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蓮不只一次慶幸,她跟大哥的房間位在頂樓。
懼於大哥的壞脾氣,家人大多不敢上到頂樓來,就連打掃的重責大任,媽媽也都交給她一手包辦。
也因為這樣,他們的「姦情」才能維持幾天,還沒有被發現。
但是,前幾天不被發現,不代表之後也不會被發現。
大哥的情潮説來就來,擋也擋不住,佔有慾比以前更強烈。
前陣子「空窗期」,曾經送她花、邀她吃飯、看電影、賞星星、聽音樂的男士們,彷佛都能夠感應到那愈來愈強的霸道念力,嚇得現在連斜眼都不敢向她瞥過來。
而且他還好壞!
幾次仗着辦公室有鎖,故意向她索歡,害她必須好小心地嚥下嬌囈,深怕被別人發現他們在「那個」。
偏偏大哥又故意使出層出不窮的「魔法」,讓她瀕臨瘋狂邊緣,等到大哥「鳴金收兵」時,她只能昏昏然地攀着他的肩頭,根本想不起極致歡愉時,自己有沒有喊得太大聲……
喬蓮側躺在牀上,對着日出陽光,做出各種手勢,玩光與影的遊戲。
她的頸下是一隻古銅色的手臂,身後偎着大哥暖烘烘的胸膛,他的另一隻手臂勾牢了她的腰身,即便她醒得早,也逃不開他的箝制。
雖然是很幸福、很甜蜜的箝制……但她心裏,還是有一絲絲陰霾。
每次想起被她「橫刀奪愛」的夏小姐,她總會忍不住內疚。可是幾次跟大哥提起,他都説這件事情他會處理,要她別管,也不必在意。
雖然明知道沒有大哥處理不來的事,但她的心裏還是瀰漫着歉意。
晨曦從百葉窗縫透了進來。藍義陽睜開眼,看見她在玩手勢。
「醒啦?」他手臂環緊了些,剛起牀的嗓音瘩啞,帶點鼻音。
「嗯。」她輕聲應。
他躺平了身子,把她帶到自己身上。
裸身相迭,感覺得到他晨起的「性致」,喬蓮連忙制止。
「大哥,我們已經睡得晚了,不可以再……」
他慵懶一笑。「再怎麼樣?」
她臉紅心跳地看着大哥。
大哥出了房門,俊顏就成了撲克臉,常常面無表情、令人生畏,唯獨親暱時,他會放下一切偽裝,展現真實個性,會摟着她聽英文老歌,聽她閒話家常,甚至説些傻呼呼的話,浪漫得不得了……
等等,現在可不是為他迷醉的時候。
「我説真的,大哥,我們起牀比平時晚了半個鐘頭,要是媽找上來……嗯!」
她倒抽一口氣,感覺到大哥已經趁她喋喋不休的當兒,進佔了。
可惡!她在心裏埋怨着,但大哥卻不住地宣示着他的所有權。
喬蓮嘆了口氣,漸漸迷失自己,在大哥百般的撩撥之下,她隨着他的指引,直到他們都攀上頂峯……
過後不知多久,房內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驚醒了她。
「喂?」
「喬蓮,-在義陽房裏?」藍媽媽的聲音透過內線傳進她的耳裏。
媽媽、爸爸、大哥、兄妹、不倫、偷歡、被抓包、家庭革命、破裂……
一連串可怕的字彙,從腦海深處接連蹦了出來。
她連忙推開橫在小肚肚上的霸道鐵臂,披着薄被坐在牀邊。
嗅!腿間有點不適,都怪大哥太縱慾,還有她的拒絕太薄弱。
「媽,我……」
「我做了早餐,你們還不下來吃,今天藍獅公休嗎?」藍媽媽扯大嗓門。
其實她老人家不用電話分機,也能單靠大嗓門把懿旨傳到藍家各個角落。只是收話對象是兒子,她一向畏懼兒子,只好乖乖使用現代科技產品。
不過,話説回來了,為什麼是喬蓮接的電話?
「呃,媽,大哥今天睡過頭,我就是過來催他起牀的。」她邊解釋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藉口,邊拍開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
「是嗎?」藍媽媽有點懷疑。「我把餐點保温着,出門買菜去了,-跟義陽説一聲,當頭家的可別太偷懶,知道嗎?」
她才剛掛掉電話,藍義陽立刻將她拉回牀上。
甜蜜的起牀儀式,可沒人説只能進行一個回合。
「大哥,不要了啦!媽媽萬一上樓來看,那怎麼辦?」她拚命掙扎。
他熟知她全身上下的性感帶,繼續誘惑她。
見這招沒效,她連忙哀饒:「大哥,人家……有點痛,不要再做了好不好?」她面紅紅地説道。
藍義陽立刻停下調情的動作。「會痛?」
「嗯,每次『那個』的時候,都會覺得很脹,做完以後不太舒服。」她把實情誇大了一點點,希望他饒過她這一回。
其實大哥待她很温柔,但她才成為女人沒幾天,面對他的「大胃口」,還真有點吃不消。
「那就先休兵。」他抱起她,往浴室走去,準備淋浴。
喬蓮圈着他的頸項,很是感動。大哥雖然霸道,但他求歡時,只要她因為不舒服而喊停,他絕不強求,靜靜擁着她也能度過一個寧馨的夜晚。
是這份貼心,讓她益發肯定,跟了大哥不會是錯。
站在蓮蓬頭下,她拿起浴球,輕輕替他洗刷。
「跟我用同一牌子的沐浴乳。」他吩咐。
「好。」她拿起木質香調的沐浴乳,細細為兩人洗浴。
「大哥。」她邊刷邊開口。
「嗯?」
「你都不怕爸媽發現我們……同睡一張牀嗎?」她有些擔心地問。
「怕什麼?」藍義陽毫不在乎地取下蓮蓬頭,為兩人衝去身上的泡沫。「別忘了,我們沒避孕,説不準什麼時候,沒被抓包,倒是-的肚皮先露了餡。」
「沒、沒有避孕?」她結結巴巴。
她還是情愛生手,加上從小事事仰賴大哥盤算,根本沒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是啊。」
每一次,他都將自己的菁華送入她的深處,希望早些孕育兩人愛的結晶。
「到時候怎麼辦?」她緊張地抓着大哥的上臂。
懷孕!一個小生命耶!她自己都還是個大孩子,能養小貝比嗎?
「生下來啊!」他又恢復那莫測高深的神情。
「但是……」不會太驚世駭俗嗎?她需不需要避到鄉下去匿名待產?
「早在-把自己交給我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信任我了,不是嗎?」他成竹在胸的模樣,稍稍安撫她的不安。「我保證不會有問題。」
「……好。」她還是去請教一下婦科醫生,拿點避孕藥比較安心。
「如果讓我知道-私下服用避孕藥,當心吃不完,兜着走。」
藍義陽切換按摩水柱,舒緩她筋骨緊繃的嬌軀。
「嗄?」她一傻。怎麼才剛想到什麼,馬上就被大哥猜中了?
「喬蓮,我想要孩子,-跟我的親生孩子。」他認真地説道。
她怯怯地看着他。
大哥想要他們倆的結晶,這意味着一生一世的承諾。且不論倫理、優生行不行得通,就他這份心,她已經十分感動。
一股柔情襲上心來,她柔柔一笑。
「我也希望當你孩子的媽咪。」她低聲説。
雖然很小聲,但藍義陽聽見了-
黑的眼眸閃過慾望的火光,他將喬蓮帶轉過身,輕輕舉高,抵在牆上。
她心裏一慌。「大哥,你怎麼又……」
「-不是説想當我孩子的媽咪嗎?」他熱辣辣的吻已經灑了下來。「既然如此,-更不應該拒絕我。」
「可是……」被大哥吻的感覺好好!她努力維持神志,回想剛剛推辭的藉口是什麼來着?「我……大哥,我不舒服啦!」
「小傻瓜,-以為我不知道那是藉口嗎?」他已經蓄勢待發地抵住她。「-的身體、-的心,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甚至是-自己。」
明知道已經逃不掉了,她還是試圖勸他住手。
「可是……可是我們已經起得太晚了……」
「那就拖更晚一點吧,身為總裁,連這點權利都沒有,未免太窩囊。」
語畢,他將自己重重送入她的深處,開始永不厭倦的深情律動……
藍義陽順着E-mail指示的地點,單獨前往赴約。
海邊的觀景咖啡廳上,只有一個客人,雙臂勾着絲質紼紅披肩,一身削肩紅色貼身洋裝,耀眼得像朵刺手的玫瑰。
「進展還算順利吧?」夏婉吟招呼他坐下,一臉機靈笑意。
「還不錯。」
「少來了,藍先生,你簡直是春風滿面啊!」
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知道她引爆的那顆「炸彈」,發揮了百分之百的效果。
「可憐妹妹我為了籌畫事業,弄得人仰馬翻。你倒好,抱得美人歸!」
藍義陽不是不感謝她,只是對於喬蓮以外的女人,他向來冷漠以對。
「喬蓮説,不希望-因此受傷。」他代轉親密愛人的心意,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一切只是個計謀。
「我才不會呢!」她揮揮手。
那個圓潤小女人,心眼兒百分之百的好,她可能真的憂心,被藍義陽「拋棄」的她,該如何活下去。
「反正我再過不久,將『敗部復活』出現在你們面前,你請未來嫂子別為我操心了。」她呵呵笑。
老實説,她腦子裏轉什麼念頭,藍義陽一點頭緒也沒有,也不想去探究。
「那就這樣,-忙-的事業,下次這種小事,電話裏説一説就行了。」他忙不迭想離開。
誰知道他離開藍獅的當兒,會有哪些不識相的傢伙去跟喬蓮搭訕?
就在他離開五步之遙的時候,她細甜的嗓音傳了過來--
「我答應幫助你擒服喬蓮的計畫,還沒有執行完畢喔!」
他陡然一頓?什麼意思?喬蓮已經心甘情願跟了他,不是嗎?
「美容SPA事業掛在藍獅體系下,我受惠不少,真心誠意想向你道謝,因此我務必讓你得到喬蓮的人與心--至少保固期得持續到這輩子結束。」
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什麼意思?難道喬蓮與他之間,仍有風險?藍義陽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海風將她的披肩吹得像綵帶似的,飄啊飄的,煞是鮮明好看。
「按理説,在整套計畫執行完畢之前,你應該全聽我的安排。」
他想起自己與她的密約。「嗯。」
「那麼,我要你答應,不管之後我説了些什麼,都不許回嘴、不許辯駁、不許解釋。」她好整以暇。「我要你擺出默認的姿態。」
這,才是她約他私下見面的真正重點。
「為什麼?」藍義陽問。
喬蓮心繫於他,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他已經很滿意了,甚至考慮要叫她從他們的情事中抽手。
「現在説穿就沒意義了。」夏婉吟神秘地笑着。「等着我的最後一擊吧!」
自從與喬蓮同牀共枕之後,藍義陽就積極與一對故人聯繫。
這麼多年來,他陸陸續績要人追找他們的落腳處,主動聯絡,給予協助。
前些時候,他們曾經找上門來,態度卑微地想討回當年的「失物」。
他雖然以禮款待,卻對這個要求採取保留的態度。
如今各方面部打點妥當,也該是時候,讓這對故人見見他們的「失物」了。
他戴上藍芽耳機,正要撥號,卻聽到辦公室外一陣喧鬧。
「夏小姐,我們總裁在忙,不方便見沒有預約的客人--」
「笑話!-知道我是誰嗎?我要見藍義陽還得預約?」
夏婉吟高亢的痛斥聲,從門縫中飄了進來。
夏城集團這位富家千金,愈來愈不按牌理出牌,現在演的到底是哪一齣?藍義陽心裏沒個底。
他扯下耳機,抬起目光,門砰地一聲被用力推開,一團火紅豔影颳了進來,高張的怒氣將一身火紅霓裳,燃得像烈焰一樣灼人。
「説!你為什麼不見我?」她投着腰傲問。
他無言地回看她。招沒套好,-要我説什麼?
「-先出去吧,夏小姐由我款待就好。」他示意櫃枱小姐先離開。
夏婉吟回身瞪櫃枱小姐一眼。
「我就説,他怎麼敢不見我?」説着,還瞅了他一眼。
櫃枱小姐第一次見到大美人發飆,氣魄簡直跟總裁一樣嚇人,即使膝蓋瑟瑟發抖,也連忙跑開。
她雖然沒膽,但也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找誰來大前線支援。
回到座位上,一通電話立刻搖進喬蓮的房間。
總裁辦公室裏,藍義陽與夏婉吟靜靜對峙着。
「-幹什麼?」
「來揮出最後一擊啊!」大美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見沒有外人在場,怒氣瞬間消失,笑吟吟説道。
「我估計三分鐘內,你的喬蓮妹子就會衝抵門外了。記住,我們協議過,不管我説什麼,你都不許回嘴、不許辯駁、不許解釋。」
「要我當活動佈景?」他挑着眉問。
「差不多就那樣。」
「-打算做什麼?」
她聳聳肩。「聽聽看不就知道了?」
;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還有咖啡杯盤喀喀碰碰的聲音,她壓低聲音問:「她來了?」
他極其輕微地頷首。
夏婉吟重拾怒氣。「你把我利用完,就準備一腳踢開了,是不是?」
他站着讓她罵。
「打通電話,跟我説一聲『謝謝,再聯絡』,這是什麼意思?」
喬蓮偎在門縫偷聽,噓噓噓地趕走其他旁聽者。
事情不好了呢,夏小姐找上門來討公道。她原本也猜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換作是她,才剛帶男朋友回去見家長,隔天就情海生波,這口氣哪咽得下去?
可是,她三番兩次跟大哥提起,他總不以為意地蒙過去。
喬蓮躊躇着,是不是該親自出場,向她賠個不是?
可--這個「不是」,該怎麼賠?她搶回來的,貨真價實是個男人啊!要「原物奉賠」,她可不要!
「當初我們各有所圖,有合約為憑,説好了你順我的意,我承你的情,結果現在呢?你倒好,一頭栽進温柔鄉,順腳把我踹到一邊去?!」
喬蓮愈聽愈糊塗。夏小姐不是來搶回大哥的嗎?怎麼這一串聽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我來找你之前,早就對你做過一番調查。畢竟我有求於人,當然要投其所好,而你的心頭肉,就是你那最小的妹妹,藍喬蓮。」
夏婉吟轉個彎,繼續痛斥:「我愈看調查報告,愈覺得你這人簡直有嚴重的戀妹情結。二十年來,你破壞她的約會不説,還惡意箝令她只能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活動。」
這跟夏小姐被大哥甩掉有什麼關係呢?她愈聽愈迷糊,姑且就先當作是夏小姐在吃她的飛醋好了。
「她沒有知心朋友,就連仰慕者也被你趕得一個都不剩,你能打的就打,不能打的,就盡其所能詆譭她的形象,為了保住妹子,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希望她眼裏只有你、全心全意依賴你,好讓你控制她的人生。我説,你這個當哥哥的,未免也當得太變態了吧?」
真的有那些事嗎?喬蓮一臉震驚。
她只記得王大偉跟鄭致仁這兩個男生,除此之外,她根本不知道,還有其他人心儀於她,大哥真的運用了手段,壟斷了她跟其他人交往的自由嗎?
夏婉吟揮揮手。「反正妹妹是你的,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反正她形同被你『軟禁』,我瞧她也樂得很。」
她説到這時,站在門外的喬蓮已經心神無主。
大哥真這麼算計她嗎?他為什麼不否認?
藍義陽明知喬蓮正聽着,但還是謹守承諾,不反駁也不回嘴。
「你們兄妹要玩不倫,我沒意見。不過當初説好,條件交換,我幫你搞定喬蓮,你幫我搞定事業,你早該知道我不是省油的燈。」
大哥請夏小姐……搞定她。搞定她什麼?
她倚在牆邊,雙腿發軟,直覺自己就要聽到一個驚人的秘密,一個跟她有關,十分驚人的秘密。
「你為了刺激她,要我跟你假裝成情侶,讓她吃醋,讓她豁出一切接受你。我辦到啦!反觀你目的達成,居然叫我少到這裏來?!
藍先生,搞清楚,我是跟你合夥做生意,『藍獅美容SPA』是我的事業,我為什麼不能過來?不過來我怎麼開工?」
夏小姐在説什麼?她怎麼都聽不懂?
喬蓮抖着手,托盤上的咖啡濺出杯外,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夏婉吟背對着門口,方便使臉色,叫藍義陽給個回應。
他暗歎一口氣。這幕戲,他當道具是當定了。
「不然-想怎麼樣?」
「當然是要你履約。」
喬蓮驀地懂了。
大哥為了得到她,和夏小姐假扮情侶,讓她自動獻身……
天哪!他太不擇手段了。就算勢在必得,也不該如此啊!
「要是你不希望這些事被喬蓮知道,最好依照協議,讓我開工辦事……」
匡啷!外頭玻璃碎響,地上潑着咖啡、白糖、鮮奶油,兩隻咖啡杯摔個粉碎。
夏婉吟轉過頭去看--
「啊……」她輕叫一聲。「好像不必我講,她都已經聽到了。」她一臉惋惜又嘲諷的神情。
「總之,就是這樣。」她走向一臉震驚的喬蓮。「抱歉,之前我跟-大哥只是逢場作戲,發射桃色煙霧彈,讓-虛驚一場了。」
煙霧彈?!他們卿卿我我,只是桃色煙霧彈而已?那麼,這些日子以來,她到底是在跟誰纏鬥?
「大哥?」她惶然地看着他。
她是那麼認真地思索兩人的關係、那麼認真思索大哥對她的重要性、那麼真心地認定他是她的真命天子、那麼憂心他快要被奪走,那麼強烈的不情願,使她痛定思痛,無論如何也要搶回大哥。
然而,這一切,卻都是一個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藍義陽看着她,眼神是那麼深邃,似乎有難言之隱。
但他開口,還是沒有否認。
「事實就是這樣,我要夏小姐假扮我的情人,讓-上鈎。」
她搖搖頭,倒退着,不敢相信今晨的甜蜜廝磨,全都是算計。
「你……」她的腦子亂成一攤攪不勻的漿糊,連要罵人,紅唇抖抖抖,都難以抖出一個字。「你、你混蛋!」這還不夠。「我永遠都不要看到你!」她轉身就跑。
藍義陽看着那倏地離去的背影,全身瞬間僵硬成一尊化石。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咬緊牙關。
原本的一切是多麼美好,他心愛的小人兒已經毫無顧忌地投入他的懷抱,他只要稍作安排,進行幾個法律程序,他們就能廝守一生了。
夏婉吟攤攤手。「我説過,這是最後一擊。」
「-説過,-能讓她心甘情願投入我的懷抱,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會後悔。」
他面罩寒霜,一字一句,都像從堅冰上鑿下來。
「現在,她後悔了。」
「她不後悔才壞事。」她振振有詞。「你們男人就是不懂感情,你打算怎麼瞞她我加盟藍獅的事?我還是會常常來報到,因為我的事業在這裏,與其讓她自己發現我們郎無情、妹無意,毫無預警地發脾氣,還不如直接説給她聽。」
「我們的感情還不夠穩固。」他原本打算慢慢分析給喬蓮聽。
「糾纏二十年的感情還不夠穩固,那你以前打跑那麼多情敵,是吃飽太閒了嗎?」
他真想一拳捶死這個女人。
夏婉吟看出了他的想望。保命要緊!
「安啦,得有必要之破壞,才能有完整之幸福。」她指了指門口。「現在,上樓去讓她罵罵你吧!等她消了氣就沒事。」
等她氣消就沒事?才怪!
喬蓮根本不消氣,她把自己鎮在思緒之中,不管他對她説什麼,她都不理會。
過了幾天,他再也無法忍受她木然的神情,與疏離的態度。
「喬蓮,説句話好嗎?」
「……説什麼?」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啞的。
他們分房睡了,甜蜜不再。
她覺得自己被欺騙了,被從小到大最信任的人欺騙,被背叛的感覺是那麼痛苦,令人怒火中燒、令人身陷煉獄。
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
她早該想到,以大哥的條件,身畔絕不乏名門千金的追求,但大哥拒絕了每一個,卻突兀地接受夏小姐,這其中必定有詐。
她怎麼就那麼傻!看不出這伎倆有多明顯的漏洞,還一頭栽進去,不到夏小姐上門來鬧,她還傻傻的以為坐擁了全世界的幸福?
「我只問一句。」她虛弱地開口。「夏小姐説的,都是真的嗎?」
求求他否認,求求他説這是惡夢一場,她寧可身在夢中不要醒,也不要去面對大哥設計她的現實。
「事實就是這樣。」但他坦承不諱。
「那我不是你親妹妹的事,你當然也早就知道了,只是拿來釣我胃口?」不管她現在看什麼事,角度都很偏激。
藍義陽站在她的卧房裏,雙手放進口袋,無言頷首。
「看我擔心很好玩嗎?看我為了自己的哥哥心動很有趣嗎?看我掙扎在人倫的界線很刺激嗎?是不是要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你才甘心?」
她撲上去,捶他胸口怒罵:「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麼嗎?是你把我的人生把玩在掌心,你讓我沒得選擇,你從我不懂事,就控制了我的一切,你讓我不得不愛上你,卻又不得不恨你!」
她好痛苦,她甚至哭不出聲音來,二十年的歲月就這樣讓他主宰了!
他靜靜地站着讓她打,直到她打累了,恨恨地坐回牀邊。
沉默許久之後,他開口了,低低吟着:
「我有罪,我罪孽深重。」這是他最接近道歉的語氣。
喬蓮瞪着他,怒氣矇蔽了理智,使她看不清,他也是痛苦的,她的指責、她的震怒,都在剜他心上的肉。
她現在只想聽他解釋,雖然解釋挽不回過去的時光,還有那一切的一切。
「因為我愛上了-,所以我有罪。」
「為了得到-,我不擇手段,所以我有罪。」
「我認定彼此相屬,為了不讓其他男人接近-,我從中阻撓,我有罪。」
「我看-為了別的男人費心思,卻對我毫不在乎,所以我讓-難堪,我有罪。」
「我無時無刻提供我的保護,讓-習以為常,不懂珍惜,因此我有罪。」
喬蓮跳起來,忿忿難平地踱步。「你數落我?」
「不,我翻舊帳,要清就清乾淨。」他繼續輕吟。「因為我愛-,太早愛上-,所以我有罪。」
「因為我愛-,愛太深,所以罪就更深。」
「我用計誘導-,讓-非我不愛,我罪上加罪。」
他停了口,沉默良久。
「-恨我的愛太霸道,我認了。但時光要是倒流,我還是會這樣做。比起對-的愛,再深的罪孽都不足為道。」
喬蓮恨恨地瞪着他,心裏卻矛盾地泛起一絲絲的甜意。
她壓下那絲甜意。説到底,他還是死不悔改,她才不原諒他!
她看着這個讓她瞬間成熟的男人,愛恨嗔痴皆有之。
突然間,他像是萬般困難地開口了:
「-的雙親在樓下等。」
「我的雙親?」她愣了一下。
「-的親生父母。」
喬蓮瞠大眼睛望着他,彷佛他口中突然吐出了一串外星語言。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本來打算要給-一個驚喜。」但現在……
「驚喜?」她傻了一下,鸚鵡學説話般地喃喃。
「他們一直都很想見。」
喬蓮蹙起眉。「一直」指的是多久?
大哥該不會千瞞萬瞞,連對她的親生父母也隱瞞了她的行蹤吧?
「只是想見我?」她下意識地問。
「他們希望-跟他們回去,共享天倫之樂。」
喬蓮一聽,氣得發抖,抄起一個抱枕就往他砸過去。
「這就是你的計畫中的高潮對不對?我傻呼呼地獻身之後,你剛好安排他們出現,讓我回到原來的身分,就可以名正言順嫁給你,再受你控制一輩子,是不是?」
他閃都沒閃,讓抱枕狠狠摔在自己臉上。
「這件事我的確瞞過-,但我沒有騙-獻身給我。」
「那就是我自己犯、犯……」她咬着牙,就是説不出那兩個字。
藍義陽神情一冷,眸底毫無温度。「不許-説出侮辱自己的字眼。」
那些相依相偎的夜晚太美好,是情到深處所致,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用-髒的角度看待。
「這個不許,那個不許,連我説什麼,你都要管嗎?」
她跳起來,從衣櫥里拉出行李箱,隨便塞衣服進去。
藍義陽看着她瘋狂般的動作,心像被啃齧般地問:「-要走?」
「對,當然要走!我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為什麼還要賴在這裏?」她的語氣太堅決。「而且你管不了我,騙子!」
她拖着行李,下樓去見親生父母。決心從這刻起,不再讓大哥左右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