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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衝進門,柳圓圓就禁不住發出驚恐的尖叫。她瞧見郎驍神情痛苦的伏在桌上,綢緞的桌巾被扯下來,而原本放置的圓桌上的酒壺與酒杯都掉到地上碎裂了,濃烈的酒味霎時充斥在房中。

    然而這並不是她尖叫的原因,她之所以尖叫,是因為她瞧見郎驍的眼睛——是紅色的!

    柳圓圓沒見過有人的眼睛這麼紅,心裏既驚慌又害怕,但就算怕,也不能不理會郎驍,於是趕緊將托盤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想過去看看他怎麼了。

    “堡主!堡主你怎麼……”

    “不準過來!”郎驍的身體正承受火焚般的痛苦,他閉上眼大喝,制止她靠近自己。

    她身上誘人的馨香,他大老遠就聞到了。

    柳圓圓遲疑片刻,聽話地停下腳步。“堡主?”

    “出去!”

    “可是……”

    “我説出——”郎驍面孔扭曲地抬頭翰她吼道,突然地,他渾身僵住。

    因為月光映入房內了——柳圓圓開門時,月光從敞開的房門照入,再加上怒氣的催化……他心裏喊了聲,糟了!

    “出去!馬上滾出去!”他趁着自己還有一絲自制力時,聲嘶力竭地朝她大吼。他感覺身體正逐漸起了變化……

    “喝!”他好久沒這麼吼她了,柳圓圓被他一吼,心裏浮現許久示曾感受到的驚恐,下意識轉身想跑出去。

    可是想到他怪異的模樣,又不自禁停下腳步。

    他看來真的很不對勁,無論怎樣,她都不能丟下他不管!

    於是她顫抖地緩緩轉過身,鼓起勇氣問:“堡主……你哪兒不舒服?我去找郎叔來,或是替你請大夫好嗎?”

    “我説滾出去!”這回他的大吼,伴隨着一個茶杯飛過來,柳圓圓這回真的嚇到,趕緊要衝出門外,這時,後頭又傳來更大的聲響。

    悶重的砰呼聲傳來,好像有什麼巨大的重物落在地上,柳圓圓轉頭一看,發現郎驍跌躺在地,渾身抽搐發抖。

    “堡主!你怎麼了?堡——啊!”

    柳圓圓慌得忘了要害怕,趕緊要上前扶起他,但詭異的景象在她面前發生了。

    郎驍痛苦地蜷縮着,緊握的手指前端,指甲逐漸變長,看來剛硬又鋭利,好像是……狼爪!

    怎麼可能?

    柳圓圓面色蒼白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象。

    這是夢吧?是她在做夢吧?一定是!否則這世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事,更讓她連在夢中都無法想像。她惶恐的眼,注意到郎驍的後背下方慢慢的膨起,將衣服高高地鼓起,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只能背貼着牆,萬般恐懼地瞧着。

    直到衣服迸地被撕裂,她才發現,那是一根尾巴——又長又蓬鬆,標標準準的狼尾巴!

    他——他不是人,是狼?

    不!他也不是狼,是妖怪!他——是妖怪!

    直到喉頭髮出輕泣聲,她才發現自己嚇哭了,她淚眼模糊地轉身想衝出門,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轉頭一看,當下發出尖叫。

    因為那頭狼——不!是郎驍抓住她了,他就站在她身後,抓住她的衣服,他雙眼赤紅,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慾望,正飢渴地直盯着她。

    那眼神她並不陌生,過去他也常用這種看起來好像很餓的眼神打量她,她從來不曾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威脅,可是如今……她真的好怕!

    “堡……堡主?”她牙齒不斷打顫,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要怕,就算他是妖怪,他還是郎驍呀!但——她仍是嚇得渾身發抖。

    “你為什麼要闖進來?”郎驍的嗓音變得更嘶啞,也更冷凜無情。“我警告過你,要你出去的,你為什麼不聽?”

    “對不住……我……我現在馬上出去!”她慌忙想逃,可是郎驍怎肯放人?

    “來不及了!方才我要你走時,你就該馬上出去,但你沒有,是你打開房門讓我變身為狼人,你就該負責消我的火。”

    柳圓圓沒有笨得問他要消什麼火,郎驍滿含色慾的眼神已經説明了一切。

    “不……”柳圓圓微弱地抗議。“你不能碰我!求你不要……求你清醒一點!你是這麼好的人,不但把我從妓院中救出來,還那般細心地照顧我,你不是一個壞人啊……”

    “我是!”此時,郎驍恨透了她説他是好人的信任語氣。“你太愚蠢,也太不會識人!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我絕不會毫無目的地做善事。你以為我為什麼把你從妓院買回?只是為了讓你吃飽喝足、錦衣玉食嗎?不!正是為了像今晚一樣,滿足我的慾望!對你好?哼!若不是為了把你養肥一些,好在牀上滿足我,我會在乎你吃多少嗎?我對你好,只是要你的身子,現在,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他猙獰一笑,用力將想逃走的她扯回,反手拋向大牀。

    他忍耐得夠久了!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隱忍着每到月圓之夜便格外強烈的慾望,忍着不踢破她的房門,闖入她把她吃幹抹淨。

    想發泄卻得不到滿足的空虛,往往讓他脾氣暴烈、煩躁不安,為了怕她發現又被嚇着,他只能低調地躲在房內,獨自忍愛着慾火焚身之苦。

    她像顆青澀的果子,還不夠可口,他必須忍耐,等到她成熟可摘,才能盡情享受那甜美的滋味。

    當然,他大哥上妓院尋求滿足,但詭異的是,如今除了柳圓圓,他誰都不想要!這個可愛純真的姑娘,明明不解風情,卻能挑起他所有的渴望,讓他像中了她的蠱,眼裏瞧的、心裏想的,只有她一人。

    她是最好的獎賞,光是幻想她被養得豐腴的雪白身軀躺在他身下,就足以讓他血脈賁張,飢渴欲死。能夠忍到今日,連他都不禁佩服起自己。

    他真的忍得太久了!他低嘆。

    先前的忍耐全是為了這一刻,而今——他不需要再等了!

    他舔舔唇瓣,眼中冒出強烈的慾火,一步步向大牀走去。

    柳圓圓措手不及地被他扔上牀,當她頭暈眼花地慌忙爬起時,他已逼在眼前。

    她驚恐又無助,卻無法逃走,只能哀聲祈求:“不,不要,求你!”

    這樣的他,好令人害怕!

    這時郎驍已經理智全失,腦中除了佔有她這個念頭,其他的,什麼都容不下。

    “不!我不可能放過你,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有多久了?多少次,你身上的香氣誘得我想一口吞下你,但我全都忍住了,因為我想把你養得更豐潤些,嚐起來滋味必定更好。尤其是月圓之夜,想到你就躺在隔壁,而我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忍受這慾火焚身的煎熬。我忍得有多痛苦你想過嗎?本來,我沒打算這麼快碰你,雖然難受,但我還可以再忍,可是你卻自個兒貿然闖進來,害我變了身,所以……哼哼,這一切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郎驍舔舔乾燥的唇,大手一扯,刷地一聲,她身上的衣物就被撕裂了。

    “不——”柳圓圓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她抓緊胸前破碎的衣物,不斷向牀的後方退縮,一直退一直退,直到背抵着牆,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郎驍眼瞳赤紅,目光充滿獸性,他猙獰地笑着,尖鋭的指端扯開自身的衣物,碩大蓬鬆的尾巴,因期待而在身後搖晃着。

    瞧見這似人又非人的模樣,柳圓圓幾乎要因驚恐而昏厥過去。

    她不要!這個人不是郎驍,他是怪物!是怪物!

    郎驍慾望正炙,長着尖鋭指甲的大手抓住她,緩緩湊到眼前,充滿情人的渾濁視線極緩慢地上下梭巡着她。

    柳圓圓被嚇得手足無力,幾乎無法動彈,但她不想坐以待斃,便孤注一擲想再次逃走,但被他牢牢揪住,尖鋭的長指甲幾乎陷入她的肉裏。

    “你最好別挑戰我的耐性!”他惡狠狠地警告:“我沒有太多時間跟你耗!”

    無法抑制的強烈慾望,像一股洪水般的巨大力量,在血管裏急速竄流,他無力控制它,也不想控制。

    他不再忍耐,他耕耘得夠久了,今晚該是享用甜美果實的時候了!

    他目光更為炙熱,濕熱的舌渴切地舔了舔她的唇,為果實的採摘揭開序曲。

    “我知道你沒經驗,但你別怕,我會盡量温柔待你,你知道,不少女人還挺享受我在牀上的表現。”他邪惡誘哄。

    “不要!”她不想知道他在牀上如何表現,她一點也不想知道!“我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我永遠不會再踏進你房裏,求你——”

    “柳圓圓!”她一再抗拒,讓郎驍不由得又動怒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嗎?那好,我也不必和你客氣了!”

    郎驍泛紅的眼瞳因怒氣而安全赤紅,他惱怒地低下頭狠狠吻住她唇,帶着尖鋭指甲的大手,則在她嬌小的胸脯上粗魯揉捏。

    柳圓圓痛得忍不住尖叫,她真的好怕,他根本不是郎驍!如果是他,絕對不會這樣對她。他是怪物!一隻半人半狼的怪物!

    “放、放開我!你這怪物!”柳圓圓使盡全身的氣力,拼命捶打重壓在她身上的龐然大物。

    倏然地,他渾身一僵,愣住了。

    “你,你説什麼?”郎驍彷彿感受到她的強烈厭惡,微微顫抖地再次詢問。

    “我説怪物!你是怪物!我不要你碰我!你放開我!”

    柳圓圓豎緊閉着眼,絕望且毫無理智地叫嚷着,根本沒指望自己能因此得救,但——奇蹟似的,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減輕了。

    她擅巍巍地睜開眼,瞧見那頭狼——不,是郎驍翻身離開她,坐在牀沿手抱着頭,然後咆哮喝令:“滾出去!”

    不用等他吩咐第二次,柳圓圓便像從狼口僥倖逃出的小野兔,慌張地緊按着胸前破碎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衝向房門。

    到了門邊,她倉惶轉頭一望,郎驍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她有一些些遲疑,但更多的理智告訴她,現在的她必須要逃。

    她推開房門,飛快衝出去,一回到自己安全的房裏,立刻緊緊把門閂上,還把兩張椅子推到門邊擋住房門,這才縮回牀上發抖。

    這時,過度累積的驚慌與恐懼才讓她哇地痛哭出來。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郎驍……郎驍他究竟是什麼?是人,還是狼?

    無論是人是狼,她都不敢再靠近他了。

    絕不!

    絕不……

    温熱的淚水不斷流下臉龐,一種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強烈心痛,讓她哀切地痛哭失聲。

    “圓圓姑娘?我替你送飯來了,請你開門好嗎?”

    郎叔端着膳食,輕敲柳圓圓的房門,但柳圓圓縮在四柱木牀的角落裏,兩隻小手抱着膝蓋,目光呆滯地望着前方,好像沒聽到似的。

    郎叔又敲了一次,依然沒有回應,他不覺重重嘆了一口氣。昨晚發生的事,他都知道了,只怪自己沒能及早察覺,阻止一切發生。

    他低下身,將放有飯菜的托盤放到房門前,再度揚聲朝裏頭喊道:“圓圓姑娘,我把飯菜擱在這兒,你要餓了就拿進去吃,別餓壞身子了。”

    説完話,郎叔轉身欲走,但步伐怎麼也邁不開,想了想,又回身對緊閉的門扉道:“昨晚的事,希望你別太責怪堡主,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無法剋制……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那樣的。唉!”

    又嘆口氣,郎叔才離開她房門前,看來是去送第二份餐食到郎驍的房裏去,因為柳圓圓聽到郎驍暴怒的大吼:“我不吃!拿走!”

    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打開昨晚的記憶盒子,她立即想起那做夢都不願想起的恐怖回憶,不覺熱淚盈眶。

    那一切好可怕……她差點、差點就被他粗暴地給……

    你以為我為什麼把你從妓院買回?只是為了讓你吃飽喝足、錦衣玉食嗎?

    對你好?哼!若不是為了把你養肥一些,好在牀上滿足我,我會在乎你吃多少嗎?

    我對你好,只是要你的身子,現在,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昨晚郎驍的聲聲句句都像刀一樣劃在她心上。

    原來他對她的好,全是有目的的,他將她從妓院買回來,不是想救她,而是把她當作泄慾工具……他只把她視為一個妓女!

    這個認知,比任何打擊都教她更難受、更痛。

    就在她對他滿心感激,全心全意奉獻的時候,才讓她發覺,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可用的工具般利用着。

    她是工具……只是他的泄慾工具……嗚——

    柳圓圓心痛欲碎,抽抽噎噎地哭泣,哭着哭着,眼皮逐漸沉重,最後癱倒在枕上沉沉睡去。

    “柳圓圓,你過來!”

    聽到有人喊她,她轉頭一看——是郎驍。

    “堡主。”她立即露出笑容,毫不遲疑地走過去。

    温暖的大手把她年到跟前,習慣性地環指測量她的腕骨。

    “你怎麼還是這麼瘦?都沒吃飯嗎?晚膳時給我多吃一碗!”

    對於那道粗魯的命令,她只是憨憨地笑着,了不回嘴。

    鋭利的虎眼溜到她身上,很快發現她的臉頰凍得微微發紅,但沒有穿上保暖的披風,頓時火氣上來了。

    “天冷了,你怎麼沒穿我給你買的披風?”

    “那件毛皮披風太珍貴了,我捨不得穿,怕弄髒或是弄壞了,再説穿着披風,做事也不方便……”

    “胡説!披風再珍貴也比不上人,弄髒、弄壞就算了,我再買十件給你。萬一把身子骨凍壞,你拿什麼賠給我?穿着披風不方便做事就少做,好好休息就行了!”

    “堡主!”她無奈叵笑。

    又來了!又是如此任性的,他從不管她還有多少事得忙,又有多少活兒沒做完,總是任性地要她休息,她就得立刻休息。

    幸好郎叔也很照顧她,總會把她沒忙完的事接下來做,否則他們很快就沒衣服穿、沒飯菜吃,晚上睡覺還沒暖呼呼的被子好蓋……

    “我讓郎叔用藥材給你燉了只雞,聽城裏的人説,女人得多吃些補血活血的藥材,身子骨才會強健。”前一個命令剛下,下一個命令又來了。

    “你替我燉補藥?”她有些驚訝。

    “嗯,我瞧你氣色不是頂好,昨兒個進城時,順道繞去藥鋪,讓他們替我包了些能活血的補藥。”

    “堡主……”愛哭的她又掉眼淚了。“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即使類似的事情已不知發生過多少次,她心裏的感動依然同樣強烈。

    “傻瓜!哭什麼?不過是幾貼便宜的藥材!”瞧見她的淚,他面頰臊紅,有些不自在地輕啐。

    “不是藥材貴不貴的問題,是心意……那份心意……”

    那份關懷的心意比什麼都珍貴。

    “好了!別哭了,我替你抓補藥,可不是為了要把你弄哭!”他窘迫地吼道。

    “我知道,嗚——”

    “既然知道你怎麼還哭?不許哭了!啊,你怎麼又是哭又是笑的……”

    “堡主……”

    嘴角的牽動把柳圓圓喚醒。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牀上,周遭不見郎驍的蹤影。

    是夢……

    不,不是夢,她只是回想起過去發生的事。

    臉上好像涼涼的,她往自己臉上一摸,發現臉頰上真的有淚,而嘴角還甜蜜地高揚着。

    我替你抓補藥,可不是為了要把你弄哭!

    欺,你怎麼又是哭又是笑的?

    想起方才夢中回想起的一切,紅菱唇角上揚的高度更高,但淚也落得更兇。

    她相信那是真的……他對她的好是真的。

    那樣真摯的眼神,那種充滿關心的語調,不會是假的!

    或許一開始,他確實只打算把她養得肥潤一些,好做為泄慾工具,但那份關注在何時之間變了質,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吧?

    盯着她,成了習慣;關心她,成了習慣;寵溺她,也不是知不覺間成了習慣。

    他早已習慣把她放在心裏,就像她。

    通常一早起身,她就會盤算今日要做什麼——

    “今兒個就做紅燒肉吧,他最愛吃紅燒內了。但不能光吃肉,得多搭配些青蔬瓜果才行。”

    “昨日瞧見他的衣衫好像綻了線,等會兒得教他拿出來讓她縫補。”

    “瞧這天色,今兒個應會是個好天氣,得記得把他的被褥取出來曬得輕暖一些,山上霧濃濕氣重,沒幾日被子就沉甸甸了……”

    一整日,她的思緒裏兜轉的都是他。她也早已把他放進心裏,一如他。

    她在乎他,她依戀着他對她的好,她……其實是喜歡他的吧?而她卻重重傷了他。

    怪物!你這怪物!

    想到自己對他嚷出那句話時,他臉上像是承受了巨大刺激的表情,讓柳圓圓心裏痛得發顫。

    “啊!”她痛苦地捂住臉,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説了這樣傷人的話。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無法剋制……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那樣的。

    郎叔的嘆息聲浮現腦海。

    當然!如果可以選擇,她相信他絕不想變成那樣,沒有一個人願意變成那樣的!

    她心底的愧疚如浸濕的沉重棉被,將她拖入無邊的沼澤裏,她苛責自己、唾棄自己為何説出那樣的話。

    平心而論,他沒有欠她,反而是她欠他很多,太多太多了。

    就算他把她從妓院買回是為了泄慾,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確實付錢買下她,他有權決定是該怎麼使用好民,不骨人可以説他理虧,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應該無條件地對她好。

    但他並沒有在買下她的第一晚便急吼吼地佔有她,反而像家人一樣照顧她、關懷她,讓她從恐懼中逐漸走出。

    對待一個買回的青樓女子,他做得已經夠好了。

    滾出去!

    她還記得他説的最後一句話,不但充滿憤怒,還有一種她無法形容的深深痛苦。

    他心裏一定也很苦吧?成為這樣的人是誰敢不願的,而她還忍心在傷口上戳刺抹鹽!

    她很壞,只顧着自己害怕傷心,卻沒替他想到他的處境。

    她……怎麼這麼壞?

    “嗚……”她又禁不住哭了,只是這回流的是自責、自怨的懊悔的眼淚。

    該怎麼辦?

    現在他一定很氣她、怨她。

    她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呢?

    在房間躲了兩天之後,柳圓圓終於開啓房門,步出房間。

    “圓圓姑娘,你肯出來真是太好了!”

    愁眉苦臉整整兩日的郎叔,露出萬般欣慰的笑容。

    “對不住,郎叔,讓你擔心了。”柳圓圓真心地道歉,相信郎叔這兩日也不好過。

    “你別這麼説!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郎叔連忙安慰道。

    “郎叔,堡主他……怎麼會……”她遲疑着,實在忍不住要問。

    她想了兩天還是想不透,為什麼好好一個人會變成狼的模樣呢?

    “我知道圓圓姑娘想問什麼,這件事……唉!”郎叔嘆了口氣,才道出實情。

    “提起這件事,要遠從數百年前説起,當年郎家的祖先為了得到製作玉塊的秘訣,便向仙人提出交換條件,從那之後,郎家後世的子孫每到月圓之夜,就會變身為狼人。”郎叔解釋道。

    “這時候,他們的……呃,慾望會特別強烈,如果無法排解,會格外地痛苦,以往,堡主都會下山妓院解決這個困擾,後來堡主嫌麻煩,才會想去買個姑娘回來……”郎叔很含蓄地點到為止。

    “原來如此……”柳圓圓黯然低下頭,心口陣陣揪疼。

    原來他買下她,真的是打算把她當成泄慾的工具……

    不過那也不能怪他是吧?郎叔卞了,無法排解那份強大的慾望,他會很痛苦,而他倒在地上抽搐扭曲的模樣,她也曾親眼瞧見。

    那樣的痛苦是真真切切的!她心中的疼更加深了幾分,不過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出於對他的心疼。

    他必定是萬元般不願變成這樣的吧?

    見她神情黯然蕭索,郎叔輕咳了聲,轉移話題道:“記得以前你曾問過我,堡裏為什麼半個僕傭也沒有,是吧?”

    “嗯。”柳圓圓輕輕點頭,她確實曾經好奇過。

    “其實以前堡裏也曾請過一些婢女僕傭,不過全在月圓之夜被堡主嚇跑了,之後堡主惱火了,索性主不再請了。”郎叔苦笑。

    柳圓圓也跟着苦笑,因為自己親身經歷過,所以她可以瞭解那些人有多驚駭恐懼。

    “不只堡主,郎家每個男人都是如此,無一能倖免。唉!這是詛咒呀。”郎叔嘆息着道。

    只有男人?

    “那麼女人呢?”

    “説來算是幸運,郎家的女人並不會變身為狼人,僅有男人才會。”

    説來詭異,郎家的男人雖不正常,但往往能得到好姻緣,不過要是郎家的女人也會變身為女郎人,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下場了。

    “原來如此。”她總算知道為何他會突然變成半狼半人的模樣了。不過她又想到一個問題——

    “那麼,郎叔在月圓之夜也會變成狼人嗎?”柳圓圓嚥了咽口水,有些擔憂地問。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不是也會……獸性大發?

    “哈哈!不,圓圓姑娘,我不會變為狼人。我其實不是郎家的人,並沒有郎家的血統。多年前我被仇家追殺,倒在血泊中差點橫死街頭,是堡主救了我,我才能重生,那時起我就留在狼堡服侍堡主,還改與堡主同姓,徹底忘掉過去。”

    “是嗎?”那她就安心了。

    至少不必擔心月圓時會有兩匹狠出現了。

    知道郎驍會變成狼人的前因後果之後,柳圓圓幽幽轉頭,轉向郎驍的房門。

    他的門扉依然緊閉着,而門前的地上有着已經冷掉的餐食,看來絲毫未動。她帶着詢問的眼神望向郎叔,郎叔重嘆口氣,搖搖頭説:“堡主還是什麼都不肯吃,真教人擔心。”

    柳圓圓抿起紅潤的唇瓣,做了一個決定。

    “我替他送飯進去。”

    “你要送進去?”郎頻詫異地看着好民。

    説真的,郎驍抓起狂來是生人勿近,連他都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她怎有那膽量敢深入狼穴?

    “喂,畢竟禍是我惹出來的,就該由我去收拾,不是嗎?”柳圓圓淡淡一笑。

    其實她心裏明白,除了愧疚與責任,還有一種更深層的東西驅使着她去世靠近他,哪怕是承受他的暴怒,她也必須去揭開他的傷處,替他療傷。

    “那麼——圓圓姑娘,堡主就交給你了。”郎叔以一種別有黨章的眼光凝視着她,好像將什麼重責大任賦予她。

    柳圓圓頓覺責任重大起來。

    她應付得了他怕暴怒嗎?她不由得緊張地嚥下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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