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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龍舟揚帆去

    陰沉沉的秋日午後——“京都鏢局”的大天井像是一塊鉛,廳中牆壁上懸吊的“關雲長”,仍眯着鳳眼在閲讀他的春秋!大廳上,落坐着十多位勁裝鏢師,“嗡嗡”的細聲談論!有幾人在仔細擦拭他的兵刃,玩着鋼鏢,以消磨時間,他們如箭之上弦,早已勁滿在弓,鵠的卻不知在何處。內院“虎軒”中,也默默地坐着五、六人!在座的有“江南武侯”、“鐵掌”劉崑崙,“屠龍劍”上官宣,“太冥劍”葉仁杰,和“奔雷鞭”從元起等,卻沒有“智多星”計文魁!“江南武侯”頹然歪在太師椅上,忽然吼道:“他孃的媽巴子!”又靜了下去,眾人不知他老心裏罵的是誰?是何滄瀾麼?葉仁杰舒泰坐着,太冥劍放在膝上!從元起腳跟微微顫動,踏動着地下虎皮!眾人皆不開口,沉悶的空氣積蕩在這屋中!令人若喪無涯!“江南武侯”又吼了一句:“老子要早進宮去,什麼鳥事也沒有!”又靜了下去!這話當然是暗指何滄瀾在給他小鞋穿,趕他出京,發生了這大的案子,若破不了,他怎能老着臉皮,幹這護院的勾當呢?眾人仍無人搭腔!有個鏢頭匆匆趕回來,也未稽首向他行禮,道:“何滄瀾昨夜沒回去,房沒有退掉,包袱還在,有一把空心鐵鐧!”“江南武侯”沒好氣的道:“知道了,再去探!”這消息他已是第三次聽到,鏢師們卻老是來報告這個,好不煩人!沒些新的進展!那鏢師頓了頓繼續道:“店小二‘話不多’説他夜夜逛窟子去,我到各處問了一下,卻説沒有那樣的客人!”原來他把一件事分做兩次講,眾人開始亂哄哄起來,那鏢師話仍未説完:“只有金陵酒樓説前夜‘通源錢莊’的範少爺請客,有那樣的人在座,並未過夜,下河去了。”“鐵掌”劉崑崙,他是“濟安鏢局”的總鏢頭,道:“沒過夜,也沒回店,那去了?”昨夜失事的九家中,有兩家“濟安鏢局”所保的客户,他來是協同聯合行動!“江南武侯”眨一下眼睛,不耐煩道:“那是前晚,不是昨夜,我只管昨晚,昨晚他到那裏去了!”葉仁杰開口:“總鏢頭!”他現在也這樣稱呼了,“京中別無高手,幹這事的不是他是誰?”“濟安鏢局”總鏢頭“屠龍劍”上官宣,道:“我想真是他,要不他何必躲起來,咱們全城都搜遍了,也不見個鬼影!”“媽的,老子碰到他,倒要看看他打得葉時興,可奈何得了我?”“江南武侯”手中多了支他的寶刃,“蛟角神鞭”,就像馬上要拼命了!忘了有葉仁杰在場,那話説得説不得!又有探馬鏢頭進廳回話:“昨晚宮中有書,賊人曾被截下,後來又現敵蹤,侍衞人手分散,才給脱走……”“江南武侯”看不出跟採花賊有什麼關聯,不感興趣,懶得打理!這時候,“智多星”慢條斯理地走進來,那是永不被人發現他失落了東西的反應!大家都起來讓座!表示對他的尊敬。“江南武侯”忙問有什麼消息!“有倒是有,只是我也想不通!”一室怔然,他還有想不通的事,那是什麼事?“我去問過那些公子哥兒們……”“江南武侯”叫了起來:“他們怎肯説,你引動官面去逼他們了?”“沒有呀,我用江湖體數去拜會套問他們,他們受寵若驚,怎能不一一招供!”“屠龍劍”上官宣佩服的直點頭,人家“京都鏢局”的副總鏢頭,真有一手!昨夜唯獨他的“濟安”鏢局,真的濟安大吉,沒出批漏,故心情較為輕鬆,他來至乃是以江湖之義氣,幫幫手,插一腳,幫襯幫襯!計文魁喝了口茶:“他們之中十之八九,都説何滄瀾昨夜曾派人找過他們。打聽誰出去作案了?是那個範有容跑的腿,這人我也問過了,説是何滄瀾用強逼手段要他去的!”“奔雷鞭”“咦”了聲道:“那麼不是他?”劉崑崙慨然的懷疑道:“於他屁事呢,他會出面幹這事,莫非故作疑兵,假撇清?”此話之中,還是轉回原案,可知他的為人,慎思而固執!“智多星”不答腔,他對自己正在盤思的事,總不先表示意見,只自説自話的道:“那範有容講,他確是‘沅陵派’的掌門,他們曾做過幾年同窗,同在杭州‘赤發翁’門下學藝三年,人物風華相處不錯!”注:“金髮翁”印欽,也算是江南江湖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十年前,他由外地到此,故意惹了幾個黑道魔頭,交量之下,給他們來個下馬威,使得江南武林為之震動,承認他的江湖地位,紛紛推測他的師承門户!有人甚至指出他就是那場武林浩劫中,某一重要派系中的某某人,正在此時,印欽突然,宣佈在杭州設帳授援徒,落地生根,因之,從之者頗不乏人!印欽南來那年,年過五十,髮鬢皆作金褐色,於是就得到了個“赤發翁”的綽號,聲名大噪之後,對人一團和氣,不管江湖是非,又肯巴結官府,故甚得人和,於是乎這個“色目人”就在“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西湖邊上生根了!説起這人,這在也是個人材,天資既好,武學又極淵博,信手拈來之間,每有奇招,他再隨便湊上幾招成了整套,然後取個名字,就算是他獨創了一套新武術,用來賣錢!十年以來,創出不少招式武術來,最負盛名的有“六合劍”“維摩步”“無常掌”“金豹拳”“閃電刀”……但,各類武功之中,都夾雜些廢招,頗有些武林中人,勸他何不從所有招式中,取其精華,去其雜蕪,再加整理,熔為一妒,則可以名傳不朽!“赤發翁”聽了,但只笑而不答!他在杭州的教館,佔地極廣,生徒甚眾,這是因為他名氣大,東西也確不錯,不以秘技自珍,頗有孔老夫子之志,有教無類。是以江南富家子弟,趨之若騖,一來強身,二來也確實能唬唬小民百姓!他收徒極濫,只問金子,不問來歷,藝成之後,便是為非作歹,他也不管,自然不會有清門户那回事,及護短為他們找場面!他的門規只有一條;就是每一生徒入門,只准學三套,第一套五百兩,第二套一千兩,第三套兩千兩,之後便是逐出門下,請其走路!便是一萬兩銀子也不教了,對這條門規,他執行甚為嚴苛,派有專人司其事,防範其去而復來。考其用意,不外是不使門下功夫過好,最多隻能為禍鄉里而已!便是逢有一二英才,他也不憐才變更初衷。由此可看出印欽善於做人,否則,武林中早已不容他了!印欽這幾年來所得,為數至為可觀,就地教館之事,放下給幾個留下來的徒兒照看,他大量買妾,閉門享起福來!但一個人總照應不到那許多,因此上,就有好多徒弟幫他代耕了,跟師父學藝,倒沒學多少,跟師孃倒着實學到了好多招牀第上的真功夫!印欽知道了,也不理會,只要別弄得在他眼前“幹”,就是沒有這回事!而今,“智多星”説何滄瀾學藝於此人們下,豈非駭人聽聞,不可思議!葉仁杰補充説道:“那小子有沅陵掌門銅符,是我親眼看到的!”“可能沅陵派已式微,他師父無法教他,放他出外學藝,補其所缺,也未可知!”上官宣表示意見,代他運籌帷幄了,這小子心急亂投醫,有縫就鑽。江湖中人,對談論師承派別,最感興趣了!“虎軒”中的座客,暫時忘了採花賊的苦惱!“不會!不會!”“江南武侯”忘了頭痛,熱心起來。“印欽,那能高過我去,就算他傾囊相授,也教不出這樣的徒兒!”顯而易見,他對“赤發翁”的底細,知之甚詳。“智多星”補充並加強語氣肯定的道:“他確在那裏待過一陣子,要不怎會認得範有容他們那一夥公子兒呢?據範有容説,他功夫稀鬆得很,還跟範有容學過劍,那是老學長帶師弟,不料,他昨夜露了一手,範有容説作夢也想不到,只得乖乖的替他跑腿傳話!”※※※“江南武侯”一聽,先是呆住,漸漸覺得透骨奇冷,像是冬日坐冰,劉崑崙與上官宣,也好不到那裏去,身子發軟癱在椅上。室內氣氛,剎那之間,變得又冷又陰森,互相對望了眼,那是心照不宣!葉仁杰整個人糊塗了,早上説的好好的,“沅陵派”復興,再次生事中原,何滄瀾昨夜採花,非但可信,而且證據鑿鑿!一到下午,沅陵派忽然又式微了,何滄瀾甚至也不是“沅陵派”了!現在,更像是連採花賊都另有其人,更有甚者——一名鏢頭來傳,説是停在“莫愁湖”中的船開走了,下放下關!“江南武侯”聽到“船”開了,反應怎生如此奇特?最多是採花賊的船開了,那也跑不了多遠去?既然知道正主兒,正該追去,怎生反像是死神臨門!“智多星”計文魁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背手在室中徘徊,但雙眉猛然皺緊,右手握拳,打在左掌心,唉聲嘆氣的道:“怎麼會是他們,早上竟忘了他……”“他又是誰呢?”※※※據今二十年前,上次那場武林浩劫之後。江湖高手或死或隱,故當今武林中,功力夠掌門級的人不滿半百之數!上面提過的“抱松居土”龐遺恨,“乙字劍”葉玄機,“天南一劍”葉時興,“赤發翁”印欽,“武當掌門”玄武真人!大內的“一峯兩山”等全屬這一級。比這些掌門級更有份量的,輩份更高一級的,江湖中不知葉時興還有一名師叔祖,只知有“五獄三尊”!在那場大浩劫中,這些掌門級的,雖已出道,但年事尚輕,並非主要腳色!那唱正本戲的大腳色,戲完了沒死沒隱的,就只有這可望而不可及的“五獄三尊”了。他們分居在東、西、中三獄,而南、北兩獄從缺。居泰山觀日峯“朝陽宮”的是“百霞真人”,他俗家姓楚,中年學道,跟廬山派淵源極深,廬山當今掌門“虛雲道長”就是他的徒弟。“百霞真人”臨解脱之前,自知此生不能“御劍仙飛”,就不惜減少壽命五年,將自身七八十年的修為,替他的侄孫楚不邪行貫項大法,令他脱胎換骨!越三月,始歸返道山,這是五年前的事。楚不邪功夫直接得自“百霞真人”,但為了輩份仍稱叔公為師祖,稱廬山虛字輩的道人為師叔!他年方二十五,但也列入掌門級,使天下半百豪雄中,廬山有四位,與“雪山派”,同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門派。因其叔公遺命,要他練到御劍昇天的境地,故也不入江湖,但仍被視為當今武林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泰山派倚為本派之瑰寶,門户未來命運之寄託者,任重而道遠!西獄之尊是“淨心神尼”,少年時與“百霞真人”,是一對俠侶,因為“百霞真人”不慕紅塵,一心想昇天成仙,辜負了俠女眷顧的愛心,她才落髮遁入空門,屬於華山派,是華山當今掌門如禪師太的師父。華山派,如今人少勢單,她的一個師弟不知所終,只剩如禪和其三個女徒,但仍有名門正派之名,就是因為“淨心神尼”的緣故!只要有傳人,其武功自應高妙!她先“百霞真人”三年而圓寂,至今才八年!三尊之中碩果僅存的是“武皇”章元朱!他本來姓章,單名元,因為舉目神州,已無倚靠周列在世,是九五之尊的地位,所居之“嵩山”又是“中獄”,近年遂棄“中獄武尊”的封號,自名曰:“武天子”。還在姓名之下,硬生生加個“朱”宇,可巧的是,他這一加甚有道理,剛好當今大明朝開國之君——朱元璋的名字的倒寫!令人莞爾不已!這章元朱年過八十,最是好色,連在蒿山的“武闕”,後官佳麗沒有三千人,也有三百,並且是三年一換!他的羣臣嬪妃,武將僚佐,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替他物色爐鼎!幸好此人仍不失為正,嚴禁採花盜美,總是用金銀珠寶買來,假如是官宦之家呢?這就不得而知是否用武力壓迫了!所以,雖然萬惡淫為首,一來他技高位尊,二來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還去管天子的閒事!今年並非選美之年,但“武天子”的龍船,十天前好端端地開到朱元璋的帝都來,“江南武侯”知他終年泡在騷水裏的作風,不敢領教,但也曾派人去投過帖!帖子是被退回來的,説是“天子”並沒駕到,無需拘禮!這些日子,“江南武侯”事多,也就忘了他這一碼子事,未曾暗自對他們戒備!※※※“虎軒”中的空氣,比前更為凝重,好像誰出聲,就是罪犯,連“太冥劍”葉仁杰也感染到無形中所形成的壓力!“智多星”想避開眾人私下跟“江南武侯”提示研商,叫了聲:“大哥!”百里金鼎知道他的意思,説道:“你説吧,都是自己人!”“智多星”不説,眾人面面相覷,識相地迴避。“江南武侯”“吧”地一聲,手中蛟角神鞭把對面八仙桌打個稀爛,眾人猛吃一驚,面面色變,不敢移動,也不知他這火氣衝着誰發的!“老子跟他拼了,也沒什麼了不起!”“江南武侯”咬牙切齒説道:“起兒,吩咐外面預備,把城外快馬都備好!”“京都鏢局”久不走鏢,大批馬匹養在城外,眾人紛紛起座,是開始行動的時刻了,從元起就要動身去傳令……“且慢!”“智多星”攔住“奔雷鞭”,眼睛向眾人掃視一週:“如真是他乾的,咱們自然只好力拼到底,但萬一不是,無罪興師,後果如何!”平時温文的人,忽然發怒,是會使人尊敬!果然,眾人又坐下去了,期待下文。“那麼派誰去探?”“江南武侯”也落坐下來,魯莽不得,根本忘了在座諸人,哪個有資格不露行蹤探個可靠的消息回來!而露了行蹤就等於興師問罪,刀口對劍口!葉仁杰不明就裏,悄悄的向從元起打聽“他”是誰,這他當然不是“何滄瀾”那小子!“智多星”私下主張根本不必去捋虎鬚,天下有誰能惹得起“武天子”?今日武林、江湖中的“天”字第一號的人物,要“碰”,那是雞蛋碰石頭,明知是如此,又何必去硬碰呢,這事過後,咱們有這豪氣,另想辦法,不必急在一時!甚至不惜關了鏢局,反正銀子也已賺足,活到三百歲也吃不完。於是道:“武天子,是嚴禁採花的,此回又沒親自來,可能是手下胡為,還是向嵩山去交涉比較妥當!”葉仁杰年輕好勝地道:“萬一他護短,或者是他的示意呢!倒不如邀請武杯同道,共同聲討!”他遠處西南,大概不在天子腳下,再加對本派的勢力極端自信,並不怕什麼“武天子”,他甚至以為就是為此事,把全派拉下水也沒關係,於是“雪山派”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大軍開到中原,不怕何滄瀾説嘴!“就這麼辦!”“江南武侯”痛快地下了決心,但一想到要請誰去“探”,又氣餒了!“有頭有瞼,就只這幾個,全在打‘紫府秘笈’的主意!”“江南武侯”第一是想起何滄瀾,忘了他嫌疑最重,早上大夥欲得之而甘心,其次才想到別人!赤發翁?他只貪雪白銀子,好買新妾,與那塊臭料是一丘之貉,乃小巫大巫之別爾!追風客竹關山?為“紫府秘笈”瘋成那樣,差點把太座改名“紫府”,女兒改名“秘笈”,卻叫什麼“窗琪”!黃山逸隱宋初莊?關門近十年了,整天折磨徒兒練這練那……再説,我辦不成的事,他們那個敢説硬是辦得來呢?想到這裏,眼露精光,嘴角微微拉下,那是口中已咬牙的肌肉運作,“武天子不在,我還怕誰!”計文魁一見“江南武侯”這表情,知道他心意已決,生死不論了,那就是説再也搖撼不動他了,遂問:“一峯兩山,兄長交情如何?”他對“江南武侯”的盤思,清楚得就像耳朵聽到了,只漏了一個何滄瀾!此時此地,還想請這年青人,也太荒唐了!“華山是點頭的交清,王金山少年時打過一架,沒分出軒輊,羅鐵峯根本素昧平生!”這些名字,葉仁杰都知道,是爭主顧的大對頭!又是半刻寂靜之後,“江南武侯”站起,沉聲把方才的話,重説一次:“起兒!吩咐外面的夥計,把城外的快馬備好!”又轉向“智多星”道:“計老弟,你坐鎮局裏,向官府挺硬些,向苦主軟些,夜裏照樣護院,不要另給人有趁火打劫的事故發生,我留二十個鏢頭給你調配,趟子手也全留下。找到何滄瀾,就説我懷疑是他乾的,叫他沿江趕來找我!若是,一旦我不能回來了,那麼這鏢局由你支撐着幹吧!”葉仁杰奇怪這明明是個大渾人一個,而發號施令,居然面面俱到,頭頭是道!※※※一日之間,京師人心浮動,謠言四起,又是年初胡維庸案的光景!家中丟了女人的苦主,並不敢四處宣揚,這對他們並不光采,便是人找回來,大家也能想像到給採花賊“幹”過了!皇宮裏,兩度傳警,侍衞高手都吃了皇帝老兒的排頭!有人主張搜城,有人反對……暗地裏賣“春藥”起家的神醫何華陀的女兒不見了,氣得他狠罵幼子何十英!枉化了上萬兩銀子,到杭州學武藝,昨夜那裏鬼混去了,家中姊姊給採了花,也不知道,真是氣死老夫了!何十英怎好答話,説是那裏也沒鬼混,只在紅錦被中,無限恩情喊“嫂嫂”!大嫂的那身皮肉是又白又嫩,可不知你老嘗過了沒有!兵部尚書的寶貝兒子,把睡在身旁的嬌妻給丟了,哭得比死了老孃還傷心,逢人一一數説他媳婦的好處!禮部侍郎的太座,私下樂開了懷,暗暗感謝菩薩庇佑,狐狸精給鬼捉去了……在打點也去篤福寺燒香還願去,那些光頂羅漢,她是滿中意的!“京都鏢局”,由總鏢頭“江南武侯”親自率領,精鋭盡出,出城搜賊去了!謠傳中的賊人何滄瀾,卻失了蹤跡……※※※入夜了,人們都進入夢鄉!是好夢,是惡夢,各人在作各人的夢,由不得人選擇……施壽,因何滄瀾天明並沒回來,甚不放心,私自再度復入——皇宮!大內果難防衞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口令之聲,此起彼落!碧瓦頭上侍衞們飛來躍去,好像算定施壽會來自投羅網。施壽躲在暗角,聽見碧紗窗內,有女子夜哭,飲泣之聲,杜鵑泣血,苦楚欲絕,聲音甚是熟耳!忙伸舌舔破窗紙,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差點高呼——那畫屏金榻,鳥帷雀帳裏,不正是心上人兒——衞素映麼?正待低聲招喚,不料變起突然,頸後生寒,劍嘯尖風中夾雜着叱責:“畜生,還不就死!”聲音並不洪亮,但震人心絃,正是他師伯王金山!施壽無奈,只好出招化解,側身閃避,使出“磐石垂釣”,試圖四兩撥千斤,但覺手臂一震,差點撤劍離手,忙叫道:“師伯,你老人家,可憐可憐我……”王金山根本不理會,兩儀劍左右開弓,在施壽身前身後築起一道劍牆。施壽每一出手,劍身上都像被萬斤大槌擊到!“壽哥,救救我!”施壽一聽此話,肝膽欲裂,更何堪看到一具青面撩牙的妖魔巨人,熊臂抱住他的心上人,正向暗處遁去,伊人掙扎無力……在這略一遲疑之中,王金山連出絕招,左劍“仙桃花開”,銀花朵朵,撒向施壽天靈蓋,他忙用師門絕招“出水茉蓉”拼上!無奈內力不足,身軀一震,左身露出破綻,王金山“呵”笑聲中,右劍“隔簾黃烏”閃電搶入胸腹……施壽左肩被刺到,出了一身冷汗,張眼一看,自家好端端睡在牀上!何滄瀾坐在牀緣上,拍肩喚醒了他!施壽惡夢方回,劈頭就問:“你,你去採花了!”鬧得滿城風雨的採花案,他也聽到風聲!何滄瀾聽不懂他説些什麼鬼話!他昨夜乘虛入官,還沒摸出什麼頭緒,東方已告天色方開,天明在即,因為這事反正非弄到水出石落不可,遂乾脆裝矮子,在宮中找個暗處躲過白天,免得往返奔波,且折騰了一夜,且睡個大頭覺!而不知就這樣地在無意中卻跟“江南武侯”捉了一回迷藏!今天入夜之後,他才打聽出眉目,一出官就跑來找施壽,那裏會知道自己無形中被人一口咬是——採花賊呢!“你胡説些什麼,我把消息打聽出來了!”他告訴了施壽,自己被害了一天的苦頭,自然不必提起,最後還打趣道:“傷勢好了,準備做新郎官,昨天沒搜城吧?貴師伯説是應讓狂賊再自投羅網,不應打草驚蛇!還自愧狂賊身手不凡,他差點裁了,唉!自導自演,真有他的一套絕活兒!”何滄瀾探知王金山反對搜城,因而他不必為施壽,欠下“江南武侯”一筆人情!他根本不知,若非“江南武侯”反對,官府真會搜城來找尋採花賊呢,他是因為身在江湖,事情出在自己手中,丟不起那個人,要依賴官府,那他護的是什麼院呢,只嫌銀子不辦事麼!那時若搜城,“話不多”眼巴巴的跑去請“江南武侯”掩護施壽,看他何滄瀾的面子,笑話可就鬧大了!“搜城!搜你!不是搜我……”何滄瀾不信而輕鬆的道:“搜我幹什麼,皇帝老兒要找我,不必那麼麻煩呀,我跟他住得頂近乎,還吃同樣的晚餐呢,是我先受用過了,才輪到他呢,在御廚裏!”施壽對這個既採花又盜寶的“沅陵派”的邪人,雖然不齒,心裏實在感激在懷,遂道:“滄瀾兄,你去採花,前夜才失了約期,人家鏢局在找你,都搜出城去了,小弟想,你得趕快躲起來,我在蘇州有位姑母……”“見你的鬼,混話一通!”何滄瀾輕罵了一句,翻身便走。他根本不知施壽對他在胡説什麼,要趕快去問“話不多”京中大小事故,件件都比事主還清楚!若是朱元璋想打聽任何消息,也該去請教他!(請看第二冊)——由Shean提供圖檔,卧虎居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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