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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雙戲馬將軍

    話分兩頭說……

    九月底,笑月與丹多義律會師開封,眾兵將近五萬,旋於城中商討進軍北京的大計。

    “丹多將軍,”笑月首先說道:“你剛說殿下有事耽擱,敢問是什麼事?”

    丹多義律遂將無晝林之事,概要講了。

    笑月皺眉道:“攻取北京,干係重大,還有什麼事較之重要?殿下此舉,未免荒廢唐突。”

    笑月長駐開封,對於陳近南這些年來的神怪際遇,多有不知,是故不以為然。

    丹多義律可不同了,他是親眼見識過的,遂道:“大人您別懷疑殿下的決心,殿下若不想爭霸天下,又怎麼會親自領軍北上呢?”

    笑月嘆道:“我懷疑的不是殿下的決心,而是殿下身旁的那群邪魔歪道啊。”

    丹多義律笑笑:“是不是邪魔歪道,得要親身經歷,才能下定論喲。”

    笑月嗤之以鼻地擺了擺手。

    如今的笑月已經是個風度翩翩的斯文青年,他年少老成,少年得志,信心自是滿滿。

    丹多義律尋思道:“對了,馬將軍(馬寶)的部隊什麼時候到?”

    笑月沉吟:“也就在這幾天了。”

    丹多義律問:“他們到了,大人打算如何應付?”

    笑月笑笑:“你放心,我有我的辦法。”隨即拉著丹多義律,走往府衙後進設的一座工坊,“你瞧。”

    這座工坊佈置簡陋,但是佔地甚廣,內中設了數十個小攤、僱了數百名織工衣匠,各司其職,辦起了數千件清兵與蒙古兵的盔甲戰袍、旌旗物飾。

    丹多義律驚道:“大人,這是幹嘛?”

    笑月解釋:“這些泰半是從清兵與蒙古兵身上,擄獲而來的東西,稍加修補,便能夠派上用場。”

    丹多義律問道:“派上什麼用場?”

    笑月搭著丹多義律的肩膀,走向自己的書房,悄悄吩咐了些話……

    丹多義律聽完大笑。

    隔日清晨,丹多義律便率所部渡過黃河,逕自北上。

    也就在丹多義律人馬北上不久,過得三天,馬寶便帶著三萬大軍抵達開封。

    笑月與馬寶也即商討北進大計。

    十月中,雙方聚兵七萬,號稱十萬,渡河急行,直趨北京。

    北京城位於永定河東北,南岸的宛平縣為其門戶,而宛平縣境的盧溝橋,更成了進京的必經之路。

    得悉漢軍殺到,戍衛北京的清軍當即傾巢而出,固佔盧溝橋頭。

    自從長沙一役戰敗,清廷已無可用之兵,所剩的,僅有大內的禁衛軍,以及關外滿洲老巢的若干旗營。

    然則禁衛軍寥寥可數,而關外的部隊,更是窮於應付朝鮮與蒙古的反抗,疲於奔命,根本無力進關來支援。

    孝莊太后屢屢派遣使者出關催促,始終得不到確切的答覆,尤有甚者,關外的幾名“鐵帽子王”還要她放棄中原,乾脆帶著皇帝出關算了。

    (注:鎮守關外滿清老巢的清廷親王,皆屬世襲罔替,故有鐵帽子之稱。)

    當初若非漢軍陣營內鬥不休,如此一座空虛的北京城,哪裡還能置身烽火之外迄今?

    這日,該來的終於到來,滿漢兩軍就在永定河南岸紮營對峙。

    笑月與馬寶的大軍可說是旌旗蔽野、浩浩蕩蕩,人人摩拳擦掌。

    清軍則是行伍歪斜、稀稀疏疏,個個如喪考妣。

    馬寶轉問鞍旁的笑月:“龐大人,你瞧對方是真是假?”

    笑月道:“什麼‘是真是假’?”

    馬寶指道:“這等陣勢,怎麼會是橫掃天下的滿清八旗?莫非……孝莊佈下了陷阱,引我們輕敵冒進?”

    笑月心想:“哈哈,我還沒教這廝疑敵、惑敵,這廝自己便先疑惑起來,太好啦!倘使我不加以戲弄、戲弄,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點頭道:“我看也像是陷阱,還是不要冒進的好。”

    陣中有其他將領駁道:“清廷的二十萬主力,全都葬送在長沙城外,現下哪來的兵力部署陷阱?我看,咱們還是直接衝過去,趕緊搶佔永定河北岸。”

    其餘諸將紛紛和道:“是啊是啊,還請大將軍下令。”、“我等但求一戰!”

    馬寶叱道:“你們懂個什麼?龐軍師還沒說話呢。”待得諸將噤聲,旋問笑月:“不曉得您有何高見?”

    笑月故做沉吟道:“依我之見,不如……不如與清廷談和,令他們乖乖離去。”

    諸將譁然。

    馬寶亦質疑道:“大軍都殺到宛平了,這會,你卻想跟對方談和?”

    笑月道:“而今滿清已居必敗之地,我等又不清楚北京虛實,這會,冒險進擊除了多傷人命外,還有什麼意義?”

    馬寶與諸將均一愣。

    笑月續道:“萬歲爺要咱們攻取北京,目的是要定為首都,倘使咱將北京打得稀爛,將來還不得花錢重建麼?”

    馬寶想想也是,頓了一頓,又問:“龐大人有什麼辦法,可教清廷同意棄城?”

    笑月道:“大軍壓境,這便是最好的辦法。”

    馬寶又問:“談和的條件應當怎麼訂定?”

    笑月道:“簡單的講,只有三條,第一,滿清權貴離城之前,必須交出內閣六部所有的清冊,先給咱們檢查稽核。第二,離城之際,不得劫掠百姓、縱火焚宮。第三,離城之後,不得侵擾沿途、縱兵為患。”

    馬寶點頭道:“嗯,這三條很是中肯,就這麼辦。”

    諸將亦不再有持異議者。

    笑月拱手笑道:“既然這樣,還請將軍做主,先行入城談判。”

    馬寶應道:“理當如是。”

    當日正午,漢軍使者便與清軍統帥見了面,交付書信,攜回協議。

    約莫到了黃昏,馬寶領著數十名親衛,逕至宛平縣衙,面會北京趕來的使者。

    清廷的使者頗具來頭,乃是康熙皇帝的二兄愛新覺羅。福全,時任攝政王大福全長得削瘦、慘白而矮小,蓄有短鬚,神色恍惚地擺駕大廳,入座正首。

    馬寶候坐於正首對位,身旁只有一名參軍與一名近侍,親衛們全被擋在門外。

    兩句寒喧後,福全問道:“馬將軍可知北京城現況?”

    馬寶一怔:“不甚了了。”

    福全道:“現有關外的三位鐵帽子王,統率馬、步兩萬兵馬駐守,其實已經接管了京畿防務。”

    出使前,福全當然去見了孝莊太后,孝莊太后給了福全八個字,做為談判準則:虛張聲勢保住關南遂有所謂“兩萬兵馬駐守”的謊言。

    馬寶心裡驚疑道:“北京還有兩萬兵馬?該不是……這傢伙晃點我吧……”神色強做鎮定道:“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用意?”

    福全乾咳一聲,道:“北京乃帝王古都,堅實難破,如果再加上兩萬八旗子弟死守,鈞部,恐怕佔不了什麼便宜。”

    馬寶冷哼道:“你們的二十萬兵馬且埋在長沙城外呢,區區兩萬援軍,就想扭轉乾坤了?”搖了搖頭,“佔不了便宜的,恐怕是王爺您吧。”

    福全又幹咳一聲,掩飾心虛,問道:“那你是想血戰宛平、火燒京畿羅?”

    馬寶道:“正因不想傷亡人命、摧毀古都,本將這才前來談和。”

    福全笑笑:“好!大家都能這麼想最好。哪,我們曉得你們的條件了,這當口,你也該問問我們的條件。”

    馬寶皺眉道:“我們開的條件,還不夠寬厚麼?”沒好氣道:“說吧,你們還想要什麼條件?”

    福全答道:“燕雲十六州。”

    馬寶納悶道:“哪兒的燕雲十六州?”

    福全解釋:“當年遼宋和談,宋朝為了展現誠意,便將山海關以南的十六個州縣,劃給遼國,此謂燕雲十六州。”

    馬寶又是冷哼道:“如果我沒記錯,燕雲十六州好像還包括現在的北京,是麼?倘使連北京都給了你們,我還來談個屁呀!”

    福全道:“欵,古之燕雲十六州,確實包括今之北京,可現在我們談的燕雲十六州,可以重新劃定嘛。”

    馬寶道:“你們想怎麼劃?”

    福全道:“北起山海關,西至內長城的宣化、大同,南至薊州、通州,至於北京城嘛……可以毫髮無傷地還給你們。”

    馬寶拍桌怒道:“廢話!那不表示,將來滿清的八旗鐵騎,可以隨時直抵北京城下?這等條件,叫我如何答應!”

    福全笑笑:“馬將軍,話又說了回來,這一會,山西省還是我們的,薊州、通州亦在八旗掌中,我們要的,不過是自己手裡的東西,我們給的,卻是你們不想打壞的寶貝,這等條件,為何不能答應?”

    馬寶為之語塞,隔了一隔,氣道:“你且等著,看看我們能否奪回山西,再行談判!”語畢,起身離座——“慢。”福全及時伸手示止,變了臉色,堆笑道:“這條件談不攏,可以再斟酌嘛,將軍何必動氣?”

    幾名隨侍太監看了福全的眼神,趕緊上來換茶。

    福全拉著馬寶回座,勸和道:“坐嘛坐嘛,喝茶喝茶。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喲。”

    馬寶吁了口氣、飲了口茶,複道:“滿人退出關外,此乃全天下漢人的願望,燕雲十六州?馬寶恕難同意。”

    福全掐了掐鬍鬚,沉吟道:“倘使滿漢邊界改為內長城、與山海關南的遵化縣,那總可以了吧?”

    馬寶冷笑:“怎麼?薊州與通州,王爺您不要啦?”

    福全尷尬答笑:“談和嘛,就是各退一步,我們退至遵化,你們退至內長城,這才公平不是?”

    馬寶搖了搖頭:“我剛說過,強要燕雲十六州一事,恕難同意。”

    福全激動道:“內長城足以防守京畿,遵化一地,不過寸土而已,這你都不肯讓?”

    馬寶正色道:“大明朝建國之初,遼東且是我中華版圖,而今退至山海關內,你還嫌我們讓得不夠嗎?”

    這下輪到福全語塞了,虛張聲勢的福全畢竟不敢使硬,碰了釘子,他可就六神無主啦。

    苦著臉道:“還等我回去請示聖上,再來答覆。”

    馬寶引手道:“請便,在下於此靜候佳音。”神志堅決,絲毫不為所動。

    福全只得哭喪著臉離場。

    馬寶心想:“看來,他是準備答應的。”

    良久,夜幕低垂,清軍派人送來菜飯,招待馬寶等人。

    馬寶等人剛要舉箸……

    一名太監堪堪奔入:“馬將軍,請回吧。”

    馬寶愣道:“你說什麼?”

    那名太監得意地站定說道:“我家王爺要小的過來傳話,如果你不答應他的條件,就請先回你們的營地去吧。”

    馬寶重重地擱下手中筷子,怒問:“你家王爺真是這麼說的?”

    太監點了點頭,狀甚踞傲,還從袖裡摸出一支西洋望遠鏡,遞上桌面。

    馬寶問:“這是什麼?”

    太監道:“這是我家王爺送給你的,是西洋望遠鏡。”

    馬寶冷哼:“我能不曉得麼?我是問你,他送我這玩意,是何意思?”

    太監一笑:“是何意思,待會,將軍自然明白。”

    馬寶摸不著頭緒,萬難想到對方態度轉變得如斯之快,當下也沒個去處,拿了那望遠鏡在手,領著隨從拂袖而去。

    離開宛平縣城、馳馬歸營之時,忽見永定河岸塵沙大起,似有一標兵馬剛剛渡河。

    馬寶心想:“這是哪一路的?”猛然思及手中的望遠鏡,於焉端起來看,這一看,看得他瞠目結舌。

    河邊一標清軍正上岸、列陣,聲勢之大,不下兩萬,八旗各營的旗幟皆備。

    馬寶心裡頓悟道:“難怪呀,定是獲悉援軍開到,福全態度才會這樣轉變。”

    驚疑間,己方陣中早有人馬來迎。

    馬寶忙問:“龐大人可知滿清援軍已到?”

    來迎將領回答:“啟稟將軍,龐大人已然偵知,催您早歸,共商對策。”

    馬寶安下了心,遂歸。

    旋與笑月等諸將會議,並轉述了清廷的條件……

    諸將紛道:“去他的燕雲十六州,宋朝是怎麼亡的,我們又不是不知。”、“是啊是啊,援軍來了又怎樣,照打不誤!”、“打!打!”、“我等但求一戰!”

    馬寶只是不應,待得諸將噤聲,便問笑月:“您有什麼高見?”

    笑月故做沉吟:“依我之見,清軍不過是虛張聲勢,求和而非求戰。”

    諸將譁然。

    馬寶亦甚質疑:“即便如此,難道真要答應清方的條件?”

    笑月道:“非也,談判嘛,就跟市場裡買菜一般,買方總要殺價,而菜販總是抬價。”

    馬寶頗難苟同:“莫非你有什麼辦法,可以順利‘殺價’成功?”

    笑月笑笑:“辦法是有,可得要馬將軍多多配合。”

    馬寶怔然道:“請賜教。”

    笑月於是命令屬下抬了一箱物事過來,箱子裡裝的東西,全是蒙古兵服飾。

    馬寶與諸將面面相覷。

    笑月當即授計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必可令福全‘服’服貼貼、‘全’部應允。”

    馬寶與諸將聽完大喜,無不盛讚。

    笑月拱手遜道:“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回談判,就由我全權代表。”

    馬寶應道:“理當如是。”

    當晚,漢軍使者再與清軍統帥見面,交付書信,攜回協議。

    笑月領著數名親衛,隨後進城,仍至宛平縣衙大廳。

    清廷的使者也仍是福全。

    雙方各分主客對坐之後,福全問道:“龐總督可知宛平城現況?”

    笑月頷首道:“兵微將寡,不堪一戰。”

    福全冷哼道:“現有關外的三位鐵帽子王,統率數萬兵馬渡河來援,奈何說是‘兵微將寡,不堪一戰’?”

    笑月微笑反問:“王爺可曾與那三位鐵帽子王照會過?”

    福全支吾道:“倘使不是你來,這時,本王已在援軍營中了。”

    笑月大笑。

    福全皺眉怪道:“你笑什麼?”

    笑月即從袖裡摸出一支西洋望遠鏡,遞上桌面:“這是王爺送給馬將軍的,遵照馬將軍的吩咐,特來奉還。”

    福全道:“區區一隻西洋望遠鏡,何需奉還。”

    笑月道:“馬將軍預料王爺將有大用,這才差遣我來還的。”

    福全摸不著頭緒,正待再問——

    忽有一名將領匆忙入內,附耳密報:“王爺,關外的援軍……撤、撤啦。”

    福全愣道:“什麼撤啦?撤啦是什麼意思?”

    那名將領苦著臉道:“就、就是撤離了呀。”

    福全怒道:“怎麼就撤離了呢?不是要你過去照會的麼?”

    將領道:“奴才就是過去照會,才發現他們撤離的呀。”

    福全又問:“撤向哪啦?”

    將領道:“撤回對岸去啦。”

    福全口裡直叨唸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納悶之餘,又有一名將領匆忙入內,附耳密報:“王爺,大事不好啦。”

    福全苦笑問道:“還能有什麼大事?”

    這名將領道:“蒙古人渡河殺到城外啦。”

    “什麼!”福全失聲驚叫,霍然離座,瞥了對面的笑月一眼,忙又收斂,悄聲問:“哪來的蒙古人呀?是察哈爾部的?”

    將領答道:“好像是,又、又好像不是,”指著桌上的望遠鏡,複道:“請王爺跟奴才走一趟城樓瞧瞧。”

    福全看看那望遠鏡,再看看笑月的笑臉,若有所悟,遂拿瞭望遠鏡在手,領著隨從不辭而去。

    笑月但笑不語,悠哉自若,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

    登上了宛平縣北的城樓,福全端起望遠鏡來看,這一看,看得他肝膽俱裂、舌齒同顫。

    河邊一標蒙古騎兵剛自列好陣式,人數約在萬人之譜,不少人還繞著宛平縣城飛馬打探。

    福全心裡頓悟道:“原來呀,蒙古人殺到了,所以他們才匆忙撤離。”轉念又想,“情勢倘設這般,那麼……京師危矣,不!京師恐怕淪陷了。”

    驚疑間,一名侍從上樓來報:“王爺,漢軍使者催促,要您快給個答覆呢。”

    福全嘆了口氣,命道:“趕緊地,將他留住,就說本王立馬回見。”

    夜色愈深。

    這一頭,笑月穩穩端坐,緩緩飲茶。

    那一頭,福全慌張回座,仰頭喝了口酒。

    笑月笑問:“王爺好興致呀,兩軍對陣,還有興致飲酒,不怕誤事?”

    福全滿臉盡是憂愁,無心回應。

    笑月又問:“王爺,議和之事,究竟您打的是什麼主意?”

    福全回過神來,陪笑道:“好,當然好,大家都能這麼想最好。”

    笑月道:“哪,我們曉得你們的條件了,這當口,您也該聽聽我們的條件。”

    福全愣道:“怎麼?你們、你們的條件變啦?”

    笑月點了下頭:“我們開的條件,除了前述三條,現下還得多加一條。”

    福全一愣再愣:“多加一條?”

    笑月道:“我們要遼東!滿漢兩國須以山海關外的遼河為界。”

    福全拍桌怒道:“那不就表示,將來漢人的騎兵隨時可抵滿洲諸部,這等條件,叫我如何答應!”

    笑月笑笑:“王爺,話又說了回來,遼東本就是我們的,我們要的,不過是故土罷了。”

    笑月如法炮製,欲將馬寶先前所受之辱,一一討了回來。

    弄得福全委實難以因應,久久不語。

    笑月遂又道:“我說王爺,談和嘛,就是各退一步,這樣吧,為免北京失陷於察哈爾部之手,您還是先就前述三條,畫押應允,至於多加的這一條嘛,爾後再談。”

    福全驚道:“你、你、你曉得他們……來啦?”

    笑月點頭道:“察哈爾揮兵數萬,入塞南下,這麼大的陣仗,叫人如何不曉。”

    福全心想:“怪哉,我們的邊塞探啃,怎麼就不曉得哩?遲遲沒有回報。”

    至此,他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籌碼了,苦著臉道:“待我回去請示聖上,再來答覆。”

    笑月道:“少來這一套啦,當今的滿清皇帝,只是個小娃兒,軍國大事,還不都捏在你跟孝莊太后的手裡,要不,你這攝政王幹假的麼?”

    福全道:“話雖沒錯,可是——”

    笑月陡然變色打斷,高聲怒道:“要和要戰,在此一決,若再想以拖待變,休怪我與蒙古聯手,先破北京,再打滿洲,屆時,誰人還來跟你談和!”指著桌上一盞將息的油燈,複道:“燈蕊發黃之際,你我和約,就算作廢!”

    福全哭喪著臉,不知如何是好:“這……這……”

    笑月接著取出兩大張文卷,攤在桌面,並令身旁侍從備妥筆墨與畫押印泥,催道:“王爺,請咯。”

    一名侍從迅疾走至福全座旁,哈腰鞠躬,引手道:“王爺,請。”

    緊接著,不待福全點頭,笑月便逕自提筆簽字、按色畫押,並令侍從將簽好的和約遞到福全桌前。

    而福全仍甚猶豫。

    過不一會,這個寂靜的夜,旋被城外的戰鼓聲擊破!

    那是蒙古族懾人心魄的隆隆戰鼓,摻和著高亢的胡枷與響亮的號角。

    是時,數名清軍將領絡繹不絕地奔入大廳,通報戰情。

    笑月注視著那盞將息的油燈,悠然啜茶,怡然說道:“蒙古人要攻城啦。”

    福全聽了急道:“城池一破,你跟我同樣得死!”

    笑月擲杯回應:“我敢隻身到此談判,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恨只恨,因為你的遲疑不決,連累得我白白犧牲!”指著桌上文書,“如果你快快簽字畫押,讓我帶回陣中,我軍必予蒙古人痛擊,你我二人,又怎麼會死呢?”

    福全與諸將相覷無語,隔了一隔,三嘆無奈,低呼:“顧不了那麼許多啦。”也就提筆簽字,按色畫押。

    雙方立刻換約為憑。

    福全忙問:“這會,我們該怎麼辦?來得及麼?”

    笑月笑笑:“請放心,包在我的身上,”收妥和約入懷後,續道:“還請王爺立馬履行承諾,引領我軍過橋,迅疾進入北京。”

    福全再嘆:“好,好的……”便即發號施令,嚴命諸將執行。

    當晚亥時,笑月所部兵馬就這樣跟著清軍進京,接管京畿防務與外城九門,直抵大內皇宮的宮牆外。

    北京城又重回了漢人手裡。

    翌日一大早,馬寶領著麾下大軍飛馳北京城下,來見笑月。

    原來昨晚突如其來的蒙古兵團,正是馬寶依照笑月所授之計,下令三軍穿上蒙古兵的服飾,喬裝所扮。

    一旦笑月騙到了和約,順利進佔北京,“蒙古兵”自然不戰而退,瞬間消失。

    馬寶也就急欲入京了。

    孰料北京九門緊閉,竟不放行。

    馬寶出陣質問城防守將:“你是哪個麾下?可知我是誰麼?”

    守將恭謹道:“您是馬將軍、馬大人,卑職敢不識得。”

    馬寶道:“既然這樣,還不快放我們進去?”

    守將道:“總督事前交代,京畿戒嚴,九門暫時關閉,準出禁入。”

    馬寶大怒道:“荒唐!連我都不許入?”

    “哈哈哈哈,將軍息怒,將軍息怒,”這時刻,笑月在城頭上露了臉,打恭作揖,道:“您老若要進城,那有什麼好說?只不過……”旋即收笑斂容,皺眉嘆氣。

    馬寶怪問:“不過什麼?”

    笑月道:“滿清援軍仍在京畿一帶盤旋,倘使我軍畢集城中,對方來個四面合圍,豈不危殆?”

    馬寶一愣:“清廷既然簽下了相約,如何還不令援軍撤退?”

    笑月苦笑道:“這正是我質疑的地方呀,馬將軍,”拱起手來,“還請您與您所部的將士,多跑幾趟,先將京畿方圓以內肅清,再進城吧。”

    馬寶於焉躊躇。

    身邊有將領道:“大將軍,龐笑月不知又在搞什麼鬼,別答應他,咱們還是先進城好。”

    馬寶搖頭道:“大夥都是同道中人,眼看滿賊就要退出關了,斷不能再自相沖突,還是、還是咱們多跑幾趟,遲些再進城了。”

    諸將遂不再言,悻悻然而已。

    須臾,馬寶出列回道:“那就先依龐總督的說法,我軍將京畿一帶肅清,再行進城。”

    笑月拜道:“有勞馬將軍啦。”

    馬寶於焉領軍東行,追蹤起清兵的下落。

    數日後,大軍兵行天津,發現天津城掛滿“洪王”旗幟,已被丹多義律所佔。

    馬寶心想:“他們怎麼也來啦?什麼時候來的?唔,同樣都是漢軍,我們就進城補給糧草吧。”旋命信差傳訊,要求進城。

    誰想天津亦是緊閉城門,嚴戒出入。

    馬寶只得親至城下喊話:“我乃徵北大將軍,馬寶,請你家統帥出面一見。”

    城頭守將恭謹道:“還請馬將軍稍待。”

    過沒多久,丹多義律高距城頭,執禮笑問:“原來是馬將軍呀,失敬失敬,請問將軍帶兵至此,有何貴幹?”

    馬寶遂將大要說了:“……還請丹多將軍放我們進城,也好歇息人馬,補給糧草。”

    丹多義律沉吟道:“您所追逐的清兵,可是這個?”旋即吹了吹口哨,伸手一招城頭上的士兵紛紛拋下大批清軍盔甲戰袍、旌旗物飾,落得滿地都是。

    馬寶等人仔細檢視,登時恍然大悟,上前質問:“那票清軍是你們裝的?”

    丹多義律點頭笑笑:“你們可以佯裝蒙古兵,我們為何不能佯裝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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