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盛衰,代代相傳。
近數十年來,江湖上出現了三個公認的武林幫派。
江湖傳言道:
“寧遇閻王,莫遇湖幫,寧遇無常,莫遇黑狼,寧遇騷娘,莫遇叉幫!”
這就是説,湖幫、黑狼門和又幫,正是如今橫行天下的三個江湖霸主之幫派。
嗯?乖乖隆個哈,還叉幫啊?
到底是叉魚還是“叉”人啊?很值得研究哩!
哈,王八蛋,死説笑!
中秋之夜,在湖幫的總舵洞庭君山上,正洋溢着一派喜慶的氣氛。
只因三月前,幫主鄭遠庭已正式對幫中數萬弟子宣佈,總護法盧永泰、右護法左明遷、左護法薛道行及他本人將於今夜舉行集體婚禮。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集體婚禮”,思想有夠超前嘛!
如今光陰差算,喜慶吉辰已降臨。
吉辰即到,君山上下燈火齊明,鑼鼓喧天,絲竹盈耳,人聲鼎沸,笑語不絕。
大堂之上,高朋滿座,江湖各大門派的代表和三山五嶽的好漢們全都趕來赴宴了,正可謂僧道僧尼俱全,蛇龍混雜,嗚呼哀哉。
奇怪的是,喜宴上只見新郎,不見新娘。
嗯?乖乖隆個哈,怎麼只見新娘不見新娘啊?
難道是新娘害羞,怕見客人啊?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都老夫老妻啦,還羞什麼羞啊?誰不知道這年頭時興先上牀,後圓房,先生息,後披彩啊?
哈。王八蛋,死説笑!
但四個新郎卻紅光滿面,談笑風聲,頻頻穿梭於各席之間,又是替客人敬酒,又是吩咐詩婢多添菜來。
酒過數巡,眾人喝得酣暢淋漓,舌頭開始不聽使喚。
“哇哇!”
不知是誰尖着嗓門叫道:
“鄭幫主、盧護法、左護法、薛護法,怎麼只見你們四個新郎,不見四個新娘啊?咱們兄弟大老遠的趕來,可不是對新郎感興趣,都是想看看幾位水靈靈的新娘,一眼福哩2”
“是啊!”
另一人接着叫道:
“誰對男人感興趣啊?誰感興趣誰有病哩!”
哈,阿里巴巴死翹翹,死小子有夠色哩!
“哈——”
話落,眾人果然鬨堂大笑起來。
這倒不是對新郎不敬,而是插科打渾,平添喜氣,天傷大雅。
“嘿嘿!”
鄭遠庭竟也不生氣,四顧乾笑道:
“不瞞諸位説,四位新娘子身子不適,不能喝酒應酬,只能待諸位酒飽飯足撤宴時露一下蒲柳之姿哩!”
“咦?”
眾人問吉齊啃一聲,笑聲立止,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回,全都望着四位新郎,心中且驚且疑。
“哇哇!”
一個滿臉虯鬚,生相粗豪的漢子忍不住道:
“四位新娘身子不適,可以少喝一點嘛,我等雖是江湖中的粗人,但尚能通情達禮,不會強人所難哩!”
“哈!”
右護法左明遷爽然失笑道:
“老兄啊,左某説得更明白一些,你們四位嫂子不是少喝不少喝的問題,而是完全不能喝酒,她們全都大起了肚皮,懷上小孩啦,況且大庭廣眾之下,也丟不下那張臉哩!”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原來是懷上小小和尚和小小尼姑啦,情有可原哩!
“哈···!”
眾人恍然大悟,笑聲震天。
乖乖隆個哈,老封建,這年頭先生息,後打“結婚證”,也實在不算丟什麼臉哩!
心情一輕鬆,酒就喝得更酣暢。
“盧總護法啊!”
一位白髮皤然的青衣老道忽然開腔道:
“聽説你的新婚妻子很特別,正是鄭幫主的胞妹,可是如此啊?”
“哦?”
總護法盧永泰年約二十四五歲,白麪柳須,氣度儒雅,一付書生模樣,見説話人正是武當派的上一輩高人清雲道長,慌忙稽首道:
“原來青雲道長,在下失禮啦,不過拙荊正是鄭幫主的令妹,承蒙鄭幫主屈嫁令妹,在下三生有幸哩!”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當上幫主的大舅子,有夠威風,有夠得意,打個屁都很響哩!
“嘿嘿!”
鄭遠庭曬然一笑道:
“盧總護法過謙啦,盧總護法是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能夠屈身本幫就是一大幸事,能夠娶本幫主敝妹為妻,就更是幸上加幸啦,可喜可賀啊!”
“哈!”
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齊聲笑道:
“不錯,不錯,可喜可賀,祝願鄭幫主和三位護法喜結娘緣,夫妻比翼齊飛,白頭到頭哩!”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一羣跟屁蟲,什麼喜結良緣啊?再過幾個月,小孩都可以上街打醬油啦!
哈,王八蛋,死説笑!
酒至深夜始撤席。
四位新娘也果然露了一下面,但眾人已喝得迷迷糊糊,不看面容,僅只指着新娘的大肚皮調笑一回,就回到客舍睡去。
這一關過去,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得多。
動幫四位首腦人物同時新婚大喜之事非同小可,喜宴自是隆重之極,要持續三天三夜。
只不過四位新娘總是在大家喝醉之後露面,能遮羞避醜就儘量躲着。
乖乖隆個哈,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大肚子新娘可不好現醜賣乖哩!
好在眾人只顧喝酒,每天喝到雲天霧裏的,也不再有興趣去趁機調笑新娘。
喝到三天.卻突然發生了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先是中午時分,有消息傳來説,遠在京城的洛陽分舵一夜之間被挑,連同分舵舵主在內的數百名留守弟子死亡殆盡,兇手是一羣神秘的蒙面殺手。
鄭遠庭在震驚之餘,立即派總護法盧永泰率人前往洛陽追查兇手。
只因是洛陽分舵是湖幫最大的分舵之一,對湖幫實在太重要,湖幫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丟不下這張臉,縱算盧永泰是新娘棺,也得委屈他走一趟。
接下來發生的大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晚上的酒宴上,左護法薛道行臨時告退,匆匆而去。
鄭遠庭代為致歉,説是薛道行之妻忽然感覺異常,有臨盆早產之兆,不得不趕去照顧。
眾客人此時已是個個惶恐不安,口中雖沒説什麼,心中卻打起了小算盤,都準備在喝過今夜最後一場喜酒後,明天一早就各自散去,省得無端纏上是非,遭遇不測。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是非之地早離開,在寡婦門前轉一圈,説不定就有爬牆之嫌哩!
“啊”
不料盞茶時分過後,竟驟聽一記慘叫聲劃破君山夜空,接着只聽一女人狂聲厲罵道:
“啊,盧永泰,你這喪盡天良的奸賊,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慘叫聲不絕,令人心驚肉跳。
‘不好!”
鄭遠庭面色大變,失聲道:
“是薛護法妻子的喊叫聲、情況危急……”
話未落音,人已飛身掠出門外而去。
眾人呆一呆,一起騰身躍起,追奔出門。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盧永泰不是離開君山了嗎?
怎麼又回來啦?簡直是老蚌生珠,七十老孃偷人又懷上小小野尼姑啦,有夠駭人哩!
哈,王八蛋,死説笑!
當眾人跟隨鄭遠庭趕到薛道行夫婦的卧房時,一眼看去,無不毛骨聳然,倒抽寒氣。
眼前的情景慘絕人表。
幾個催生婆和婢女倒在房內的血泊中。
薛道行則倒在牀下,頭顱不翼而飛。
薛委更慘,半趟在牀沿上,全身裸露,大肚便便,雙峯無力倒下,玉腿呈八字分開,最駭人的是,一顆嬰兒腦袋正從陰户中鑽出半邊,哭聲嘶啞,顯然還活着。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兇手是先奸後殺,手段有夠毒辣哩!
兇手是誰?
眾人眼前幾乎都同時顯現出盧永泰的面容和身影。
但此時此刻,再議論兇手只能耽擱時間,最重要的是必須救活薛道行夫婦尚未完全出生的孩子。
在眾人的幫助下,經過鄭遠庭、左明遷緊急調遣,叫來新的催生婆和婢女,嬰兒最終順利出生,保住一命。
眾人臉上殊無喜色,回到客舍後一個個憂心忡忡,難以人睡,折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紛紛趕去拜見鄭遠庭、左明遷等人,告罪辭行。
鄭遠庭、左明遷無意留客,將眾人送至君山腳下,調來舟船,恭候眾人上船遠去,方始打道回府,招集舵主、香主以上弟子,密商對策。
乖乖隆個路,喜事變喪事,有夠衰尾哩!
幾天後,跟隨盧永泰前往洛陽分舵調查血案的弟子忽然送回消息説。盧永泰本人突然失蹤,下落不明。
毫無疑問,盧永泰是畏罪潛逃。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殺人想逃,沒那麼便宜的事情哩,這年頭泡妞都是一分錢一分貨哩!
鄭遠庭勃然大怒,發出“君山令”,號令全幫上下數萬弟子擒拿秦永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只不過湖幫的人都知道,秦永泰武功絕頂,在江湖中有“枯心絕才”之稱,連幫主鄭遠庭也要稍遜他一籌,想要擒拿他,談何容易?
以後的事情不想可知。
盧永泰如同石沉大海,從此再無音訊。
想不到的事情有兩件。
一是被人料養監護在君山上的薛道行夫婦之子數月後突然被人盜走,震驚總舵上下。
二是不幸驟臨,盧永泰之妻、鄭遠庭之妹一直心中鬱鬱寡歡,在生下嬌女半年後,自縊身亡。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想什麼想不開啊?老公做烏龜,還可以偷野漢子嘛!
哈,王八蛋,男人在這方面就是夠豪爽,老婆水靈靈,還想天天爬牆採野花哩!
再回頭來看看古城洛陽。
這一天,時值深夜,一位黑衣白鬚老者懷抱一不足十月的嬰兒自城角掠人城,穿過數道街巷,眼睛溜溜一轉,看好地形,立即奔向對面一家旅店。
.乖乖隆個步,賊頭賊腦,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人口販子”啊?很值得研究哩!店門上的招牌寫着“四方旅店”四字。
“哇哇!”
當黑衣老者伸手連拍數下店門之後,門扇終於被打開,睡眼惺鬆的小二露出頭來,嘟着嘴,揉着臉,悻悻道:
“敲什麼敲,吵死人啦……嗯?啊!”
不料話説一半,手中倏忽觸及一硬物,低頭一瞧,竟是一塊碎銀,驚得他小子失聲叫出。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天下掉下個“林妹妹”,有銀子揀啦!
“小二!”
黑衣老者送上銀子,沉聲道:
“不要亂嚷,快去叫老闆及老闆娘來!”
“嘻嘻!”
店小二轉怒為喜,眉開眼笑道:
“好,好,你老入內奉茶!”
“別顧着招呼我,快去叫人!”
“是,是,馬上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黑衣老者被店小二引進一間上房中,剛剛將嬰兒在牀上放好,老闆和老闆娘就披着衣衫,急匆匆趕來了。
乖乖隆個呼,大財主到啦,想要元寶,就得先哄一回活寶哩!
XXx
店老闆夫婦倆本來興沖沖的,可一見房內的情景,笑容頓時僵凝,狐疑萬分。
顯然是店小二太心急,沒有事情説明情況。
“老闆娘!”
黑衣老者立即掏出一錠銀子,隨口道:
“我那兒媳婦生了個小小和尚卻一命歸陰,我那兒子是個狗屁,把小小和尚丟給我就不管啦,你看這小小和尚身上髒的,快去幫他洗個澡吧廣
“這……?”
老闆娘遲疑道:
“大爺,你眼生得很……”
“哇哇!”
黑衣老者瞪眼道:
“老闆娘,難不成老朽會去偷抱別人的小孩?”
説着,卻將那錠銀子塞在店老闆手中。
“老伴啊!”
店老闆銀子在手,轉望老闆娘道:
“快去幫小孩洗一洗吧!”
“這……好,好好!”
老闆娘只得。樂點頭,衝着屋外叫道:
“小喜子,我要替這小孩洗個澡,你快點去熬點粥汁,好讓他喝哩!”
小喜子就是那店小二,聞言跑進房答應一聲,又慌慌張張跑出去張羅起來。
乖乖隆個啥,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已不算稀奇啦,有錢能使磨推鬼才算功夫哩!
老闆娘抱着嬰兒去後院,兩個男人在後面跟着,經過交談,黑衣老者店始知店老闆姓周,老闆娘趙,夫婦倆經營旅店多年,如今兒女都已成人,另有住處……
老闆娘手腳麻利,備水,試水,脱下嬰兒衣褲後,放人水中。
“哇”
不料嬰兒一人水,到底感覺不適,居然啼哭起來。
趙氏一面輕拍低哄,一面輕擦的替他為擦洗身子,半晌之後,終於止住了嬰兒啼叫聲
黑衣老者不由鬆了一口氣。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到底是黃臉婆子,幹別的不行,哄小孩象哄寶哩!
“大爺啊!”
一陣步聲過後,周老闆去而復回,手持一團衣物走了進來,問道:
“這是小老兒孫子以前穿過的衣裳,留着沒丟,如果不嫌棄的話……”
“哈!”
黑衣老者大喜過望,笑道:
“老哥哥,太好啦,我正愁找大到這小小和尚的的衣裳哩!”
“嘻嘻,既然如此,小老兒乾脆再去多準備幾套,把它們包起來,免得沒衣裳可換哩!”
“哇哇,這……怎麼好意思呢?”
“嘻嘻!”
周老闆嘻笑道:
“沒關係啦,左右小老兒跟老伴的孫子都七八歲啦,再也用不着啦!”
説着,放下那套童衣,欣喜的跑去。
乖乖隆個雞,屁股顛什麼顛,拿沒用的破衣裳換白花花的銀子,白痴都會哩!
盞茶功夫後,小喜子又急匆匆捧着一碗粥汁而來。
“別傻啦!”
趙氏見小喜子拿着湯勺就要替嬰兒喂,忙阻攔道:
“嬰兒怎麼吃熱的啊?快把粥汁吹涼,這胖小子好象很餓啦,快吹呀!”
小喜子如奉綸音,立即拚命吹粥。
趙氏替嬰兒穿好衣裳,拿着湯勺舀上粥汁,湊近嬰兒唇中,他小子居然主動噴噴直吸,十分能幹。
黑衣老白不由瞧痴了。
“嘻嘻!”
好半晌之後,趙氏嘎然失笑道:
“睡着啦,好可愛的胖小子啊,長大以後,肯定是一位俊哥哥,不知會迷死多少痴情妞兒呢!”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也肯定是一位小色狼哩,麻煩不小哩!
“哩哩!”
黑衣老者驟然一醒,乾笑道:
“老闆娘,謝謝你啦!”
“沒事啦,大爺啊,你去歇息去吧,你這孫少爺我會好好照顧哩!”
“這……好吧,那就麻煩你啦!”
“小喜子,快帶大爺去休息吧!”
次日晌午時分,黑衣老者在後院一面用膳,一面瞧着熟睡在趙氏懷中的嬰兒,心情一片愉快。
“哎喲,老天啊!”
墓地,驟聽前院傳來一陣婦人的哭天叫地聲:
“我受不了啦,要死啦,快,快來救救我啊……”
嗯?奶奶的娘老皮,叫什麼叫啊?
這聲音可不象是在叫春哩,有夠駭人哩!
黑衣老者和趙氏俱不由一怔。
隨脱一陣急促而雜亂的步聲自前院傳來,顯是有重大之事發生,黑衣老者忍不住霍然站起。
“哇哇!”
緊跟着,就看見小喜子衝進來叫道:
“老闆娘,不好啦,不要啦!”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死小子亂叫什麼叫?
什麼不好啦,是不是野老婆跟野漢子私奔啦?
哈,王八蛋,死説笑!
“死小子!”
趙子就被駭得嚇一跳,趕緊抱穩嬰兒,叱道:
“你亂叫什麼叫啊?要是嚇壞了孩子,看老孃不揍扁你小子才怪哩!”
“哇哇!”
不料小喜子身後還跟着一位身似鐵塔,虎頭豹眼,虯鬚繞口的大漢,此刻竟滿頭大汗,風風火火道:
“老闆娘啊,沒辦法啊,我們夫妻倆住在店裏,今天剛吃過中飯,我老婆就叫肚子痛,看樣子是要生孩子啦,快快救她們母子倆一命吧!”
叫聲又急又響,好似夏季午後焦雷一般般,令人聽得一陣煩燥,若非趙氏捂住嬰兒雙耳,早就滿屋兒啼了。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從哪裏跑來這麼個黑旋風李逵啊,跑到旅店來生息,是不是“超生游擊隊”隊員啊?
黑衣老者目中倏忽閃過一絲精光,死死盯着虯鬚大漢。
“咦?”
他老小子聳然一驚,暗忖:
“這不是湖幫洛陽分舵舵主洪鈞天嗎?怎麼他沒死,還跟老婆躲在這旅店生息來啦?這……”
念頭閃過,忍不住上前問道:
‘“這位壯士,尊夫人怎麼會恰恰來店裏生孩子呢?有什麼危險嗎?”
“唉!”
虯鬚大漢果然是湖幫洛陽分舵舵主洪大鈞,只見他小子哭喪着臉道:
“咱夫婦倆來店生孩子也是沒法的事情啊,只因……
嗯?唉,事情一説難盡,危險肯定有,那小孩子太大,生不出來哩!”
黑衣老者料定是洛陽分舵被挑,洪天鈞夫婦想躲避強敵,又一時無法回君山總舵,才住進這旅店來,遂也不再問什麼,只拿眼睛去看趙氏。
“哎唷!”
趙氏倒是熱心人,立即抱着嬰兒起身道:
“麻煩事又來啦,快,趕緊去看看哩!”
乖乖隆個路,這年頭麻煩事情就是多,小妞兒三天兩頭大肚皮,很難辦哩!
前院裏,黑衣老者抱着嬰兒與周老闆及洪鈞天站在房外,耳聞洪天鈞老婆一陣陣慘叫,叫聲越加淒厲,全都急得不得了,尤其是洪天鈞,竟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來回走動着。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轉什麼轉,發春的公貓抓母老鼠啊?這種事情男人一點忙也幫不上哩!
“吱呀!”
忽地,房門一開,趙氏神色慌張走出道:
“麻煩真大啦,還是去請大夫吧,那小孩太大啦,做孃的只怕不行啦!”
“無妨!”
黑衣老者武功通玄,精通歧黃算命等方技,聞言沉聲道:
“秦某略請醫術,就讓秦某來試試吧!”
這是他第一次説出自己的姓,説完,就將手中嬰兒交給周老闆。
“阿彌陀佛!”
趙氏立即歡笑道:
“謝天謝地,快請啊!”兩人行人房內。
牀榻上躺着洪鈞天之妻,只見她雙手捧腹,不住翻滾呼疼,面色蒼白,大汗淋漓,看似分明已經無法邊撐下去了。
“忍着點!”
黑衣老者取出三粒藥丸,塞人洪妻口中,吩咐她將雙掌緊握,頭頂的榻柱,冷靜道:
“你別慌,依我的話來做吧!”
説完,雙掌如飛的在她的遍身大穴輕拍着。
一縷縷真氣迅速的穿人洪妻體內,不但使她的精神為之一振,緊繃的神經也為之一鬆。
“哇哇!”
黑衣老者暗一咬牙,低頭一瞧,只見洪妻下身內有一團烏黑的烏髮,不由暗道:
“好大是小孩兒!”
右手食中兩指一駢,一縷真氣透指而出,立即將洪妻下身擴展出二分寬的“版圖”。
洪妻疼得慘叫更劇。
“忍着點,聽我的話,用力啊!”
真氣仍在緩緩渡着。
“用力啊!”
乖乖隆個咯,肯定開苞還累哩!
“啊!”
洪妻慘叫一聲,咬牙用力一掙。
“哇哇!”
趙氏在一旁看着,大喜過望,叫道:
“太好啦,頭出來啦,再用力啊!”
洪妻全身一顫,再度使出全力一掙!
“太好啦,肩膀也出來啦,再加把勁啊!”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把打豆腐吃奶的勁頭都拿出來啊!
“啊!”
半晌之後,那婦人又是慘叫一聲,用力一蹬!
一位烏漆麻黑的壯小子立即脱體而出。
“哈!”
趙氏大笑道:
“謝天謝地,沒問題啦!”
立即斷臍,連拍嬰兒的小屁股。
黑衣老者則欲替洪妻止血!
“大爺,別急!”
趙氏見狀,連忙阻止道:
“那些血若不排淨,她以後會得不少的婦人病,還是讓我來吧,你快看看這個壯小子為何不哭?”
“嗯?奶奶的!”
黑衣老者接過那個又黑又壯,四肢內縮,雙拳緊握,五官擠成一團的嬰兒,暗道:
“好小子,挺壯的哩,可不要長大又是頭小色狼哩!”
左掌扣住嬰兒雙踝,將他倒提在半空中,右掌在他的背部一陣輕揉,縷縷真氣立即緩緩的透人。
“哇哇!”
一陣石破天驚的啼哭聲驟然響起。
“哈!”
趙氏愈發笑得合不攏嘴,轉向門外叫道:
“謝天謝地啊,母子平安,孩子他爹,恭喜你啦!”
洪天鈞聞言迫不及待地衝人房內,上前緊緊握住妻子的左手,叫道:
“素蓮,你……你不要緊吧?剛才差點急死我啦!”
洪妻素蓮含笑強聲道:
“鈞哥,我很好!”
洪天鈞突然走到黑衣老者跟前,叫聲“恩公”,膝頭一屈,鐵塔般的身子就向下跪去。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慌忙閃開。
“思公在上!”
洪天鈞死心眼的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之後,虎目凝視着黑衣老者,宏聲道:
“洪天鈞代表全家上下三口向你老叩頭啦!”
説着,又連叩三個響頭。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死小子真是有夠呆,也不怕暴露“太監公公”的身份哩!“嘿嘿!”
黑衣老者連忙伸手相扶道:
“夠啦,夠啦,起來吧!”
“是!”
洪天鈞恭聲應道,起身垂手而立,狀極恭敬。
“嘻嘻!”
趙氏將嬰兒放在牀榻上,回頭眉開眼笑道:
“洪夫人,老身從末見過如此壯的小子,我去替你做些吃的東西啦!”
説完,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黑衣老者取出三粒藥丸塞人洪天鈞手中,親切道:
“天鈞啊,這三粒藥丸可以強身補血,正好適用,快給尊夫人服下吧!”
説完,也含笑走了出去。
乖乖隆個哈,死老小子套近乎,沒什麼不良企圖吧?
洪天鈞恭恭敬敬的送他離房之後,走到榻旁服伺妻子吞下那三粒藥丸之後,欣喜的道:
“素蓮,還好有這位恩公,否則就慘啦!”
“是呀,我差點就昏倒哩,世上還是有好人,咱夫妻倆也用不着處處遮遮掩掩哩!”
“嗯?不錯,分舵被毀,咱夫妻倆無家可歸,能在這旅店裏遇上好人,真是幸事一樁,素蓮,你剛剛生小孩,身體虧欠,不要多想,先休息一下吧!”
當天夜晚,黑衣老者吩咐周老闆做了幾樣菜及一壺酒,眾人坐在洪天鈞的房中,彼此互賀之意。
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大家竟然成了知心朋友,除去埋藏在心底的話外,幾乎無所不談。
洪天鈞、素蓮夫婦自不用説,黑衣老者也已把自己的姓名告知對方,卻自稱姓秦,名羽生。
對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秦羽生?這姓名會不會有假啊!
這年頭招搖撞騙橫行,住進旅店隨手就能掏出七八張“身份證”,大疊“名片”哩!
周老闆叫周行仁,老伴趙氏叫趙心人,這一點根本無須隱瞞,只不過看來老夫婦倆果然是有心人,愛做善事行仁義。
“唉!”
酒過三巡,秦羽生慨然而道:
“天鈞老弟,我那孫子母死父走,跟我相依為命,幸好有尊夫人代他母親送回奶水喝,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哩,總不能天天喝粥啊!”
“哈!”
洪天鈞爽聲笑道:
“洪老,若非有你幫忙,拙荊和犬子只怕已一命歸西啦,這點小事,還用得着提嗎?”
“嘿嘿,天鈞老弟,想不到你外表粗魯,心思倒挺縝密的哩!”
“哈,麥老誇獎啦,我自幼也隨先母喝了一點墨水,不過,跟你們一比,那就矮了一大截啦!”
“嘿嘿!”
秦羽生曬然笑道:
“天鈞老弟,在咱們眾人之中,就數你最高啦,怎會矮一大截呢?這個…·嗯?是啦,天鈞老弟,你是何方人氏,何以會跟弟嫂棲身客店,今後欲去何處啊?”
眼光炯炯,注視着對方,察看臉上細微之變化。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死老小子明知故問,心中果然有鬼哩!
洪天鈞聞言身子微微一顫,笑容倏斂,低頭不語。
“鈞哥啊!”
正躺在牀榻上哺育雙嬰的素蓮倒是開通,連忙道:
“秦老是咱們的再生父母,大好人,豈可騙他啊?”
“嗯?好吧!”
洪天鈞深感有理,毅然抬頭道:
“秦老,你可聽過武林中有湖幫一説?”
“嘿嘿!”
秦羽生聞言,胸口好似遭人重重一捶,面色微微發白,旋即卻乾笑兩聲,搖頭道:
“沒聽過,我真是太孤陋寡聞啦!”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身在江湖遊,居然沒聽過湖幫,誰信啊?誰信誰白痴哩!
洪天鈞竟毫不起疑,低聲道:
“秦老,湖幫是如今武林中的三大幫派之一,總舵在洞庭君山,我跟素蓮正是來自君山,原來負責洛陽分舵事務,半年前分舵被挑,我二人死裏逃生,港口君山,又奉幫主之命,秘密返回洛陽,隱居於旅店之中哩!”
“噢!”
秦羽生心中一懍,忙道:
“如此説來,你們夫婦二人重返洛陽,想必是為了追查兇手之事啦,日下可曾發現什麼線索啊?”
“唉!”
洪天鈞搖搖頭,嘆道:
“兇手是一羣蒙面人,要找出線索來,談何容易?只不過我們夫婦倆此番重返洛陽,另負一條重要使命,就是來中原尋找一位本幫高手,本幫幫主覺得,包括洛陽分舵被挑案等一連串的血案都與那位高手有關哩!”
“哇哇!”
秦羽生暗自震驚不已,心忖:
“我只道他們夫婦二人是因為躲避強敵追殺,暫時無法回君山總舵,才住進這旅店來,想不到他們不僅已回過總舵,而且負有鄭遠庭的特殊使命,這……嗯?”
念頭轉過,忍不住脱口問道:
“你們要找的那位本幫高手誰啊?”
“嘿嘿!”
洪天鈞冷笑兩聲,緩緩道:
“他就是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本幫原任總護法,人稱‘枯心絕才’的盧永泰!”
“哦!”
秦羽面色異對嚴俊,凝神道:
“盧大俠的威名我倒是聽説過,但他到底犯了什麼過失,致令貴幫幫主一定要除去他而後快呢?”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問什麼問啊?瞎子吃湯元,心中有數哩!
洪天倏忽的喟嘆一聲,搖搖頭,不再言語。
秦羽生察顏觀色,知道他必是礙於幫規,才不敢再深説下去,遂於不勉強,默默望着酒杯出神。
乖乖隆個哈,野漢子半夜爬寡婦牆,作賊心虛哩!
XXX
“秦老!”
洪天鈞忽然抬頭道:
“我有一件有想請教你……嗯?不,也可以説想麻煩你一件事哩!”
“幄?請説吧!”
“秦老,請問你打算去何處?”
“嘿嘿!”
秦羽生原本早有打算,聞言不加思索,隨口笑道:
“老朽略措歧黃算命等方技,本想一面懸壺濟世,一面看相算命,賺口飯吃,不料兒媳病故,兒子又離家出走不爭氣,如今孤身一人帶着孫子流落到洛陽,舉目無親,一時尚難以決定哩!”
“哇哇!”
兩人大談武林中事,周行仁已好半天插不上話了,此刻聽得心中一動,忙道:
“老哥,小店隔壁就是一間藥鋪,因為掌櫃的年歲已大,打算要頂讓,你為何不把它頂下,連同治病算命一起來啊?”
“哦!”
秦羽生正求之不得,當即展顏笑道:
“老哥,你可知他出什麼價啊?”
“洛陽城地價較高,加上店內的藥材,聽説他開價四千多兩銀子,不過,我們是鄰居,有話好説,還可以當面還還價哩!”
“好啊,咱們待會過去瞧瞧,天鈞老弟,如果能談妥價,我就打算在此落居,你把你的事情提出來吧!”
“太好啦!”
洪天鈞欣然道:
“秦老,你也知道我跟素蓮必須完成幫主使命,去尋找盧永泰,帶着小孩又多有不便,如果我馬上走,有素蓮在,倒也沒什麼,待過些日子,孩子斷奶啦,就可請人代為照顧,我想……嗯?我想……”
“哈!”
秦羽生不由失聲笑道:
“我知道啦,你想把素蓮母子暫時託給照管,是不是這樣啊?”
“是是,真是哩,真不好意思啦!”
“哈。有什麼不好意思啊?素蓮暫時留下最好不過,正可以順便哺育我那調皮小孫子哩,不過啊,請你放心,我會給素蓮好好做個月子,她吃不了虧呢!”
“嘿嘿,那怎麼好意思呢?”
“哈,這就的合則利,分則傷腦筋哩!”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公雞爬母雞,母雞笑嘻嘻,願爬願背,都不吃虧哩!
哈,王八蛋,死説笑!
“哇哇——”
不料樂極生悲,兩個熟睡的男嬰立即被笑聲嚇醒過來,亂哭亂叫。
“嘻嘻!”
趙氏連忙走過去幫着素蓮把小孩哄睡過去,重頭入座,歡笑道:
“秦大哥,洪夫婦,你們兩家一家喜得貴孫,一家喜得貴子,卻不知想取什麼好名字啊?”
秦羽生搖頭道:
“這個嘛,我倒一時顧不上取名……嗯?是啦,周老哥,你不是説念過幾年書嗎,就煩你給取個名子吧!”
洪天鈞立即點頭道:
“是是,就麻煩周老啦!”
“嘻嘻!”
周行人年輕時確實念過幾年書,每每以秀才自居,逢人就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兩句,此刻間言,頓不由有些飄飄然起來,搖頭晃腦笑道:
“老哥啊,你姓秦,一千年前跟秦始皇是一家,若將令孫取名為寶勇,文武俱全,頗具新意哩!”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秦寶勇,秦寶勇,又寶又勇,文不對題,今後肯定有勇無謀,是個大活寶哩!
“嗯?”
秦羽生撫須沉吟道:
“秦寶勇,也不錯,也不錯,好名字哩!”
趙氏欣喜道:
“好是好,我看還得取個小名,最好叫寶寶,爺爺奶奶爹爹媽媽的心肝寶貝哩!”
哇哇哇!寶加寶來一對寶,怪不得死小子以後長大會寶里寶氣,看見妞兒眼睛就發直呢!
哈,阿里巴巴死翹翹,名字沒取好,有夠麻煩哩!
眾人齊笑。
“嘻嘻!”
周行人又笑嘻嘻望着洪天鈞道:
“天鈞老弟啊,貴子取名也須得文武雙全才好,不如就叫洪寶神如何啊?”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又是一個寶,還帶神字,是不是要神經兮兮才好啊?
哈,王八蛋,看來老秀才是才高爬肚(八斗),學富五吹(五車)哩!
洪天鈞是粗人,頓時咧嘴笑道:
“洪寶神,嘿,夠氣魄,好好,太好啦,素蓮,你以為如何啊?”
素蓮哪有主見,含笑道:
“洪寶神,是不錯,謝謝啦!”
“嘻嘻!”
趙氏笑嘻嘻的念道:
“秦寶勇,洪寶神,又寶貝又神勇,真好也!”
“哈!”
周行仁大笑道:
“當然好啦,我取的名宇,又會差到哪裏去呢?”
“你呀,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啦!”
“哈,開染坊?妙點子,秦老哥,住後你就忙着開藥房救人算命吧,勇兒、神兒就交給我啦,我保證把他們兩小染得水靈靈,長大以後迷死洛陽城所有的妞兒哩!”
“哈,好啊,到時就看你的啦!”
眾人大笑不已。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笑什麼笑啊?兩個混混兒長大以後變成小色狼,只怕洛陽城的妞兒大白天的都不敢上街啦!
Xxx
洛陽城的藥店不下幾十家,但生意興隆的並不多,兼帶算命的更是聞所未聞。
在洛橋東頭的一條小街上,有一家百年老藥店,號日濟民藥鋪,由有主人醫術欠精,藥價也不低,因此,營業情況每況愈下。
可是,自從三月前由秦羽生以四千兩銀子頂下來之後,情況便大大改觀,生意日漸火紅。
秦羽生經營的訣竅其實很簡單,精研醫術,順便看看相,説幾句笑話,讓病人輕鬆起來。
俗話説,笑一回,百病沒,笑一笑,百年少。
乖乖隆個步,想發財,點子就要花哩!
濟民藥鋪原本僱有一名半桶水的中年醫師以及兩名十五六歲的學徒,秦羽生接掌之後,立即打發他們上路。
只因他一看見他們那付懶洋洋的模樣,心裏就火大。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老闆炒起學徒鯨魚來,有夠威風,夠神氣哩!
有錢好辦事,不到十天,不但壁間每個藥箱塞滿藥劑,秦羽生更騰出一個單間來專門擺放珍貴藥材和春藥。
奶奶的娘老皮,這年頭陰盛陽衰,男人似乎都有毛病,春藥就是多,“昂立一號”無處不見哩!
此外,經過周行仁的推薦,秦羽生僱用了兩位年輕婦人來負責後勤。清潔工作及照顧素蓮。
嗯?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年輕婦人,是不是還兼職“促銷小姐”啊?很值得研究哩!
在洪天鈞滿月,秦寶勇長足半歲的那天,周行仁特此吩咐客棧的大師傅,整治八桌酒菜,將地方上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請來捧場。
秦羽生除了當場婉言謝絕客人之賀禮外,更在飯後品茗之時,顯露了一手切脈探症之絕技。
以他的通玄功力,要玩這種小把戲,簡直如同小小和尚和小小尼姑辦“家家酒”一般,當即就診斷出席中三位身份不凡的客人身體之不適狀況。
消息不徑而走,神醫的大名迅速傳遍洛陽城。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壞事傳千里、臭皮傳萬里,好事也出門啦!
這一下濟民醫鋪頓時熱鬧起來。整個洛陽城,不但有病的來看病,即使是沒病的也紛紛來店看熱鬧。至少請神醫算算命也有夠爽。
秦羽生果然不凡,但凡看病者,盞茶功夫內,就能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答覆,算命者更是不在話下,驚得慕名拜訪者無不詫異而呼“扁鵲再世”、“諸葛重生”。
他老小子最厲害的一手是春藥。
據説有一位年近百歲的壽星老員外,經過三付春藥“補陽”後,青春突然煥發,三更半夜的,竟偷爬隔壁老寡婦的院牆,兩人一度春風,生下一個跟重孫一般大小的小小野和尚來。
哈,阿里巴巴死翹翹,這年頭吹牛皮不犯王法,咯咯直響,也不怕把人家耳朵震聾哩!
左右人心好奇,説出來了,信不信由你。
當然,秦羽生終於在洛陽城站穩了腳跟,這一點應該説很不容易。
此外,他對沒錢的窮苦病人特別照顧,儘量少收藥費,有時甚至全免,因而醫德也廣為人們傳頌。
時光悠悠,在秦羽生的忙碌之中,悄悄流逝過去,一晃就過去十多年。
奇怪的是,秦羽生雖然名聲在外,但是真能成為他朋友的並不多,除用周行仁、趙心人夫婦外了就是洪天鈞、素蓮夫婦。
當初聘請的兩個年輕婦人早已回家,新聘請的兩個小夥計一個叫阿順,一個叫阿昌,都十分聽話,而且手腳勤快,精明於練。
大隱隱於市,秦羽生乃隱市高人,武功深不可測,在經過十年行醫算命之後,不但心寬神始,而且功力更加凝練,意念稍動,立即氣機如珠。
最令他欣慰的是泰寶勇及洪寶神,這兩個小混混一個長得又俊又聰明,一個長得壯似小牛犢。
只可惜小混混畢竟是小混混,盡秦寶勇聰明異常,但偷雞摸狗之事時有不斷。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小小年紀就偷雞摸狗,長大了還不得爬牆偷人啊?
哈,王八蛋,死説笑!
好在大錯誤不犯,小誤不斷,街坊鄰居看在秦神醫的面氣上,也只有多加包涵過去。
秦羽生堅持不授秦寶勇武功,眼見他小子經常惹禍,乾脆叫他小子留在鋪中,一面研讀“本草綱目”,一面諳熟店裏各種藥材,“理論聯繫實際”。
秦寶勇還真有些鬼名堂,不過十來歲,不但通熟了店內各種藥材,還處處逞能,學“雞婆”,幫人配藥,自詡為什麼“見習門診”。
秦羽生無可奈何,乾脆利用晚上傳授他小子繪畫。
他小子的第一幅畫,居然是打着赤膊,穿着短褲在房中平蹲馬步的洪寶神,而且畫成一付憋大便的痛苦神情。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死小子有夠無聊,再過兩年,只怕會畫洪少爺泡妞圖哩!
洪寶神自幼即被素蓮督促練武,如今雖已有了甚佳根基,卻也練成一付木油憨真的個性。
儘管如此,當泰寶勇拿着那張畫找到他,他一看見自己竟然被描繪成這麼一付鳥樣時,也認真抗議了一番,而後立即接過圖畫見老孃去了。
多年下來,素蓮跟“四方旅店”和“濟民藥鋪”結下了不解之緣,所以一直住在旅店中,幾乎淡忘了湖幫之事,倒是洪天鈞經常出入洛陽,跟君山總舵聯繫不斷,一直在尋找盧永泰的下落。
因此,她看着秦寶勇長大,對他小子十分了解。
“嘻嘻!”
素蓮打量完那張圖畫後,禁不住失聲嘻笑起來。
“哇哇!”
洪寶神眼睛瞪得溜圓,愣愣道:
“娘啊,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啊?”
素蓮撫着愛兒頭部,含笑道:
“神兒,娘在笑啊,畫上人兒模樣挺象你爹哩!”
洪天鈞最近又離開洛陽半年了,洪寶神還真想老爹,聞言咧嘴笑:
“真的呀?孩兒還以為阿勇笑孩兒哩!”
“嘻嘻!”
素蓮揮手笑道:
“不會啦,去練武吧!”
洪寶神大樂,立即乖乖出門而去。
素蓮也喜孜孜跟出。
乖乖隆個哈,洪少爺名字沒取好,如今果然有點“腦膜炎”衝頂哩!
XXK
時值晚膳時分,秦羽生功力深厚,耳聞洪寶神母子一番談話,正自好笑,喝着一杯老酒,暮地——
“嗯?啊!”
只聽走出房門的素蓮在前院驚呼一聲,顫聲道:
“你,你……你是誰啊?怎麼全身都,都……”
“我我…”
一個男人用嘶啞的聲音叫道:
“別,別怕,素,素蓮,是我,是我啊……嗯?啊!”
“砰!”
話沒話完,砰一聲,身子重重的倒下。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是哪個野漢子被人捉姦,扁得不行啦?
哈,烏龜蛋,死説笑!
秦羽生忍住驚駭,迅速起身掠至門口,卻見素蓮神色慌張的挾着一個血人奔進後院來。
嗯?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這不是洪天鈞嗎?肯定是家老公採野花哩!
“秦!秦老!”
素蓮結結巴巴道:
“鈞,鈞哥他……”
“別慌!”
秦羽生沉聲道:
“快進屋將天鈞老弟放在牀上,另備温水,快些!”
説着,急步奔出旅店,自藥鋪中拿出數個藥瓶及一個方盒趕回店中後院。
踏入房中,洪寶神也聞訊趕到了.正含着淚水站在一旁,看着牀榻上的老爹。
“阿神乖!”
秦羽生拍拍洪寶神肩頭,含笑道:
“別怕,站在一旁,看爺爺替你爹爹療傷吧!”
説着,已走近牀榻。
只見洪天鈞滿臉烏黑,胸膛及四肢劍傷、刀傷累累,看樣子是先中毒,然後遭到數人的圍攻。
秦羽生坐在榻沿上,替洪天鈞把過脈,檢視過瞳孔之後,肅然道:
“素蓮,你帶着阿神到房外去守着,千萬別讓外人走進房來哩!”
素蓮拭去淚水,立即帶着神情緊張的洪神寶出門。
“咦?”
秦羽生褪了洪天鈞的衣裳,一瞧“從林地帶”有一片女人“穢物”,不由奇怪不已,暗忖:
“不可能呀,洪天鈞怎會去找女人呢?”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十個男人九個嫖。還有一個是太監,奇怪什麼怪啊?
心雖詫異,雙手卻不敢閒着,首先取出三粒藥丸,塞人洪天鈞的口中,接着,長盒一掀,手持銀針,沉穩的插在洪天鈞身上。
不多時,洪天鈞從頭到腳,更成一隻刺蝟了。
秦羽生走過去放下窗簾,回頭盤坐在榻上,調息半晌之後,左掌手撫丹田,右掌虛空推出真氣,緩緩逼入洪天鈞的“膻中穴”。
半個時辰之後,只見自每支銀針之中,汩汩流出縷縷又腥又臭的烏血。
秦羽生暗暗寬心之餘,繼續施功。
又過了整整一個時辰,那些烏血終於轉成鮮紅色。
秦羽生方才收功下榻,迅速的拔去那些銀針,並倒出三粒綠色藥丸,化人温水盆中。
“秦!秦老……”
忽聽洪天鈞氣息微弱道:
“我,我怎麼樣啦,還,還行吧……”
“天鈞老弟!”
秦羽生慌忙搶道。
“你體內劇毒方除,少開口為妙,休息一下吧!”
説着,又將那三粒藥丸塞人他口中。
洪天鈞感激的道過謝,閉上雙目。
乖乖隆個哈,路邊的野花不要採,牆邊的草雞不要牽,不然染上一身花柳梅毒,很不划算哩!
事發突然,秦羽生不得不小心起來。
實際上,十多年來,除了深夜無人之時,他一直以易容之貌出人,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鬼鬼祟祟,有夠陰險哩!
此刻,秦羽生回到房中,在銅鏡前仔細檢查好臉上的易容之後,立即拿着藥瓶及針盒,朝前院走去。
奇怪的是,素蓮母子倆既不在後院,也不在前院。
秦羽生正自驚疑,突聽遠處街道上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心中一鎮,急忙加快腳步走出店門。
到了街上,始知打鬥聲音竟傳自藥鋪中。
秦羽生愈發驚駭,飛步奔人捕中,只見秦寶勇、洪寶神和兩位夥計阿順、阿昌,都在緊握雙拳,瞪大眼睛,注視着櫃枱口間的一場打鬥。
秦羽生順勢將手中之物放在櫃枱上,默立原地觀戰。
原來,動手的雙方,一方正是素蓮,另一方則是一名粗眉大眼的四旬大漢,只見他力貫雙臂,一個墊步,十指夾着勁風,抓向素蓮胸前。
“哇哇!”
秦羽生眉頭方皺,已聽泰寶勇叫道:
“王八蛋,賊手不老實,不要臉啊!”
哈,阿里巴巴死翹翹,男人頭,女人腰,摸不得,更何況摸“豆腐”啦!
“哼!”
素蓮冷哼一聲,嬌軀向左一閃,右手從對方助下擊出一掌,清叱道
“躺下!”
“嘿!”
那名大漢同哼一聲,平地被推出三尺以外,腳下踉蹌,跌了個狗吃屎,土頭灰臉的全身是灰泥。
“哇哇!”
秦寶勇小手連鼓,高聲叫道:
“好一個狗吃屎,王八喝尿,大嫂行,大嫂妙,大嫂呱呱叫,大嫂加油啊!”
“哇哇!”
洪寶神也跟着叫道:
“娘,揍扁他,叫他小子變太監哩!”
哈,奶奶的娘老皮,兩個混混兒,一對大活寶,連太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就哇哇亂叫哩!
兩小的嗓門又響又尖,立即引起站在一旁的另兩名大漢的注意,回頭惡恨恨獰視過來。
也即説,撞進藥鋪來撒野的共有三名大漢。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什麼大漢小漢的,色迷迷一臉豬哥相,是淫漢哩!
秦羽生立即走到二小的身邊,低聲道:
“阿神,阿勇,別亂叫,免得你娘和大嫂會分心,反而不利呢!”
“哇哇!”
二小同時回頭道:
“會有這麼嚴重用?”
“不錯!”
就這幾句話之間,躺在地上的那名大漢,已將那雙小眼睛睜溜溜圓,一言不發,自腰間取下一條九節軟鞭。
這九節軟鞭為純鋼打造,鞭首為一張虎頭,內按機簧,藏有毒針,往往可以在緊要關頭髮針傷人。
“呼!”
勁氣襲人,軟鞭平空舞個半園,變成一條怪蛇狀,挾着風聲,直向內素蓮左點來。
“哼”,素蓮冷哼一聲,內家掌力疾吐而出,那名大漢“哎喲”一叫,不但又被擊倒,連軟鞭也飛落出去。
秦寶勇瞧得雙目一亮,脱口叫道:
“哇哇……嗯?啊!”
叫聲猛一滯,瞄了秦羽生一眼,慌忙手捂嘴巴,將底下的話全部吞進肚中,身子卻興奮的顫抖不已。
哇哇,哇個屁!死小子就是臭屁多,污染空氣哩!
站在一旁的兩位大漢中,一位骨瘦如柴,臉色蒼白,雙目內陷,已自身上取出一雙鐵筆。
另一位面孔黝黑,細鼻小眼,眉心上長着一顆大紅德,也同時取出一雙梭形兵器。
這三個大漢都有一個共同特點,身着白衣,胸襟上用黑線繡着一個狼頭。
嗯?奶奶的娘老皮,繡着狼頭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表明自己是色狼啊?
哈,王八蛋,死説笑!
“哇哇!”
洪寶神心中緊張,立即叫道:
“娘,他們亮傢伙啦,小心啊!”
“神兒!”
素蓮頭也不回應道:
“你別怕,這種小狼崽子。再來十個娘也不怕哩!”
秦寶勇立即低聲道:
“哇哇,阿神,你不要亂叫好不好嗎?知道不知道啊,‘傢伙’這兩個字,很難聽哩!”
“哇哇,怎麼會呢?”
“嘻嘻,你不懂啦,他們要打架啦.不跟你扯啦!”
秦羽生卻聽得暗暗搖頭嘆息,感嘆如今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哈,阿里巴巴死翹翹,“傢伙”就是“小弟弟”,亮出“傢伙”來,當然很難聽啦!
叱聲中,只見那三名大漢各持兵器,呈品字形將素蓮圍在中央,梭光鞭影筆風,緊緊攻向素蓮身上要害之處。
素蓮雙袖連揮,腳下施出踏雪無痕之曼妙輕功,任那三人如何縱躍翻騰,精招盡出,仍然沾不到她的身子。
“好,好好!”
秦羽生瞧得連連頷首,暗道:
“好功夫,這才是湖幫之絕學,洪天鈞夫婦不愧是分舵主級的人物哩!”
素蓮抽空眼睛一掃,見藥鋪門口乃至街頭上都圍了大羣的人,無心與那三名大漢糾纏,揮手拍一掌,返身沉足而立,動功凝氣,待機而動。
這時恰好三名大漢分而複合,變成一字形,三樣兵器同時攻上來,素蓮暗自冷笑,凝而待發,打算等兵器近身時再以內家掌力攻擊。
哪知,當三名大漢距她身前尚有三尺之餘時,突見大片銀絲光雨,疾如炸雷暴雨般朝她胸前罩去。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暗箭偷襲人,肯定是晚上爬牆偷人偷慣啦!
洪寶神駭得張口欲叫,立即被秦羽生以手捂住。
素蓮見狀,也不由大吃一驚,匆忙中只得往上拔起丈餘多高,大片毒針及銀梭幾乎擦着鞋底而過。
落地之後,心中的憤怒自是不用多説。
三名大漢豈容她站穩,立即又梭鞭筆一齊攻到。
素蓮盛怒之下,左手一伸,鋼爪般一把抓住鞭頭第二節上,右手由拳變掌,虎口橫架梭筆,奮力由右往左一掌推去。
“啊!”
三名大漢同時怪叫一聲,被震出文外,一陣鮮血狂噴之後,立即相繼昏死在地上,兵刃脱手。
素蓮長吁一口氣,轉向櫃枱這邊走來。
驀地——
倏聽遠處傳來一陣叱喝聲:
“都不許動,都不許動,放下兇器……”
人羣中立即暴出一片驚呼:
“差爺來啦,差爺來啦……”
哇哇哇!麻辣塊塊的王老八,官差爺就是官差爺,每次都是要在人家打完架後才發威風哩!
“哇哇!”
秦寶勇回頭館外望去,踏着腳跟叫道:
“奶奶的,是他們三個大壞蛋先衝進來鬧事的,爺爺,大嬸沒有罪,你快去向差爺説情吧!”
洪寶神那張紅臉在情急之下,脹得更紅,一時卻説不出話來,急得他小子滿頭大汗,象要哭開。
“無妨!”
秦羽生心中有數,含笑道:
“阿勇,阿神,免緊張,我去看看再説哩!”
説着,從容步出大門。
人的名,樹的影,幾名差爺一看見秦羽生走出,立即恭敬的道:
“秦神醫,你好啊!”
“嘻嘻,不怎麼好哩,有人撞進藥鋪來鬧事,想好也好歹起來哩……嗯?是啦,張捕頭,各位差爺啊,辛苦你們啦,方才這三人撞進敝店滋事,幸虧這位女俠見義相助,請你們別誤會哩!”
乖乖隆個哈,誤什麼誤會啊?女俠打色狼,應該嘉獎,賞幾張“鈔票”哩!
XxX
人羣中立即有人附和道:
“是啊,那三人好凶哩,還沒進藥鋪就橫衝直闖,衝着我們推來踢去,差爺啊,快把你們抓去關起來吧!”
“正是啊,趁着他們尚末醒來,快抓起來吧……”
“好!”
田捕頭沉吟半晌,立即拱手道:
“秦神醫,這位女俠,既然如此,本捕頭就押這三人回去交差,請恕方才冒犯之罪哩!”
“嘻嘻,職務所在,豈能怪你,各位進來奉茶吧!”
“不啦,我們急着押此三人回去哩告辭!”
眾人散去之後,秦羽生和素蓮走回藥鋪,洪寶神搶上前叫聲“娘”,立即擁入她的懷抱之中。
“哇哇!”
泰寶勇卻欽佩的叫道:
“大嬸啊,原來你有這麼罩得住的武功呀,噴噴,真是‘保防專家’哩,今後碰上色狼就不用怕啦!”
哈,麻辣塊塊的王老八,既然如此,你小子今後長大啦可得小心些哩,被捉姦可不是好玩的哩!
素蓮含笑道:
“練武只是強身自衞,有何可炫耀的?”
“哇哇,大嬸,你是不是可以教我幾招啊?”
“我不夠資格,若有機會,我替你推薦一位武功比大嬸高明上一百倍的真正高手,好不好啊?”
‘哇哇,奶奶的,有這種人嗎?”
“嘻嘻”
秦羽生忽然嘻笑道:
“勇兒啊,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你小子何必一定要練武呢?”
“哇哇!”
秦寶勇瞪眼道:
“練武好處打得狠,至少可以打色狼哩!”
哇哇,哇個屁!怕只怕你小子今後變色狼哩!
“秦老!”
素蓮忍不住道;
“我看阿勇根骨奇佳,天賦甚高,確實學武的料……”
“嘻嘻!”
秦羽生笑着擺手道:
“不説啦,過些時日再説吧,素蓮啊,我看你武功很好,天鈞老弟又受了傷,不如我們統統都從旅店搬到藥鋪來住,一則避免替周老爹、趙大娘增添麻煩,二則天鈞老弟療傷方便,三則藥鋪也有你們夫婦倆保護,嘻嘻,算是我私心啦!”
哇哇哇!奶奶的娘老皮,死老頭子果然有夠自私哩!
(海天風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