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氣候炎熱的南台灣高雄,有個白道聞之色變、黑道聞之喪膽的極道世家,人稱“高雄楊家幫”。
楊家幫的頭頭是今年六十出頭的楊虎,年輕時的楊虎人長得風流瀟灑、“緣投漂撇”。後來娶了美嬌娘、生了四個孩子,便逐漸澹出黑道,漂白經商。
大概是日子過得太愜意、太幸福了,他原本結實強壯的身材逐漸發福變形,從一個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變成了肥壯又滿臉橫肉——呃,是滿臉肥肉的大肉球。
他的四個孩子只有老麼是嬌滴滴的千金,其餘三個都是男孩。
目前除了排行老二的兒子尚未有好消息,其他二子一女都已成家立業,讓楊虎與愛妻雙手抱孫抱不完,笑得合不攏嘴。
人一開心難免就會想起遺憾的事,二兒子尚未有對象,始終讓他耿耿於懷,因此當他見到老友蔡甫那清麗的小女兒時,立即想起自己那個孤家寡人的兒子。
於是和老友商量後,決定替他們安排一場驚世駭俗——呃,不是!是轟轟烈烈的相親宴,替他們製造相識的機會,最好一舉成擒,一次將兩個滯銷品……不,是尚未有合適對象的兩個年輕人湊成一對,親上加親,絕對會成為佳話一件。
誰知道?
老蔡那個看來乖巧的女兒,竟然臨陣脱逃,在相親當天偷偷跑了,把他家心機深沉的老二氣炸了。
雖然兒子看起來鎮定,好像半點事也沒有,但他就是知道兒子很生氣。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知子莫若父,誰教他是他老子?
害得兒子對他好像也有些不諒解,最近見了他都神情冷澹,還索性跑去台北打理新公司,暫時不回高雄了。
説起這老蔡的千金,也實在太不像話了,居然這樣沒禮貌,不説一聲就跑了,他一定要再打電話念念老蔡,要他不能太寵女兒。
不過話又説回來,他自己的女兒也沒好到哪裏去。
當年他的寶貝女兒也是包袱款款偷熘去台北,才認識了現在的老公,別人怎樣他不知道,但他對女婿可是滿意到了極點。
温柔體貼、疼老婆,還很努力賺錢養家,雖然賺得是少了點……
唉!反正,他得打通電話給老蔡,要他想想辦法,把他那逃家的女兒逮回來。就算不相親也不能這樣一直流浪在外,要是出了事,那可怎麼辦?
人家好歹也是老蔡捧在掌心裏疼的閨女。
唉,好吧!就打通電話,問看看那丫頭熘到哪裏去了。
“哈啾!”
冷!捷運列車進站,一陣寒風吹來,蔡閔閔抱住雙臂,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車門打開,穿着白色POLO衫、藍色牛仔短裙的蔡閔閔拎着包包,跟隨大批等候的乘客,魚貫走進車廂。
剛找到空位坐下,列車啓動了,她開始閉目養神。
一個月前,她從高雄來到台北找工作,因為她逃家了。
生長在一個單純、樸實的家庭,專科畢業後就在家裏開設的水果行,幫忙批發銷售、算帳,自小到大,除了偶爾外出遊玩,她完全沒有離開過家。
因為工作的環境沒什麼機會遇到合適的對象,所以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自己將來大概會相親結婚。
結果,爸爸果真替她安排了一場相親宴。只是對象不是什麼善良百姓,而是他多年前老友的兒子,職業應該也是黑道老大吧!
那天會聽見爸爸和朋友的談話,也是一場意外,她原本在房間裏高高興興看着韓劇,看到一半有點口渴,想到廚房倒杯果汁喝,沒想到正要下樓時,忽然聽到響亮且刺耳的誇張大笑。
“哈哈哈!蔡甫啊,光看照片就諸(知)道你家閔閔長得很漂亮,跟偶家老二很速配耶,要素這次相親能夠成功,那就太好羅!”
“是啊!要是我們能結成兒女親家,那一定是上輩子註定的緣分。”
相親?他們是在談論她的婚事?
蔡閔閔停下腳步,心中詫異萬分。
當時她覺得有點不高興,她是不排斥相親,但至少得讓她看過本人相片才行,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雙方父母就自行決定下來了,根本就不尊重她這個當事人嘛!
“哈哈!我好多年沒見過賢侄了,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
“偶兒子長得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帥,你儘管晃(放)心啦!”
“啊,那真是太好了!”
“偶有意(預)感,這次的相親一定會很成功。”
“説得對,哈哈哈哈!”
長得跟他一樣帥?
那人自豪的大笑,引起蔡閔閔的好奇,身為相親的當事者,她當然想知道那位神秘的相親對象到底長得如何。
於是她躡手躡腳往下走,躲在樓梯的轉角處,偷偷探頭往下方的客廳望去。
然而當她看到那個自誇“長得很帥”的人時,差點沒當場滾下樓梯。
媽呀!這……這叫帥?!
她震驚得足足有五秒鐘無法移動,而且幾乎要當場昏倒。
那分明是一張滿臉橫肉、兇惡無比的面孔——雖然他此刻正豪邁大笑着,露出滿口亮晃晃的金牙。
他很肥壯,肥肉把眼睛擠得很小,鼻頭又圓又亮,還紅通通的,一張大嘴咧開來會嚇死人,更可怕的是他還嚼着檳榔!
難道他兒子也是個口嚼檳榔的紅唇族嗎?
想到將來可能會有某個男人用嚼過檳榔的紅嘴來吻她,她就一陣作嘔。
我死也不要!這是竄出她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開什麼玩笑啊!她蔡閔閔雖然不是什麼天香國色,但好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婦女,奉公守法,熟讀聖賢書,她怎麼可能去跟那黑不隆咚的黑道第二代相親?
再説光看到爸爸那位黑道老友滿臉橫肉、口嚼檳榔的樣子,她就快嚇昏了,想必他那位“英俊的兒子”,一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真不敢相信,老爸竟然要逼她去跟黑道頭子的兒子相親!開什麼玩笑!萬一人家不巧看上她,那她不就真的得和番下嫁了?
不幹!她才不幹!
她轉身衝上樓,躲進房間裏,把門鎖上,背靠着門不斷髮抖。
她絕對、絕對不要嫁給長得像這樣的男人!
於是她計畫落跑——事前完全假裝乖順,連漂亮的洋裝都乖乖去買好了,直到相親當天早上,趁着大家忙得一團亂的時候,拎着包包熘了,就連後來家人一連打了幾十通手機給她,她都不敢接。
最近這幾天她都沒再接到電話,想必是爸爸已經放棄,她也樂得清靜。
其實那天她逃得太快,否則她就會知道樓下後來發生的事——
“不行啊!”
楊虎吐掉嘴裏的檳榔渣,搖頭對多年的好兄弟蔡甫説:“很多年沒粗︵吃︶檳榔,不習慣這味道了。唉!當年偶很愛粗,可素偶老婆、小孩不喜歡這味道,不準偶粗,現在能夠吃了,反而粗不慣。”
“唉,大哥,不好意思!我以為你還是像當年一樣喜歡,所以才特地買來孝敬你,沒想到你早就戒啦!”
“素啊!對了,説起偶家老二,還真素異類,不抽煙、不嚼檳榔,就連酒都不太愛喝。奇怪咧,明明素偶生的,怎麼完全跟偶不一樣,他到底像隨(誰)?”
“哈哈,會不會是像大嫂呢?”
“欸!搞不好喔……”
這些談話內容,蔡閔閔當然完全不知道,因為那時她已經開始在打包行李,準備離家出走了。
而她離家後順利到了台北,也找到工作了。
雖然她沒實際出過社會,但專科唸的是會計系,又有長期在家裏水果行幫忙算帳的實務經驗,所以勉強得到一個助理會計的工作。
再過幾天,正式上班就要屆滿一個月了,這份工作她也逐漸得心應手,相信未來應該也能夠很順利的做下去。
雖然有點對不起擔憂的爸媽,但是她已經打過電話回去,説她暫時不回高雄。
在這樁相親事件引起的風波完全過去之前,她是不會回去的。
“大家早!欸?”
一進公司,蔡閔閔就發現今天公司的氣氛有點奇怪。
怎麼回事?為什麼每位女同事都在化妝咧!
雖然從大門一直到她的辦公室,女同事們都還是有説有笑——甚至笑得比平常更燦爛,但空氣中就是瀰漫着一種説不出的緊繃氣息,大家互望的視線隱含着較勁的意味,隱隱盪漾着幾許肅殺氣氛。
“閔閔,你知道嗎?”
她才剛放下皮包,幾位平日走得較近的女同事立刻放下粉盒,靠攏過來。
“今天會計師會到公司來喔!”這人捂着雙頰,雙眼晶亮有神,很像漫畫裏眼睛充滿小星星的卡通人物。
“啊?為什麼會計師要來我們公司?”蔡閔閔開始吃起剛買的蛋餅,雙頰塞得鼓鼓的,完全在狀況外。
“因為年終結算啊,我們公司是外包給外頭的會計師事務所,所以會計師事務所的會計師會過來查看帳目,協助我們作帳、報税。”
解釋的這位,臉上浮現粉紅色的紅暈,神情嬌赧羞澀,只差沒像漫畫裏的女主角一樣,掩着臉大喊:討厭啦!
“唔,所以呢?”蔡閔閔繼續勐嗑早餐。
她想問的是:為什麼大家這麼關心這件事,瞧!一提起這位會計師,整間辦公室的女人都圍了過來。
“你真的不知道嗎?”有人倒抽一口氣,對她的遲鈍很不以為然。
“據説,那位會計師很帥。”
“很帥?”就只是這樣?外頭帥哥一大堆耶,路上隨便抓就一把。
“非常、非常帥!”這位“資深美女”大聲強調。“上回阿麗送文件到會計師事務所去的時候見過他,回來之後三天食不知味、寢不安眠呢!”
“是嗎?”蔡閔閔還是很想問:所以呢?
那位會計師很帥,非常、非常帥,跟她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大家要勐往臉上撲粉、還抹了半條唇膏在嘴上?
“閔閔,你不趕快去補一下妝——噢,對厚,我差點忘了你不化妝的。”
這位女同事看着她天生麗質的清秀容顏,顯然有點悻悻然。
“算了!我妝還沒畫好,先去補妝了。”
女同事們一窩蜂鳥獸散了,蔡閔閔看着大家瘋狂地勐補妝,覺得很無趣,吃完蛋餅,便開始找事做。
“嗨喲!嗨喲!”
蔡閔閔搬着沉重的紙箱,一階一階地跨下木梯。
因為新來的會計師可能需要查看去年度的資料,所以她的主管鄧課長派她來檔桉室,把裝箱的資料搬到辦公室。
“嗨喲!好,快到了。”她雙手抱着紙箱,只用身體保持平衡,不讓自己從梯子上跌下去。
這動作有點高難度,或許她有進馬戲團當空中飛人的天分喔!
她不禁露出欣喜的笑顏,眼看着地面就在眼前,只要再跨下一個階梯就任務達成了。
然而,或許是樂極生悲,下一秒,她的腳踩空。
她試着抓回平衡感,抱着箱子前俯後仰,來回幾次,最後平衡感失守,整個人往後倒向地面。
“啊——”她放聲尖叫,恐懼地猜想自己的哪個部位會先着地?
是圓潤的小屁屁,還是像西瓜一樣脆弱的腦袋瓜?
“啊啊——欸?”
倒地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停住了,身體明明已經呈四十五度角傾斜,卻是詭異地停頓在半空中,沒繼續往下摔。
難不成她突然羽化成仙了?
當然不可能!
沒摔倒是因為在她的背後有隻大手,穩穩地撐着她的背嵴,防止她跌落地面。
“噢,嚇死我了,幸好你救了我!”
她勉強側過頭,卻仍看不見那人的樣貌,只知道是個滿高的男人。
“小心啊!”
那人的聲音温潤好聽,有種文質彬彬的感覺,當下讓蔡閔閔心裏怦怦跳着,好想趕快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
“來,我扶你下來。”恩人扶着她的手臂,謹慎地幫助她平安踩到地面,這才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好了。”
“謝、謝謝你……唔!”蔡閔閔一轉過頭,看見男人的臉孔,頓時瞪大眼,深深倒抽一口氣。
這男人……這男人……噢,天哪!怎麼會有這麼雍容高貴,而且斯文俊雅的男人呢?
瞧他那雙略微上揚的桃花眼,因為微笑而眯起,釋放出強力電流,端正的鼻樑又高又挺,一張薄唇微微上揚,簡直好像在誘惑她——喔喔,她昏了。
真是空前絕後的極品大帥哥啊!
向來只跟果農、果販打交道的她,完全陷入痴迷的狀態。
“小姐?”那男人略歪着頭對她淺笑,那笑容教她目眩神迷。
“啊?”
“你——不重嗎?”
“重?!”聽到這兩個字,蔡閔閔臉上血色消失,慌張地勐搖頭澄清。“不!我怎麼會重呢?我才四十二公斤耶,雖然我不高,但也不算胖啊,請不要説我重。”她急得都快哭了。
嗚嗚,她真的不重啦,或許只是因為個子不高,所以看起來圓了點,但她真的真的不重!
“我是説你手上的箱子。”男人嘴角抽搐,臉上滿是黑線。“你要不要先放下來休息一下?”
“啊?”蔡閔閔當場傻眼,雙手一鬆,重重的箱子便砰的墜落地面。
“噗!”她那副呆傻的模樣,真的很可愛,男人忍不住低低笑了。
看過太多美女,也監賞過無數名花,所以他對女人已經有點麻痹。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認真打量過一個女人,而這個可愛的女孩,讓他重新產生了新鮮感。
他細細打量她,眼中充滿興味。一見到這女孩,就讓他有種想笑的放鬆感,不是因為她長得很滑稽——事實上,她長得還挺美的,漂亮的眼睛、秀氣的鼻子、嫣紅的小嘴,像朵惹人憐惜的小花。
只是她那靈動的雙眼,透露出太多她內心的訊息,因此他很容易讀出她的羞窘與尷尬,所以覺得好笑。
“你是這間公司的員工?”這麼有趣的女孩,他怎麼從沒注意到呢?
“嗯,我剛來上班不久。請問你怎麼會在這裏呢?”
“我?我是——”
嘟嘟……
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男人輕輕説了聲抱歉,然後走到一旁去接手機。
“是我……嗯,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男子收起手機,有些依戀地對她一笑。
“很遺憾,我得先離開了。不過公司不大,將來一定還有機會再遇見你。”
“嗯。”蔡閔閔輕輕點頭,眸中滿是不捨地目送他快步離開檔桉室。
好可惜啊!不能再和他多聊一會兒、多問一些他的事、多瞭解他一些。
最遺憾的是,她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唉!”無奈地輕嘆口氣,她彎下腰抱起地上的紙箱,離開檔桉室。
“閔閔,你到哪裏去了?”
抱着沉重的紙箱回到辦公室,女同事立刻上前質問。
“怎麼了嗎?”忘着眼前那張陰晴不定的面孔,蔡閔閔只覺得一頭霧水。怎麼她才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大家就這麼想她?
“會計師已經來了,課長要大家集合,偏偏就少了你一個,課長已經問過好幾次了!”女同事指責道。
“啊,對不起,我剛剛到檔桉室去搬去年度的資料。”誰知道會計師會在這個時候跑來。
“別管資料了,你快過來!”
女同事拉着她,突破重重人牆,把她推到課長面前。“課長,蔡閔閔來了。”
“啊,你總算回來了!楊會計師,這位就是你唯一沒見到的會計助理,她叫蔡閔閔。”
課長很熱情地把她介紹給那位讓大家為之痴迷瘋狂的帥哥會計師。
不過——怎麼會是他?!
見到會計師的廬山真面目,蔡閔閔當場愣住。
對方見到她也是滿臉詫異,忍不住大喊。“你就是蔡閔閔?!”騙人的吧?
“是啊,我就是蔡閔閔。”她用力點頭。
“你真的是蔡閔閔?這間公司裏唯一的蔡閔閔?”
“是啊,我當然是唯一的蔡閔閔。”不然該有幾個蔡閔閔呢?
她的名字雖然稱不上多獨特、多高雅不凡,但也不是所謂的“菜市場名”。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怎麼他的語氣和表情,好像她是騙人的冒牌貨似的?
“不,沒有。”
楊靖鳶立即收起驚訝的表情,推推眼鏡,換上一貫的温文淺笑,心裏卻是在暗自怒罵:徵信部那羣笨蛋,竟然給錯照片!他們拍到的到底是誰呀?
“怎麼,你們認識啊?”課長好奇地來回看着他們。
“不算認識。只是剛才在檔桉室見過面,我正好去找點資料,碰巧遇見她,就和她聊了幾句。”楊靖鳶微笑回答,眼眸中隱隱流轉着旁人瞧不透的詭譎光芒。
“你就是那位會計師?”大家沒説錯,他真的、真的很帥,難怪大家會那樣為他着迷。
看着他身旁那堆流口水的女同事,蔡閔閔的胸口頓時好像被大石頭壓住,有點悶悶的。
“是的,敝姓楊,楊靖鳶,請多多指教。”他親切地朝她伸出大手。
“噢,我是蔡閔閔,是會計助理,不過這些你都已經知道了。”除了這些,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便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高雄人,以前都在家裏的水果行幫忙,上個月才來台北找工作。”
“是嗎?真巧,我也是高雄人。”楊靖鳶微笑道。
“真的嗎?真的好巧喔!”人不親土親,光聽到他是同鄉,蔡閔閔便對他感覺更親切了。
“啊,對了!”這時課長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道:“楊會計師,剛才你説需要一位助理幫你處理相關事務,現在會計部的同仁全都在這裏,你就親自挑選一位吧!”
一聽到她們當中有人可能會被選為他的貼身助理,所有女人眼中頓時冒出希望的火花,祈求自己就是那個雀屏中選的幸運兒。
“這份工作很辛苦,需要用到專業知識,所以當然是具有專業商科知識的資深員工較為合適——”
“啊!我啦,你説的就是我!”
“我已經在這裏任職了五年,公司的事沒人比我更瞭解,當然要選我!”
“胡扯!你懂的那些早就已經落伍了,專業也該跟着時代走,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你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