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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婆媳風波忒煞人

    金大智細心詢問的結果,原來這兩個婦人,是巫家的一對婆媳。

    那個婆婆本身姓“章”,名叫“阿幸”;當媳婦的,未嫁入巫家以前,叫做“葛彩雲”。

    在大前天,章阿幸的丈夫,即是葛彩雲的公公,忽然去世。

    聽章阿幸的口供,巫三泰素來健壯,五十多歲,還可以挑起百多斤的東西,日來連傷風咳嗽也沒患過。

    當金大智盤查這對婆媳之時,就發現巫三泰平時與媳婦不和。

    有時為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會吵上半天。

    可想而知,章阿幸這個當婆婆的,從中煽風點火是免不了的。

    據章阿幸的口供:“當事發日的大清早,我正在廚房裏洗米下鍋,忽然聽到丈夫與媳婦,在院子內吵了起來。不久。突然聽到傳來一聲慘叫,是我丈夫的叫聲,接就沉寂了下來。我當時就知道事情不對勁,所以連手也沒有擦,匆匆就趕了出去。

    當我來到院子,就發現自己的丈夫倒在地上,而媳婦的手上,卻握着一根挑擔的扁擔。在我扶起地上的丈夫時,就發現他的右邊的太陽穴,穿了個大洞。而且,呼吸已經停止了。所以,殺死我丈夫的人就是她。”

    至於葛彩雲的口供,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據葛彩雲的口供:“自從我嫁到巫家,丈夫到京城經商之後,我就成了公婆折磨的對象。

    從早到晚,家務是永遠做不完的。同時,公公婆婆為些小小的事情就挑剔我。

    事發的那一天,我在大清早,我準備挑起半夜割下來的菜,拿到街上去賣。還沒跨出院門,公公就在背後向我吆喝,數落我昨兒沒把他的內褲洗乾淨。“我當時就放下菜擔,站在院裏,跟公公理論。

    公公對我的反駁,十分氣憤,就衝上前,舉手就要打我。

    也不知他究竟踩着了什麼?

    還沒衝到我的面前,就栽了個倒葱,額頭上穿了個洞,再也站不起來。當金大智聽了這兩個婦人的口供,憑着他以前聽來的經驗,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辦了。

    開棺驗屍,對本鎮來説,可還是第一次。‘所以,當巫三泰的棺木刨起時,全鎮有大半的人,都湧到黃土坡去看熱鬧。

    金大智踉真的似的,一聲令下,用着杆了,將巫三泰的棺蓋掀起來。

    棺材蓋子才被瓣開,撲鼻而來,是聞之慾吐的屍臭,圍觀的人,紛紛的掩住自己的鼻子。

    吵雜的聲音,登時靜下來。

    而章阿幸忍不住的低泣。

    金大智十分從容的,強忍着那陣屍臭,穩步向棺材走過去。

    他仔細觀察裏面的屍首。

    而黑麪蔡呢?

    皺着頭站在他身後。

    當他第一眼接觸到巫三泰的屍體時,就是釘閉塞人的他,也忍不住的“呀”的發出一聲驚呼,巫三泰已經死去大約三天左右,屍體開始浮腫。

    可是,金大智第一眼見他的容貌,他立刻認出來了。

    這巫三泰就是當他走進鎮上時,經過小巷的那人皮雙手扶着牆壁的獨腳老頭。

    奇怪?

    聽這兩個婦人的口哄,巫三泰明明已死去三天,而我在小巷碰到這入,只是的事情,莫非他們是兄弟?

    或只是很像而已。

    金大智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説。

    當他看清楚巫三泰的屍體,果然,在他右邊的太陽穴上,穿了個洞。

    不過,憑着多年來累積的經驗,只這麼看了一眼,整件案子就豁然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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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硬物打破的傷口,以及摔在地上碰穿的傷口,是截然不同的。

    而一眼望上去,巫三泰太陽穴上的傷口,卻是摔破的傷口。

    顯然,章阿幸對媳婦一向有成見,加上事發當時,見到媳婦手持扁擔,才會產生這個誤會。

    案子是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可是,金大智卻想起了昨天在小巷,碰到他的情形,不禁回間向仵作道:“把屍體從棺材裏搬出來。”

    黑麪蔡説:“老弟,你還想幹什麼”

    “哇操,我只是在奇怪罷了。”

    “奇怪什麼?”

    “等會你在會宰羊。”

    件作們聽了他的吩咐,馬上就將巫三泰的屍體,由棺材內移到地上來。

    “哎呀,老爺,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金大智還未開口,章阿幸就搶先大聲的叫起來。

    金大智興宙觀的每個人一樣,要吧看得清清楚楚,巫三泰的屍身,只有一隻完整的腳。

    而另外一隻腳,是齊膝而斷,只剩下一個大腿而已。

    目睹巫三泰的屍體,金大智剎那間完全明白了。

    何以昨日在巷子裏見到他時,只覺得巫三泰的股上吊着個袋子似的東西。

    那個東西,隨着他的跳動而晃,原來不是大卵葩,卻是那齊膝而斷的大腿。

    然而,目睹巫三泰這邊腐腿,金大智就起了更深的懷疑。

    他厲聲喝道:“哇操,你們兩個口供不盡誠實,巫三泰原是個跛腳,又怎麼能挑過百斤重的東西?又怎麼能提出來打人……”

    金大智的厲喝還未完之時,章阿幸已呼天搶地哭了起來,“天呀,我的老爺,你好端端的一個全屍,是誰這麼殘忍狠毒?居然將你的腿割下來了,咆嗚……是這麼天壽……”

    “哇操。”

    金大智聽她如此的説,心頭一顫,本來以為可以解決的案子,竟然越變越複雜了。

    這時,葛彩去也搶着説:“官爺。我公公一直是個四肢健全的人,直到他大殮入棺,還是四肢完整無缺的,況且左領右舍,當日去送葬的親友,都可以作證。”

    金大智明白,此宗案件變成了非常棘手,故此馬上向仵作道:“你們再將屍體從頭至腳檢查一次,看看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此刻,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黑麪蔡嘀咕:“操,他還玩真的哩。”

    金大智根本不需要任何盤查,單憑眾人的反應,以及他們的言語,他就明白,章阿幸婆娘並沒有講白賊。

    巫三泰生前,絕對不是個殘廢。

    半響——仵作們忽然高聲叫起來:“咦,他的腿果真是死了之後,才被人砍下來的,捕頭,你過來看看,沒有任何的血漬。”

    呀,還有更奇怪的,他大腿裏的股骨都已不見影蹤。

    聞言,不止金大智一個人好奇。

    連黑麪蔡趕上去看。

    當他們見到巫三泰齊膝而斷的傷口,連半貼血漬也沒有的,他就知道仵作並沒有説錯。

    只有從死人身上再切割的傷害,才不會有血流出來,這內行人都知道的事。

    忍受着屍體發出來的臭味,金大智蹲卜身子去,端詳起那條奇特的腿。

    若是如仵作所説,那斷腿中間空了兩個洞,顯然是被人折去了兩條股骨。

    當金大智站起來的時候,驀地想起那在小巷中,遇見巫以魂的那一幕,又從新回到眼前。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他見到巫三泰鬼魂,扶着牆壁而跳時候。

    他感到巫三泰的那邊斷腿左右的晃動,十分的奇怪。

    而且,當時的感覺,完全不覺得那是一條斷腿,只以為是一個袋子或是垂下來的一個大卵葩。

    軟綿綿的呢?

    然而,如今詳細檢查了巫三泰的屍體,這個疑團,就完全解了開來。

    本來,一件婆媳間誤會而產生的案子,很容易就可以解決了,自己和黑麪蔡便可安然脱身。

    但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當開棺驗屍之後,巫三泰之死真相大白,偏又牽涉到另外—宗更棘手的案子。

    一個已經死去下葬的人,屍體竟被人自墳裏掘出來,砍掉小腿不説,又抽了兩希股骨,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金大智沒當過官,也不會查案子,所以這件案子就擾得他一頭霧水。

    黑麪蔡則建議他“溜,怎奈地保跟前跟後,無微不致的款待,實在令二人無法脱身。

    再加上金大智的好奇心驅使之下,他居然卯足勁去查。

    最初,金大智懷疑這件案子,八成是巫三泰過不去的人乾的。

    所以,他就着手向這方面去查。

    然而,所盤查出來,無論是章阿幸婆媳二人,或巫三泰生前的親友、街坊,都表示他生前個性雖然有點暴燥,可是,也不過是挑剔自己的媳婦。

    除此之外,巫三泰再沒有任何的仇人。

    案子不由此變得越刺手了。

    它懸疑得連半點線索也沒有。

    在此案揭發後,金大智又見過巫三泰的鬼魂兩次,仍然與第一次遇見的情形一樣。

    巫三泰的鬼魄用允辛的步行方法,出現在金大智的眼前。

    可是,當他要開口詢問時,鬼魂在剎那之間,就消失無形了。

    巫三泰鬼魂的出現,給予金大智很大的壓力。

    地保告訴他,巫三泰鬼魂頻頻出現在眼前,就是鬼魂要求他們代自己伸冤,找出那殘害他屍身的人,為他報仇。

    但是,金大智依然毫無頭緒,不知如何着手。

    這天。

    金大智獨個兒在街上躑躅時,忽然被前面兩個漢於的談話吸引住了。

    “喂,你信不信,地裏最好的肥料,就是將人骨灰灑在泥裏,稻子長出來特別的肥大。”

    “別胡扯了,牛骨、豬骨燒成了灰,還一樣使莊稼長得肥壯。而且,上那兒去取人骨?”

    這偶然的談話,使傷透腦筋的金大智,頓時像找到了一條康莊大道。

    他心理興奮萬分,忖道:“哇操,我怎麼沒有到這方面來,真是天助我也呀。”

    當正,他不再猶豫,緊緊的跟着兩上漢子,生怕他們飛了似的。

    他知道要破巫三泰這宗疑案,眼前的兩人叔子就是線索。

    奇怪的是,前面的兩個漢子,只聊了這兩句剛剛觸及案子邊沿的話之後,就不再提有人骨的事,東扯西拉的説些全是無關痛癢的家常話。

    從來,金大智看着這兩個漢子,走進了—幢住宅去,他在街上站了許久,都沒有見他們出來。

    顯然,那兩個漢子就是住在屋裏。

    “哇操,等的尿都要拉出來了。”

    金大智敢按捺不住,就上前叩門。

    應門的正是首先提起人骨做肥料的漢字,當他見到金大智身着捕快服,就知道了金大智的身份,不由面露出驚訝。

    “官爺,什麼事?”

    “哇操,叫什麼名字?”

    原來,這兩個漢子乃是兩兄弟,他們複姓“歐陽”,大的叫“歐陽木”;另一個叫做“歐陽火”。

    金大智問出兩人姓名後,先把臉色一沉,然後厲聲喝道:“哇操,你兩個好大的膽子,居然盜了巫三泰的骨頭去做肥料,我現在要拘捕你們兩個。”

    歐陽兄弟被他一喝,神色是驚訝又惘然。

    歐陽木叫了起來:“官爺,你這不是冤枉好人嗎?我們根本就不認得巫三泰,而且,我們規矩的生意人,要人骨有什麼用?”

    歐陽火接口説:“可不是嗎?官爺、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誣陷我們?”

    金大智立即喝道:“畦操,不用狡辯,你們若不是盜了別人的骨頭,何以無緣無故會談起人骨作肥料?”

    歐陽木被他一喝,又氣又急,答説:“這事我小時候聽莊稼漢説過,這陣子巫三泰的事,全鎮的人都知道,我偶然想起來了跟我弟弟聊起來,難道説説也犯法嗎?”

    歐陽兄弟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把金牛大智駁得説不出話來。

    而且三人的高聲急辯,引來一大羣街坊鄰里的觀看,事實又證明,歐陽兄弟世代、販布的生意人,他們着實沒有要人骨作肥料。

    這事令金大智氣壞了。

    他被歐陽兄弟和羣眾,嘲笑得臉也一陣青,一陣白的。

    “哈哈。好遜哩。”

    “原來是個烏龍捕快,三腳貓捕快,遜死了。”

    金大智只好怏快不快離去。

    是夜。

    寂靜無聲。

    金大智在歐陽家的屋角下,已經寧立了兩個時辰了,也沒有動。

    白天,他一陣急躁,投有任何真憑實據,貿然地闖進了歐陽家,落得丟盡臉的下場。

    他返回地保家後,越想越不對勁,而且始終覺得,歐陽不應該無緣無故,談起人骨的事情來。

    因此,不顧黑麪蔡的勸道,決定在人儲備後、悄悄的掩到歐陽家,去偷聽歐陽兄弟的動靜、只有在暗中窺視下,才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豈料,在這兩個時辰裏,金大智真的有不少的收穫。

    因為,他聽到歐甲兄弟在這段時間裏,設有停過口。

    他兩全是在咒罵着自己。

    “好個糊塗蛋,我看那個捕快,是給上頭逼得捉狂了,他以為我去偷巫三泰的骨頭,見他孃的大頭鬼。我們兄弟要死人骨間採幹嘛,圖吉利嗎?簡直在放屁。”

    “他媽的,衰得落檢,怎會遇上這麼遜的捕快,我自從生目以來,就沒見過這樣又蠢又笨的東西,真叫我開了眼界。”

    就是金大智再湖塗,聽到歐陽兄弟這樣大在的數落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懷疑,完全沒有半點道理。

    他們若真的犯上案,又怎麼會這樣大膽的咒罵自己呢?

    當然,聽到被人咒罵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但他對歐陽兄弟卻完全消除了嫌疑,正當他準備離去。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見到一個人。

    這個人從屋頂上探下來,與金大智的目光,好死不死對個正着。

    金大智的第一反應,此叫“倒掛金剛”,探頭下來的人,必是儲備百户的小偷。

    所以,他立即向那人喝道:“鼠輩下來,你家官爺在此,已經整整等了你一夜了。”

    那人樑上君子,冷不妨屋詹下一個有,剛才與金大智四目交投下,已經嚇了一跳。

    此刻再給金大智這麼一喝,驚惶之下,竟已忘記自己是倒垂在屋詹下,腳下一鬆,人就從屋詹掉下來了。

    “卟咚。”

    “哎喲,我的腰好痛,哎……”當金大智見到躺在地上的人,發出呻吟之時,不知是好笑,還是好氣。

    原本以為捱了整夜的冷風,多少對巫三泰的案查出一點眉目。

    豈料,聽了歐陽弟兄的一夜的咒罵,到頭來抓到這個倒楣的小偷。

    金大智滿肚子的氣,一古腦的全發泄出來。

    怎知,那小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住呻吟:“捕快老爺,我看我的腰骨斷了……哎喲,要死了……我起不來了。”

    哇操。

    金大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第一次冒充捕快,就抓住了一個摔斷腰骨站不起來的小偷。

    更慘的,偏又在半夜,金大智又不能不將小偷抓回去;在無可奈何時,只有自己彎下身子,將那個痛得臉無人色的小偷,揹回到地保家中落案。

    小偷“阿久”是落了案。

    可是,他因為從屋詹上掉下來,斷了腰骨,也不能押上衙門,終日關在柴房裏,“哼哼哈哈”的呻吟着吵死人。

    他犯了盜竊罪,金大智雖不能釋放他,但也不能任他這樣活活的痛死,自認倒楣,只有找個大夫來給他治斷腰。

    金大智聽到鎮上,有一個叫“潘加”的大夫。對治跌打刀傷特別高明,又見阿久也是可憐。突然發了善心,就叫地保把潘如請採給他看病。

    潘如的醫術真是高明。他只替阿久摸了兩下,就立刻説:“官爺,他的腰骨斷了第七節。”

    “哇操,還有辦法治嗎?”金大智順口問道。

    只見潘如面有難色,想了大半天,才遲疑的,有點口吃的回答:“哦,我想是可以治的,但要等……”

    金大智叫道:“哇操,他快要痛死了,你還要等什麼?”

    潘如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呆呆的望着金大智,半晌,都答不出話來。

    “究竟等什麼?你就別磨菇了”,黑麪蔡也催道。

    潘如勉強答道:“我……我就試試給他治。”

    當下,潘如找來兩塊木板,將阿久的腰骨夾住,再用布將他緊緊的捆起來。

    “哎喲,痛死了……”阿久痛得大叫。

    金大智喝道:“哇操,別叫,再叫我就讓他別醫了。”

    聞言,阿久只有咬住牙忍住痛楚。

    金大智邊説邊看潘如,也不作聲,但卻產生了幾分的懷疑。

    如果,這樣敢能治好斷了的腰骨的話,任何人都可以當大夫了。

    在潘如離開地保家後,黑麪蔡突然對金大智使了下眼色,示意他跟蹤。

    因此,金大智就在暗中跟着他。

    潘如沒有立刻回家,他走到一間棺材店內時,金大智的疑團,已升到了極點。

    他有了上次歐陽兄弟的經驗,這次決定不動聲息,追查到底。

    潘如與棺材鋪的人閒聊幾句,就徑自回家。

    翌日。

    潘如大清早就跑來,興高彩烈的説,等到明天,他就可以久治那斷骨。

    “真的?”

    金大智感到非常懷疑。

    當日,他就寸步不離的監視潘如,潘如整日的行動也都十分正常,以致金大智幾乎懷疑自己估汁錯誤。

    可是,入夜之後,一切又變了。

    潘如竟然鬼鬼崇崇的,拿了一包物件,向基地那邊走去。

    金大智那裏還敢猶豫,亦步亦趨的、趕到基地去看個究竟。

    只見潘如來到一座新墳前,張望了一下。就在那包東西里拿出一把鐵鏟,開始掘那座墳。

    “哇操,他在摘舍米碗糕”

    金大智心裏忍不住發出一聲怪叫,實在是做夢也沒想到,潘如竟是個卑污的盜墓者。

    也難得金大智有這份耐性。

    他躲在一角。繼續窺視潘如的行動。

    但見他掀開棺材的蓋,將棺材裏的屍體拖出來,隨即又往身邊的工具包內;拿出一把森寒的利刀,就向屍體砍下去。

    是可忍。

    孰不可忍?

    金大智此時再也按撩不住。身形倏起,口裏大喝:“哇操,住手,你這是幹什麼?”

    潘如乍見金大智出現,手上的刀掉落在地,口裏結結巴巴的説:“我……我替隊久治腰骨。”

    “哇操,治斷有跟這有什麼關係?”

    潘如戰戰兢兢回答:“我……捕快,只有人骨才可以取代斷骨,只有用人骨接上,才可以接筋生肌,這是唯一的辦法。”

    金大智聽了他的解釋,一連串解不併的謎,頓時都明朗了。

    他便忍不住問道:“哇操,巫三泰的股骨也是你下的手?”

    “是的,那一回,令孤老爺跌斷廠股骨,弄了個好幾月,都無法可施,所以我只得……”

    潘如懊喪着臉回答,金大智卻呆了。

    這宗案子雖然已解決了,但潘如這咱做法,是救人於苦難,到底該不該抓呢?

    何況人已經死去,一副殘骸遲早腐朽,用以救人是件好事。

    但是,那些死者的家人,卻有不同的想法。

    月夜下。

    金大智連畢點辦法也想不出。

    “老弟,老弟……”

    忽然,傳來黑麪蔡的叫聲,聲音允滿了倉惶。

    “蔡前輩,我在這兒呢。”

    有頃。黑麪蔡已循聲找來,一見潘如在場,忙把全大智拉到一旁,低聲説:

    “趕快閃脱吧”

    “哇操,案子真相大白,我要宣判了廠。”

    “天呀,你還真以自己是捕頭啊?賣憨啦,人家真正的捕頭來了,咱們不走,就跑不了啦。”‘“嗄”金大智吃了一驚:“腳底抹油,溜。”

    兩人掉頭迅速溜走了。

    “官爺,你要去那裏呀?官爺……”

    潘如見狀,感到莫名其妙。

    朱玲的姑媽在表舅家如何?何不順路去探一探。

    當下便把一切,跟黑麪蔡説了。

    黑麪蔡一聽之下,立即着急起來了,道:“玲兒真不懂事,怎麼把她姑媽寄住在你表舅家裏?萬一被和坤之間宰了,這悠揚事可不,你表舅是個有家來的人呀,賣屎,俺一定要把她送回山東去。”

    金大智想不到他這麼堅持,只有隨黑麪蔡的意思做。

    兩人並馬來到王宅門前。

    僕人看見金大智去復返,還帶了一個老頭回來,立即入府報告。

    王大柱迎了出來,把二人請進府內。

    金大智介紹黑麪蔡給表舅,黑麪蔡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寒喧幾句,便向王天柱道:“王員外,俺的乾女兒和你外甥聯了婚,大家都是—家人了,所以不用哈拉哈拉説客氣話。”

    王天柱笑着説:“對對對,我就喜歡阿莎力(豪爽)的人。”

    “哈哈,那咱們就對盤啦。”

    黑麪蔡哈哈又笑道:“俺乾女兒的生父朱御史,和金大智的老子金參將,全是死在和坤手裏,如今大家共結秦晉,志同道合,為冤死的人報仇。俺黑麪蔡雖然散赤,卻還窮得骨頭硬,不像阿不拉花那些人,為了個臭錢,便給奸相和坤利用。玲兒她姑媽在府上已經打擾多日,俺很不安,俺想要送她回山東去。”

    “蔡大俠,你説話就太見外……”

    王天柱還要挽留,金大智卻向他連使眼色,王天柱立會意,只得點頭允諾。

    “蔡大俠説怎麼辦,就怎麼辦。”

    旋即就請朱氏出來和他們相見。

    “唉,我正要連莊,就叫我出來見客,我那來人客……”

    朱氏一面嘀咕,一面走了出來,一見是黑麪蔡安然出獄,不由喜極而泣。

    突然又聽黑麪蔡要帶她離開這裏,又不禁不捨説:“多住幾天,何必這麼急嘛,我正要連莊呢……”

    黑麪蔡道:“別連了,再連就要連累王員外了,現在就走吧。”

    “啊,説走就走呀。”

    “對。越快越好。”

    “真掃興。”

    百家莊。

    它是直到南省一個鎮,鎮並不大,並不大,但位處要地。是自古兵家必爭。

    黑麪蔡找了一間小客棧,就住下了。

    “噠……”

    金大智等三人吃過晚飯,正要各自安眠,忽然聽見大街上,傳來一片急騷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金大智立時感到不對。拔刀在手,正要趕出去看看。

    店門外一陣喧譁聲。向個粗暴的口音喝道:“住店人客免驚(不用害怕),我們奉命拿越獄要犯,你們老老實實的在房內坐好,別黑白走,我們只要捉—個人。”

    跟着,一陣疾行的腳步聲,朝金大智直奔過來,朱氏聽了,嚇得全身發抖。

    金大智也是臉上變色,只有黑麪蔡十分鎮定。

    他仰天哈哈大笑,説:“和坤這個老奸賊,他真的對俺糾纏不休,哼,就算他有千軍萬馬,俺也不怕他。”

    活猶未了,屋外已經有人大喝:“姓蔡的,快快出來説話,躲在屋子裏面。算什麼英雄好漢,還有那個姓金的小子,你也一塊滾出來。”

    “滾你媽的蛋。”

    黑麪禁取下買的大煙杆。金大智拔出撲刀,猛地從撲了出去。

    小院中擠滿了官差。少説也有二、三十個。

    為首的兩個武師,正是什剎海畔遇着的蝴蝶刀吉少申和人熊於昌。

    他們兩人一見了黑麪蔡,立即齊聲大喝:“姓蔡的,你和我們帥父阿不拉花本來是一家人,我們也不能叫你過不去,蔡大俠,我們要抓的就是那姓金的小於。這是和中堂的旨意。

    如果你肯動手捉住這小子,中堂不但不治你越獄之罪,反而要重用你。還有你的於女兒,若是她肯進中堂府,服侍大人,一定叫她安享榮華,一生衣食無缺。“黑麪蔡破口大罵:“放你媽的狗臭屁,俺黑麪蔡雖然散赤,也還分得出黑白來,不做好相的走狗,俺的乾女兒也不嫁奸相做細姨,你們也有牽手(老婆),幹嘛不送給和坤做細姨?”

    罵聲未了,人聲中一聲大吼,跳出一個人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阿不拉花。

    阿不拉花面色鐵青,眼神兇惡,一言不發,手執蓮花鏟,就要向屋內衝。

    黑麪蔡大叫:“紙老虎,你別進來了,這裏地方狹窄,施展不開,咱們到外面比個你死我活。”

    他口中説着話飛身向前一撲,舉手中大煙杆,向阿不拉花的頭頂,狠狠的打下來。

    “轟”。

    阿不拉花用蓮花鏟一架,巨聲驚人。

    金火相撞,噴了出一蓬火星,兩人的手腕,也被震得麻了。

    阿不拉花跳出客房外,黑麪蔡也舞着大煙杆,跟了出來。

    他舉頭向下一望,一條長街上,真是熱鬧極了。

    官府人馬真的來子不少,在燈籠火把的照耀下,映出許多人頂上的紅纓帽子,緊張嚴肅,真可謂弓己上弦,刀已出鞘。

    院中的金大智,已經掄動撲刀,和蝴蝶刀吉少申,人熊於昌大戰起來。

    “乖乖隆地咚,這怎麼能搞嗎?”

    黑麪蔡見官差來得太多,他便調頭過來,向着院中叫:“老弟,你不必動手,卡緊溜吧,他們人來得太多了,不能搞呀,由俺來斷後。”

    話雖是這樣説,金大智那裏肯聽,道:“哇操,受拚才會贏。”

    他抖動着寒光,一口紫金撲刀猛似虎。

    “賣屎拚……”

    “哎……”

    黑麪蔡才叫,金大智一刀扎中吉少申的胸膛,他慘叫了一聲,雙刀脱手,當場送了性命。

    黑麪蔡聽了,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叫道:“嘻嘻,好像有點搞頭。”

    此時,於晶舞着哨子棍,“譁”的平掃過來。

    金大智拔身一跳,騰起六尺多高,於昌的哨子棍,竟然貼着他的鞋底掃了空。

    金大智就在半空中,連人帶刀,一個“老膺捉小雞”之勢,由半空中飛掠下來,竟把於昌的頭,一刀劈做兩半。

    官差見他一連傷了兩個護院,不由大驚。

    “哇操,你們這幾個蠢蛋,不跑還要來送命。”

    金大智左竄右跳,刀光到處,官差紛紛受傷倒地。

    其餘之人見來勢刁不妙,抱頭向院子外便跑,刀槍棍棒丟了—地。

    黑麪蔡卻在客店門外。揮動大煙杆,跟阿不拉花的蓮花鏟,“叮叮叮叮。”

    一時之間,山搖地動,誰也不肯留情,誰也不肯饒讓。

    良鄉縣本來是個小地方,比不上保定等大城市,短街窄道,地上崎嶇不平,那裏容許他們當作惡門場所?

    多數官差騎着馬,金大智猛如飛虎的,由屋內撲出來,幾個官差嚇得失蓖落魄,把燈籠拋在地下,頓時燃起火來。

    那些坐騎,一見地下滾着好幾團火,立即害怕,撒開四蹄,沒命飛跑,一會兒跑得不知去向。

    一時之間亂糟糟的。

    有的由馬背上摔下來,有的連纓帽也丟了,慘叫哀聲連成一團。

    金大智橫衝直撞,所向無敵正要返身幫助黑麪蔡,夾攻阿不拉花。

    黑麪蔡卻向他連聲大叫:“老弟呀,你別再理俺,俺打算把這條老命跟他拼了,你趁早栓吧,將來和阿玲結成夫妻,再找和坤報仇,還有阿玲姑媽,她是個歹命人,無辜受到牽連,快帶她作陣拴吧。”

    “蔡前輩,你不用説了。”

    金大智一個箭步竄過來,可是阿不拉花的蓮花鏟。揮動開來,如一條漆黑怪蟒。

    越鬥越兇,是越殺就越勇。

    黑麪蔡畢竟老了。

    他雖然叫聲是那麼大,手中一支大煙杆,漸漸有些架不住。

    “哇操,阿不拉花,你去死吧。”

    金大智怒氣沖天。

    他跨步扎刀,猛向阿不拉花肋下刺去。

    阿不拉花只一偏身,立即讓過。

    “臭小於,愛凸風(吹牛)。”

    黑麪蔡乖機回過大煙杆來,向他面便敲。

    阿不拉花將鏟一攔,“轟”的一聲,把大煙杆格開。

    “譁朗朗。”

    蓮花鏟向黑麪蔡腳丫子掃來。

    黑麪蔡縱身一跳,挪身躲開了,口中不住喘着氣。

    “哎喲,好佳在,差一些些。”

    金大智的紫金撲刀,力透中鋒,向阿不拉花腰際砍到。

    阿不拉花霍地旋身,回過鏟來,宛似神龍擺尾,“轟”的一聲,竟把金大智的撲刀一下磕飛,拋出丈外,連虎口也震裂了。

    可是,金大智仍然不氣妥,飛身—縱,又在地上把刀抬回,轉身直撲阿不拉花。

    “哇操,跟你設完。”

    阿不拉花“呵叮‘冷笑着:”醜小子,你要跟太爺動手,還得練五年。“”鐺“的一聲。

    “鏟、刀二次交擊。

    金大智這回雖然沒去刀,卻被震退後四、五步。

    阿不拉花這蓮花鏟,真是江湖亡罕見的沉重的利器。

    但黑麪蔡仍是食老不認輸。

    他正舞動大煙杆上前。

    那知,阿不拉花霍地掉頭,蓮花鏟“譁朗朗”掃了回來。

    黑麪蔡發現已晚,正要抽身後退,誰知他只是虛招,跟着手腕繞處,蓮花鏟直打下來。

    黑麪蔡還來不及出聲,已被打得腦花四溢,鮮血狂噴,高大的屍身和大煙杆,一齊倒在地上。

    “蔡前輩。”

    金大智見狀,不由大駭。

    他的心彷彿全碎了。

    “啊。”

    他虎吼一聲,再展瘋魔絕刀,刀光如電,“呼呼”如狂風般逼來。

    阿不拉花無悔意,又舞動蓮花鏟,更是勇悍絕倫,連連激戰,不停的叫喊:

    “臭小子,我如果連你一個後生小輩,也打不過的話,也枉費在扛湖橫行三十年了,你省省快快束手投降吧。”

    那些飯桶官役,官人,看見阿不拉花大逞神威,把金大智逼至下風,膽頓壯,又吶喊了—聲,四面八方攻了過來。

    金大智見狀,知道再搞下去,必定兇多吉吵,只好逃命要緊。

    只要留得青山在、還怕報不了仇吧?

    金大智主意既定,不肯戀戰,虛晃一刀,長身上了店牆。

    “別叫他跑了。”

    官差一聲吶喊,亂箭似飛蝗般射去。

    “拜拜,”

    金大智回頭叫了一聲,雙腿一點,連人帶刀。又跳落店門內。

    只見店老闆大婦,向他跪地求道:“大爺別走,大爺別走,你要是一走,就害了我們。”

    金大智也沒有回答,只一騰身,掠過店主夫婦頭頂,奔入一門。

    “喀”的一聲。

    他把二門閂上了,手持撲刀,一陣風般奔回自己房內,只見朱氏坐在地上,嗚嗚哭着。

    “我歹命喲……嗚,你們這些少年囝仔,夭壽……”

    朱氏哭叫到這裏,忽見金大智進來,止住哭聲,忙問:“金少爺,外面的情形舍款?”

    “沒事。”

    金大智答了一聲,便把朱氏兜在背後,飛身一晃,穿了窗外,跳上屋瓦,如飛走了。

    “快,別叫他溜了。”

    阿不拉花指揮官差,把二門撞破,直衝了進來。

    可惜,金大智早已溜走了。

    這班人又亂哄哄的,如一羣虎頭蜂湧出,到處去搜索。

    金大智揹着朱氏,越過一座一座的土屋,一直奔出石家莊。

    等到後面沒有追兵,方才跳落平地。

    金大智抬頭一看,四野茫茫,夜色迷離,天上的烏雲掩住黯月。

    他的心裏更覺得悽慘。

    想到黑麪蔡的慘死,他的心又更加悽慘。

    這老頭手雖然有些魯莽,還不失一個有血性的好漢,結果落得這般慘死,金大智心中好像刀割,不禁落下一把傷心淚。

    他一隻手揹着朱氏,一隻手持刀,不住拭淚,可是越擦越多,他心一橫,‘時道:“哇操,不哭也罷,死的人暫時不管了,和坤及阿不拉花,咱們是遠不了了,這筆仇只有日後非加利息不可。”

    現在,還是安置朱氏要緊,他回頭一看,朱氏被他兜在背後,飛屋走瓦的跑了—陣已經嚇呆子。

    她昏沉沉的伏在金大智的背後,等到把她放下時,才緩過一口氣來。

    “這裏是什麼地方,黑畫蔡呢?”

    金大智不敢告訴她真相,只含糊地應道:“哇操,大概酒癮又發了,到那個小酒鋪喝酒去了。”

    説完,揹着她繼績向前走了四、五里路。前面突然出現—片疏林,巰林後面,隱隱約約露出燈光。

    有燈光所在,必有人。

    他也不顧腳下崎嶇不平,路途坎坷難走,—口氣奔到那片疏林前。

    林後現出兩幢茅舍,泥巴繞着,燈光就山茅舍窗內透出來。

    金大智把朱氏放下來,走到竹門外。用手叩了門幾下。

    茅屋中的人問:“是哪個呀?三更半夜,想要幹什麼?”

    餘大智高聲應道:“老兄,真歹勢(真不好意思),我們是趕路的,想到山東去投親,錯過了行頭,老媽年紀大了,不能露宿,又怕狼,所以找到這裏來,老兄方便一下,我們住一夜,天亮立即趕路。”

    為了讓對方相信,他只有認朱氏做媽,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北方風俗淳厚,旅客走迷了路,向人借宿求餐,本來是—件平常的事。

    但是這户人家,恐怕金大智是壞人,假意求,乖機打劫就慘了。

    於是,他把窗户開廠半扇,燈光由裏面射出來,只見金大智身邊,還站着一個老婦人。

    屋主才放心開門。

    這户人家是種田的,兄弟三人,大哥討了老婆,生下孩子,所以一家之中,有男有女,又有波折,非常的熱鬧。

    他們持來木棍,由屋內走出來。

    看見金大暫斯斯文文,才放心,讓他入內並詢問姓名來歷。

    金大智隨便捏了一個假名,佯稱自己母子兩人,是到山東德州去投親的。

    由於他言詞得體,這三兄弟相信了。就在後面柴房,收拾兩張竹榻,讓他們母子睡覺。

    朱氏因為十分疲倦,功夫不大。便呼呼睡着了。

    而金大智呢?

    他的心亂如麻,一時間哪裏睡得着?

    他在竹榻上翻來覆去,到了四更,依然不能入睡。

    他忽然想起黑麪蔡的屍體,還在石家莊店內,這黑麪蔡是為了自己,拋愛棄業,慘死在客棧裏。

    這件事朱玲不知道,自己生不能護他,難道連死了,—個屍首也弄不回來嗎?

    “哇操,那就遜死了。”.他霍地坐起來,打算盜回黑麪蔡的屍體,給他好好安葬。

    日後見了朱玲,自己也有話説。

    金大智立即穿起衣衫,插好撲刀,一個飛身穿出柴房,又朝石家莊回來。

    三星入户。

    斗柄東穢。

    天上的浮雲堆在一起,倒把月光露出一些些,照得地面和田地,郊原樹林,都顯出一種悽慘的顏色。

    金大智施展輕功,顯順着大路,向石家莊奔去。

    他的思緒亂透了,心中暗暗地盤逢,除了盜回黑麪蔡的屍首外,還要打阿不拉花,痛痛快快的大打一場。

    他想起黑麪蔡的豪爽、熱心、勇氣,不禁又落下淚來。

    不知不覺間,他又返回了石家莊。

    金大智怕阿不拉花那些人還在,不敢貿然前入,跳下一間民房,幾東南方凝神一看。

    兩個更次以前刀飛鏟起,馬嘶人叫激戰的地方,現在又是一片清冷了。

    慘白月華照着羊腸一樣的窄街短巷。

    一座一座的泥牆土房,萬籟俱寂,什麼聲息也沒有了。

    金大智才赫凸跳到小巷內,鶴然蛇行,回到投宿的那家小店前。

    只見店門緊團,大概開店的人,被官差抓去了。

    店牆下面斑斑點點,還有不少黑紫色的血跡,便順着血跡走去。

    走沒幾步,看見下躺着一個人,上面蓋着一牀蓆,兩隻大腳丫露出外面。

    他看看四下,見沒有人守着,強忍着心間的悲痛,走上前去,掀開草蓆,把慘死的黑麪蔡,由地上包起來。

    黑麪蔡的鮮血,大概沒有凝結,點點滴滴流在他的臂彎裏。

    他很快的離開短街,把屍體背在背上。

    “哇操,好重。”

    他一邊竄走,心中禁不住又想。

    “蔡前輩,咱們相交的日子雖然很短,但是你的確是反懈當作兄弟,甚至在大牢裏,也念念不忘把朱玲許配給我,你是真他媽的夠意思。”

    想到這裏,金大智心中難安。

    本來,他與和坤無冤無仇,跟阿不拉花也不過時賭氣,可是他竟為了道義而死,太令人感動了。

    金大智揹着黑麪蔡的屍體,直往西走,又支離開了石家莊。

    金大智在這時,真的覺得疲倦極了。

    半夜苦戰,兩次來回,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

    夜色更沉,暗雲又掩住了冷月,夜風有些寒意。

    金大智喘着氣,走了—個多時辰,才想到不能把黑麪蔡的屍體,搬到借宿人的家裏去。

    他來到樹林前,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就是把屍體放下。

    然後,跑到那借宿的門前,偷了—把鋤頭,返回林內。刨了個土坑,便把黑麪蔡草草埋了,搬一塊大石壓在上面做個記號。

    當他做完這一切,差不多過了五更,天也更亮了,他忙回屋倒頭便睡。

    經過石家莊的苦戰後,他所有的包袱,衣衫和銀兩,全都掉光了。

    身上除了一點零錢,一把撲刀之外,可是什麼也沒有了。

    他深恐阿不拉花再追來,自己就要吃不消了,於是把僅剩的銀子,僱了車子,載着朱氏向南瞳。

    他自有生以來,還沒有為錢發過愁。

    可是今天,真的是錢囊羞澀了——

    雙魚夢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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