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禹茵心情一直悶悶的,就算是幫公司標中了那塊地,仍無法讓她真正快樂起來。
夏淑媛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於是放下手中的毛線,“怎麼了?是不是上班太累了?如果是的話,你不是有年假還沒休完?就跟公司請個假休息幾天吧!”
“姨,我不累啦!只是有點倦而已。”她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盤已經切好的水果。
知道她愛吃水果,夏淑媛每天都會準備一份水果放在冰箱!等着她回來吃。
“倦了也該歇息呀!”
“就怕一休息便沒有心力繼續工作了,姨,我大概老了。”拿起叉子,她叉了塊水梨入口。
“你才二十五歲,什麼老了!我都還不服老呢!”夏淑媛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有心事,説出來會舒坦些-”
禹茵閉上眼,再度張開時卻説:“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
“誰?”她拿起毛線繼續織着。
“黎皓。”
“黎皓?”夏淑援怔忡不已,接着又問:“他知道你是他妹妹嗎?或是有跟你説什麼?”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很不開心我讓他沒標到新加坡的那塊地。”想到他無禮的話,禹茵便不由得氣惱。
“説到那塊地,情況到底如何?”夏淑媛關心地問。
“我成功了!”禹茵興奮地握住她的手,“姨,就是因為我成功了,黎皓才會找上我,要跟我談收購土地的事。”
“你答應了嗎?”
“你太看得起我了,公司又不是我開的,哪是我想讓就讓的。再説,我也不會讓。”她賭氣地説。
“你還恨你爸爸是吧?”夏淑媛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
“他不是我爸爸。”她立刻頂回,眼眶已微微泛紅。
“我知道你還愛他,只是心裏不肯承認。”夏淑媛搖搖頭,“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他也去世好幾年了,凡事也該放下了吧?”
“我就不信你不恨他!為了照顧我,你犧牲自己的幸福,連婚都不敢結,你知不知道這讓我有多難過?”禹茵大聲吼着。
夏淑媛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説:“有你就好了,結婚也不一定會幸福。”
“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讓姨傷心難過,禹茵自責不已。
“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裏的恨,但是很多事不是用恨可以解決的。”夏淑媛拭了拭淚,連忙換上笑容,“來,量量看衣服夠不夠長,夠的話就可以收線了。”
“姨對我真好。”她感動的撲進夏淑媛懷裏,“我知道姨希望我放下仇恨,可是我辦不到,就是辦不到,每次只要我閉上眼,就會想起黎廣淵的冷酷,和我媽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的模樣。若這樣還不恨,我不知道我還活着幹嘛?”
“好了,別説了。明天是週末,你不是約了莉莉看電影嗎?快去睡覺吧!”拍拍她的小臉,夏淑媛疼惜地説。
“嗯,姨,你也早點睡。”禹茵笑了。
起身,讓夏淑媛為她量過身後,禹茵便走進房間。
望着桌上母親年輕時的照片,母親年輕時是這麼的美麗,這樣的青春歲月卻毀在一個男人手上。
這輩子她也要學姨一樣,凡事靠自己,才不依靠那些臭男人。
坐在桌前,她輕輕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喜餅的鐵盒,蓋子掀開,裏頭是一本本週刊和許許多多的剪報。
翻過週刊封面,每一本的封面人物全是黎皓!
而那大大小小的剪報也都是關於他的消息,從他剛滿十八,成為眾所屬目的接班人開始,便不時傳出有關他的各種新聞。
八卦、戀史、公司策略……等等,她全都一清二楚。
“黎皓,如果我告訴你,這世上已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我更瞭解你,甚至包括你在內,你一定不會相信吧?”她揚起嘴角笑着。
也就因為太瞭解他,她才能打敗他,順利標得這塊土地。説穿了,這可是她做了十五年的功課換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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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實在太棒了。”江莉莉走出電影院,可情緒似乎還留在電影的情節中。
江莉莉目前在一家建築公司擔任行銷企劃主任,職位説大不大,説小也不小,但是她已經很滿足了。
“拜託,這種哭哭啼啼的電影有什麼好看的。”禹茵不以為然。
“哇……你也太冷血了吧?女主角等了男主角這麼多年,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江莉莉為自己辯解。
“是呀!我終於知道你適合看哪種電影了。”禹茵笑睨着她。
“哪種?”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一説出口,禹茵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厚,你取笑我!”江莉莉雙手叉腰,“要不你説,哪種電影才合你的胃口,不會讓你覺得乏味呀?”
“這個嘛……”她敲敲腦袋想了想,“‘我的野蠻女友’羅!”
“哇……那個全智賢!你想當她呀?拜託不要好不好?”江莉莉退幾步,看她的眼神就像見了妖怪一樣。
“我只是説我欣賞這樣的電影,又沒説要變成女主角,請你不要亂想,OK?”説着,她突然看見對街有賣烤玉米的攤子,立刻奔了過去。
“給我兩支烤玉米。”她告訴小販。
江莉莉跟了過來,“你怎麼到現在還喜歡吃這種東西?”禹茵小時候很愛吃烤玉米,沒想到現在她都已經是“總經理”級的人物了,還是跟孩子一樣。
“吃玉米不好嗎?”她反問。
“也不是啦!總覺得挺怪的。”江莉莉聳聳肩説。
小販將兩支玉米遞給禹茵,禹茵付了錢,把其中一支給江莉莉,“吃吧!在這種地方吃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
江莉莉接過手,咬了口,突然眼睛一亮,“哈……誰説的,我就注意到前面有個知名度非常高的男人。”
禹茵好奇地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口一震,見他摟着一個豔光四射的女人,而她不是別人,正是紅遍東南亞的名模——恩絲敏。
“看見沒?真帥耶!我的偶像黎皓呀!”江莉莉一副想流口水的樣子。
“帥什麼帥,不過是隻種馬。”禹茵不屑地説。
“你幹嘛説得這麼難聽,他得罪你了嗎?”
“像他們這種有錢公子哥,哪個不是身畔美女如雲,今天是骨瘦如柴的趙飛燕、明天是渾圓豐腴的楊貴妃,不是種馬是什麼?”她邊説邊瞪着他的一舉一動。尤其見他親熱地附在恩絲敏耳邊説話,她心底翻湧的情緒是不曾有過的。
“你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説葡萄酸。”江莉莉竊笑着。
“我才沒——”提高嗓門,禹茵拿起玉米狠狠咬了口。
可好死不死的,黎皓像是聽見她的聲音,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她在啃玉米。
他摟着女友走近她,“夏總嗎?真是巧呀!”
“呃……巧,是很巧。”禹茵嘴裏還含着玉米;含糊不清地説着,可尷尬極了。
“禹茵,你們認識呀?”江莉莉意外地問。
“我們……”天,她剛才咬得太大口了,居然到現在還吞不完。
“對,我們昨晚還一起喝過咖啡,閒聊過。”黎皓朗聲一笑,技巧性地替她接了話。
“禹茵,你和黎皓喝咖啡,居然沒告訴我!”江莉莉多希望自己也能去。可是……不對呀!他倆怎麼會一起喝咖啡?莫非——
“真是的,我又不是每件事都得告訴你。”終於吞下口中的玉米,禹茵難堪的抓抓頭髮,瞥向一旁的恩絲敏,她笑得更詭異了,“哇……恩小姐真漂亮。”
“你認識她?”江莉莉這才看向她,“天,真是恩絲敏耶!”
突然,黎皓伸長手,輕拭過禹茵沾了醬汁的嘴角,“跟孩子似的,吃得滿嘴。”
他這動作不但震傻了她,同時也震住了江莉莉,但身邊的名模可就不怎麼開心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約會了。”禹茵最快清醒過來,抓起江莉莉的手臂,“我們走了,再見。”
兩人走道後,江莉莉忍不住抱怨,“喂,你一直抓着我做什麼?”她撫着自己被抓紅的手臂。
“人家在約會你看不出來嗎?幹嘛還待在那兒當電燈泡。”她皺起兩道柳眉望着憨厚的江莉莉。
“拜託,我是在找機會替你討回公道耶!”真是笨蛋,不懂她的用心良苦。
“討回公道?!”什麼跟什麼呀?
“你不是跟他約會過了?他還跟其他女人逛大街,你忍得下這口氣嗎?”江莉莉替好友打抱不平。
“哎喲!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啦!會見面只是因為公事,知道了吧?”禹茵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啥?公事?”江莉莉頓在那兒,“不是約會喔?”
“不是。”可禹茵不懂的是,為何在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如此親暱時,她心底會有種説不出的悶疼?
那感覺和她每次看見他的桃色新聞時一樣,恨不得將他身邊的女人都推開,好讓自己投入他的懷中。
不,她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她瘋了嗎?
“是嗎?”江莉莉咬了口玉米,摸摸自己的嘴角,“那他幹嘛為你擦拭嘴角?而且還是在他的女友面前。”
“我哪知道?”好煩喔!
不過換個角度想,如果他是對自己有意思也不錯呀!那不正合了她的意?
“那我真搞不懂了。”突然,江莉莉想到數年前禹茵曾説的
話:“喂,你是不是要勾引他呀?!”
“你……”禹茵嚇了跳,“你還記得我隨口説的話呀?我……我不是説了,那只是玩笑話?”現在她還不想讓計劃曝光。
“是嗎?哪會這麼湊巧,剛好跟他有公事上的往來?”江莉莉撇嘴問。
“你別再瞎猜了,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走,陪我去逛街,我想買件套裝。”才剛領薪水,可以小小揮霍一下。
“好吧!我也想買雙鞋。”
“我幫你挑。”甩開煩惱,禹茵勾住她的手臂,兩個女人準備瘋狂採購去了。
站在遠處的黎皓這才摘下墨鏡,眯眼看着禹茵離去的方向,眼眸深處寫着無人能懂的暗影。
“皓,這個好不好看?”恩絲敏扯扯他的手,指着一條由金、銀線織成的腰帶。
“你説要和我談生意的人到底來不來?”他眯起眸,已猜到恩絲敏可能是在唬弄自己。誰會約在這種地方談生意?
“呃——快,就快來了。”她心虛地説。
“算了,這筆生意我不要了,我還得趕回公司處理一些事,就不送你了。”説着,他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恩絲敏氣得一跺腳,直瞪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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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禹茵專心地理首處理公事。
自從上禮拜的標購案完美達成任務後,她今天一到公司,道賀的電話就接不完,害她的臉都笑僵了。
突然,桌上的電話又響了!她皺起眉輕嘆了聲,可才接起就聽見助手小芳急促的聲音——
“不好了!總經理,那個……那個……”
“到底怎麼了?你慢慢説。”
“是這樣的,剛剛有消息説,我們標購的那塊地有問題。”小芳聲音中帶着慌張。
“你是説裕廊那塊地?”夏禹茵站起。
“沒錯。”
“有什麼問題?”這個小芳怎麼不一口氣説清楚,真是急死她了。
“事實上那塊地早不屬於賣方,而是屬於另一家公司,只是產權尚未移轉,不過對方手上持有付款證明,所以這塊地新加坡政府已下令暫時不能動。”小芳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一遍。
“怎麼會這樣呢?”突然,禹茵想起黎皓曾説過“你不放棄,將來絕對會後悔”這句話!
難道他知道內情?可既然知道,又為何還要費心標購,甚至要向他們公司高價收購土地?莫非他瘋了不成?
“我也不知道呀!”
“董事長知道嗎?”禹茵眉頭緊緊鎖着。
“他也是剛剛才知情的。”
“好,如果董事長問起,就説我出去一趟。”她將話筒夾在頰邊交代道,急促地收拾起桌面。
“我知道了。”
禹茵掛上電話後,便迅速離開辦公室,搭上計程車前往“黎風”。
到了黎風的辦公大樓,她向接待人員報上姓名後,不久便有一名年輕男子走過來,客氣地問:“你就是廣揚的夏總經理?”
“是的。”她也客氣地點頭回應。
“請跟我來。”
“謝謝。”禹茵戰戰兢兢地跟着那人走。真糟,為何她的心會那麼亂呢?剛剛急着來找他,卻不知見了他要如何開口?
到了黎皓的辦公室門外,她深吸一口氣,跟着年輕男子步人,這才發現裏面還有一道門禁。透過門縫,她看到正在振筆疾書的黎皓。
“總裁,夏總來了。”年輕男子走進通報。
“請她先坐一會兒,我馬上來。還有……”因為聲音不大,禹茵聽不清楚他後面説了些什麼。
“是的。”
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請禹茵稍坐,隨後步出辦公室,端了杯咖啡進來。
“這是我們總裁特別交代的,卡布其諾。”年輕男子笑了笑,“你再坐會兒,總裁馬上就好。”
“謝謝。”禹茵的眼睛直凝着那杯咖啡,沒想到他還記得她的喜好!
拿起咖啡,才剛喝了口,就聽見黎皓的聲音,“你還是來了。”
這聲音嚇了她一跳,差點把口中的咖啡給噴出來。
“你早知道那家公司有問題了,是不是?”她板起一張臉,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
他扯唇一笑,“當初我要你讓給我;是你自己不肯的。”
“我今天來是要問你……既然你知道這其中有問題,為何還要參與競標?我想你應該不是吃飽撐着才是。”她氣結地説。
“小姐,維持點風度行嗎?”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綻出慵懶迷人的笑容。
“我被誆了,哪還維持得了風度!”她皺着眉頭。
“參加競標是你們公司自願的,沒人強迫你們,怪就怪在參加競標前,你少做了調查的工作。”他閒適地説。
“調查什麼?”
“地主的可信度。”
“可……可是……那些東西會計師都做了證呀!”禹茵不服氣地喊道:“這樣還不足以相信嗎?”
“會計師也有瑕疵的,也就是會違反公正、獨立判斷的立場。”黎皓輕描淡寫地説,對禹茵而言可是字字珠璣、句句良言呀!
“我……”她承認這點她是疏忽了。
“你們應該還沒繳訂金吧?”蹺起二郎腿,他往後一靠,眯起眸細看她妍麗的容顏。
“還沒。”她心裏好亂。
“幸好沒造成損失。”他淡淡一笑。
驀然,她懂了,將對方的問題偷偷泄漏出來的人定是他了!為的就是怕她傻傻的繳了訂金。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
“你在幫我?”她眯起眸。
他摸摸鼻子,沒有説話,只道:“沒事就好,我——”
“你還沒回答我,你明明知道對方有問題,為何還要跟着競標?”她不願把這事想成是他在幫她,寧可想成是他要對付她:
“我説了,女人,別這樣叫囂。”他雙肘撐在膝蓋上,兩手交握抵住下顎,眼底的瞳光閃動。
“你別轉移話題。”她冷冷回應。
“0K,算我怕了你好不好?”黎皓坐直身軀才説:“其實我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對方露出馬腳。”
“故意的?!”
“事實上已擁有那境地的人就是我們‘黎風’,可對方一直不肯將產權移轉給我們,還運用黑道勢力介入。”他慢慢道出。
“我還是不懂,你們既然握有證據,又何必用這麼麻煩的方式?”皺着一對柳眉,她直探究着這個男人。難道她探究了他那麼多年仍不瞭解他?
“你想,對方找來黑道,黑道份子各個殘忍,我沒必要冒這個險,所以我才運用土地標售,讓全球的企業都可參與土地競標,到時出了紕漏可是國際案件,國際刑警不得不出面調查。而那些黑道份子最怕就是惹上國際刑警,你懂我的意思嗎?”
黎皓説了這麼一大串,最後以“你懂我的意思嗎”當結尾,好像當她是笨蛋一樣。不過,禹茵還真不得不佩服他的謀略。
“那你……是故意輸我羅?”她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懷疑。
“你説呢?”黎皓眉一挑,“對了,我還有事要辦——”
“我懂,我馬上離開。”禹茵迅速站了起來。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事很快就辦完,下班後想請你吃頓飯可以嗎?”他提出邀約,這倒讓她有些意外。
“你要請我吃飯?”-
“不方便?”他揚眉反問。
“不……不會不方便,那就先謝謝你了。”她笑着點點頭。
“你稍坐,等我一會兒,或是要在公司裏到處晃晃也行。”
他想了想,指向門方的右邊,“往右直走到底有間視聽室,你可以去那兒看看書,聽聽音樂。”
“視聽室?!”她很訝異。
“對,樓下還有SPA館,不過今天時間可能不夠,你若有興趣的話,歡迎抽空過來體驗一下。不是我自誇,我們這裏員工的按摩技術可都非常不錯喔!”倚在門邊,他露出開朗的笑容。
“這些都算員工福利嗎?”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沒錯,每週三下午是休閒時間,讓員工們從事各種休閒活動,我們公司的地下室還有游泳池與撞球場;應有盡有。”他介紹完後便朝她點點頭,而後步入自己的辦公室。
禹茵傻愣的待在原地,感受到“廣揚”與“黎風”兩家公司的差異。
人家公司的福利這麼好,可是自家公司的老闆卻老是要求員工加班,更遑論提供員工任何一項休閒設施了。
嗯,看來她是該向董事長提議,從盈餘中撥出一些錢用在員工的福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