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漆黑的夜,沉浮着濃濃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空中湧蕩推擠的烏雲,使暗夜更加田悶和驚悸。
老子鎮外,一丘荒崗,崗頂枯葉飄處。有一座隱約可見的古舊廟宇遺世而立。
剝落石灰的廟門石壁上依稀可見“嶽王廟”三個宇。
丁不一定進廟門。這廟雖然破舊,但比起了太子廟卻要完好,而且乾淨得多。
三間廟殿依舊在,除了大頂壁的兩個大窟窿外,梁接梁據,皆都端正,香鼎,供桌嶽王神像瞪圓着雙眼,彷彿對人們遺棄自己。而感到忿忿不平。
丁不一掃了嶽王神像一眼,從殿內穿過,走身廟後院。
後院一片荒涼,叢生的雜草多半已核黃,枯葉纏繞着枯枝在冷風裏“沙沙”作響。
院左用有一間傾餘的雜屋裏,看傾斜的角度隨時都有可能倒塌下來。
丁不一走向雜屋。
獨孤雙釣告訴他,金面佛就在嶽王廟的這間雜屋裏等着他。
屋門虛掩着,門疑縫裏透出一絲光亮。
丁不一推掩着的門。
門旁點着一支小蠟燭,左角的乾草堆上盤膝坐着金面佛。
屋內瀰漫着濃濃的藥氣。
蠟燭孤雙釣學完長邪劍法,特來拜見金面佛前輩。
“你已經學好了長邪劍法”,金面佛聲音低而冷,顯然是不相信。
丁不一硬着頭皮道:“是的,在下已學好了長邪劍劍法。”
金面佛沉聲道:“很好,你演示劍法給我看看。”
丁不一早已想好了應付的辦法,立即道:“請金面佛前輩見諒,在下不能演示這套劍法給您看。”
金面佛目光盯着他問道:“為什麼?”
丁不一毫無畏懼地迎視着金面佛射來的目光,煞有介事地道:“獨孤雙釣師傅説,長邪劍劍法是七邪劍法中的一種,在下未學到其它六種劍示之前,不能向任人演示長邪劍劍法。”
金面佛嗤聲道:“獨孤雙釣真是這麼説的嗎?”
丁不一毅然道:“你不信,日後可以去問獨孤雙釣師傅就知道了。”
他並不知道獨孤雙釣已被袁駿星殺死,但他知道獨孤雙釣在他和餘小二走後,就會遠走高飛去塞外,金面佛如何能找他對證?
金面佛垂下眼簾,雙手合十胸前,不知是在為獨孤雙釣超度亡靈,還是在思量對付丁不一的對策。
丁不一見金面佛不語,便道:“請金面佛前輩告訴我,我應該到什麼地方找誰學第二套劍法?”
金面佛睜開眼一聲長嘆:“唉,你不須再去學到了。”
丁不一亮亮亮的眼裏目芒一閃:“為什麼我不須再學劍了?”
金面佛眼光時充滿着沮喪和失望:“你爹説得不錯,你是個花花公子,只能過花花公子的生活,是無法練成這七邪劍的。”
丁不一咬了咬了牙,沉聲道:“我能,我一定能練成七邪劍!請相信我。”
金面佛冷聲道:“就憑你那花劍的功夫,連個駝背強盜也制服不了。還談練什麼劍?我心已死,你也死了這條心吧。”
“不,”丁不一正色道,“我一定要完成爹爹聲願,練好這七邪劍。請告訴我,如何去找第二個師傅?”
金面佛擺擺手:“你不用再説了。練不好第一套劍法,就中止你學劍,這也是你爹爹的意思,我只不過是照辦罷了。”
丁不一臉色倏寒,嘴角肌肉一陣抽搐。
金面從衣袖裏摸出一紮銀票,遞給丁不一:“這是你爹留給你的十萬兩銀票,你去寶座贖出蘇小玉,然後逃到關外或是洞庭湖水鄉,找個僻靜的地方,生下三男兩女,過安靜地日子吧。”
丁不一的眼中閃過一道疑惑的光芒,金面佛為什麼會知道自己所有的事,而且如此瞭解自己的心思?
他思念猝動,心抨然一跳。
金面佛以為她已同意,便伸出手道:“將魔花玉石退不給我,你走吧。”
丁不一呆呆地望着金面佛,捏着銀票,既沒説話,也沒掏魔花玉石。
金面佛冷麪臉具上雖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光卻把他心中的艾怨和冷漠,都無遺地流露了出來。
丁不一的心再——次猛烈地顫慄。他已意識到金面佛是如此的看不起自己。
金面佛冷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拿來吧。那魔花玉石雖然好看,但只是——件信物,根本就不值錢的。”
丁不—一將銀票往金面佛手中一塞,托地退後數步:“我不需要銀票,也不需要安靜的日子,我一定要會七邪劍,因此,這塊魔花玉石,我不能還給你。”
金面佛似是吃驚地瞧着他。須臾,緩緩地搖搖頭:“你不行的。”
丁不一瞪着眼,像是在吼:“我行,我一定行!請告訴我。
下一個去找誰?”
金面佛並未被他堅定的態度所打動,鎮靜地道:“我不能告訴你。”
丁不一卻被激怒了:“你以為依不告訴我,我就不能自己去找嗎?”
金面佛似乎在譏笑:“你找不到的。”
丁不一咬咬嘴唇:“我能。獨孤雙釣是原江湖七邪鬼之一,其餘的六個人一定就是七邪兄弟,我想,只要我執着魔花太石信物去找,一定能找到他們。”
金面佛凝視着他:“聽我的話,放棄吧。”
丁不一目光對視:“告訴我其餘的六人是誰,現在哪裏?”
金面佛沉聲道:“我絕不會告訴你的。”
金面佛已意識到了眼前的危險,獨孤雙釣被殺,如果將六人的地址告訴丁不一,六人也將會遭到獨孤雙釣同樣的命運。
已經失去了一個,再不能失去其餘的六個!
丁不一針鋒相對:“我也絕不會放棄。”
“將魔花玉石拿來。”金面佛聲色俱厲。
“休想,除非殺了我。”丁不一説罷,轉身就往屋外走。
金面佛從乾草堆上躍起撲向丁不一。
丁不一拼着一死,返身回擊一掌。
“砰!”雙掌對擊聲。
丁不一退至屋門外。
金面佛跌落回到乾草堆上。
丁不一暗自吃驚。金面佛的武功原來這麼差。居克接不住自己一掌。
他用驚疑困惑的眼光,看着金面佛。
金面佛眸光暗淡,從閉緊的嘴唇裏吐出幾個傷感的字:“你會死的”
丁不一怔住了。
使他怔住的不是金面佛所説的話,而是金面佛説話的語調和神態。極像在揚州東市法場斬首的爹爹丁世偉,難道……
兩人默然相望。
門旁跳躍的燭光在空中拉起一圈圈令入迷離的光環。丁不一希望透過金面佛的假面具,看到他的心底。
金面佛希望丁不一能知難而退,改找尋六人學劍的決心。
丁不一忽然笑笑,像是冷笑,也像是苦笑傻笑。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感受,實在是荒廖得可笑。
金面佛目光抖動了一下,他以為丁不一回心轉意了,面具裏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但丁不一沒上前來拿銀票,而是轉身走了。
了不一穿過後院,正殿,跨出廟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選揮了一條艱難而危險的路,並決心走下去。
丁不一剛走出廟門,後院雜屋裏的金面佛摘下面具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血珠噴得老遠,將門旁的燭光噴滅。
金面佛掙扎着扶住牆壁站起來,長吁口氣。
他明白自己中了薛字紅的五雷掌,五腑震移了位置,傷勢十人嚴重。必須馬上找個地方療傷,否則,隨時都會有性命危險。
金面佛指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深吸口氣,戴上面具,走出屋門。
他知道這地方極不安全,必須儘快離開這裏。
剛踏進院內,一聲泉笑。薛宇紅出現在陸軍院坪枯草叢中。
金面佛心一沉,凝住腳步。
“你跑不掉的。”薛宇紅冷笑着,叉腿阻在金面佛身前。
金面佛立身未動,神情凜然。
薛宇紅陰鴛地道:“你放心我們會幫丁不一找到其餘站邪鬼的。天下沒有我們辦不到的事。你説是嗎?”
金面佛沒有説話。心中卻已是完全絕望了。想不到居然會如此結局。
薛宇紅又道:“當然,如果你肯合作,我們可以少很多的事,至於你伯得到的好處,那是每一個人都求之不得的。給你一條生路。”
金面佛呆木的目光望着不見星月的天空,他根本就沒聽薛紅在説什麼。他的結局是很明朗的。不他與薛宇紅合不合作,都是死。此刻,他正在生命即將結束的前一刻,祈禱上蒼保佑丁不一,給這位尚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公子一條生路。
薛宇紅沉聲問:“怎麼樣?”
金面佛冷冷一哼,伸手摸住腰間的劍柄。
薛宇紅嘿嘿兩聲冷笑道:“你別再裝摸作樣了。你中了我的五雷掌。至少三個朋內不能使劍,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金面佛目芒一閃,暗中運動功力,剎時,內臟劇痛難忍,一口口鮮血從嘴角冒出。
“別逞強啦。”薛宇紅道,“你若出劍,一招之內,我便可要你性命,但,我不會殺你,我要將你拿下送到京城領賞,並讓你試試宮廷酷刑的滋味。”
金面佛的手頓在腰間。他並非猶豫,而是剛才族了丁不一一掌,雖説力道不大,卻已將體內直氣打散,一時間無法聚起氣,拔劍自版。
情況異常嚴重,難道真讓薛宇紅這魔間將自己拿入宮去?
一定得想個自城的辦法,而且要快。
金面佛心急之下,血氣翻騰,內傷進發,別説是聚起真氣,就連站也站不穩了。
他兩腳顫抖,身子搖晃,幾乎跌倒。
“哈哈哈哈!”薛宇紅髮出一串大笑。
甕中之鱉,舉手之勞,今日這大功是立定了。
葛地,一聲清嘯劃過空中。
一條清瘦的人影從院牆上空掠入,直落到金面佛身旁“走”那人影厲聲猛喝,雙手在金面佛脅下使勁一託,“呀!”金面佛爆出一聲狂吼,在——股奇妙精神力量的驅動下,真氣猛然聚結。乍地進發出強勁的功力。
金面佛在那人影的推送和體力驟爆功力下,噴灑着一線血雨,飛向院牆外。
薛宇紅寶劍從肩背躍出,旋身追向金面佛。決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那人影清中點而起,手中一抹銀光繞袖而出。
“當!”驚心動魄的震響。
薛宇紅的身形被撞擊力撞的,回一彈,墜地後倒退數步。
那人影卻巧妙地藉着撞擊力,身形閃掠過院牆上空,只留下一線淡影於夜空之中。
薛宇紅暴跳發雷,旋身再追。對方挾着個受重傷的金面佛,諒也逃脱不出自己的手心。
旋動的身形已逾牆頭,牆外可見有人在攙扶倒地的金面佛。
突地,牆頭安置的暗夾彈起兩團石灰粉,剎時,迷茫的白霧將牆頭罩住。
薛宇紅頓時目不能睜,嗆得直咳不已。
好厲害的賊子,居然用自己對付金面佛的石灰包來對付自己!
薛宇紅無奈只得用獨掩住嘴鼻,墜回院牆內。
片刻,牆頭上空的石灰粉才緩緩散開。
薛宇紅揉揉流着辛辣淚水的眼睛,躍身飛上院牆。
院牆之外,荒崗枯枝搖影,哪裏不有金在佛等人?
是誰救定了金面佛?
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與東廠作對?
他凝立牆頭良久,才緩緩納劍入鞘。
突然,他的眼光落在劍條上。心“冬”地一跳。
鋒利無比的騰蚊劍劍鋒又崩裂子一小塊,兩個米粒大的缺口並排在正面鋒刃,一。
小船上,搭救丁不一的那個神秘的女子!
她是誰?
媽的!她是誰?
他仰面問蒼天。
漆黑的。滾動着濃濃烏雲的天空,是一團糾結不清的謎。
“快!”碧波月低聲咆喝着。
一名四十多歲的青衣壯漢,揹着金面佛昆跟在她身後。
竄過荒崗,繞過小路,來到大路旁的一間土屋前。
碧妓月舉手扣住門環,三急三緩地敲了六下。
門隨即打開,兩名丫環垂的站在門內兩側:“小姐回來了。”
碧姣月點點頭,帶着青衣壯漢,揹着金面佛,走進裏屋堂由兩名丫環隨後閏上門,跟身來到堂中。
靜衣壯漢將金面佛放到堂中一塊墊有被褥的木門板上。
碧姣月扭頭問丫環:“馬車到了沒有?”
“察小姐,丫環躬身道,‘還沒有,但桂叔説已經安排好了,半具時辰內準到。’‘囑。’碧姣月轉回頭,對青衣壯漢道:‘石校,將金面佛扶起來坐好,我要和無運功護住他的五腑心脈,以防傷勢惡化。’‘是’。石柱答應着將金面佛扶坐起來。碧姣月吩咐丫環送來一杯温開水,一盆洗面水,然後示意她們退出堂外。
兩丫環依命而行,順手將堂房門掩上。
碧姣月伸手摘下金面佛的面具。
石柱看到金面佛的面孔,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原來是他!’碧姣月絲毫沒有驚訝,淡淡地説道:‘當然是他,不是他,還會是誰?’石柱道:明姐,你為什麼妥雙他?是為了丁不一,還是為了那個……”碧姣月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這你就不必問了,給他喂藥吧。”説人腰囊中摸出一顆藥刃遞給石柱。
石柱沒敢再問,接過藥丸,將金面佛的嘴捏開,把藥丸塞了進了然後灌進一日温開水。
石柱抓住金面佛的肩頭一陣搖晃,藥丸在金面佛口腔裏打着轉轉,開水卻從唇邊流了出來。
碧姣月皺皺眉頭,地揚起一掌,拍在金面佛間頂百會穴上。
金面佛身了一抖,兩眼突凸,頸脖靜筋景起,藥丸卡在了喉嚨口。
石柱正欲的吾捏金面佛的喉嚨,碧姣月出手如電,左手撥開石柱,右手在金面佛背穴上一拍。
金面佛上身震晃,喉嚨口輕微一響,藥丸順喉而下,落入胃內。
碧姣月兩頰泛出一層細汗。剛才若稍一不慎。金面佛就沒命了,而眼下的金面佛對她來説,卻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石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正待揮手指汗,碧姣月道:“扶正他的身子。”
石柱忙將金面佛扶正。
碧姣月在金面佛背後盤膝坐下,雙掌推出。印在金面佛背穴上,石柱在金面佛身前坐定,雙手托住他的雙肩。
片刻,碧姣月間頂冒起一團蒸蒸白霧。
金面佛的身子一陣熱,一陣冷,一陣陣顫慄。
石柱知道碧姣月正在潛心動功,不敢打擾,只得竭力撐住。
兩盅茶的功夫,碧姣月收回雙掌,長吐口氣,緩身站起。
石柱將金面佛輕輕放倒在木門板被褥上。
金面佛面若淡金,氣息微弱。
石柱忍不住問:“小姐。他沒問題吧。”
碧姣月思付了一下,嘆口氣道:“他內臟錯位,傷勢極其嚴重,恐怕除我之外,沒人能救得了他的命。”
石柱道:“難道小姐打算親自替他療傷?”
碧姣月沉聲道:“這個人眼下必須活着,所以我非要救他不可,看來我要在張八嶺住上三個月了。”
石住濃眉挑起:“三個月?”
碧姣月苦笑道:“他的傷非要三個月療治才行。”
石柱輕聲道:“那丁不一怎麼辦?”
碧姣月眼中錢亮又暗:“由他去吧,一切聽從天命。”
“可是……薛宇紅和袁駿星他們……”石住吞吞吐吐言又止。
碧姣月堵住他的話日問道:“白如水的情況怎麼樣?”
石柱清清嗓門道:“白如水傷勢已愈,現在雙溝鎮等丁不一的消息。”
“很好”。碧姣月道,“把丁不一的消息告訴白如水。”
石柱略略遲疑了一下:“是。”
碧姣月又道:“把丁不一的消息告訴白如水。”
石柱困惑不解,但仍點頭道:“是。”
小姐的心思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但對小組的命令除了服從之外,無有任何選擇。
碧姣月伸手抓過擱在一旁的金佛假面具看了看,遞給石柱:“給他戴上,除了你我之外,你不準向任何人透露金面佛的身份。”
“知道了!”石柱妝過面具,給金面佛戴上。
此刻,金面佛的手指動了一下,又一下。
閣下,碧姣月對金面佛道,“你傷勢嚴重隨時都可能心脈震裂而死,千不要運功聚氣。”
金面佛手指不再動,但眼皮卻經過一番掙扎,緩緩打開。
眼前是一個女子,但蒙着面巾,看不到臉容。
“你是誰?”金面佛吃力的問。
“碧姣月。”碧姣月回答道。
“是你救子我”?金面佛問。
“是的。”碧姣月坦然承認。
“你為什麼要救我?”這是一句不太近情理的問話。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很明顯的一句敷衍之辭。
“這是什麼地方?”金在佛想撐起身來看看四周的環境。但抬不起手來。
“你最好別動,也別説話。”碧姣月道,“倘若你再引發了傷勢,誰也救不了你。”
“我……”金面佛話剛出口,一口血沫堵住嘴。看來姑娘的慶果是不假。
金面佛知道碧姣月姑娘給他餵過藥丸。他雖然不知是什麼藥丸。但從自己的感受上得知這是一種保護內臟的奇功藥物,否則,自己此刻恐怕早已喪命了。
碧姣月能從薛守紅手中將自己救出,並有這種奇功藥物,決非是等閒之輩。
碧姣月喂自己的藥丸,一定要揭下金佛面具。她肯定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已知道自己是誰,而自己卻對她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在孔也沒見到。她是個上輕姑娘,還是個中年女人,或許是個老太婆?一切全是個謎。
他很想問具明白,他不顧傷勢嚴,掙扎着還想開口。
此時,堂門響起三聲敲門聲。
碧姣月舉掌輕輕一擊。
一名丫環推門而人:“惠小姐,馬車已經到了。”
碧姣月朝躺在木門板上的金面佛努努嘴:“拾他上車。”
石柱和丫環各自一頭,抬起了門板。丫環細腰纖手,但躺着金面佛的門板擒在她手中,卻是顯得毫不費力氣。
“請問……,這是去哪裏?”金面佛吃力地問。
碧姣月道:“是替你去療傷。”
金面佛嘴角冒着血沫:“去……哪兒療傷?”
“你還是先歇着吧。”碧姣月説着,出指如飛,迅即點住了金面佛的昏睡穴。
金面佛頭一歪。嘴咕嚕了下。剛睜開的眼皮又合攏來。
碧姣月走出屋外。
黑黝黝的大路上停着一輛馬車。
石柱在兩名丫環的幫助下,將木板放到車篷中的乾草堆上,然後鑽進車篷,在木板旁靠着金面佛坐下。
碧姣月對兩名着眼點環道:“收拾東西,在天亮前離開這裏,隨後趕到張八嶺。”
“遵命。”兩丫環晤聲而退。
碧姣月躍上馬車邊座。
車伕座上的桂叔。弓身抖動手中長鞭,打了個響鞭。
“得得得得”馬蹄和車輪踏過路面清脆的響聲在空中迴盪。
冷例的夜風呼嘯而過,剛剛響起的馬蹄和車輪聲,立即被風吹散。
兩名丫環在土屋裏收拾行裝。
東西很簡單,笨重而簡陋的家懼一丟了之,其餘的細軟物,總共不過兩個包袱。
在扎包袱時,一名環發現了另一名丫環的秘密,便撲了過去:“咳,你這個香囊袋是繡繪誰的?給我瞧瞧。”
“沒……有。”另一名丫環紅着臉慌忙去藏香囊袋。
“一定是給心上人繡的。好啊,你有了心上人不瞞着姐姐?”
“哎,別搶。”
兩名丫環糾纏成一團,又要又鬧。
片刻,戰鬥結束。兩人互相換過自己的香囊袋看看,又悄聲説了幾句臉紅的話,然後背上包袱。匆匆地離開了土屋。
包袱裏一隻盈手可握的小香爐掉到地上,然後蹦了蹦,滾落到壁角黑。
天剛透出一絲微亮。
曉風殘月。開始明亮的天幕上,幾點疏星還在眨眼。
弦顫,刀鳴,一溜人影風魔般撲進路邊土屋。
灶屋裏的火灰裏還有餘星。
堂屋的地上還有點點血沫。
然而,卻是一櫃空屋。
線上的消息沒錯,金面佛確是被那神秘的女子救到了這裏。
但是,遲了一步,僅僅一步!
馬公公站立在堂屋中央,三角眼吊在陰沉的臉上格外怕人。
他夠快的了。接到消息,立即親自率人行動,連薛宇紅也來不及帶上,但,仍然是遲了一步。
兵貴神速,常常是他置對手於死地的絕招,沒想到這次對手比他還要快。
對手會是誰呢?
馬公公瓦刀似的臉罩一層嚴霜,冷電似的目芒在堂中緩緩掃過。
一間普通的農家土屋,看不出什麼異樣和特徵。
今日算是白跑了一趟!
白跑了一趟,在他眼裏就是栽了個跟頭,這跟頭不大,也不小。
他帶着幾分沮喪的心情,抖抖衣袖,準備離開堂屋。
驀地,他眼光一亮,瞳孔裏閃爍出碧綠的冷不光。
他那鋭利無比的目芒,搜索到了墜落地壁角黑暗裏的小香爐。
他一個縱步竄了過去,彎腰拾起小香爐。
一隻寸高的鍍金小香米,呈橢圓形,丘有四翹角,腰有八竅孔,下有三點腳架,信吉兆二字,又似麒麟怪獸製作精巧,可稱稀世之物。
他用手握住小香爐,爐體尚有餘温,肯定不久前還剛剛燒過小香爐。
他認識這隻小香爐。
的睦色調屋外放明的天空一樣,由陽沉而轉為慘白。
他找到了他的真正的對手,一個可怕的令他心驚膽顫的敵人!
他渴望找到他,但找到了他,他卻又感到一種極度的激懼。
也許這隻小香爐,就是對手有意留下來警告自己的。
“瞳……”屋久傳來一聲雄雞長啼。
他振作起精神,深吸口氣。將小香爐小心地收入懷中,鎮定自若地踏步出了堂門。
他相信自己應該是,也必然會是這場追逐遊戲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