金萍聲淚俱下,氣憤道:“是你!一定是你殺死了我媽媽!”
假上官雲閣陰陰一笑道:“對,是我殺了她,因為留着她對我沒有用處,而留着你們還
可以威脅他交出雪寒珠!”
説着,又瞟了一眼小王子道:“我想你不會讓這四個孩子白白地搭上性命吧!如果你還
讓他們活着,就快些説出雪寒珠的下落!”
説完,一件手抓過小云龍,一手拽住骼膊,一手高高揚起,罩在小云龍的頭頂,惡狠狠
地道:“説,不説先打發一個給你看!”
金萍姐妹和小天龍見狀,驚得呆住了。
小王子氣得目齜牙裂,低聲道:“我告訴你,你放了他。雪寒珠在我師叔身上,今天晚
上他去胡家之前從我這裏拿走的,他説我們不會武功,不安全。你們有能耐找我師叔要去,
欺負幾個小孩子算什麼好漢!”
假上官雲閣聞言冷冷一聲道:“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幾個小崽子也沒用了留着不是禍害,
我們要斬草除根!”
説完,右手一沉,就要劈下。
突然,窗外響起-聲暴斥:
“住手!雪寒珠在這兒!”
話音未落,一條黑影,從窗口射了進來,穩穩地在屋中站定。
假上官雲閣驚魂未定,一看來人,竟然是覺龍。遂陰險一笑道:“你沒有走?”
覺龍冷笑道:“你想我會走嗎?你的演技儘管高明,卻並非天衣無縫,你不該在新房的
花中放迷香……”
“哼哼!”假上官雲閣冷笑兩聲、打斷覺龍的話,“你還算聰明,可是已經太遲了,你
們現在插翅難逃!”
覺龍傲然一笑道:“閣下究竟是何人?何幫行此不義?”
假上官雲閣道:“在下不過是一名小卒,受人之託,以盡薄力而已!”
覺龍氣道:“受何人之託?”
假上官雲閣道:“你沒必要知道!”
覺龍怒道:“而我有必要要你的命!”
説完,暗運“九元丹功”,右手掌漸漸呈現紫紅色,手指一彈,一道指風封住了假上官
雲閣的穴道,然後怒道:“尤婦人和阿蠻可是你殺的?那管家常老四是不是你們一夥的?”
站在一旁的彪形大漢正欲動手,被覺龍輕輕一掌擊斃。
假上官雲閣木然而立,驚恐道:“不!殺他們的不是我,我只是負責把你們騙來,再裝
死騙走你,而那常老四是上官雲閣家的管家,他不知上官雲閣已死……”
覺龍怒道:“説,是誰殺死了他們?”
假上官雲閣面色驚慌道:“是,是……”
他這“是”字還沒有説完,突然,啪的一聲從窗外飛進一枚銀鏢,不偏不倚,直刺進假
上官雲閣的咽喉,假上官雲閣哼了一聲,栽倒在地。
假上官雲閣身形一倒,窗外響起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
“人是在下殺的,與他無干!”
話音未落,窗外驟然一亮,已有人把手中點燃的一把乾草扔到房頂上。只聽“撲”的一
聲,房草頓時燃燒起來,原來房上已有人事先灑上了燈油。
情急勢迫,覺龍揮掌打滅子屋裏的油燈,一伸左手攔腰挾起小王子,喊了一聲:“快往
外衝!”
説完,一腳踹開房門,正欲往外衝,突然,一陣勁風迎面襲來。
覺龍右手一揮,發出-道:“九元丹氣”,將襲來的一蓬飛針毒芒震落在地,然後身形
一驚衝子出去,身後的金蘋姐妹和“二龍”兄弟也緊跟着衝出屋來。
房上的火勢漸盛,庭院被映得通亮。
一到庭院,覺龍飛快地為懷中的小王子解開了穴道,放在地上,對身後的四個孩子道:
“跟着我,別亂跑,咱們衝出去!”
“衝出去!哈哈!那簡直是作夢!”
突然,在一旁的房頂上傳來一聲暴喝。緊接着,四周的院牆上出現了十多個黑衣蒙面人,
手中兵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姐姐,咱們去找媽媽!”
突然,銀萍驚叫一聲,向西廂房跑去。
覺龍正想喊銀萍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聽一聲吶喊,几上黑衣人擺動兵刃從院牆
上一躍而下,兇狠狠地撲過來。
覺龍忙讓小王子與別外三個孩子躲到一個陰暗處,自己清嘯一聲,挺身迎上,揮掌與撲
上來的黑衣人撕搏在一起。
金萍和小王子等人躲在陰影裏,借火光觀看覺龍和黑衣人搏鬥。初時很害怕,漸漸地忘
記了恐懼,她看了小王子一眼道:“我也去看看媽媽!”
説完,就要往西廂房跑。
小王子一把拉住金萍的手道:“你不能去,讓壞人發現就沒命了!”
金萍一把推開小王子道:“不用你管!”
説完,頭也不回地向西廂房跑過去,可是,還沒到西廂房門口,驀地,院牆上黑影一閃,
有一個黑衣人直掠而至,手中劍一揮,直向她刺來。
眼看着金萍的性命難保,就在這時,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飛來,不偏不倚,正打在那黑衣
人的手腕上。
黑衣人驚叫一聲,身形向後一驚,定睛一看,打中自己手腕的原來是一段木棍。
黑衣人正欲再次欺身撲上,小王子已經疾身來到金萍面前,用手一指黑衣人,怒道:
“你堂堂男子漢欺負一個女孩,好不知恥!”
那黑衣人並不答話,抖劍直向小王子刺來。
小王子武功廢,眼睜睜看着那黑衣人的劍已到了眼前。就在這時,覺龍凌空而至,掌起
外,黑衣人撲身栽倒。
覺龍一伸手抱起小王子,又對一旁嚇呆了的金萍道:“快跟我走!”
金萍急道:“天龍他們?……”
覺龍揮掌震開了撲上來的一個黑衣人的劍急道:“顧不得那麼多了!”
話音未落,只聽一陣慘呼從院牆外傳來。
一條黑影從牆外直飄而進,衣袖飄動,早就把幾個黑衣人打落到牆下。那黑影打落到牆
下。那黑影疾迅來到天龍哥倆跟前,一手一個把兩個小孩往腋下一挾,身形一抖得又躍上牆
頭。
可是,還沒等翻身落下,便見一道劍光閃過,四個黑衣人聯手攻上封住了那個黑影的去
路。
黑影無奈,只好放下右臂中的雲龍,揮掌與四個黑衣人搏殺,只見掌風陣陣,劍光爍爍。
打得異常激烈。
覺龍見狀心中大慰,知道有高人出手相助,可是他回頭再找金萍時,卻見一條白影已經
挾着金萍掠過院牆,飄然而去,他挾着小王子,飄身到院牆下,看見了黑影人扔在地上的雲
龍,正想用手挾起起一同逃走,可是,冷斥聲起,又有七、八個黑衣人擺兵刃上來,覺龍只
好放開雲龍,揮掌應戰。
小云龍初時已嚇得渾身直抖,而現在卻也不太害怕了,他趁覺龍和黑影和黑衣撕殺之時,
貓腰鑽進了正房子,轉眼便不見了。
覺龍和黑衣人廝殺時已經看見雲龍已經逃走,心中稍慰他心中暗忖,敵眾我寡,不宜久
戰,宜速脱身。
心念及此,揮掌震開面前兩道劍氣,身形一飄,直掠向院牆,可是,腳剛剛接觸牆,迎
面白光一閃,一枚銀鏢直向面門襲來,覺龍右掌一揮,用掌力把銀鏢震開,急忙閃身避開襲
來的三把飛刀,轉身一掌劈落一個尾隨而上的黑衣人,身形一提,飄然落下院牆。可是,身
形一落到牆外,頓覺腳下一軟,“撲通”一聲掉進一個陷坑之中……
院牆上與黑衣人廝殺的黑影,已經擊斃四五個圍攻的黑衣人,見覺龍帶着小王子掠出牆
外,也冷嘯一聲,挾着小天龍飛身掠上靠牆的一棵大樹上,身形一晃,從大樹上直飛身臨近
的一間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衣人見黑影逃跑。吶喊一聲,分成兩夥,一夥去牆外追蹤覺龍,一夥氣勢洶洶的撲向
西廂房。因為他們已經看清曾經有一個人影鑽進了西廂房。
果然,一進西廂房,便看見有一個小姑娘在抱着一個婦人的屍體大哭,正是剛跑進來的
銀萍抱着媽媽尤麗。
幾個黑衣人見此情景,微微一怔。其中一個使龍頭拐劍的朝身旁一個使判官筆的一揮手
喝道:“結果了她!”
那使判官的黑衣人應了一聲,衝到了銀萍跟前,冷哼一聲,手中判官筆一揮向銀萍胸前
點來。
突然,窗子“啪”的一響,從窗外躲進一條白影,到屋中穩穩站定。原來是一個十四五
歲的少年,相貌俊秀,身穿白色錦衫,手中拿着一鳥籠,一到屋裏,便一指那黑衣人道:
“喂!你們為什麼要殺她!”
這少年一副大家公子派頭,如果不是這深更半夜,誰都會認為是誰家的少爺在提着鳥籠
遊玩。可是,在這樣的黑夜,出現這個公子哥模樣的人,卻使人不可思議。
黑衣人微微一怔,冷喝道:“休管閒事,否則自取其禍!”
白衣少年傲然一笑道:“什麼閒事,無端害人性命,天理難容,你們還不滾開,否則,
小爺給你們點厲害瞧瞧!”
話音未落,守在門口使龍頭拐劍的朝身旁的黑衣人揮手道:“上!”
兩個黑衣人也不答話,揮舞着手中刀,兇猛地向那白衣少年撲去。
刀起處,鋭風陣陣,那白衣少年託鳥籠子,身形左躲右閃一眨眼間避過了兩上黑衣人的
凌厲幾招。可是,白衣少年並不出手,只是躲避。兩個黑衣人見一時半晌竟然傷不着這白衣
少年,出手越發毒辣,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
在一旁的小銀萍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突然,聽見那白衣少年驚呼一聲,衣襟被刀劃了一
個大口子,白衣少年的皮膚上露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白衣少年玉面失色,驚喊一聲:“住手!”
兩個黑衣人不知何故,聞聽驟然罷手。
白衣少年怒道:“你們非逼我出手嗎?”
其中一個黑衣人冷笑道:“難道我們還怕你出手不成!”
白衣少年道:“只是我不願傷了你們,怕的是弄髒了我的手,你們若有能耐,便聽我的
神鳥唱一曲,若到一曲之後你們還想殺我,我引頸以待,若是你們連一支鳥也對付不了,還
是走你們的吧!”
在場的黑衣人都為之一怔。
那個使龍頭拐劍的黑衣人,一步邁到白衣少年的面前,目光冷冷地道:“小娃娃,你休
使緩兵計,企盼有人來救你們,告訴你那是痴心妄想!”
白衣少年道:“好漢若是怕我手中這烏,那就快殺了我吧!”
那黑衣聞言仰面大笑道:“在下縱橫江湖,什麼樣的惡雕怪鷹沒有見過,還會怕你一隻
野鳥,你速速使出來,看在下怎樣對付!”
白衣少年聞言,也不答話,開了梟籠的門,伸出手來,一隻大鳥從籠門躍在白衣少年的
手上。這是隻紅綠相雜的大鳥,容貌相像象只信鴿,但嘴比信鴿長,腦門還有一根紅纓,綠
汪汪的眼睛,雪白的胸脯,雙翅卻是鮮紅的,羽毛豐滿,一看便和極善飛翔。
白衣少年把那鳥託在掌心,只見他輕輕地一動那鳥腦門上的紅纓那鳥便“啾”的一聲鳴
起來,説是嗚叫也如説是唱更確切。
鳥音温柔而悽婉,宛如一琴撥動,彈撥了一首幽怨而淒冷的樂曲,那麼悲哀,那麼催人
淚下,使每個人聽了都會想起自己摧心深處那段悲涼悽婉的情感,勾起內心最為痛苦的回憶,
禁不住為之銷魂,為之心動,為之潸然淚下。
果然,最先是那個使龍頭拐劍的大漢,撒手扔劍,蹲在地上掩面啜泣,其餘的幾個黑衣
人有的低頭抽泣,有的黯然神傷,長噓短嘆。
突然,鳥聲嗄然而止,而這些黑衣人仍然深浸在無限悲涼的氣氛中,不能自拔。
過了許久,不知誰喊了一聲:
“人呢?人怎麼跑了!”
黑衣人聽見這一聲驚叫都清醒過來,再看那白衣少年,和那個小姑娘銀萍還有尤麗的屍
體不知何時已不翼而飛,消失得無影無蹤。
使龍頭拐劍的人騰身而起,一把抓起地上的劍低聲喊道:“今夜之事不準對人任何人提
起,我們怕是遇上鬼了!”
覺龍左手挾着小王子,落進一個陷坑中,只覺左腳下一陣鑽心劇痛。原來,坑裏埋着的
是竹扦子,扎進了左腳,覺龍頓時大哼一聲,疾提丹田真氣,運功右腳輕輕往下面的竹扦子
上一踏,身形凌空縱出了陷坑,剛剛地坑邊落足,院牆上刀劍耀眼,七八個黑衣人已翻過院
牆追了上來。
覺龍此刻左腳已經完全麻木,不能立足,只有右足獨立,揮右掌迎擊撲襲上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見覺龍左腳受了傷,更加有恃無恐,暴喝着發了瘋般地往上撲來,覺龍緊咬牙關,
揮單掌死命抵住,掌風到處,黑衣人被擊得個個紛紛閃避。
小王子被覺龍挾在腋下,見此情景,心中焦急,遂吃力道:“師叔,不宜久戰,脱身為
上……”
覺龍邊打邊道:“我又何嘗不想,可是,目前身陷困境,欲脱身亦難!”
小王子急道:“師叔,你為何不使‘九元攻心掌’,殺一儆百,使其不敢緊逼!”
覺龍道:“説來奇怪,我自從在胡家打過一回‘九元攻心掌’之後,曾幾次試嘗調動九
元真氣,而‘神宮’卻總也聚不擾,真元渙散,倘免強施出,必損害心脈,我想不明白這是
為什麼?”
説話間,稍不留意,左腿已中一劍,登時血流如注。
覺龍忍着劇痛,疾身而上,一掌將面前的一個黑衣人擊出丈外,趁另外幾個黑衣人一怔
間,身形凌空躍起,單足點地,縱身飛上一棵巨樹、施展輕功,穿枝過葉向南急奔。
地上的黑衣人亦不示弱,齊聲吶喊,紛紛彈身而起,尾隨而追。
覺龍施展輕功正然向前疾奔,突然,頓覺“神宮”一陣劇痛,真元全釋,身形控制不住,
從樹間跌下來,他抱着小王子就勢一滾,躲到一片荒草叢中,剛剛藏起身形,後面的黑衣人
已經追至,好在覺龍他們藏得快,黑衣人沒有發覺,在樹間十幾條黑影掠了過去。
覺龍長出了一口氣,推了推身旁的小王子,低聲道,“怎麼樣,摔壞沒有?”
小王子伸了伸骼膊,道:“沒事的!師叔,你的輕功怎麼了……”
覺龍道:“我知道怎麼回事了。師侄,我是受了別人的暗算,中了毒,此時,毒已入體
髓,動真元時毒氣上攻心脈,以致如此!”
小王子驚詫道:“誰?是那個假上官員外嗎?”
覺龍仰視繁星閃爍的蒼穹,悽然一笑道:“不是,我在天竺來時就已中了毒!”
小王子越發驚詫了,睜着眼睛難置一詞。
覺龍把身體往小王子跟着湊一湊,低了低聲道:
“那些人追不上我們,一定會回來找,等他們回來,我把他們引開,你好脱身,現在我
有幾句話告訴你!”
小王子見覺龍神色肅穆,緊張得心怦怦直跳。
覺龍道:“你知道我們一路上為什麼遭一些武林中人的連續追殺嗎?”
小王子怯怯道:“為了搶雪寒珠吧!”
覺龍苦笑一聲道:“你説對了一點,但真正遭到追殺的原因你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
孩子,老實告訴你,我明則是護送你來中原,實則是遵師傅瑜慧法王之命來監視你的!”
“啊!”小王子驚詫萬分,欲騰身而起,卻被覺龍伸手按住,接着道:“我在胡家房頂
上遇上了許多中原武林高手,他們包括那個假上官雲閣在內,都説追殺我們是受人之託,而
他們也並不清楚為什麼要殺我們!你知道他們是受誰之託吧?”
小王子遲疑着,輕輕地搖了搖頭。
覺龍嘆息道:“你不必搖頭,其實你是知道的!”
小王子突然驚慌起來,起身跪在覺龍面前,顫聲道:“師叔,原來你都知道這一切!”
覺龍道:“我為人剛直一生,自分清忠奸好壞,我雖已知道真情,但也不會助紂為虐,
陷害無辜。可是,我因為喝了藥酒,又不能把‘九元丹功’傳於你,這是畢生之大憾,我希
望你能找到生父……”
説到這裏,覺龍突然住嘴,機警地道:“那些人回來了!你在這躲着別動,不論出現什
麼情況都不許出聲,我把他們引開,我們走後,你想辦法打聽到‘慈善堡’,去找堡主甄善
仁,求他幫助你尋找你的生父。”
説着,從懷中掏出雪寒珠道:“這東西不要帶在身上,找地方藏起來!”
説完,把雪寒珠往小王子懷中-遞,身形直飛而起,躍到一棵樹上,故意把樹葉弄得
“嘩啦”一響。
聲音未落,南邊傳來幾聲冷斥,追過去的黑衣人又追回來,發現了覺龍便追過來。
覺龍沒有急着逃遁,等到黑衣人到近前,便動手撕搏,過了幾招便往前奔幾步,走走打
打,將黑衣人引得遠去。
小王子躲在荒草叢中,見喊殺聲漸遠,這才急忙爬起來,也不分辨道路,放開雙腿,向
着茂密的樹林深處跑去。
剛跑幾步,突然聽見不遠傳來覺龍的一聲慘叫,他一怔,停住腳步,又聽見一個聲音順
風吹來:
“你是什麼人?因何暗箭傷人?”
又有人道:“在下袁天豹’我要為兄長報仇!”
有人驚呼:“啊!索命二無常!”
小王子不敢聽下去,驚慌失措地鑽進面前的密林,轉眼前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晨曦甫現。
一匹白馬奔馳在通往崑崙山的山路上。
駕馬的是一個白衣少年,身後坐着劫後餘生的肖銀萍。
昨夜,小銀萍惦念母親闖進了西廂房,結果被幾個黑衣人堵在裏邊,幸好這個白衣少年
及時趕到,用那鳥的一曲悲歌,使幾個黑衣人失去了鬥志,掩面而泣,聞得那鳥音,小銀萍
更添悲切,正欲哭得肚腸欲斷時,忽然那白衣少年把鳥籠子遞給她。那隻鳥不知何時已被關
進去了。
小銀萍不知何事,已經接過鳥籠子,見白衣少年背起地上的母親的屍首,一縱身跳出窗
外,她會意也隨後跟了過去。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跑出了尚武村,來到村東頭一片松林,白衣
少年放下了尤麗的屍首,接下來又到村裏轉了一圈。拿來一把鐵鍬,兩個人七手八腳挖了個
坑,將尤麗埋了,小銀萍哭了天昏黑地,白衣少年勸慰了半天,她才勉強止住悲聲。
白衣少年告訴她,他叫柳金童,從濟南來到崑崙山去找父親鐵臂神猿柳逢春。
路過尚武村時,見村中房子起火,便在村頭拴了馬,奔過來查看。一到近前,看見黑衣
人要殺小銀萍,便破窗而入,挺身相救。
小銀萍不解地探問,那隻大鳥為何這麼古怪,一唱便使有受不住呢?
柳金童告訴她,那鳥是他爺爺九天神龍柳蒼林雲遊四海時,在天竺國的一個“奇鳥之園”
帶回來的“銷魂鳥”,又名“千里思歸”他偷出來準備帶到崑崙山去。
於是,兩個人説完話,一夜也過去了,柳金童牽出白馬,兩個人上了馬,直奔崑崙山而
去。
接近傍晚的時候,白馬來崑崙山北門。
“到了!這就是崑崙山!”
柳金童欣喜地叫了一聲?從馬上跳下來,仰面對馬上的小銀萍道:“你等一下我接你下
馬!”
説着,把手中的鳥籠子放在地上,等再起身攙小銀萍時,卻見小銀萍已經從馬上自己跳
下來,雖然趔趄一下,但是還沒有摔倒。便笑道:
“你怎麼自己跳下來,會摔壞的!”
小銀萍説道:“摔也不怕,我還要學騎馬,學武功,為媽媽報仇,殺死那些黑衣人!”
柳金童笑道:“你想學武功我可以教你,我從小就和爺爺學武!”
小銀萍苦笑道:“我不和你學,你的武功不高,打不死那些黑衣人,我要找一個武功最
高的人做師傅!”
説着説,兩人已接近山門。
正往前走,突然,從山門裏跑出一個小男孩,邊跑邊回頭張望,像是怕誰追出來一般。
到了近前,竟險些撞在柳金童的身上。
“喂!你瞎跑什麼?”柳金童對小男孩道。
小男孩被嚇了一跳,停住腳打量了一下柳金童和肖銀萍,嘴唇動了半天才説道:“我爸
老罵我,我回家……”
小男孩也就在十二三歲左右,穿着一身灰布褂,皮膚黑中透亮,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
兩道眉毛又黑又粗,眉宇間透着憨厚,滿臉雅氣。
柳金童道:“你爸?你爸是誰?他怎麼跑到崑崙山來了!”
小男孩眨了幾下眼睛認真答道:“我爸你還不認識,他説江湖中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
字!”
柳金童笑道:“想不到你爸的名氣是這麼大!他可比得上我爸嗎?我爸是崑崙山掌門柳
逢春!”
小男孩聞言,突然笑道:“我看見你爸了,他正在和我爸在屋裏説話。我爸要打我,是
他説的情!”
柳金童道:“你怎麼得罪你爸,他為什麼要打你的!”
小男孩道:“我爸看不上我。總罵我是笨蛋、呆小子,動不動就罵,我不服氣,他就打
我嘴巴。”
小銀萍一旁聽了同情地道:“你真可憐!”
小男孩打量了一眼小銀萍,轉過臉道:“我才不用你們可憐,我本來就笨,爸爸教我的
武功老也學不會!”説着,眼裏湧出了淚水,道:“我該走了,一會兒爸爸追來就完了!”
説完,便一溜小跑奔下山去。
小銀萍看着小男孩遠去的背影,喃喃道:“他爸爸是誰呢?”
“我們去看不就知道了!”柳金童説着,牽着馬和小銀萍走進了山門,逕直向面前的一
座大殿走來。
到了近前,看見大展正中門匾上寫着三個字:紫雲閣。
紫雲閣是崑崙派前任掌門人玉面真人修行的道觀。柳逢春接任掌門之後,便住在這紫雲
閣中。
柳金童在殿外的柱子上拴了馬,拿着鳥籠子和小銀萍往大殿便進,走到殿門口,突然,
從屋樑上躍下兩個手執手劍的僧人,攔住去路,其中一個滿臉鬍子的喝道:“小施主請留步,
掌門正室內議事,任何人不可打擾!”
柳金童看了這老道一眼,笑道:“小輩柳金童,前來找家父柳逢春,煩長老通稟!”
兩個老道聞言,對視一下,那個滿臉鬍子的道:“你且稍候!”説完,轉身奔進大殿。
不多時,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從大殿裏走出幾個人來,到了大殿門口站定。
一見大殿前站的幾個人,柳金童欣喜地喊了一聲“爹爹!”便疾步奔向正中一個穿藍袍
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年近四旬,長得相貌堂堂,風姿俊拔,他就是崑崙山的掌門人,江湖上人稱鐵
臂神猿的柳逢春。
柳逢春看見是自己的兒子,突然板起面孔斥道:“寶兒,你爺爺已經飛鴿傳信給我,説
你偷了他的‘銷魂鳥’獨自闖來,你怎麼這般不聽話,明天就是英雄會期,天下英雄雲聚於
此,你一個小孩子不在家好好習武亂跑什麼!”
柳金童正滿心喜悦,想不到劈頭蓋腦捱了訓斥,怔在那裏,委屈得眼圈發紅、差一點沒
掉下淚來。
突然,站在柳逢春身旁的一個黑大漢,咧嘴嘿嘿一笑道:“哈哈!這年頭這些小崽子們
都他媽的變野了,越大越不規矩,剛好罵跑了一個這不又來了一個,喂!我説柳老弟,看你
這小兒子長相好看,又聰明伶俐,不像我那呆兒子可氣,你也就息息怒饒了他吧!”
柳金童聞言,看了那黑大漢一眼,怯怯地對柳逢春道:“爹!他是誰,怎麼這樣……”
柳逢春雙眼一瞪道:“住嘴,還不跪下磕頭,他是你伯父齊天柱!”
柳金童聽了急忙跪在齊天柱腳下,磕了兩個頭,道:“侄兒拜見齊伯父!”
“哈哈!”齊天柱咧嘴笑道:“起來起來,好乖的孩子!”説着,又轉對柳逢春道:
“柳兄弟,你真養了個好兒子,比我那傻兒子強百倍!”
柳金童聞言笑道:“齊伯父,令郎可是個眼睛黑黑的小男孩?”
齊天柱道:“正是,剛才被我罵了一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怎麼,你看見他了!”
柳金童道:“嗯,我們上山時看見他下山去了,説是回家!”
齊天柱聞言,氣憤地罵道:“這個傻小子,他能回得去,這兒離我們齊家堡好幾百裏地,
唉!”
柳逢春這時發現了站在大殿下,羞怯怯的肖銀萍,便打斷兩人的話,嚴厲的問柳金童道:
“這女孩也是和你一同來的!她是誰?你為什麼要帶她來?”
柳金童看了小銀萍一眼道:“我在半路上救了她,也不知她是誰家的。只知道她名叫銀
萍,她媽媽被一夥黑衣人殺死了,她要找師傅學武報仇!”
柳逢春聞言,眉頭皺了皺,走到小銀萍面前,和顏悦色地道:“小姑娘,告訴我,你爸
爸是誰,你媽媽怎以被害的?”
小銀萍很緊張,也很害怕,聽見問話,想起自己的父母,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哭道:
“我,我爸爸他死了,媽媽告訴我,他叫肖子建……”
“啊!”站在台階上的齊天柱聞言,登時驚詫地叫了一聲,邁步走到小銀萍跟前,急切
地道:“你,你是肖二哥的女兒?你……”
小銀萍抽抽搭搭地哭道:“我和姐姐還有兩個弟弟跟着媽媽從白龍寨來這裏找爸爸,後
來聽説爸爸死了,媽媽又被人殺了,姐姐和弟弟都失散了,只剩下我……”説着,便又傷心
地哭起來,“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唉!好侄女,莫哭!叔叔就是你的親人。”
齊天柱一把把小銀萍抱在懷裏,伸出粗大的手掌,擦着她臉上的淚水,勸慰道:“孩子,
叔叔一定會像親生女兒一樣疼你。十年前,你父親和我一同在上峯寺決戰,結果你父戰死,
我被泰山掌門乾坤道士救走,苟活性命至今……”
柳逢春轉頭對身旁的那個滿臉鬍子的僧人吩咐道:“慧能,你去收拾一間屋子,留給小
姑娘用!”
慧能僧人應聲而去。
柳逢春對齊天柱道:“齊兄,先讓兩個孩子去吃些東西,歇息一下,習武報仇之事慢慢
再議,咱們還有許多事要辦!”
齊天柱聞言,放手摸了摸小銀萍的頭,愛憐地道:“去吧!孩子,等英雄會之後,叔叔
就給你找個師傅,教你習武!”
小銀萍含淚地點了點頭,跟着柳金童向一個偏殿走去。
眼看柳金童和肖銀萍走了,柳逢春轉對身旁的另一個僧人道:
“慧智,天下各路英雄來得怎麼樣?可都到齊了,你去通知一下,明晨準時在雲霄上開
始比武!”
慧智聞言,畢恭畢敬答道;“凡是送去英雄貼的各路英雄基本到齊,唯獨‘三麗山莊’
和‘珍珠宮’沒有來人!”
柳逢春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去吧!”
慧智轉身離去。
柳逢春對齊天柱等人道:“咱們還是到室內一敍如何?”
齊天柱笑道:“柳兄弟,沒有什麼好説的啦!該説的咱們都説了,還是那句話,看明天
比武論輸蠃,推選新的武林領袖,當然要在正宗門派中選出,邪門外道的一概不行!”
柳逢春神色憂鬱道:“我擔心會有人趁機搗亂,因為江湖上新近出現了-個‘鐵血盟’,
據説十分兇殘,萬一他們來此滋事,麻煩必會不少!”
齊天柱笑道:“怕他何干,他若敢來招惹是非,我們這天下英雄雲聚,還怕他們不成!”
柳逢春道:“齊兄可曾聽説那‘鐵血盟’掌教獨臂屠龍武世高深莫測,怕天下英雄也無
一能敵,洛陽的翻天掌馬昆鵬,恆山的碧雲追命劍志等都敗在他的手下。”
齊天柱笑道:“不要顧慮太多,也不要長他人的威風,我不信天下英雄就無一人敵不過
獨臂屠龍!”
柳逢春苦笑道:“但願明天的英雄會能圓滿,但是,我曾預感到會出現一場大的災禍!”
説完,帶領幾個人又走回大殿之中。
柳逢春的預感到底應驗了。不過,這場災禍要比他想像的大得多,可怕得多。
次日,崑崙山雲霄峯。
各門派的英雄雲聚在一處,準備進行比武,推選武林領袖,在雲霄峯的一個平台上,站
着少林掌門法明禪師,武當掌門空真子,天下第一大幫會丐幫第三十七任幫主萬松年,這三
個老人都年歲較高,德高望重,被推選為此次比武評判人。
首先,由法明禪師宣讀比武要求,即比武要憑真刀實槍,也可以施發暗器,但忌以多勝
少,點到為止,制人於服,而不可制人於死。
接着,空真子宣佈武林領袖十名人選,對這十人如果有哪位英雄不服氣,可以出來點名
進行挑戰,戰勝了可以擠身十人之列,如戰敗了將不能再向其它人挑戰。直到這十人征服了
所有英雄。而後,這十人再二人一對,開始比武,勝者留下,敗者退出。然後勝的再和勝的
交手,最終勝利者便是武林領袖。
最後,萬松年宣讀十大選人名單:第一位是崑崙派掌門鐵臂猿柳逢春;第二位是崆峒派
掌門百勝神拳朱光泰;第三位是泰山派掌門千手人妖徐佔彪;第四位是華山派掌門中原一劍
楊雲閣;第五位是鐵掌大聖派掌門神猴孫求勝;第六位是衡山派掌門橫掃九洲任天佑;第七
位是青城派掌門幻劍空靈公孫堂;第八位是大力鷹爪派掌門撕破天雷鶴;第九位是長白黑水
派掌門塞外魂冷子心;第十位是峨眉派掌門追風趕日邢無影。
萬松年宣讀完之後,便請這十大掌門人來到平台之上,喊聲稍落,只見平台上人影閃現,
十大掌門已經飄身而上,列於平台之上。
萬松年一指這十大掌門人,朝平台下攢動的人羣道:“這十個人只要那位英雄出手能打
下平台去一個,便可列入他們中間,不知有哪位英雄能出來向他們其中任何一位挑戰!”
話音未落,只聽晴空一聲長嘯:“在下來也!”
隨聲喊聲,人羣中掠起一條白影,飄飄然落於平台之上。
眾人一看,這人身穿白色儒衫,面如冠玉,二目如星,年紀有三十左右歲,腰間佩劍,
立到平台之上,朝少林掌門和武當掌門抱拳施禮道:“在下乃遼東人氏,姓常名天嘯,在家
中和父親學過此拳腳,此番登台意在獻醜,拋磚引玉,想與長白黑水派的塞外孤魂冷子心切
磋幾招!”
法明禪師聞言,頻頻頷首笑道:“常壯士請便,切記和睦比武點到為止!去吧!”
説完,向後退了一步。
常天嘯又施禮。然後疾步走到一旁的冷子心面前,抱拳道:“冷前輩,晚生常天嘯願請
教幾招,不知能肯賜教?”
冷子心聞言,也抱拳還禮笑道:“豈敢,閣下選中在下挑戰,乃在下的榮幸!”
説完,跨步來到台,一伸手從腰上抽出一柄窄鋒短劍。抱拳道:“常壯士請吧!”
常天嘯微微頷首,然後,從腰間抽出劍來,拉開門户,叫了聲“得罪了!”便一招“野
馬分鬢”抖劍攻上。
冷子心並不着慌,待常天嘯的劍離心只有一寸左右時,才沉聲喊了一聲,揮短劍迎上,
耳畔只聽一聲金鐵交鳴,頓見常天嘯身形向後急掠出七尺,站穩身形一看,自己的長劍已被
削斷一截,遂驚詫道:“閣下用的果然是金絲劍!”
冷子心把手中短劍入鞘,微微一笑道:“閣下何以識得此劍?”
常天嘯突然冷冷一笑:“姓冷的,原來是你殺了我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我遲早會找
你算帳的!”
説完,飄身躍下平台,混進人羣中不見了。
常天嘯的話便向一顆石子投進湖面,頓時蕩起了道道漣漪。平台上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
清了常天嘯的話,也都驚詫地看着冷子心,想不到這個堂堂掌門人竟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
手!
冷子心氣得滿臉通紅,分辯道:“胡説八道,在下與此人根本意不相識,何談殺其全家
之事!”
萬松年一旁道:“那他因何認出這金絲劍,據老夫所知這金絲劍在天下八件神兵鋭器中
排列第五,你未曾用此劍殺人,他又如何識得?”
“這……”冷於心一時語塞,轉而又喊道:“這是一個陰謀,定是有人背後陷害老夫!”
法明禪師聞言道:“冷掌門,若欲領袖武林,不但要有高超的武功,而且要有高尚的武
德。此事沒澄清之前,請你先到平台下去吧!”
“這……”冷子心惱恨得滿面通紅,忿忿地一躍而下,逕直向山下飛掠而去。’
萬松年見冷子心飄然而去,便朝台下高喊:“還有沒有人上台比武,有的快上台來!”
“老朽來也!”突聽台下有人高喊一聲,接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手中竹杖-撐,身
形已飄到台上,穩穩地站定,右手拄着竹杖左手一捋頸下花白的鬍子冷笑道:
“我聽説千手人妖徐佔彪也在這兒,哪位是快出來答話!”
聞言,人羣中一個精瘦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滿面謙和地給那老者躬身一禮道:“老丈,
在下便是徐佔彪!”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徐佔彪幾眼,嘴角掠過一絲朝笑道:“你就是千手人妖?”
徐佔彪頷首道:“江湖中人送的渾號,不足為榮!”
那老者恨恨道:“徐佔彪,我可找到你了,你還記得在九華山乾的好事嗎?”
徐佔彪驚詫道:“九華山?在下似乎忘卻了,望老丈提醒!”。
“嘿嘿!”那老丈冷笑兩聲,“告訴你吧,我是你姦殺的蘭兒的舅舅,人稱‘神杖駝
翁’,你在九華山姦污了我的外甥女蘭兒當時,蘭兒正在山上採藥,完事後你又狠心地把她
拋下了山澗……”
“你!你血口噴人!”徐佔彪彷彿被誰紮了一刀,勃然怒道:“老匹夫,在下與你素昧
平生,你因何如此欺辱於我!”
“神杖駝翁”聞言,冷冷一笑道:“欺辱你?姓徐的,你別假裝正經,你人面獸心,出
道以來姦污遭踏了多少良家女子,比昔年的浪蕩子清風客有過之而無不及,便是你本派中的
女弟子你也不放過……”
“呀呔!”徐佔彪惱羞成怒,大喊一聲,只見身形一晃,也不知道是怎麼出手的,早有
四枚金鏢飛向“神杖駝翁”。
徐佔彪號稱千手人妖,正是因為發暗器獨步武林,自成一家,彷彿有一千隻手,在人意
想不到時打出暗器,令人防不能防。
那“神杖駝翁”見徐佔彪發出暗器,便就地一旋、手中竹杖劃成一個圈,舞動的杖風把
飛來的金鏢一一震落。然後,輕鬆一笑,對台下大喊道:
“天下英雄聽了,你們説這樣的卑鄙小人還能選為武林領袖嗎?”
頓時,台下羣聲聳動,齊聲吶喊:“不能,讓他滾下台去!”
“對!這樣的人不配當武林領袖!”
徐佔彪滿面羞愧,飄身躍下平台,穿過人羣,揚長而去。
那“神杖駝翁”見徐佔彪一走,也跳下平台,混進人羣不見了。
眨眼間,便有兩個掌門人下了平台,而平台上也出現了兩個空位。
萬松年見徐佔彪也揚長而去,正想朝台下喊話。突然,武當派掌門空真子,來到他跟前,
低聲道:“萬老兄,我覺得這裏面有陰謀!”
萬松年一怔:“你是説冷子心和徐佔彪冤枉?”
空真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萬松年道:“那如何是好!”
空真子道:“沒有好辦法,作人都有隱私,而這些人專揭別人的隱私,實也好,虛也好,
總是使人無顏在此站下去,倘若這十大掌門都被‘哄’下台去,此次英雄盛會豈不成了一場
虛話!”
萬松年正欲説話,突然,平台下一陣騷動,只見一個滿臉血污的僧人擠過人羣徑直向平
台上奔來。
到了平台下,步履踉跑地爬上平台,來到柳逢春跟前,驚喊道:“掌門,大事不好了!”
柳逢春定睛一看,原來是慧智,只見慧智兩隻耳朵被人割去,血不住地流,滿臉渾身紅
鮮鮮的,怵目驚心,急道:“出了何事?”
慧智道:“有一東瀛浪人闖山,説是要參加英雄盛會,我上前阻止,被割……”
柳逢春聞言濃眉緊皺,低聲道:“他説叫什麼名字?因何而來?”
慧智道:“他説叫‘雪山一星’鬼劍雄,是來中原找鐵玉決鬥的,説十年前在東瀛鐵玉
戰勝過他,他是來……”
“我知道了!”柳逢春打斷慧智的話,沉聲道:“來得真是時候!”
話音未落,台下人羣登時大亂,人們紛紛迴避,中間閃出一路窄路,見台下有一個白衣
人,肩扛着一柄烏鞘長劍,正緩緩地走過來。
隨着那白衣人走近,整個雲霄峯頓時沉寂下來,人們全屏住呼吸,注視着這個東瀛浪人。
只見這個“雪山一星”鬼劍雄,身高八尺、二目如鷹,鼻樑挺直,臉色鐵青,整身就像
一塊鐵,透着剛毅倔強和堅韌不拔,只見他一步步走來,身板挺得筆直,頭高昂着,目空一
切,每步的大小都相同,整個雲霄峯除了風聲,便是鬼劍雄的腳步聲。
終於,鬼劍雄在平台前站住,仰面看了一眼平台上的幾個人,突然冷哼一聲,身形凌空
而起,在空中翻了兩翻,穩穩地落在平台上,然後,把肩上的劍往地上一拄,冷冷地朝台下
喊道:“鐵玉!鐵玉在哪裏?我願與你決一死戰!”
喊了兩聲沒人回答。
突然。鬼劍雄回過身來,目光像一樣地盯着面前的朱光泰道,“你説,鐵玉在哪裏?”
朱光泰冷冷地道:“我不説!”
鬼劍雄暴怒地吼道:“為什麼不説?”
朱光泰蔑視地一笑道:“你沒有問我的權力!”
鬼劍雄突然用右手抓住劍柄,狠狠道:“我殺了你!”
朱光泰坦然道:“死人就更不能説話了。”
鬼劍雄突然狂笑道:“你不怕死?”
朱光泰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鬼劍雄氣得一咬牙,轉臉盯住朱光泰身旁的神猴孫求勝,冷道:“你説,鐵玉在哪裏,
他為什麼不出來與我決戰?十年前,在東瀛他勝了我,我現在全部習成了‘陰魂劍法’,我
要與他決戰!”
孫求勝正欲説話,一旁的柳逢春道:“閣下,我可以告訴你,鐵玉十年前已經死了!”
“死了?”
鬼劍雄聞言大驚,隨即瘋狂地喊道:
“不!不可能!你們中原根本沒人是他的敵手,他怎麼會死?”
柳逢春冷冷地道:“信不信任憑閣下,而在下是實言相告!”
“好,他死了,全死了!”
突然,鬼劍雄仰面大笑喊道:
“鐵玉死了!哈哈!鐵玉死了!”
鬼劍雄笑着又放聲大嚎起來。
“鐵玉死了!我白白地苦練了十年,對手沒了,練這劍法又有何用?啊!啊!”
突然,鬼劍雄的笑哭聲猛然而止,臉色鐵青地逼視着面前的柳逢春,兇狠叫道:
“鐵玉死了,我沒有了對手。你們這裏不是武林盛會嗎?有誰敢和我比劍?啊!有誰?”
沒有人應聲。
鬼劍雄近乎瘋狂地一把抽出手中長劍,只見這劍狹窄刃利,一出鞘一陣寒氣,冷氣侵人,
他猛的把劍尖抵在柳逢春的胸前冷道:
“你能和我比劍嗎?”
柳逢春冷冷地注視着鬼劍雄,面對眼前的劍泰然自若,一字一板地道:“閣下,因何要
比劍?”
鬼劍雄冷道:“我要讓你們知道,真正的武功在東瀛,而不在中原。你們所會的都是花
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胡説八道!”鬼劍雄的話惱怒了一個人,只聽大喊一聲,擎棍來到跟前,雙拳一抱道:
“在下任天佑願領教!”
眾人一看正是衡山派掌門棍掃九洲任天佑,手中一口腕口粗的熟銅棍,威風凜凜地站在
鬼劍雄的面前。
鬼劍雄收回抵住柳逢春胸前的劍尖,瞟了一眼任天佑,冷道:“動手吧!我殺你絕不會
用第二劍!”
“得罪了!”任天佑大喊一聲,擎棍攻上,一招“平分秋色”,棍帶風聲,直掃向鬼劍
雄腰際。強勁的棍風使在場的每個人都受到了微微的震憾。
然而,那鬼劍雄見棍掃過來也不避不躲,眼睜睜見那棍就要掃中,就在這一剎那間,身
形鬼魅般地掠起,輕輕一飄,從任天佑的頭頂掠了過去,穩穩地站在任天佑的身後。
再見任天佑身形木然不動,僵立了霎間,才撲倒在地,眉心上現出一個紅點。
誰也沒看清這鬼劍雄怎樣出劍。其狠辣其神速委實駭人聽聞,不可思議。
全場啞然,一片死寂。
突然,平台下一聲吶喊,有四條人影,飄然而上。
這四個人都是在三十左右,每人手中都擎一根熟銅棍,到了鬼劍雄跟前,齊喊一聲:
“為師傅報仇!殺!”
然後,四個人佔四個方位,揮棍一齊攻上。其聲勢駭人心魄。
鬼劍雄見四個人揮棍撲上,臉頰抽搐了兩下,二目中精光頓現,殺機畢露,冷嘯一聲,
凌空飄起,只見劍影閃處,紅光呈現,慘叫迭聲。
只是身形一起一落的功夫,再看任天佑的四個弟子,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命喪黃泉。
鬼劍雄雙目凝視着劍尖,冷冷道:“中原的武功果然不堪一擊!”
話音未落,突然,面前出現一個人,手中劍一指冷道:“狂徒休得蔑視我中原武人,在
下楊雲閣願與你一較高低!”
鬼劍雄連眼睛也不轉過去,冷道:
“哼,你也來找死了?好,我成全你!”
説完,一聲冷叱,身形一轉挺劍直刺。
楊雲閣揮劍相迎。可是,待手中劍擊出時,面前鬼劍雄的劍卻驀然不見了,他一怔間,
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右臂齊刷刷地被砍了下去。握在右手的劍連同右臂同時落地,“鏘”的
一響,喚醒了楊雲閣的意識,頓覺右邊身子-陣劇痛鑽心,但是,他沒有皺一下眉頭,伸左
手,一彎腰撿起地上的劍,冷哼一聲,刺向鬼劍雄的前胸。
鬼劍雄一劍削斷楊雲閣的右臂,以為他會痛得死去活來,於是站在一邊,側目而視,卻
想不到楊雲閣又用左手拾劍刺來,他冷哼一聲,身形鬼魅地一旋,手中劍-晃,旦昕又是
“鏘”的一聲,把楊雲閣的左臂也砍了下去,那柄劍又掉在在地上。
頓時,楊雲閣兩臂血流如注,染紅了全身,成了一個血人。然而,他並沒有呻吟一聲,
而是迅速就地一滾,一低頭用牙咬住了地上的那柄劍,猛地挺身而起,疾步而上,直刺向鬼
劍雄的咽喉。
鬼劍雄微微一怔,手中劍顫抖了一下,見楊雲閣咬着劍刺來,急忙閃身避開,而沒有揮
劍刺出,他微微點了點頭,冷道:“你是條硬漢,我留你一條性命!”
楊雲閣聞言,“撲”的把嘴裏的劍吐出,冷笑道:“我不領你的情!”
説完,身形直飛而起,向平台旁的一棵巨樹撞去。
在人們的驚呼聲裏,楊雲閣一頭撞在巨樹上,頓時腦漿迸裂,倒地而死。
死得異常悲壯,震憾人心!
鬼劍雄瞟了楊雲閣的屍首一眼,臉頰抽搐兩下。突然轉臉對柳逢春吼道:
“我要殺死你們所有的人,以此來證明,東瀛武士才是天下第一英雄!”
説完,對柳逢春冷道:“你為什麼不出劍?”
柳逢春沉聲道:“我會出劍的!”
説完,緩緩地抽出劍來。
就在這時,突聽台下一聲大喊:“爹,你不能!”
隨着喊聲,一個白衣少年爬上平台,站在柳逢春面前,睜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直視着鬼
劍雄道:“你不能殺我爹爹!”
來人正是柳金童。
鬼劍雄見狀一怔:“為什麼不能殺他?”
柳金童正欲説話,突然柳逢春怒道:“金童,誰讓你來多事,快下去!”
柳金童聞言登時流下淚來。喊道:“不!爹,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柳逢春聞言,一咬牙飛起一腳把柳金童踢下了平台,幸好被台下的一位黑大漢伸手接住,
輕輕地放在地上。
柳金童連氣帶急,又捱了一腳,當即昏死了過去。
“柳哥哥!”
見柳金童昏迷過去,黑大漢身旁的一個小姑娘含淚呼喊着:“你醒醒!醒醒!”
這位大漢是齊天柱,而這小姑娘正是肖銀萍。
小銀萍猛的站起身,不顧一切地爬上了平台,奔到鬼劍雄面前怒道:“你真壞!你為啥
要殺人,你就沒有爹爹嗎?”
鬼劍雄見台下衝上來一個小姑娘,十二三歲,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明澈而有神,臉頰
紅撲撲的,因為生氣胸脯一起一伏,模樣十分可愛,便道:
“小妞子快下去,不然我……”
“你是個壞蛋!”小銀萍説着,突然撲到鬼劍雄的手上,使勁地咬了一口。
“呀!”鬼劍雄出乎意料,疼得一皺眉,一腳把小銀萍踢倒,手中劍一揮,向銀萍的胸
前刺去。
“住手!”人羣中傳來一聲清嘯。
隨着喊聲,一條白影急掠而至,手中竹笛一揮,擋開了鬼劍雄手中的劍,冷冷道,“閣
下未免太放肆了!”
鬼劍雄手中劍被來人擋開?頓覺一股內力直通右臂,手中劍差點失手,頓時愕然失色。
見面前來人,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白衣公子,他身穿雪白長衫,面如美玉,容貌俊秀,
身材適中,不胖不瘦,二目如電爍爍有神,手中握着一把竹笛,站在那裏如臨風玉樹,風度
翩翩。
“你是何人?”鬼劍雄心中略有發慌,聲嘶力竭地吼道。
“殺你的人!”白衣公子淡淡地道。
“好!動手吧!”鬼劍雄冷斥-聲,身形直掠開起,揮劍撲向白衣公子。
誰知,那白衣公子身形比他更快,兩人在空中身形一錯,電閃-般過了一招,然後,便
-齊落下地來。
只見白衣公子手中的竹笛已被鬼劍雄削為兩截,而鬼劍雄卻怔怔地木立在那裏,手中的
劍慢慢垂落,終於撒手掉在了地上,吃力地説了一句∶“天魔七十二……”身形仰倒在地,
説完了後面兩個字“殺手”然後,眼睛一翻,絕氣身亡。
“天魔七十二殺手!”在場的人無不驚駭。
這天魔七十二殺手,十年前復仇使者鐵玉用此魔功曾經殺死許多武林高手,人們對此記
憶猶新,而十幾年之後,鐵玉已死多年的今天,這種武功仍然有人使用。
此人是誰,有何淵源?人們愕然了。
柳逢春疾步走到那白衣公子面前,躬身一禮,謙和道:“公子貴姓?此武功何人傳授?”
那白衣公子瞥了柳逢脊一眼,把目光投向遠方,緩緩道:
“在下‘魔笛公子’,此天魔七十二殺手乃我師冷雕所授!”
冷雕!“神洲五魔”之首,莫非他還活着,莫非十幾年前死去的不是冷雕?全場譁然。
柳逢春竭力使自己鎮定道:“多謝公子援手相助,否則,今日盛會就會一塌糊塗!”
誰知魔笛公子卻冷冷一笑道:“我正是為了使這武林盛會一塌糊塗而來。”
“啊!”柳逢春倒吸一口冷氣低聲道,“公子意欲何為?”
魔笛公子道:“很簡單,誰選為武林領袖必先勝得了我,而我卻不想當武林領袖!”
柳逢春聞言,不由心中一陣迷茫,他知道,迄今為止,江湖上能勝得“天魔七十二殺手”
的武功只有兩種,一是鐵良從天竺國學回來的“太空無敵手”,二是“流雲劍法”。鐵良已
死,“太空無敵手”再沒傳人,而“流雲劍法”是白雲仙翁的鎮山絕技,只傳於鐵青雲,而
鐵青雲也在十年前,懷抱鐵良滾進茫茫深澗,從此“流雲劍法”也就失傳,除去這兩種武功
再無人能勝這“魔笛公子”,而“魔笛公子”要比鬼劍雄更難對付,因為鬼劍雄只為比武,
而這“魔笛公子”卻只為搗亂,使此次英雄盛會付之流水……
這魔笛公子又受何人指使?
柳逢春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走到法明禪師和空真子面前施禮道:“兩位前輩已聽見了,
不知對此有何高見?”
法明禪師嘆道:“只是這魔笛公子,我等合力敵之或有希望置其於死地,只怕其背後有
人指使,屆時局勢擴大,不好收拾,倘由此引起整個武林的大廝殺,可就得不賞失了,適才
他説是冷雕之徒,這也並非不可能,倘真是冷雕之徒,真的有冷雕在背後……”
法明禪師説着,痛楚地搖了搖頭。
空真子接道:“以老衲之見,我看這次英雄會不妨推遲十年再開。這十年中我們可以摸
清這魔笛公子的來歷,設法除之,或者再以別奇功克之,領袖武林者必武功最強者,否則何
以服眾?”
柳逢春又朝萬松年道:“萬老前輩,以您之見?”
萬松年沉思道:“自古正邪不能並立,為武之道旨在驅邪扶正,此魔笛公子便是邪之使
者,旨在向我們挑戰,我們能退卻嗎?所以,我贊成推遲十年,這十年也是我們正邪較量的
關鍵。十年以後的南北英雄會一定會出現一批新的英雄新的武功!”
柳逢春聞言,也十分同意三位老前輩的真知灼見,遂邁步來到魔笛公子跟前道:
“閣下,我們很讓您失望,經幾位前輩同意。本期英雄盛會到此為止,等到十年以後的
今日,在此會有新的對手與閣下以較高低,那時統領武林的領袖不一定是我們這些人,而我
們這些人也自信在有生之年為武林的振興而盡薄力!也相信,有我們這些人在,任何想攪亂
江湖遺禍武林的想法都不過是空想而已!”
魔笛公子聞言冷冷一笑道:“柳逢春,你少在這裏和我講道理,告訴你,有我魔笛公子
一天,武林中就一天也不會有領袖,任何想稱霸武林,爭天下第一者,我都要與之一決雌
雄。”
説完,身形一掠,飄下台去,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