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燁發現自己被人跟上了。
現在的他走在一條空無一人的小街上,本來他回家從大路走應該更方便,可是駱燁偏偏走了這條小街。
他倒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後面一直跟着他。
小街有一個大約四十五度角的轉彎,駱燁暗中加快了腳步,在轉過彎曲的一剎那,他迅速抬眼掃視了一下四周,當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他隱形了!
可是,當他看到從拐角那邊慢慢走過來的人時,駱燁有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居然是謝凌菲!
謝凌菲看上去是一副有些茫然的樣子,一邊上下左右四處看着,一邊嘴裏還在輕聲嘟囔着什麼,因為無人的小街分外安靜,所以駱燁依稀能夠聽到她在説什麼,似乎是在抱怨別人指錯了路。
難道……自己搞錯了?
駱燁也有些迷惑了,看謝凌菲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在跟蹤自己,只是恰好跟自己走了同一條路。
他皺了皺眉,因為謝凌菲忽然停下來不走了,反而是低頭擺弄起她胸前掛着的那個看上去是MP4的東西。
駱燁拿不定主意是就這樣走出去,甩掉謝凌菲,還是先站在這裏不動。
他想,謝凌菲是絕對看不到自己的,但為什麼心裏似乎總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呢?
此時,晚霞已經漸漸隱去,原本像透明的藍色紗巾一樣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變成了美麗的深藍紫色。橘紅色的太陽已經完全隱沒進了地平線,餘暉在慢慢蔓延開的夜色里正一點點暗淡下去。
晚風輕柔地吹動着謝凌菲的衣襬,她修長挺拔的雙腿裹在一條深灰色的休閒褲裏,白色的運動鞋和休閒褲一樣樣式簡單大方,她上身穿了一件水粉色的七分袖襯衫,露出一截蜜色的手臂,襯衫沒有繁複的花紋和裝飾,修身的剪裁剛好籠着她線條優美的腰部和臀部,被風吹動的衣角時而掀起,露出裏面銀色的腰帶——這大概是謝凌菲全身上下最“華麗”的服飾了。
她半低着頭,似乎全神貫注在擺弄自己脖子上掛着的MP4,從側面看過去,她濃密的睫毛下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就彷彿現在的天空一樣迷人,高挺的鼻樑下面是稍稍抿起的飽滿的雙唇,彷彿正在盛開的紅色的鮮花。她的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了,幾縷髮絲不時蹭過她的面頰,讓謝凌菲看上去有種瀟灑不羈的氣質。
果然看美女是種享受啊!
駱燁情不自禁地感嘆着,因為他發現自己盯着謝凌菲出神了好一會兒了。
可是……抬頭看了看已經快要黑下去的天,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指針已經指向了七點鐘,天啊,這個時侯還沒到家,駱燁完全可以想象會被爸爸媽媽和駱捷念成什麼樣子。
算了!反正她看不到自己!
一邊這樣想着,駱燁一邊邁開了步子,大不了就這樣一路跑回家去。
可他剛剛一動,謝凌菲彷彿被驚嚇到了一樣猛然抬頭,目光不偏不倚地朝駱燁的方向看來。
駱燁全身一震。
謝凌菲很快就調開了目光,好像剛才只是無意中聽到什麼聲音隨意看看。
駱燁卻不敢動了。
如果現在他面前的是別人,駱燁老早就不客氣地拍拍屁股走人了,説不定還會搞個什麼惡作劇之類的嚇唬嚇唬對方,可謝凌菲莫名其妙的讓他有種壓迫感。
真是的,自己幹嗎要這麼做賊心虛啊?!
駱燁在心裏大叫着。
駱捷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漸暗下去,他心裏那種説不清的不安再次擴大起來。
“小捷,小燁怎麼……還沒有回來啊?”房門被輕輕敲了敲,隨即傳來陳雨漣低低的詢問。
“媽……我……我出去找他!”
驀然站起身來,駱捷再也坐不住了。就在剛才的一剎那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對……是焦慮!不是完全來自於他對駱燁的擔心,而是……他能夠從駱燁身上感知到的。
難道駱燁遇上了什麼麻煩嗎?
駱捷知道駱燁用了“那種能力”,但對生性活潑的駱燁來説,“隱身”是一件蠻好玩的事,所以他經常會隱身,駱捷已經習慣了。
但是現在不同,駱捷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次駱捷不是為了好玩才使用那種能力,而是真真正正遇上了什麼麻煩!
他胡亂地和陳雨漣打了聲招呼就衝出了家門,還差點和剛回來的老爸駱年撞個滿懷,不過現在駱捷顧不了那麼多了,他需要馬上找到駱燁!
都説雙胞胎之間有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在駱燁和駱捷身上,這一點尤其明顯,駱捷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那條小街。
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平時無人走動的小街上現在至少擠了十幾個人,圍成一個圈子,正在指手畫腳地説着什麼。
駱捷心裏再次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大步朝前走去,用力推開人羣。
就在這個時侯,忽然傳來“嘩啦”一聲,人羣中立刻爆發出一陣慌亂的叫聲,就像一滴水滴進了沸騰的油鍋裏。
在一片混亂裏,駱捷睜大眼睛搜尋着駱燁的身影。
引起混亂的原因是本來堆放在街角的一輛裝滿雜物的手推車,手推車放在一個斜坡上,本來有兩塊木頭卡在車輪下面保持固定,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輛手推車突然開始滑動,車子上摞得高高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稀里嘩啦地倒了下來,滾得滿地都是。
天已經黑得幾乎要看不清人了,小街中沒有路燈,駱捷被四散躲避的人羣擠得東倒西歪,他正想叫駱燁的名字,忽然之間,一隻手猛地抓住了駱捷的手臂!
駱捷一驚,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對方,可是那隻手彷彿有魔力一樣,任憑駱捷怎樣用力都分毫不動。
而且,一股奇怪的灼燒感,從駱捷被握緊的地方迅速地蔓延開來。
駱捷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他驚訝地看着抓住他的人,這個高挑纖細的身影是他熟悉的。
謝凌菲全身都彷彿一張繃緊的弓,扣住“駱燁”手臂的手指幾乎要陷進“駱燁”的肌膚裏。
可她隨即就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
“駱捷?!”
猛地放開手,謝凌菲驚訝地看着駱捷,“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當然是來找我的啦!”駱燁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他站到駱捷身邊,朝謝凌菲擠了擠眼睛,“我也想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謝凌菲狠狠地瞪着駱燁,剛才的混亂就是這個傢伙搞出來的!
駱捷來不及去仔細想駱燁和謝凌菲之間似乎有些詭異的對峙,雖然謝凌菲放開了手,但是那種燒灼一樣的感覺還是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大火爐裏,汗水迅速地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咦?駱捷你怎麼了?”駱燁敏感地發現自家老哥的不正常,他有些慌亂地看着臉色越來越差的駱捷,幾乎手足無措起來,“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喂喂……你到底怎麼了?!”
駱捷死死咬着牙關,他疑惑地盯着謝凌菲,這種奇怪的燒灼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凌菲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關切地看着駱捷,問道:“怎麼了?你……好像很不舒服?”
她的神色有些緊張,眼底裏更是隱藏着一絲自責。
她知道駱捷會很難受,因為剛才她把他當成了駱燁,出手很重。
謝凌菲的能力之一,是細胞控制,準確的説,是控制人的神經細胞。
人的大部分感覺都來自於神經細胞的反應,因此,只要謝凌菲願意,她就可以輕易地讓人出現各種各樣關於“感覺”的錯覺,比如疼痛、發熱、發冷等等。
剛剛她抓住駱捷的時候,她的能力已經發動,因此,現在的駱捷會感到非常難以忍受的灼熱。
駱捷一邊忍受着那種似乎要把他整個人烤乾的灼熱感,一邊定定地看了謝凌菲一會兒。他的目光很奇怪,帶着一種彷彿是思考似的沉重,又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訝。
“老哥,老哥你沒事吧?”駱燁對於駱捷的沉默十分擔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你到底怎麼了啊?”
駱捷搖了搖頭説道:“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駱燁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難得他好心關懷一次,駱捷這個大笨蛋居然還不領情!他賭氣地撒開手,哼了一聲低聲嘟囔道,“真是好心沒好報!”
駱捷自然聽到了駱燁的抱怨,他飛快地瞪了駱燁一眼,這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嗎?
駱燁有點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他也知道,剛才是他不好。
畢竟還是頑皮的天性佔了上風,跟謝凌菲耗了一會兒,駱燁還是忍不住打算玩點小手腕了。於是,他悄悄走開了一點,先是一腳踹翻了垃圾筒,巨大的響聲引來了不少人,也成功地“栽贓”到了謝凌菲頭上——小街上只有她一個人,別人肯定會認為是她乾的嘛。
隨後,駱燁又幹脆抽掉了墊在手推車下面的兩塊木頭,還用力推了一把,於是接下來雞飛狗跳的場面也完全在他預料之中了。
只是沒想到,駱捷也會出現。
謝凌菲現在沒空去理駱燁那個只會闖禍的傢伙,她擔憂地看着駱捷——她出手時,已經認定了駱燁身懷異能,但是現在被她誤傷的是駱捷,一個普通人,在他身上,自己的異能所造成的痛苦不但會加倍,而且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這可怎麼辦?
謝凌菲很想直接跟駱捷道歉,但如果要向駱捷解釋是她讓他這麼難受的話,勢必會讓駱捷懷疑她的身份……謝凌菲一向敢作敢當,可這次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駱捷一直靜靜地看着謝凌菲,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駱捷忽然笑了起來。
“我沒事了……”
他説道,對着駱燁和謝凌菲驚訝的目光,他重複了一遍,“我沒事了。”
“你別逞強啊……”駱燁並不知道駱捷替自己受過,見駱捷堅持説自己已經沒事了,他總算放心了不少。
謝凌菲卻可以肯定駱捷一定是在説謊,但她沒有任何理由表示質疑,於是她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説道:“那……你們要回去了?”
“是啊是啊!”駱燁搶着説道,“我肚子老早就餓了!”
謝凌菲盯着駱燁,彷彿想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駱燁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你老看我幹嗎?”
謝凌菲沒有回答他,她的目光隨即看向了駱捷。
駱燁愣了一下,他能夠從謝凌菲的眼睛裏讀到不屑,但謝凌菲看着駱捷的時候,卻明顯温柔起來,擔心和急切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駱燁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彆扭起來。
駱燁扶着駱捷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月光清冷地照射着大地,一盞盞路燈如同天上的星星落到了人間,照亮了他們腳下的道路。
駱捷一路上都保持沉默,駱燁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悶葫蘆的個性,也不説話,如果不是他們那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誰也無法相信這居然是兄弟倆。
走到他們住的小區門口時,駱捷忽然停了下來。
駱燁看了看他,懶洋洋地開口:“憋了一路了,有什麼話就現在説吧,等下回家了,你不是還要繼續扮你的乖孩子嗎?”
駱捷沒有理會駱燁語氣裏的嘲諷,他看着駱燁,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當着謝凌菲的面用了那種能力嗎?”
駱燁想不到駱捷會這樣問他,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也……不算是吧……”
駱捷緊接着問道:“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駱燁有點訝然地看着一臉凝重的駱捷,但還是把事情的前後經過一一説了出來。
駱捷聽着,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謝凌菲難道是發現了什麼嗎?雖然駱捷和駱燁一樣,無法肯定謝凌菲是有目的地跟蹤他還是真的只是偶然進了那條小街,但駱捷更加傾向於前一種猜測。
説完了事情經過,駱燁等了半天,駱捷都只是沉默着一言不發,他有些不耐煩地叫道:“走了走了,回去一定會被老爸老媽唸叨死了!”
駱捷拉住了他。
駱燁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着駱捷,“還有什麼事?”
駱捷認真地看着駱燁,説道:“以後,你最好不要老是在謝凌菲面前玩你那套把戲。”
“你説什麼?!”駱燁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駱捷。
駱捷知道這麼説必然會引起駱燁的反彈,但是他一定要説。
“為什麼?哈……老哥你為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的警告我了……”駱燁盯着駱捷,彷彿想一直看到他心裏去。
“……”駱捷沒有馬上回答駱燁,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説道:“駱燁,我知道你覺得有那種能力,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因為這樣你就不是一般人,你可以做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你不能總是用它來惡作劇……”
“行了行了。”駱燁不耐煩地打斷了駱捷,“駱捷,同樣的話説了這麼多年了你不膩,我也聽膩了。這次的事情是我不對行了吧?”
一邊説着,他乾脆不理會駱捷,自顧自地轉身大步走開。
煩死了!
雖然駱燁沒有把這三個字説出來,但是駱捷完全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情緒。
他沒有把自己的懷疑和猜測告訴駱燁,因為以他對駱燁的瞭解,如果真的説了,搞不好他會變本加厲地去找謝凌菲的麻煩。
這件事,還是讓他來處理吧。
駱捷看着駱燁的背影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第二天。
謝凌菲坐在教室裏,有些忐忑不安地一直看着門口。
昨天晚上回到家裏,她把自己的新發現和誤傷的事情向周教官彙報了,周教官一方面表揚她發現了新的目標,另一方面卻嚴肅地批評了謝凌菲。
即使周教官不説,謝凌菲也覺得非常內疚。
當然,這種內疚是因為她傷害的是一個與這件事沒有直接關係的人,而且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是她要尋找的目標。
如果當時她抓住的人是駱燁的話,謝凌菲想,自己可能就根本不會覺得有錯了。
但是,畢竟是弄錯了。
雖然不能當面向駱捷道歉,但謝凌菲還是一直為他擔着心。
似乎是為了證明謝凌菲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直到上課鈴響,駱捷都沒有來。
第一堂課,謝凌菲幾乎根本沒有聽進去老師在講什麼,她滿腦子都是駱捷到底怎麼樣了。神不守舍的結果就是幾次被老師提問的時候,她都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要知道,平時的謝凌菲可絕對不是這樣子的,身為班長,她一向認真聽講,每次回答問題都滔滔不絕,處理事情也總是有條不紊,所以班長大人今天難得的失態就成了一年D班全體同學的共同疑問。
下課鈴響起,謝凌菲幾乎是緊跟着老師身後跑出了教室。
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是謝凌菲還是得去找駱燁問問,駱捷到底怎麼了。
一年A班和D班不在同一樓層,急着往三樓跑的謝凌菲在樓梯拐角和駱燁撞了個滿懷。
雖然謝凌菲的個子在女生中已經算是高的,但是比起近一米八十的駱燁還是矮了半個頭,這麼一撞的後果就是她整個人都撲進了駱燁的懷裏。
駱燁根本沒空享受所謂的投懷送抱,他的下巴剛好撞在謝凌菲的額頭上,兩個人都痛叫了一聲,各自捂着額頭和下巴退後了一步,然後再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你……”駱燁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抬起手指着謝凌菲,“我怎麼一碰到你就倒黴啊!”
謝凌菲一手捂着額頭,一邊氣呼呼地瞪了駱燁一眼——這句話她也想説呢!
“你幹嗎啊?走路都不知道看人的?”駱燁不滿地抱怨着。
“不好意思,我是沒有看到‘人’……”故意在最後一個字上加了重音,謝凌菲白了駱燁一眼,問道:“我剛好想去找你呢!”
“原來我是送上門給你撞的……”一邊嘀咕着,駱燁一邊問道:“社長大人找我什麼事啊?”
“駱捷今天沒來上學,他怎麼了?”謝凌菲問道。
駱燁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謝凌菲找他不會有別的事了。
看了看謝凌菲,駱燁扁了扁嘴,懶洋洋地靠在牆上,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喂,你那麼擔心他啊?”
謝凌菲退了半步,抬起頭來盯着駱燁看了會兒,神情裏分明帶着些羞澀和駱燁無法形容的古怪。
駱燁再次扁了扁嘴,不過這次他的表情從帶着點戲弄變成了莫名的煩躁。
“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他低下頭不再看謝凌菲的眼睛,“駱捷今天早上叮囑我一定要第一時間來跟你説他沒事讓你不用擔心。”
“真的?”謝凌菲皺了皺眉,語氣很是懷疑。
駱燁覺得那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感更加翻湧上來,就好像咕嘟咕嘟冒泡的燒開的水,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身後的牆壁,努力做出一個他平時那種滿不在乎的笑臉。
“喂,我幹嗎要騙你啊!”駱燁聳了聳肩站直了,“下一節課快開始了,我回去了。”
“謝謝你。”
這三個字説的很真誠,駱燁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看着謝凌菲。
他長長嘆了口氣。
“社長大人……我老哥有你這麼關心他,還真是幸福啊~~~”
駱燁衝着謝凌菲擠眉弄眼地扮了個鬼臉,雖然這個動作讓他大帥哥的形象徹底倒塌,不過他成功地看到謝凌菲眼裏的擔憂被好笑取代。
“你幹嗎用這麼古怪的腔調……”謝凌菲覺得今天的駱燁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
聽她這麼説,駱燁反而站住了,他歪着頭看了謝凌菲好一會兒,忽地笑了起來,“哎,你要是真的擔心我哥,不如今天放學之後跟我回去看看他嘍?”
謝凌菲愣了一下。
駱燁湊近了她,笑嘻嘻地説:“反正今天只有半天課,除非你下午已經佳人有約了哦。”
什麼佳人有約啊……謝凌菲微微皺着眉看了看那胡亂用詞的傢伙一眼,點了點頭。
“好,那就説定了!”
駱燁眨了眨眼睛,神色居然十分興奮。
謝凌菲真不知道駱燁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好像自己答應他去看駱捷,他反而更高興呢?
怪人……謝凌菲一邊往回走一邊這麼想着。
放學之後。
謝凌菲從教室裏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等她的駱燁。
這傢伙今天難得地穿着一身校服,他靜靜站在那裏的時候,謝凌菲有種錯覺其實那個人是駱捷。
畢竟真的是一模一樣的五官,謝凌菲看着駱燁,他安靜下來的時候,整個人似乎收斂起平時囂張跋扈的樣子,背靠着牆壁,白色的校服上衣有些皺巴巴的,謝凌菲猜多半是這個好動的傢伙去打球什麼弄的,與駱捷一貫一絲不苟的風紀相比,駱燁校服上衣的扣子只繫了兩個,露出他彷彿塗了一層蜂蜜一樣泛着光澤的胸膛。他低着頭,額頭被垂下的頭髮蓋住,濃秀的眉舒展着,那雙黑玉般的眼睛呆呆地注視着地面,彷彿一潭平靜的湖水。書包被他提在手上,幾乎要垂到地上去了。
這樣的駱燁看起來似乎顯得有些頹廢,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他似乎更有魅力。
不過這種魅力的作用對象顯然不包括謝凌菲,她在心裏給駱燁下了個“裝酷”的定義之後,大步走過去,伸手用力拍了拍駱燁。
“發什麼呆啊,走吧!”
駱燁被嚇了一跳,迅速抬起臉來,謝凌菲在看到他的眼睛時有一絲詫異——駱燁目光裏那種彷彿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可憐巴巴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謝凌菲還是注意到了。
真難以想象這傢伙還有這種表情啊……
兩個人一起走出學校大門,可剛一出去,他們倆不約而同地停下步子。
遲月站在米小蕾面前,儘管怕得臉色都已經白得沒有了血色,但還是把手裏的書本遞了過去。
米小蕾冷冷地掃了遲月一眼,伸手抽走了書,然後轉身走了。
謝凌菲想起陳逸梁曾經對她説過米小蕾是個孤僻的人,她扭頭看了看駱燁,隨口問道:“對了,你怎麼説服米小蕾參加我們社團的?”
駱燁一邊走一邊回答:“這個嘛,社長,這個是我和她的秘密喲!”
他説着,偷眼去看謝凌菲的表情。
謝凌菲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駱燁,你跟你哥哥真的一點兒都不像。”
“誰説雙胞胎一定要像的啦?”提到駱捷,駱燁有些氣餒,他翻了翻眼睛,“長得像還不夠啊?如果連個性都一模一樣,還要兩個做什麼啊?”
謝凌菲再一次詫異地看了看駱燁,她第一次感覺到駱燁似乎對別人把他和駱捷拿來相比是非常反感的。
沉默的氣氛讓駱燁覺得有點不自在,好在找話題一向是他的長項,轉了轉眼睛,駱燁臉上掛上一個有些三八的笑容,湊到謝凌菲身邊問道:“社長,我有個問題,問了你不許生氣哦。”
謝凌菲雖然看到他那副表情就知道沒好事,不過還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表示你問吧問吧不是罪。
駱燁壓低了聲音,“哎,社長……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男朋友?
這下子謝凌菲是真的呆住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她第一個反應就是直接反問了回去。
駱燁聳了聳肩,“隨便問問啊,你不想説就別説了。”
話雖然這麼説,但是從剛才謝凌菲那一瞬間的呆滯,駱燁足以肯定他的社長是沒有男朋友的,哈哈。
謝凌菲瞪了駱燁一眼,“喂,男生也這麼八卦嗎?”
駱燁把嘴巴張成了“O”字型,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社長你怎麼可以這麼説?!我只是出於對你的關心問一下而已!”
OMG,謝凌菲終於還是受不了駱燁唱作俱佳的表演,不再跟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過,既然駱燁同學這麼善於挖掘八卦,況且他又跟米小蕾同班,謝凌菲打算問問他關於米小蕾的事情。
“駱燁,你跟米小蕾很熟嗎?我聽説你好像是你們班上唯一一個能跟她説上話的人呢。”彷彿不經意般説起這件事,謝凌菲的語氣淡淡的。
駱燁一邊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居然還蠻有社交天賦的……”謝凌菲故意提高了聲音,“哎,我要不要給你安排個什麼對外聯絡的職務啊?”
“沒問題啊!”駱燁轉過身來,一邊倒退着走路,一邊笑嘻嘻地看着謝凌菲,“社長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説,小的惟命是從!”
油嘴滑舌!
謝凌菲差點把這四個字的評語直接説出來。
“社長,你似乎很關心米小蕾?”駱燁似乎發現了什麼,盯着謝凌菲問道,“今天一直在跟我提她呢。”
“她確實很特別啊。”謝凌菲順水推舟,“你瞭解她嗎?我看她總是冷冰冰地不愛理人,你還真有辦法靠近她。”
駱燁笑了起來,“我對她也算不上了解,只是覺得她很有趣,所以想接近她看看。”他頓了頓,補充道:“況且,她也有保護她自己的秘密的權利吧。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些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不是嗎?”
謝凌菲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驚訝地看着駱燁了,她甚至開始反思自己過去是不是戴了有色眼鏡看人,今天的駱燁似乎和她印象中那個調皮搗蛋上躥下跳的猴子形象差很遠呢。
下午的陽光十分明朗,幾朵白雲點綴在湛藍色一望無際的天空上,人行道旁栽種的一排排鳳凰花正開得如火如荼,豔麗的紅色彷彿是燃燒着的火焰。
有風吹過,樹枝搖擺着,樹葉沙拉沙拉地唱着歌。
謝凌菲似乎是第一次認真地去看駱燁那張帶着淡淡的微笑的臉,駱燁微微仰起頭,陽光從樹葉的間隙灑在他身上,讓人有一種,他會發光的錯覺。
謝凌菲覺得有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自己的心臟,很輕很輕,但震動了某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的角落。