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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鬼面天師

    媛媛一見呆若木雞的六個男女,立即沉聲說:“你們都過來。”

    六個抬擔架的男女,武功俱都不俗,每次奉命下山辦事,如與江湖上的一般英豪打鬥,鮮逢敵手,因而個個極為自負。

    坦,看了媛媛以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手法,連斬樂香主和巡湖使,知道今夜遇到的俱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

    這時聽了媛媛的沉喝,自是不敢作以卵擊石的蠢事,是以,俱都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數步。

    飛鵬一俟六人立定,立即謙和地說:“你們六位不要怕,我們找的是鬼面道人,就是你們的天師,只要你們與在下合作,在下決不為難你們。”

    其中一個灰布罩頭男子,戰戰兢兢地惶聲說:“有什麼話小俠盡請吩咐,小的等知無不言!”

    飛回微一頷首,謙和地說:“很好,就是請六位到達總壇時破然將我們三人抬在擔架上,一直抬你們天師座前。”

    六人一聽,慌了,另一個灰巾罩頭男子,趕緊惶聲說:““不是小的們不肯.就是小的門將三位抬至總壇,也進不去總壇的大門……”

    媛媛柳固一剔,立即沉聲問:“為什麼?”

    罩頭男子說:“因為小的等俱都不知今夜總壇的河號和路令!”

    飛鵬一聽,覺得這話也許不假,根據今夜經過的樁卡,有的打燈號,但有的就說:“黑話”,於是謙和地問:“哪些人知道今夜的路令?”

    罩頭男子,恭聲回答說:“各壇香主以上首領都知道!”

    飛鵬知道無法由他們引人,只得改變話題問:“總壇距離此地還有多遠距離?”

    罩頭男子回答說:“至少還有三里地!”

    媛媛沉聲問:“可是現在走的方向?”

    說著,舉手指了指西北方。

    另一個罩頭男子,搖搖頭說:“不一定,你們得照著樹上的指標前進。”

    說話之間,舉手指了指左右兩邊的巨樹。

    飛鵬、媛媛和宜君,三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左右樹身上,各有一個長約五寸的指向箭標,正指著西北方。

    正打量間,突然一個罩頭女子,清脆地說:“小俠和姑娘們前進時,還要配合地面上的狀況,不常走的樹道地上有草,經常走的樹道地上禿光。”

    飛鵬聽得心中一動,不由迷惑地說:“你們指點的如此詳盡,在下自是由衷感激,只是你們不說,在下也不會想到此點而發問……”

    話未說完,惶恐心情較趨鎮定的六人,同時嘆口氣,黯然搖了搖頭,發話的那個罩頭女子,繼續說:“小俠功力之高,小女子等人早有所聞,小俠既然有膽前來,必然有戰勝天師的把握,小女子等人無不希望小俠和兩位姑娘均能順利進入總壇。”

    媛媛和宜君不由齊聲迷惑地問:“為什麼?”

    罩頭女子,立即以悲痛的聲音,激動地說:“姑娘和小俠請著!”

    飛鵬、宜君和媛媛,定睛一看,脫口一聲輕“啊”,俱都嚇了一跳。

    只見扯下呢巾的女子,秀髮烏亮,鳳目細眉,但是,在她的頭額、雙領和下唇上,卻有許多又藍又黑的疤痕。

    飛鵬三人看罷,俱都恍然大悟,同時也知道了鬼面道人的狠毒,他自己生了一副奇醜的面孔,就是他的門人弟子,也要強制刺成一副怕人面孔。

    根據當前女子的容貌輪廓,和她那雙澄澈的叨眸,當初雖然不是美豔如仙的絕色佳麗,至少是個頗具姿色的美婦。

    如今一張姣好的面孔,被惡道剜成鬼般模樣,怎不令她悲痛傷心。

    俗語說:“一葉知秋看人心,根據當前女子的悲痛神情除了妖道手下的幾個親信,敢說無人不恨妖道人創心念間,那個被刺成奇醜面孔的女人,已含淚將呢巾罩在頭卜並催促說:“小俠進人總壇,尚須注意各處機關,要去也該走了,天明後更難混進總壇。”

    媛媛的個性雖急,但她的心地卻極善良,是以寬聲說:“你們放心,此番我飛鵬哥前去總壇,必能立斃鬼面道人,但為了防範今夜無法進人之計,只得先將你們的穴道點制幾個時辰……

    話來說完,六人齊聲要求說:“這正是小的們希望的,否則戰們也別想能活著。”

    媛媛立即頷首說:“好吧,你們先把這兩個人的屍體抬到擔架上去!”

    兩男四女,立即將巡湖使者和樂香主的屍體分別放在兩付擔架上。

    媛媛遊目一看,發現七八丈外恰有幾座大石,舉手一指,說:“抬到那邊的石後去。”

    於是四個人抬起兩具屍體,另兩人則提著那付空擔架。逕向七八丈外的幾座大石走去。

    到達石後四人立即將抬屍體的擔架放下來。

    媛媛為了避免驟然跌倒,是以和聲笑著說:“你們六人先躺下,不要怕,我施展的是特殊點穴手法,天明之後,你們自會醒來,不必管我們是否已經離去,你們自管去做你們應該做的事。”

    六人恭聲應是,依言倒在地上,紛紛合上眼睛,在他們合上眼睛之際,仍顯得有些緊張和惶恐。

    媛媛著在眼內,不由笑一笑,即將玉腕一揚,纖纖五指微張,向著地上六人一抓,即對飛鵬、宜君笑著說:“好了,我們去吧!”

    飛鵬看得劍眉一皺,覺得媛媛的點穴手祛,雖然和他的彈指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她的舒掌揚腕的點穴手法,仍屬少見。

    為了珍惜時間,不便多問,飛身縱回交手地方,宜君在右,媛媛在左,飛鵬則居中間,沿著樹道,循著箭標,直向深處馳去。

    由於宜君和媛媛要注意左右樹上的箭標,飛鵬要注意腳下石面的光滑,飛馳速度自是大減。

    一陣急急飛馳,前進尚不足二里,飛鵬仰首看著夜空,二更已經過半了,心中不由暗暗焦急。

    因為,如不能在三更之前,進人妖道的總壇,在所有人等就寢後再進人,要想找到妖道就難了。

    心念未完,身後驀然傳來一陣衣抉破風聲。

    飛鵬心中一喜,知道有了來人,即向回頭察看的媛媛、宜君一招手,飛身縱進左側林內,迅即隱身在樹後。

    這時,那陣衣袂破風聲,聽得愈來愈真切了。

    飛鵬三人循著風聲響處一著,只見十數支外的樹道中,三道快速人影正如飛馳來。

    繼而凝目一看,三人心中同時一喜,當前一人,正是灰鶴壇的劉壇主,其餘兩人的服飾與被殺的樂香主相同,想必也是香主級的人物。

    媛媛看罷,首先望著飛鵬,興奮地悄聲說:“飛鵬哥,我們正好跟在他們身後。”

    說著,舉手指了指如飛馳來的劉壇主。

    飛鵬劍眉一皺,憂慮地說:“跟在身後也無法混進總壇去!”

    媛媛一聽,不由深情地望著飛鵬含嗔悄聲說:“我們跟倒總壇附近再將他們制服嘛,總比我們自己瞧著箭標前進快的多吧?”

    飛鵬聽得笑一笑,奉承地悄聲說:“你比我聰明多了。”

    一旁的宜君一聽,不由掩口笑了。

    媛媛嬌靨一紅,輕哼一聲,正待說什麼,發現劉壇主三人已馳至至前面的樹道卜只得住口不說了。

    飛鵬三人凝神一聽,這才發現那個劉壇主和其餘兩人正一面疾馳一面在談著話。

    驀聞後面香主級的一人,憂慮地說:“我看錢湖使跟去必有陰謀,壇主還是小心他一些的好!”

    劉壇主呼了一聲,冷冷地說:“還不是想在天師面前討好!”

    另一個是香主級的人,迷惑地說:“聽方才操舟的那個弟兄說,錢湖使認得那個紅衣女子,說是湖南沅江商耀南的女弟子……”

    話未說完,劉壇主已冷時一聲,譏諷地說:“都是騙人的話,鐵掌銀劍商耀南濫收豪門子弟,他就說那個紅衣女子是商耀南的女兒,天師也不認得……一”話未說完,三人已經去遠,以下的活也聽不清楚了。

    飛鵬一看,即向宜君和媛媛悄聲喝了聲“走”.當先向劉壇主三人追去。

    躡在劉壇主三人身後前進,速度果然快多了,不出片刻,前面樹隙間,已有數點燈光透射過來。

    飛鵬知道前面就是妖道的總壇了,要想下手正是時候,於是.即向媛媛、宜君揮了個手勢,立即沉聲低呼:“喂,劉壇主請止步。”

    低呼聲中,身形如箭,直向劉壇主射去。

    正在前面飛馳的劉壇主三人,聞聲剎住身勢,回頭一看,只見三道電掣身影已到了面前。

    劉壇主一見三道神速人影的衣著,便心知不妙,這時再定睛一看,渾身不由一戰,頓時楞了,跟在他身後的兩人,也呆了。飛鵬、宜君和媛媛,三人飛身撲至近前,同時剎住身勢,由飛鵬一拱手,和聲含笑說:“多謝劉壇主的引導,不知劉壇主可願與在下繼續合作?”

    劉壇主終是久歷江湖的老手,他急忙一定心神,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立即冷冷地問:“陸小俠敢莫是未飲迷魂露?”

    飛鵬淡然一笑,說:“劉壇主也相信妖道的迷魂露能制服在下嗎?”

    劉壇主聽得心頭一震,頓時無話可答,久久才沉聲問:“小俠說的合作是如何的合作法?”

    飛鵬含笑說:“很簡單,閣下如願繼續合作,就請脫下身上的大氅頭罩,說出進人總壇的夜行路令和燈號。”

    劉壇主冷冷一笑,說:“若是老朽不願合作呢?”

    飛鵬依然神色自若地一笑,說:“也很簡單,那就是由在下親自動手剝!”

    剝字出口,舉手連彈,立在劉壇主身後的兩人,相繼悶哼一聲,翻身栽倒地上,不知是死還是暈厥。

    劉壇主看得渾身一戰,目閃驚急,久久才沉聲說:“即使剝去老夫的衣物,你仍不知進人總壇的河號和暗語。”

    飛鵬淡淡一笑,說:“自然是由閣下指點!”

    劉壇主有恃無恐地笑一笑,沉聲說:“你怎知老夫肯說?”

    飛鵬曬然一笑,說:“劉壇主久歷江湖,也許聽說過分筋錯骨的厲害!”

    劉壇主聽罷,下由哈哈笑了。

    飛鵬深怕笑聲驚動妖道總壇的高手,立即彈指點了劉壇主的麻穴。

    剛剛發出笑聲的劉壇主,只覺兩腿一軟,“咚”的一聲跌坐地上。

    飛鵬立即警告說:“希望劉壇主放明自些,否則在下可要失禮了!,劉壇主雖然心膽俱寒,但他仍有恃無恐地說:“此地距離總壇已經不遠,你如木怕老夫叫喊,你就施展分筋錯骨之法!”

    飛鵬哈哈一笑,說:“在下如連這點防範之策都不知道,焉敢深人妖道巢穴?在下自然先點了你啞穴,讓你受盡折磨之後再行問你!”

    跌坐地下的劉壇主一聽,再度愣了,最後,他終於搖頭一嘆,無可奈何地說:“好吧,老夫一切依你。”

    飛鵬一聽,欣然一笑,衫袖微微一拂,劉壇主的麻穴立解。

    劉壇主並沒有即時立起來,仍深深垂著頭,想是在運功活穴,良久,才抬起頭來,頹喪地說:“老夫即使將信號告訴你們,但是進人總壇後,你們仍難免不被發現。”

    飛鵬立即爽快地說:“這與你無關,在下自有應付之策。”

    劉壇主似是下了決心,毅然說:“好,老夫就告訴你。”

    說罷轉身,舉手一指樹隙處的燈光,繼續說:“那邊有燈光的地方,便是林緣,距離總壇的東門至少尚有二十丈,林緣有三盞紅燈,今夜該用左邊的一盞,燈號是三明三暗,你只要把燈舉在胸前,將身體轉三個圈,他們自會給你們開門。”媛媛機警,冷冷一笑,說:“我看沒有這麼簡單吧?如果我們進不去,你一定知道我們仍會回來找你,那時的後果如何,我們不說你心裡也會有數!”

    劉壇主無可奈何地看了媛媛一眼,繼續說:“當然嘍,如果他們對你們起了懷疑,自然也會問你們一兩句暗語。”

    媛媛忍笑“晤”了一聲,得意地看了一眼飛鵬和宜君,繼續間:“他們問些什麼呢?”。

    劉壇主知道瞞不過,只得滿心不願地說:“譬如他們問你老兄如何而來?你就回答說:“乘灰鶴而來,他們會繼續問:關上何人鎮守?你就說:“雙刀魏三娘!……”

    媛媛一聽,立即插言問:“喲,是個女的呀?”

    劉壇主故意點點頭,誇耀說:“不錯,魏三娘不但機警多智,而她的刀法尤為高超,稍時你們進關時,需要多加小心!”

    媛媛淡雅地笑一笑,不置可否地繼續問:“他們還會問什麼?”

    劉壇主一著媛媛的神色,便知她沒有將魏三娘放在心上,心中不禁有些生氣,故意沉聲說:“魏三娘與老夫的人緣最好你們一開口便會露出馬腳……”

    媛媛何等聰明,早已著出劉壇主有些不服,故意爽快地說:“既然如此,稍時如被識破,本姑娘看在你劉壇主的份上留她一條活命就是!”

    劉壇主氣得一瞪眼,只得繼續說:“魏三娘可能會問你們,這般時候有何急事要見天師2你們可回答她:天師緊急召見,老朽也不知何事!……”

    飛鵬立即贊聲說:“閣下很合作,現在就請將閣下的衣物脫下來吧。”

    劉壇主自知功力相差懸殊,只得起身解下灰呢大氅,最後,他才背向飛鵬三人,舉手取下頭罩,一同丟在地上,逕自走向林內。

    飛鵬、宜君和媛媛,知道劉壇主不願讓別人看到他被毀奇醜面孔,是以才背向他們,因而,飛鵬一俟劉壇主盤膝坐一株巨樹下,立即彈指點了他的黑憩穴。

    於是,匆匆又將其餘兩人的頭罩大氅取下,個個奇醜怕人,妖道之惡,實在罪該萬死。

    飛鵬一面穿上劉壇主的衣物,一面恨聲說:“稍時斃了妖道,愚兄定要取下他的頭罩,看看他那副駭人的鬼面孔。”

    宜君一面穿上大氅,一面擔心地說:“只怕魏三娘這一關就通不過!”

    媛媛胸有成竹地說:“你們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付她!”

    飛鵬也正為此事暗自憂急,這時一聽,不由關切地問:“媛妹有什麼辦法?”

    媛媛得意地一笑,說:“稍時到達門下,雙方一旦答話,魏三娘必然起疑,那時小妹便先點她的笑腰穴,在她哈哈一笑出口,飛鵬哥立即挽她就走,小妹再點她的啞穴,令她不能開口……”

    飛鵬雖覺有些冒險,但總不失一可行之策。

    三人穿上大氅,戴上頭罩,媛媛的寶劍也藏在大氅內,逕向林緣走去。

    到達林緣,果然有三盞防風紅燈,分別插在三個石墩小孔中。

    再向前看,只見二十丈外,果然是座以巨木建成的大寨,由於夜黑距離遠,無法著得十分清楚。

    寨門並不高大,寨隱約有三丈,寨內僅部分地方有燈光。

    飛鵬不再遲疑,伸手取下左邊的一盞紅燈,舉在胸前轉了三個圈,又放回石礅上,立即向大寨前走去。

    前進中,驀聞媛媛興奮地悄聲說:“飛鵬哥快看,寨門果然開了。”

    飛鵬和宜君凝目一著,不錯,只見那兩扇巨木寨門,正緩緩地開了一道三尺多寬的門縫,四個罩頭警衛,立在門下似是正在等候盤問。

    宜君看罷,不由擔心地悄聲說:“希望那個魏三娘不在才好。”

    飛鵬毫不在意地說:“只要進了寨門,便不愁找不到妖道了。”

    說話之間,距離寨門已經不遠,這時才看清四個罩頭警衛,懼穿藍呢大氅藍頭巾,想來沒有魏三娘在內。

    到達門下,四個藍呢大筆警衛,俱都注目肅立。

    飛鵬本想謙和地點點頭,繼而想到劉壇主和樂香主等人對屬下的高傲.索性昂然走進門內。

    四個守門警衛,一俟飛鵬上媛和宜君通過.依然將寨門關上。

    飛鵬、媛媛和宜君,確沒想到進人妖道的總壇,竟是如此的容易。

    進人寨門一看,只見一條筆直石道,直通深處,在右松林中,俱是木製房屋,木條式的小窗內,無有燈光透出,顯然妖道的門徒尚未入睡。

    飛鵬斷定妖道決不會宿在附近,即和宜君兩人,逞向深處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驀然傳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冷冷地問“什麼事開寨門”飛鵬三人心中一驚,回頭一看,只見高大寨牆上,傲然立著一個身材矮小,頭目紅呢巾,身穿紅大氅的人,正目光炯炯地望著合力關門的四人,顯然就是劉壇主說的那個雙刀魏三娘。

    打量間,只見關門的四人,齊聲回答說:“是灰鶴壇的劉壇主!”

    魏三娘一聽,立即舉目向飛鵬三人望來,兩道目光,宛如兩道利刃,似是要看透飛鵬三人的底細。

    飛鵬一看魏三孃的目光,知道她對他的身材起了疑竇,因為劉壇主肩寬背厚,完全是一介糾糾武夫。

    心念間,只得一面前進,一面回頭向魏三娘揮了揮手。

    魏三姐反應冰冷,木然不動,但兩道利刃目光卻更亮了。

    飛鵬揮過手,即和媛媛、宜君,繼續大步前進,但步速比方才快多了。

    一俟樹蔭遮住魏三孃的身影,立即消聲說:“快走,魏三娘已看出破綻了!”

    暖暖立即滿不在乎地說:“這怕什麼,前面有的是人,我們再換他一套大筆頭罩……”

    話未說完,身後東寨牆上,突然響起一陣“咚咚’鼓響!

    飛鵬知道魏三娘已經發出警號通知妖道,索性向媛媛、宜君一揮手,沉聲喝了聲“走”,展開輕功,飛身向深處馳去。

    這時,寨牆上,松林內,以及兩道的木屋間,到處人影晃動,紛紛疾步奔馳;有的向深處走,有的則向寨門去,想是各人進人各人的崗位。

    由於不知發生了何事,因而不少門徒與飛鵬三人迎面錯過而不知攔截,有的尚向飛鵬揮手示意。

    飛鵬隨著奔向各深處的徒眾疾馳,發現其中身材高大者多著藍呢大氅,矮小者則一律是紅呢。

    根據魏三孃的衣著顏色判斷,這些著紅呢大氅,紅巾罩頭的人,自然也是女性。到達另一處較小寨門,眾人一湧而人。

    飛鵬遊目一著,只見門內房舍,多為精緻木屋而且井然有序,通道矮松,奇草花卉,顯然不是等閒人的住屋。

    正打量間,驀聞跟在身後的媛媛,機警地悄聲說:“飛鵬哥,快,追過去!”

    飛鵬定睛一看,只見三個藍氅男門徒和兩個紅氅女門徒,正離開人群向著左倒數棟精舍後奔去,飛鵬會意,立即飛身撲了過去。

    轉過房後,前面五人立時警覺,紛紛停步望來。

    其中一人,怒目沉聲說:“劉壇主你們怎敢犯律前來此地?”

    話聲未落,飛鵬已雙手連彈,“咚咚”連聲中,五個男女們徒,相繼倒在地上。

    飛鵬不敢怠慢,立即脫下劉壇主的頭罩灰氅,換上一套藍呢頭罩和大氅。

    抬頭再看,宜君和媛媛已各自換上了兩個女門徒的。

    飛鵬也未多想,匆匆將五個男女門徒和衣物掩蔽在一排花樹下,再向房前奔去。

    轉到房前一看,方始發現由各處奔來的男女門徒,已有數百人之多。正向深處燈光如晝,形如道觀的三孔紅門前奔去。

    飛鵬一看,斷定妖道就在紅門裡面,於是即對媛媛、宜君悄聲說:

    “走,我們進去看看,妖道也許就在裡面。”

    說此一頓,突然又叮囑說:“你倆務必跟在身後,千萬不可離開我!”媛媛、宜君,同時應聲說:“你放心,我們曉得!”

    於是,三人奔出房後,立即混人男女門徒中,逞向三孔s門前湧去。

    三人一混進奔馳的門徒中,方始驚覺不妙,因為門徒眾多,服色一致,偶一疏神失散,再想聚在一起就難了。

    飛鵬心中暗暗焦急.回頭看看宜君和媛媛,雖然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但目光中已透著焦急,想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人群中的不遠處,驀然響起一個女性驚異而焦急的聲音,連聲急呼:“天成!天成!”

    飛鵬本能地循聲一著,不由大吃一驚,只見人群中一個頭罩紅呢巾,身穿紅大氅的女性門徒,正以焦急的目光望著他,同時掙扎著向這面擠來。

    這時,宜君和媛媛也同時發現,立即悄悄碰了一下飛鵬。

    誰知,那個女性門徒一見宜君和媛媛,同樣地低聲連呼:“表嫂茵艘,你們怎的也隨天成來了?”

    飛鵬三人一聽,知道遇上與方才五個門徒有關係的人了,這個女性門徒,極可能是給飛鵬穿衣那人的妻子。

    心念間,那個女門徒已擠至近前,伸手握住飛鵬的左臂,惶急地悄聲問:“你們不守機關室,為何前去天師宮……”

    話尚未完,機警的商媛媛已點了她的啞穴,同時,立即和宜君兩人,挾持著她的雙臂急步走向路邊。

    女門徒頓時驚覺不妙,雖然不能說話,但她卻拼命地掙扎!

    媛媛無奈,只得戳指點了她的黑憩穴。

    恰在女門徒暈厥的同時,三孔經門內,突然暴起一聲巨鍾大響,聲震山野,直上夜空。

    所有湧向三孔門前的男女徒眾一聽鐘聲,宛如著了魔般,同時一聲吶喊,奔馳速度頓時加快,瘋狂向門前衝去.就這驟然一亂之間,媛媛和宜君抬頭再看,前面突然多了不少紅巾罩頭紅大氅的女門徒,飛鵬已經不見了。

    媛媛和宜君這一驚非同小可,慌急間,丟掉挾持的女d徒,逞向前面幾個身穿藍嘆氅頭罩藍巾的門徒擠去。

    由於數百門徒形同瘋狂,待等媛媛和宜君擠至近前,幾藍氅門徒,已變成了數十個人。

    媛媛這時才發覺三孔紅門,僅開了左右兩邊,所有身穿藍氅的男門徒,潮水般湧進了左門,而女門徒們,則紛紛進幾右門。

    看了這情形,媛媛才懊悔方才只圖適合身材,忽略了衣著一致。

    心念間,只得將心事轉告宜君,回頭一看,芳心又是一驚,宜君也不見了。

    媛媛這時可真慌了,隨著前湧的人潮遊目一看,盡是身紅氅,頭罩紅巾的女門徒,根本不知哪一個是宜君。

    這時,已到了右側紅門下,媛媛身不由主地隨著人潮一湧而人。

    進人門內,是一座燈火輝煌的巨木大殿,而大殿的兩邊側殿前,盡是巨木排成的臺階,所有的門徒,但都立在臺階上。

    男門徒在左,女門徒在右,對面肅立,這時已有不少男:門徒立在左右長階上。

    媛媛定神一看,發現這些門徒,似乎並無固定位置,先Z者,站前面,後到的就立在後面。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慌急的心情安定多了。

    媛媛根據方才那個女門徒,在那多人眾中,仍能認識她的丈夫,斷定所有門徒中,必定各人有各人的標記。

    心念間,她已隨一群女門徒找好臺階,為了找尋飛鵬方便,她匆匆擠進第二階上,因為立在第一階,也許容易被發現。

    找好位置的門徒,立即肅立合目,微微垂首,但繼續由門外湧進來的門徒,依然一面前進,一面吆喝。

    媛媛無心去看那些,立即悄悄遊目去找宜君,她斷定這時的宜君。必然也在找她。

    悄悄遊目一看,這才發現前排每個女門徒的頭巾邊緣上都編有五個銀絲小字,在大殿輝煌的燈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凝目一看前面的一個,上面繡的是寅酉方月美,再著另一人,繡的是申成郭小蘭,低頭看看自己的巾前下面,繡的竟是丙午戚靜蓉。

    媛媛看罷,恍然大悟,因而斷定飛鵬的頭罩上,必然也繡著編號和天成等字。

    轉首一看前面,通道寬約三丈,對面一片深藍,所有門徒,個個並肩肅立,俱都垂首合日,根本看不出飛鵬在何處。

    恰在這時,大殿左側的鐘樓上,“荒然一聲,震耳欲聾,第二擊巨鍾又響了。

    媛媛覷目一看殿上,燈火耀眼,一色杏黃,正中懸著黃幔,黃幔下是一張閃閃發亮的黃緞雲床。

    雲床前的兩邊,置有八座黃組錦墩,每邊四座,形成八字。

    正打量間,黃幔後分由左右,各自走出八個頭罩黃呢巾的人物來。

    八個身穿黃大氅的人物,高低不一,胸前均繡金銀陰陽魚,兩隻魚睛,綴的俱是鮮紅的寶石,和他們的八對目光,同樣的閃著冷輝。

    媛媛看罷,知道這八個身穿黃大氅,頭罩黃呢巾的人物,俱是妖道門下的頂尖高於,而職司極高的人,心念間,八個身穿黃大氅的人,已各向立在一座錦墩上,相互微一躬身後,立即面向殿外而立。

    就在左邊四人轉面向外的同時,四人的目光突然一亮,俱都—直盯著殿前穿藍大氅的門徒那面。

    媛媛心知有異,定睛一看,發現對面第一批的中央一人的大氅下.赫然露出一雙與眾不同的亮緞公於履,媛媛一看熟悉的公子履,焉能不知那人就是愛郎陸飛鵬?

    只見他垂首合目,並足而立,尚不知他的馬腳已露。

    媛媛看了這情形,真是又急又氣,任她商媛媛精靈多智,這時也無法通知陸飛鵬,要他收回雙足。

    覷目再看全場,所有男女門徒但都站好了位置,乍然看來,至少有四五百人.媛媛確沒想到.妖道門下竟有這多門徒,如果再算上各壇的徒眾以及老弱婦孺,恐怕不下四五千人。

    想到妖道昔年為惡,自是罪該萬死,但這些被毀面孔,無法見人的數千門徒,卻是無辜的。

    念及至此,稍時決心提醒飛鵬,儘量避免傷人,想到今夜誤打誤撞的混進來,真是這些門徒之福。

    心念未畢,“荒”然一聲巨鍾大震,第三擊又響了。

    鐘聲一響,全場數百徒眾,同時舉起雙手,仰天高呼:“恭請天師法登光臨!”

    這聲仰天高呼,有如平地焦雷,加之“荒”然震耳的鐘聲,更易得氣勢雄壯,震人心絃。

    倉促之間,媛媛自然有些手忙腳亂,雖然也舉起了雙手,但較之其他女門徒則慢多了。

    同時,她發現對面的飛鵬雖然舉手並不太慢,但是他的錦緞公子衫的下襬,卻露出了一大截。

    媛媛看了這情形,真是又驚又急,不由暗怨飛鵬為何站在第一排。

    心念間,驀較一陣悠揚悅耳的音樂,逞由大殿中傳來。

    媛媛覷目一看,只見殿中黃幔後,逕由雲床左右,緩步走出八個手提長練香爐,身穿黃氅,頭罩黃巾的小僮來。

    由於八個小撞提的長練香爐內,正冒著濃濃的香菸,雲床附近,頓時瀰漫成一團繚繞煙霧。

    緊接著,人影一閃,雲床上巳多了一個身穿紫緞繡金水火道袍,雪白的長髮罩住頭面的老道人。

    媛媛一看,便知是罪大惡極的鬼面道人。

    只見鬼面道人手持金絲拂塵,盤膝而坐,兩道攝人B光,如兩柄利劍逕由垂在面前的長髮內射出。

    但那兩道如刃目光,僅僅一閃而逝,想是已經合上雙目。

    就在這時,音樂突然停止,立在雲床左右的八個高級門徒,同時轉身面向妖道,躬身齊呼:“天師駕臨,降福群倫,吾門三代弟子均沾宏恩!”

    殿外數百徒眾一聽,也齊聲高呼:“感謝天師庇佑,弟子等沒齒難忘宏恩!”

    高呼呼罷,殿上八個高級門徒,紛紛退回錦墩前落座,僅最外面一人,匆匆走至殿口,面向殿下,朗聲問:“何人擊動警鼓,快快報名而人!”

    話聲甫落,三孔大紅門外,驀然傳來一聲年老婦人的回答聲;腕弟子魏巧花緊急報警!”

    站在殿口的那人一聽,立即沉聲命令說:“上殿面稟。”

    媛媛一聽那個老婦的答話聲音,便知是東寨門上的雙刀魏三娘。

    於是覷目一著,果然是她,只見紅巾罩頭紅大氅,胸前繡著金銀陰陽魚的魏三娘,正由右門外,躬身急步走過來。

    媛媛著了這情形,心中暗自焦急,知道魏三娘進殿必是報告方才發現有人穿著劉壇主衣物混進東門的事。

    但,由於對面的飛鵬依然鎮定靜立,她心中雖然焦急,也不敢隨意亂動,以免誤了大局。

    心念間,魏三娘已進了大殿,只見她面向妖道,深深一躬,朗聲說:“啟稟天師得知,現有宵小惡徒三人,身穿劉壇主及該壇香主制服,逕由東門闖關混人……”

    話未說完,在首錦墩第一人,突然怒聲問:“你為何不加阻止,任其闖人?”

    魏三娘恭聲解釋說:“待弟子發覺,彼等已闖進關來了!”

    依然是為首一人,怒聲說:“你就該即時向前為戰生擒!”

    魏三娘有些緊張地說:“弟子一時判斷錯誤,以為劉壇主乃久經大敵,沉著多智之人,尚不敵對方而被制,弟子如果貿然出手,極可能亦被對方所乘,那時無人緊急報警,勢必被對方擾亂了總壇秩序和天師的清修。”

    右首第一人,卻沉聲說:“如今總壇弟子倉慌疾奔,齊來殿前,方才一陣混亂,對方三人極可能又趁機混進了殿前弟子中。”

    魏三娘趕緊惶聲說:“弟子一時疏忽,恭請天師從寬降罪!”

    只見一直合目盤坐的妖道,第一次將手中的金絲拂塵揮了揮。

    左首第一人一見,立即沉聲說:“退下去吧!”

    魏三娘深躬應是,轉身退出殿來,面向殿下,垂首肅立。

    緊接著,右首第一人,逕由錦墩上立起來,大步走向殿口,冷芒閃射的目光,森森地看了一眼全場,突然厲聲說:“大膽狂徒,膽敢冒犯天師,藏身何處,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到了這般時候,飛鵬、媛媛和文君,知道無法再偽裝下去了,正待現身.三孔大紅門脊上,突然暴起一陣聲如洪鐘,震耳懾人的哈哈大笑。

    飛鵬媛媛和宜君,心中同時一驚,殿前數百妖道的徒眾,不少驚得發出啊聲。

    眾人循聲一看,只見門脊上不知何時蹲坐一人,身穿灰大氅頭罩灰呢巾,胸前繡著金邊紅綠陰陽魚,正是劉壇主那套衣服。

    只見那人舉手指著大殿,笑聲說:“你老子在這裡,你沒長眼嗎。”

    由於方才的大笑,是以高深的內力發出,飛鵬和媛媛無法聽出來人是準,這時一聽話聲,不由心中大喜。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媛媛的義父,飛鵬的幹岳丈,一生嘻笑人間,丐幫碩果僅存的方朔奇丐。

    一直不說話的妖道,想必已聽出方朔奇丐的聲音有些熟悉,突然睜開冷電四射的雙目,厲聲問:“你是誰?”

    由於妖道的發話,全場數百弟子,俱都十分震驚,殿上八個高級門徒,目光中也露出了震駭,知道來人必然也是昔年的厲害人物。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說:“李全真,你這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狗東西,終日裝聾作啞,扮神扮鬼害人,難道你真的聽不出老子的聲音嗎?”鬼面道人一聽,勃然大怒,不由怒聲說:“貧道數十年不歷江湖,久與外界隔絕,昔年故人多已謝世,怎知你是何人?”

    方朔奇丐一聽,立即笑聲插言說:“不錯,不該死的都死了,只有你這該死的反而活著。”鬼面道人氣得已經渾身發抖,突然厲聲說:“姓鄭的,貧道看在昔年同為一條線上的份上,不為己甚,放你一條生路,立刻退出山區,否則可不要怨貧道不念舊誼!”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說:“既然還認得老子,老子就當面和你談個清楚吧!”

    說著揮臂脫下大氅,舉手扯下頭罩。

    數百徒眾一看又是一片驚啊,他們確沒想到竟是一位蓬頭垢面一身破衣的老乞丐。

    鬼面道人一見方朔奇丐立即沉聲問:“據說你們今夜來了三人,其餘兩人是誰?”

    方朔奇丐依然嘻皮笑臉地說:“其餘兩人雖然和老子同道,但卻井水不犯河水,我老子來找女兒他們是來找女婿、”鬼面道人不知原因,立即恨聲說:“你就是活一百五十歲仍改不了那張貧嘴。”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說:“你以為老子耍噱頭嗎?喏,向右牆上看.找女婿的來啦!”

    如此一說全場騷動紛紛轉首向右牆上望去。

    飛鵬,媛媛和宜君早已斷定是棲鳳妃子和金員外,這時轉首一看,一點不錯卓然立在牆上的兩人,正是兩位老人家。

    金員外依然是頭戴員外帽,身穿紫錦袍,五縷長髯,直垂腹前,肩後也插著一柄黑穗寶劍,只是修眉微皺,似有隱憂。

    棲鳳妃子則換了一套水經亮緞勁衣短劍氅,背插寶劍,足登小劍靴,高挽的雲發上,束了一個水紫蝴蝶結,柳眉微剔鳳目閃輝,雍容中散發著英氣,較之地穿羅衫時,至少年輕了五六歲。

    媛媛雖然沒見過金員外和棲鳳妃於,但早已經飛鵬和宜君詳細形容過,是以一看便認得。

    飛鵬看了棲鳳妃子和金員外,斷定兩人是和方朔奇丐一同前來,至於他們怎地遇到一起.為何突然趕來,只有事後再問了。

    立在一角的宜君正感和飛鵬、媛媛失散而憂急,這時看到方朔奇丐和父親以及棲鳳師叔一同趕來不由寬心大放,尤其聽到方朔奇丐說的是有人前來找女婿,自是指父親,芳心更是甜甜的。

    蹲坐在門脊上的方朔奇丐見妖道愣愣地望著棲鳳妃子和全員外久久不知發話,不由仰面一個哈哈,譏聲道:“李全真,你那一對鬼眼難道瞎了嗎?如果你真的不認識金扇王,老子就給你介紹介紹……”

    話未說完,驀見妖道左右第一張錦墩上的兩人,突然起身,面向妖道躬身要求說:“屬下兩人擒搞此瘋丐,聽候天帥制裁!”

    方朔奇丐一聽,毫不生氣、未待妖道發話,先笑嘻嘻地說:“好呀.老子討了一生的飯,看了一輩子的勢利嘴臉,正感活的不耐煩,自殺不忍.投河怕水,上吊怕勒頸子,來來來,你們兩個鬼孫子就成全我老花子吧!”

    數百徒眾知道今夜來的俱是昔年的大人物,但都慌惶不安,雖然方朔奇丐嘻笑叫罵,狀至滑稽,但全場卻沒一人發出笑聲!鬼面道人似是也有意讓兩個高級門徒先試試方朔奇丐這些年來的武功進境,如果兩人能勝了奇丐,至少兔卻他一對三的壓力。

    於是,注目望著兩個高級門徒,鄭重地低聲說:“你倆要格外小心,他就是昔年江南高手金鞭俠!”

    兩個高級門徒,毫不遲疑地躬身應是,轉身走出殿來,對金鞭俠這個名字,似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但是,立在牆上的棲鳳妃子卻不禁一陣愧意湧上心頭,想到昔年那樣英俊飄逸的未婚夫婿,江南大俠鄭金鞭,一氣之下,人了丐幫,看破人世,嘻笑風塵,如今落得個蓬頭垢面,孑然一身,這是準害得他如此?

    念及至此,心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想到方才同途人山。同舟渡湖之時,看他那副神色自若,談笑風生的樣子,在他的心靈上,似乎早沒有一絲昔年的創傷和痕跡!

    尤其對她談吐謙和,適中有禮,似相識,又似陌生,當時真忍不住放聲一哭!

    心念未完,兩個高級門徒已走至殿階下。

    方朔奇丐未待兩人立穩,立即笑聲說:“你兩人是鬼兒子還是鬼孫子,快些說個清楚,稍時我死後見了閻王老子,也好報告是死在誰手裡!”

    兩個高級門徒,並肩而立,目射兇焰,舉手一指方朔奇丐,怒聲說:“我看你這老花子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本人乃是天師座的瑞光堂和祥雲堂的堂主……”

    話未說完,方朔奇丐已指著殿中的扶道,笑聲問:“什麼?天屎(天師)?是天狗屎還是天馬屎?……-”瑞光、樣雲兩堂主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暴喝一聲:“大膽惡丐找死!”

    暴喝聲中,飛身前撲。大氅驀然一張,分由兩個圓孔內,伸出兩隻手臂來,同時每人手中各握一柄寒光閃射的短劍,分向方朔奇丐刺來。

    方朔奇丐哈哈一笑,身形一閃,讓開了,同時笑聲說:“你說是尿糖,他說是香糖,你們到底是什麼糖,最好扯下頭罩來亮亮相……”

    話未說完,瑞光、祥雲兩堂主不由氣得同時一聲厲喝,再度挺劍刺來,這次深怕奇丐閃開,刷刷刷,各自一連攻出三劍。

    方朔奇丐一面嘻嘻哈哈,一面穿花般在兩人之間遊走,只見他東竄西跳,前縱後躍,看著刺中,偏偏刺空了。

    兩個堂主愈打愈焦急,愈打愈心寒,全場數百男女徒眾,俱都看得目愣口呆。

    方朔奇丐閃過對方連番攻來的六劍,立即忍笑正色說:“你們兩人既然無暇取下頭罩,說不得只好山我老花子代勞了!”

    了字出口,雙手分張,身形如電一旋.瑞光、祥雲兩堂主的黃呢頭罩,同時被方朔奇丐扯下來。

    頭罩已被奇丐取下,兩張奇醜怕人的面孔,立即呈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數百徒眾,雖然也是個個面目可憎,但卻忍不住齊聲驚啊!

    瑞光、祥雲兩堂主,似是深怕數百徒眾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一聲驚呼,齊掩面孔,躬身低頭,飛身向三孔紅門逃走。

    方朔奇丐,依然哈哈一笑說:“你們這兩柄短劍,俱非普通貨色,非常令人喜愛,就交由我老花子代兩位保管幾年吧。”

    說話之間,身形逾電,宛如一縷輕虹般,已到了瑞光、祥雲兩堂主之間,未見他有何動作兩柄寒光閃射的短劍,已到了奇丐的手中。

    殿中其餘六個堂主級的人物一見,頓時大怒,一聲暴喝紛紛縱出,齊向方朔奇丐撲來。

    方朔奇丐一見,立即收起笑臉,嗔目大喝一聲:“站住!”

    這聲大喝,有如焦雷,六個飛撲而下的堂主人物,不自覺地剎住身勢。

    方朔奇丐立即肅容怒聲說:“你們當老花子真的痴痴呆呆裝瘋賣傻,和你們打哈哈不成?老實告訴你們,我老花子是菩在肝腸豆腐心。不願傷及你們這些可憐蟲,才要你們知難而退,須知老化子今在要殺的是罪大惡極的鬼面道人,也正是刺毀你們尊容的最大仇人”話聲甫落,大殿中突然傳出一聲厲喝:“姓鄭的小輩閉嘴!”

    厲喝聲中,人影一閃,鬼面道人已立在殿階上。

    立在石牆上的金員外和棲鳳妃子一見,面色一變,同時怒叱一聲迅即飛身撲落場中,分別立在方朔奇丐的兩邊。

    飛鵬一看兩位老人家的神情和舉措,知道三人均不是妖道的對手,看他們嚴陣以待的情勢,顯然是三人合力對付妖道一人,因而,也看出妖道的功力,的確到了莫測高深的境地!

    心念間,只見立身殿階的妖道,渾身發抖,日光如電,以中金絲拂塵,指著方朔奇丐三人,切齒報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們要來,貧道要不讓你們粉身碎骨,頃刻化成小灘血水,你們永遠不知貧道的厲害。”

    方朔奇丐霜眉顫動,目如寒星,雖然知道情形嚴重,但仍哈哈一笑說:“老雜毛,你別盡拿大活嚇唬老子,有本事你施展出來,看看到底是誰碎骨粉身,我想你老雜毛也決沒想到數十年後,仍逃不脫震雲雷。”

    鬼面道人目露兇焰,暗透殺機,將牙齒咬得格格吱吱,一個字一個字地恨聲說:“貧道如無破解震雲雷的絕門武功,焉敢公然隱居在呂梁山中?”

    說話之間,左掌彎曲如鉤,緩緩向棲鳳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員外三人推出來。

    六個撲下殿階的黃氅堂主,早已飛身縱向兩邊。

    飛鵬定睛一看,發現妖道的乾枯掌心,竟隱隱現出一個金點,那個金點,正隨著妖道前推的距離而擴大,飛鵬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功夫,但他卻斷定這種功夫必然是極霸道極惡毒。

    心念未畢,驀聞金員外有些激動地大聲說:“鵬兒還不現身為師報仇,等待何時?”

    妖道聽得目光一亮,鴉雀無聲的數百徒眾,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但是,注目望著扶道的飛鵬,依然靜立不動。

    棲鳳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員外三人一看左右徒眾中竟無飛鵬在內,懼都面色一變。

    妖道看了這情形,不由得意地發出一陣懾人心神的厲聲狂笑。同時,笑聲說:“莫說那乳臭夫乾的陸勝小兒未來,就是他妄自前來,貧道也要他嚐嚐道爺金光掌的厲害。”

    害字出口,掌心中突然射出一道濛濛黃煙,由一寸至兩寸,逐漸增長,瞬即已增長至一丈。

    媛媛和宜君看得暗暗焦急他們鬧不清到了這般時候,飛鵬為何還不出場,因而害得她們兩人也不敢現身。

    棲鳳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員外三人,神情肅穆,暗透懊悔,似是在怨他們三人不該現身得如此之快。

    到了這般時候,三人只得各聚數十年苦修內力,功凝雙臂,力聚掌心,準備作孤注一擲的舍死一拼。

    妖道左掌射出的那道黃芒,隨著妖道的嘿嘿冷笑逐漸增長,而棲鳳妃子、方朔奇丐,以及金員外三人的雙掌也逐漸提高。

    一場數百徒眾,俱都屏息靜氣,張大了眼睛望著那道逐漸增長的黃芒,他們似乎都知道,只要黃芒到達了方朔奇丐三人的身前,三人的身體便會立時萎縮,頃刻之間,化成血水一灘。

    媛媛關心乾爹,宜君擔心父親,兩人已看出妖道的黃芒厲害,如其活著等死,何不揮劍出擊,破了妖道的功力?

    就在這時,驀見妖道的目光冷電一閃,接著一聲驚“咦”,左掌射向方朔奇丐三人的那道黃芒,就在中途突然停止下來。

    數百徒眾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妖道左掌射出的黃芒為何停止了而方朔奇丐卻突然驚覺這正是乾女兒學成的西域神功。

    奇丐心中一喜,正待高呼“媛兒”,驀見藍氅男徒眾中的前排中間一人的大氅臂孔中,正有一隻右掌豎出。

    驚疑間一打量,這才發現那人藍呢大氅下的福字公子履,原來正是他們焦急前來尋找的陸飛鵬。

    方朔奇丐看了這情形知道媛媛已將西域神功授與了陸飛鵬,不由含笑感慨地搖搖頭,似是在說,女兒大了不由爺,何況我這幹老子?

    心念間,驀見鬼面道人鼻中一聲沉哼灣曲如鉤的左掌,猛然向前推了推。

    但是,那道黃芒,似是抵在鐵牆上,一絲也沒有增長。

    妖道一見,突然收了功力,黃芒立逝,同時厲聲問:“西域那位高人,何不現身?”

    飛鵬知道時機已到,立即閃身而出,同時朗聲說:“你小爺陸飛鵬!”

    鵬字出口,護身神功暴漲,“砰”的一聲悶響,罩在頭上的呢巾和身上的大氅,頓時被震得粉碎。

    正感震驚的數百徒眾一看,目光不由同時一亮,他們確沒想到,傳說武功蓋世,致令他們天師惴惴不安的陸飛鵬,竟是一位英姿颯然,年僅弱冠的美少年。

    妖道似是也被飛鵬的功力震住了,久久才迷惑地厲聲問:“你當真是陸飛鵬?”

    飛鵬見妖道距離仍遠,只得嗔目怒聲說:“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休要囉嗦,快些下來償還你昔年的黑心債!”

    妖道不理,反而厲聲說:“你方才施展的彌陀神功分明是西域不老仙的獨門絕學,如果展隆豐果具這種功夫,他今天恐怕更要不可一世了!”

    飛鵬一聽頓時想起恩師被妖道殘體之恨,不由軒眉怒聲說:“先師金杖神君,胸羅萬象,學究大人,何等事理不知?何種武功不曉,只有遇到你們這些貪婪成性,暗箭算人的無恥之徒,才被你們偷襲得逞……”

    妖道未待飛鵬話完,陰沉一笑,搖著頭說:“我卻不信你是展隆豐那老狗的農缽弟子!”

    飛鵬一聽妖道罵恩師老狗,不由勃然大怒,明知距離尚遠,妖道功力驚人,一擊不成,必被他乘機逃走,但他仍忍不住厲喝一聲:“不信你就試試看!”

    厲喝聲中,左袖猛然擺出一道天罡風,一團剛猛狂風,逕向妖道沒去——妖道似是不懼天罡風,而他最怕的是無堅不摧的那招閃雷嘯天,妖道一見飛鵬揮袖擊出天罡風,目光不由冷電一閃知道緊接而至的便是舉世無匹,霸道絕倫的震雲雷?是以,天罡狂風一起,立即騰空飛向殿簷!

    飛鵬一見,知道中了妖道預設奸計,不由厲喝一聲:“妖道拿命來——”

    厲喝聲中,右掌猛然劈出一道震雲雷,身形同時向妖道撲去。

    但是,早在飛鵬厲喝的同時,妖道上身一躬,身形宛如蒼鷹搏兔般,閃電撲進數百身穿紅氅的女門徒中。

    也就在扶道閃電下撲之際,殿簷上同時暴起一聲霹靂響,簷木橫飛,石瓦飛濺,不造大殿,搖搖欲墜。

    飛身撲空的陸飛鵬一見妖道撲向數百女門徒中,愈加肯定妖道早已想妥了這招脫身之計。

    於是、大喝一聲,一式“游龍回空”,挺身撤出螢光劍折身再向妖道撲去!

    這時靜立右側殿前的數百女門徒,早已嚇得驚呼尖叫,東逃西躲,我推你,你推我,頓時亂成一片。

    就在這時,女門徒中,突然響起一聲清脆嬌叱:“妖道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嬌叱聲中,嘭然一聲,一襲紅呢大氅和頭罩,立時震得片片紛飛,一道纖細紅影,挾著一道寒光,飛身向妖道撲去。

    已經飛身縱上側殿及右牆準備截擊的金員外和方朔奇丐一見,同時大吃一驚,不由脫口急呼:“媛兒使不得!”

    但是,踏著慌亂女徒頭頂逃向側殿的鬼面道人,倉慌間已用寬大道袍袖回身揮出一道剛猛勁風。

    看著撲至,尚在空中的陸飛鵬,也不由驚得振腕劈出一擊遙空掌!

    但是,妖道鐵袖揮出的勁風已到了媛媛的身前。

    只聽“嘭”的一聲,如擊敗革,媛媛的身形略微一頓,再度一聲嬌叱,繼續飛撲,斑銀劍直刺妖道的左肩。

    妖道一見,頓時大駭,身形如箭飛退,他確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一代,個個武功了得,懼都身手不凡。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是一聲嬌叱:“妖道留下命來!”

    鬼面道人聞聲回頭,心中又是一驚,只見一個天仙般美麗的白衣少女,正橫著一柄霜華耀眼的短劍攔在側殿門前。

    妖道心中一急,厲嗥一聲,奮不顧身,手中金絲拂塵,扶著雄厚勁風和潛力,猛向嬌靨凝霜的宜君掃去。

    宜君斷定側殿內必有機關和退路,即使拼死也不能讓妖道闖進.是以,嬌叱一聲,也連人帶劍向妖道刺去!

    妖道大吃一驚,他鬧不清這個美麗的白衣少女為何要和他同歸於盡,驚急之下,跨步閃身。

    就在他旋身的同時,一道勁風,挾著一道磷磷綠光,已到了他的胸前!

    妖道心中一震,知道挺劍刺來的是陸飛鵬,於是怪嗥一聲,飛身暴退,倉惶間,手中金絲拂,猛掃飛鵬的螢光劍。

    只聽“沙”的一聲輕響,金絲飛濺,妖道百刃不侵的金絲拂立波斬斷。

    妖道心中大駭,驚呼一聲,身形橫飛,運足全身功力以手中僅餘的拂塵全杆,猛向擋在門前的宜君擊去,左掌射出一道黃芒,逕向緊跟而至的媛媛劈下.金員外關心愛女安危,不由脫口急呼:“君兒閃開他!”

    但是,已經遲了,宜君已豎劍封向妖道的金杆。

    宜君的功力自是與飛鵬相差多多,手中雖有飛霜劍,但仍敵不過妖道百多年的雄厚內力。

    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應聲濺起無數火星,宜君一聲嬌呼,身形立被震得疾退數步。

    飛鵬顧不得再傷妖道,身形如電一旋,體手握住宜君的玉婉。

    就在飛鵬握住宜君手腕的同時,驀聞方朔奇丐震耳一聲大喝:“媛兒不可人殿!”

    飛鵬聞聲定睛再看,妖道已沒有了蹤影,知道已逃進了殿中。

    正待飛身追人側殿,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立即“轟隆”一聲,一道鐵閘,已將殿門封死。

    驀聞方朔奇丐急聲說:“鵬兒,你們快隨我來!”

    飛鵬斷定奇丐已知妖道的退路,即和媛媛、宜君,騰空而起,飛身登上側殿殿脊。

    遊目一看,金員外和奇丐已馳出十數丈外,正進人一片巨松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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